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
“我一同学看了你主持的节目,就你豪迈地讲述可能是赵云金印重现人间那一期。他看完后笃定地说,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将军。”
“……”
米嫣云承认自己的爱好是“女汉子”了一点儿。
“刚才说到哪儿了?”江逸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公事电话,很快返回。
米嫣云也不答话,埋头闷声喝咖啡。
江逸一看对面人脸蛋上可疑的红晕,得到提示:“哦,我中意你的外形。”
拜托不要重复啊!
米嫣云一紧张羞涩,端起咖啡杯“噔噔噔”地牛饮。完全是跑完三千米之后嘴巴对着自来水管子的喝法。
江逸啜着浅笑,眼神在米嫣云脸上兜一圈,最后也不知移动到什么地方,薄唇微启:“不仅限于五官,三围也中意。”
“……”米嫣云黑线满脸。
这像是翩翩佳公子江帅说的话?像吗?!她在心里自我催眠:“是我幻听了我幻听了幻听了……”
一番手忙脚乱,她才逐渐平静。
然后提出自己的担忧:
好吧,就算无论从何种角度说,江逸都认为她是最佳人选。
可,她还有一个致命弱点。
“学长,答应是没问题,可如果我成为你女朋……假冒女朋友,离过婚的身份,会给你带来麻烦。说不定这种安排,只会让你变成新一轮的集火对象。”她说这话时甚至不敢看对面的人,也许是强烈的自卑,压垮了她瘦削的漂亮脊背。
一只手则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揪住了大腿上的裙摆。
之前,江逸的确开解了她许多。
但,每个人心中都有别人语言化解不了的坚硬死结。
这个沉珂固疾,最终还是需要自己去消化它。
他明白这一点,仍是无法坐视不理。
“米嫣云。”江逸板起脸严肃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你这样想,首先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再一个,你这是对全天下离婚人士的埋汰。离过婚怎么了,就不许人的婚姻有闪失?投篮球都未必一击即中。”
不要这样上纲上线呐,她当然不是这意思。
就是……想到和江逸这种“未婚青年”有无法抹消的差别了,失落而已。
江逸继续道:“除了顾影自怜,你不想做点什么,对背叛你的穆云帆还以颜色?”
“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听到这答案,江逸露出一瞬放松的表情。但仍是问:
“只是这样?”
“还能怎样。”
他发现到一点不对劲。随波逐流,听从命运的安排,有时是一种更深沉的绝望。
——难怪你会被人轻易地背叛遗弃,因为甩掉你,你既不会寻死觅活,也不会寻思报仇,甩掉你的代价太小了,成本也太低了。
她耸拉着脑袋:“过去了就过去了。而且……”
“而且什么?”江逸用不温不火的态度,却是步步紧逼。
她老实回答:“而且这么快交男友,哪怕假扮的,好像快得有点刻意了。”
“快吗?非洲狮跑慢了都只能饿死。”论说理,嘴笨的她岂是他对手?
“好啦,学长你不用再说了,我答应……我本来就应该感谢你。”这不情不愿的态度,看得还挺让人窝火的。
江逸暗暗做“涵养!”“气度!”“淡定!”等自我心理建设。
米嫣云又道:“学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可以问么?”
“你问,不过银行卡密码除外。”
“你刚才说了你没女朋友,连喜欢的人也没一个?”
“有哦。”
心脏骤停。
米嫣云“噢”了一声,锲而不舍追问:“是怎样的女孩?”说好最后一个,她却下意识多问。
“……难以形容,总之是很妙的人。”描述她时,他的神情变得好温柔。看来是真的放在眉间心上之人。
学长喜欢的女孩,当然非比寻常。
这样想着,心里泛起水塔醋的气息:“那学长你为什么不追呢?”
“你怎知我没追?快马加鞭追着。”
米嫣云震惊中……
那干嘛不去拜托那女孩假扮他女友,这可是个增近感情的绝好机会。
江逸又说,语气有点无奈:“个人魅力有限,能力不足,追不到呗。还得加把劲。”
还在震惊……
学长会有想追追不到的人?开什么国际玩笑!在她的认知中,应该是女孩倒贴江逸,可以为他去摘天上星星,还把月亮拽下来一并塞给他。
“那你……加油啦。”
偭规越矩问了人家隐私,听完不说点什么不行,但打心眼子里无法祝他马到成功。只好说了比较奸诈的“加油”。
努力是过程,不代表结果。
米嫣云为自己的不大方而羞愧,脑袋低垂。
江逸默不作声看着她脑袋顶的发旋儿,撇撇嘴角。似乎在笑。
米嫣云这姑娘,不费钱,但是费事。
很费事。
“我来吧学长。”结账时,米嫣云冲在前面。
“别争,我付。”
这样说着米嫣云还是四季豆不进油盐地跟他又谦让了一番。
其实真不必。他家有个天生来收老爸和老哥“租子”的亲弟,去科技公司视察他也会做东犒劳感谢员工。早已习惯替人付账。
眼前这家伙,和男人一起喝咖啡,抢着付账,她到底有没有姑娘家的自觉?
一般而言,女人付账伤男人面子。好多还以男人肯为自己多花钱为荣。
咳嗽一下,他煞有介事地:“有人说,别为了一餐饭一杯喝的跟男的客气——难道你认为自己连两杯咖啡都不值?”江逸无奈之下放大招了。
米嫣云不受激将,眨眨眼:“可是学长,我们又不是只见面一次。”
他微怔。
那表情,就好像被原本怕生的猫咪,突然跳起来用毛乎乎的肉垫抱住了脖子……
其实米嫣云的真实意思是,接下来还要假装女友什么的,还会一起活动。
趁他走心,米嫣云把握时机,抢先一步把钱拍在收银台,零钞都麻溜儿地如数找好,扭头说服收银员:“收我的收我的,我有零钱,收我的你省事。”
还不忘造谣呢:“他全是一百块的。”
江逸站她身后,嘴角抽搐。
不过这率真得不通世故、择善固执,倒不失可爱。
真理都是很单纯的。
单纯的东西更容易永恒。
双双回到“帝王蓝”。
江逸消化着约人出来喝咖啡,却反过来被招待了的事实。一起吃晚饭也被米嫣云用“事情已经谈完,她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做”的“正当理由”给抹杀了。
这下换江逸浑身低气压。
苍天可鉴,不是不想和学长一起晚餐,可是担心她的心脏会因为和他待得太久而炸掉!
另外,下午已经翘班,良心在隐隐作痛,“薪水小偷”这样的字眼盘旋于脑海,她决定晚上就着泡面把该做的工作补上。
刻板,不知变通,实秤,这些大概都是阻碍米小妞进步的拦路虎。
送米嫣云回家路上,车速像要碾死榆城全城的蚂蚁,途中还被后面车主忍无可忍按了两次喇叭。
“学长,是不是开太慢了?”
“别理他们,缺钙得补。”
“……”不是这个问题吧,这条公路车速低于60公里/小时也要扣分的。
城市广厦千万间参差不齐,广告牌横七竖八抬首即是,还有远离了三四月草长莺飞逐日浓密的树荫,把天然的阳光裁剪抛于行人的脸上、车窗上,跳跃碎裂成星星块块。
发现米嫣云看了会儿风景,又在看自己的车饰,江逸脸色稍解。那专注模样,让人有把吊饰摘下来送她的冲动。
“这马牌有什么好看?”
吊饰由两部分组成:一块整玉雕刻成的奔马玉牌、一颗玉石糖果坠子。
粗犷与甜美,简直是卖萌组合嘛。
“学长你在哪儿买的?”米嫣云想买一个同样的送闺蜜,许玉琢的红色新车虽然拉风,挂的却是一串串布偶的车饰,明显是学长这种比较高大上。
“没处买。是我发展业余爱好之后第一件作品,还很不成熟,你仔细看,瑕疵不少,一些地方被我刻坏了。”
自己刻的?
米嫣云没说恭维的话,但惊讶的表情,不失为一种莫大的赞美。
江逸眼角不经意地弯了一下。
差不多是时候了。他单手打开方向盘左侧的迷你小抽屉,拿出一串珠子头也不偏地递给副驾。
打磨得好漂亮的一串玉珠,圆润剔透,带着天然的纯粹与安宁。
她接过,手心传来天然石沁凉的触感,犹如把一颗颗晶莹的泉水掬在手中。
除了光滑的圆珠,还有三颗造型精巧别致。是三个造型各异的可爱小猴子。
想到什么,她说:“学长,难道这个也是你——”
“是。”
“好、好厉害!”
“呵呵。”
聊天止于呵呵,这条规律放江逸身上全然失效。他的笑声透出一种自然而然的淡泊孤傲,倒是与本人十分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