曾经的亲密朋友,为什么仅在婚礼见过穆云帆一次,就卯足劲破坏她的家庭?
难道因为大学里发生的那一件事,楚艳从此恨上她了?
很多疑问堵在喉咙问不出。
她的不回应,不骂人,让楚艳觉得有机可乘。
楚艳说,穆云帆和她出轨八天后,她感到头晕恶心,身子各种不适,就到医院做了血HCG检查,证实了怀孕。
于是心急火燎地把这“上天的礼物”告诉了穆云帆。
她一边惊喜一边自责,后来为怕弄错坑了他这新郎官,14天之后又反复地用试纸检测,其结果无一不是对之前结果的进一步证实。
“嫣云,抢了你的幸福害你变得这样不幸,我也好抱歉内疚。可我是真的很爱云帆,第一眼见到他就爱得不行,就想余生的每一天都见到他,你说,这难道就是大家常说的一见钟情?”
米嫣云感觉“一见钟情”四个字已经给毁了。
大街上那么多男的你随便去一见钟情呗,为什么在婚礼上找新郎官,奇葩么?
连穆云帆都觉得楚艳演得过头了点,暗暗地胃抽筋。
楚艳显然入戏难以自拔,絮絮说着:“现在一切罪过都成了既定事实,离开他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我也只有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你了……”
米嫣云打断她:“行了楚艳,别说了,立即去办手续吧。”
她来这儿,不是谈判,而是了结,言下之意让楚艳不必紧张。
她米嫣云早没了“收复失地”的心,快点扯离婚证反而对穆楚两人更有好处。
她突然发现:穆楚,朝秦暮楚,这谐音还真有意思。
楚艳对米嫣云的宽宏大量表示由衷感谢,但,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民政局离婚室,工作人员的暗红色办公桌前面。
穆云帆垂手垂脚站着,表情诚恳,俨然一副好青年LOOK。
“……刘阿姨,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俩很快就同床异梦,日子是再也没法过下去了。”
“你!”桌子前的米嫣云,对他一番有关离婚原因的说明,表现出强烈的不认同。
却被他一把按住。
“嫣云,我们进来前不是说好了么,讲出事情‘真相’有利于事情的早日了结,刘阿姨他们也不必白费时间精力劝我们和好,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听我的好吗?”穆云帆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背对着办公桌给她使眼色。
米嫣云恶心地挣扎想要摆脱他。
但那紧张,害怕的模样,再一次激发了某人过盛的同情心。
如果他出轨的事通过“刘阿姨”的嘴传到穆父耳朵里,他这辈子可能都在家族里抬不起头,和他父亲的关系恐怕也会破裂到无法补救?她犹豫了。
米嫣云被大力地摇了两下,像是理智都给摇散了。
愣愣点点头。
刘阿姨一推眼镜,不无尖刻地说:“这就对了嘛,出墙都做得出,还怕被人知道?害得我差点以为是云帆出了什么问题呢。”
说着又转向“受害者”穆云帆:“可怜的孩子,你爸肯定还不知道这事,你虽然是私……但他还是记挂你看重你的。”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律姐也安慰穆云帆想开点呢,离婚率七年来都是递增。
“现在的小年轻啊,就是不靠谱,不合则离,根本没有‘磨合’一说了。大家都这么忙,谁肯费时费力地跟你磨合?”
米嫣云全程垂着头,只祈祷这被冤枉、被侮辱的时刻快点过去。
然而离婚室两尊神还不肯放他俩去拍证件照。
“我说你……”律姐打量着她,突然说,“刚才是不是和江逸在一起?”
米嫣云像被棍子戳到似的猛然抬头:“我跟他其实不熟。”
“不熟?哄鬼呢,睡一个炕头那种不熟吧?”
“您认识江逸?……不是,您真的误会了!”米嫣云急得语无伦次。
“怎么不认识?他大姑经常跟我们一起搓麻……咳,锻炼身体,说起他这侄儿是赞不绝口,活像他们老江家出了这么一子弟,祖上八辈都有光。我看呐,也不过如此嘛,跟有夫之妇搅不清楚……”
这下律姐可算在心里尽情撇嘴:说到底,比我那小子还不如,我家小子笨是笨点,至少不惹事!
“姑娘我告诉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的表情变得比刘阿姨还要不屑几分:“刘姐你知道伐,这妮子的外遇对象原来是老江家那小子——我咋知道呢?刚才我不出外办事么,回来整好看到她和江逸站街边呢。”
欧阳楚艳眼睛滴溜溜的,不知又在憋什么坏。
在场五人众,只有穆云帆的脸色变得和米嫣云如出一辙地难看。
疑惑归疑惑,穆云帆制止了米嫣云为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江逸”申辩,拽着她赶紧拍照去了。
一出来楚艳暗暗狠拧了穆云帆一把。
压低声音说:“拽什么拽?她自己不会走?!怎么,事到如今舍不得起来了,最后时刻还惦记吃几把豆腐?”
“欧阳楚艳,你不说我还正想问你呢——江逸是谁?到底是他跟米嫣云好上在先,还是你勾搭我在先,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们串通一气,坑我一个人?!”穆云帆还怀疑起楚艳无间道。
“啪”地一声,楚艳给了穆云帆一个耳光。
米嫣云闻声,心里都是一紧。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毕竟有一年的时间和自己好得不分彼此。
一幕接一幕的闹剧,却只让她不断感到,曾经喜欢过这个人都是一种丢脸!
“婚到底还离不离了?我赶时间。”米嫣云沉声说。
穆云帆红肿着半边脸没说话,眼神不知道望向什么地方,木木的。
欧阳楚艳若无其事地露出笑脸,好像刚才动手打人的不是她:“离,当然离,离定了。”
名存实亡婚姻里的一家之主,连发言权都拱手相让给第三者了。
一阵风袭来,苦楝树把细长花瓣抖落到米嫣云肩膀。
她也扯了扯嘴角,一抹笑容染上唇角,像包裹药丸的那一层糖衣,落入穆云帆眼中的时候,男人也感到了一丝苦涩。
3. 好处你拿,黑锅我背
救护车警报器的声音撕裂了一整条街的平静,由远至近地朝榆城医院飞驰而来。
这科室接收伤患的病情比较复杂,需要负责医师具有极强应变力,平时也丝毫不敢松懈,大家看习惯了江逸身披白大褂风风火火,倒是极少看他坐下来发愣。
一向讲究效率的江大帅哥怎么了?
轮转的莫医生在写轮转总结,边写边往一个方向偷瞄。
惊觉快把总结写成江医生的个人赞美书了,吐吐舌头把纸揉掉重写。
不能不羡慕。
谁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工作不久的江逸承担了科室内大量苦累活,深受科室主任器重。但也是对他优秀最好的佐证。
别人绞尽脑汁上不去省级杂志,他在上面发表学术论文接二连三。
再一个,让莫医生在内无数医学生疼痛的轮转问题,据说江逸毕业后仅医院内部轮转了一下算作实习,很快定科。
——就是传说中能逼疯人的“邻居家的孩子”呀!
不过,轮转莫医生的视线被一抹簇新的洁白遮挡了。是那个经常请教江逸问题的实习护士小萝。
诚然,江逸南极万年冰山一座,可他从不拒绝好学之人的不耻下问。
大概正是摸透了这一点,小萝探索出和他的相处之道。
并美其名曰:“取众之长,补己之短呗,这样才能进步神速嘛。”
私下有人这样打趣过她:“我看你,是只向江医生一个人取经吧。”
“取经”两个字咬得很重,大家哄地笑了。
去去去,你们这群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小萝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觊觎江逸的不在少数,为什么她们没她露骨?
还不是硬件条件不过关,没自己个高条顺颜正么?想追大众情人?笑话!她们拿什么资本追?小萝笃定。
——就是这么个江逸的“脑缠粉”,现在又站他面前幺五幺六去了。
“江医生,你有电话。”拜托看她一眼呗,早晨时间那么紧张,她还牺牲宝贵睡眠去盘了头发,发髻上插着下大价钱买的施华洛维奇发簪。
结果两三声之后江逸才注意到她,“嗯”了一声。
“你不接吗,响了好久了。”
“待会。”
小萝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江医生父亲来电呢,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江逸的耐心消失:“夏护士,你又不和我坐一张桌子,它振动也传不到你那儿去吧?”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个不呛回去就不会走人的烦人精。
让她别再废话的意识再明显不过了。
“冰山”不冻人,那还叫冰山吗?
周围同事心中暗爽,江逸说完把电脑一关,就查ICU病房去了,看都不看夏小萝那一脸浮夸的“冻伤”表情。
顺便还带上笔记本,准备一下接下来的小会,要讨论科室内疑难病情,研究治疗方案等等,事情贼多。
江逸一走,夏小萝的脸色就变了,换上一副励志嘴脸:
今天跟他说工作以外的事果然还是操之过急了吗?不过我是不会泄气的,江逸我一定要攻克你这西伯利亚大冰山!
自然没有人知道,江逸短暂的失神,仅仅源于查房时在患者房间瞥见了某历史节目。
那张脸毫无预警闯入眼帘,电视上和生活中的她真是相差太多。
算了,怎样都无所谓,江逸甩甩脑袋驱散那些无意义的影像。
同学会当天的避而不见,本就是为了平静、冷却。
上一次出手相助,纯属不受大脑控制的正义之举。那天以后江逸心里只盘桓着一句话:
脑袋一热就冲上去帮忙的事,不会有下次了。
帮谁也不帮她。
今天来就诊的新老病人相较平时要少,虽然住院部那几个就够他们科室忙的,江逸逮空给父亲手机回了个电话。
所嘱事情不出他所料。
下了班填好病历,查看了危重病患,叮嘱了当班护士,从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回老父亲家已过了晚饭时间。
星光满天,天上的辉煌,地上车水马龙的喧嚣,似乎是一脉相承的幻象。
只有形单影只的孤独是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
他不是找不到人陪,只是一旦确定心之所系的方向,人会变得扞格不入,执拗得可怕。
和以往一样,父亲在电话里说自己病了,气息微弱,犹如马上就会撒手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