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米嫣云只是在跟他调情。
斯文美男化身为狼,分分钟的事,江逸的进攻模式仍然在起作用,不光腰肢快要失陷,他没说出几个字,就在米嫣云的颈项上落下一串细密的吻……犹如掠夺成性的狼一样。
“江逸我发誓我真没有,真的没有,我不喜欢你啊!”
去喜欢一个和自己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她在理智上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见江逸不肯相信,压制她的力道未有半分的放松,米嫣云急得都语无伦次了。
现在说“不要”什么的,就跟小电影里的“雅蠛蝶”一个效果,会被理解成欲拒还迎!
她福至心灵地发现,还是“摆事实”比较有说服力,赶紧说:“我先前并不知道音乐盒有告白功能,那句英语告白,我也是刚刚才听到!”
“真的学长,请你相信我,那告白功能是成旭无意中开启的!”
对方闻言,身体一僵,一下子放开了她。
终于起作用了。
肌肤相贴的温度撤离的瞬间,米嫣云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情愫。
似乎是……失落?
误会快要澄清了,可为什么,她并没有释然的轻松?特别是看到江逸往后退,不觉撞到了方向盘,发出挺大一声闷响。
他的后背应该很痛,可是他浑然不觉地样子,脸色与其说难看,不如说是和眼神一起完全放空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彼此都空茫了一会儿。
“哈哈哈哈。”江逸突然大笑数声。
然后对惊了一跳的米嫣云说:“别害怕,我不会再做什么了,你安全了。”
“学长,我没怕你,真的。”至少这一刻真的没有。
江逸好像对此无所谓了:“嗯,我也不是在笑你,我笑我自己,幼稚、天真,还有……自作多情。”
他整理自己的衣服,打亮车内氛围灯,眼睛恢复了清明,挺有绅士风度地把米嫣云从副驾上拉起来,把她刚才混乱中踢飞的两只高跟鞋,从车厢角落和缝隙里分别找到,替她穿上。
“喝点东西,压压惊。”擦手之后,从饮料箱摸出一瓶水,“我马上送你回家。”
“谢谢。”
他似乎依然从容。
可是伸手去抓饮料箱的水,抓了两下都抓空。
被米嫣云看在眼里。很难为“脱险”而庆幸,一颗心反而在随之而来的尴尬沉默中,往下沉得更深……
两人一路无话。
眼看着要到她家小区了,江逸才笑说:“今晚就当一个笑话吧。”
“是呀。”
米嫣云没有指出,其实江逸说着这多么多么好笑时,她悄悄阖上眼睛,不去管他的唇角弯弯,用心去听,就像小提琴老师告诉他们关闭所有感官,仅用听觉去感受才能触到旋律里潜藏更深的东西,她莫名觉得——
他的声音,其实是很难过的。
到了她家门口,他没有像上次一样,打着车灯,把楼梯口那段路照得雪亮,目送她上楼。
而是门一落锁,当即掉转车头,逃也似地开走了。
她觉得,不是学长突然冷淡了,而是,这一刻的他情绪差到,已经顾不上了。
米嫣云在楼下站了一小会儿,小夜蛾绕着路灯飞,地下都是乱乱的影子。
像她莫名乱糟糟的烦躁心情。
世界完全坠入了黑暗。假公主踏破了玻璃鞋,南瓜马车开走了,一日的美梦也随着阳光委顿死掉了。
第三章 宛如初恋
1. 梦醒后仿佛不曾相依
江逸的短信、电话几乎断绝。
米嫣云的反射弧是打了结的,前五天不觉得有什么,五天之后,才眼前一黑,所有彩色的温情的画面都被屏蔽了,黑暗中浮现这样的字母——
“Game Over”。
江逸那么清傲的人,想必是不会再见她。
苏子说了:“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说白了,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头来只能是一场空。
米嫣云从淘宝秒杀到一台酸奶机,都没让她下垂的嘴角上扬哪怕1mm,世界在她眼里变得面目可憎了。
每一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阳光均匀公平地洒在祖国花朵或者抑郁症的身上。
但如果你深爱谁,那人的笑容才是你孤独世界的日出,如果他/她不再对你微笑,你这整颗星球都要坠入黑暗深渊……
清晨新鲜的风从此吹不开郁结的心,米嫣云无精打采地半拖半扛着一辆崭新的电动摩托车下楼。
骑它的第一天,就差点迟到。
因为对门邻居和她的孙子睡过了头,快要赶不上星期一的7:40升旗。米嫣云用小摩托载了小学生,风驰电掣送到学校。
孩子没迟到,她自己却踩着点冲进办公室。好险啊!
去接了一杯洽公咖啡醒醒神,回来就目睹了“实习生大战”的发生。
俩新人用文件夹互丢,俨然已经是肉搏的战争序曲了。
“你俩怎么啦?都冷静点好不好?”米嫣云放下咖啡杯上去劝架。
“你问她。”一直是米嫣云崇拜者的“米粉”实习生手一指,“刚才领导进来问个事,闫妮妮乱打你小报告,说你早晨响过铃了才到岗!可你分明是铃声的最后关头进办公室的啊!”
噫?
米粉表示更可气的是,闫妮妮还十分自然地在领导面前顺口“提了一句”:“我们的大主播经常啊要晚那么一点儿,不多不少仅仅两三秒,真是让人说都没法说。”
依据一点点事实,进行衍生后的各种抹黑,使得抹黑看起来很真实。
不得不说,手腕高明。
连米嫣云心里都是一惊,平时,她以为闫妮妮只是任性了些,没想到她还会阴人。
当着米嫣云的面,闫妮妮不承认自己说过,说米粉含血喷人。
“大家都有看到,你怎么转眼就不认呢?!”
——奇怪的是,办公另两同事约好了似的,此时默不吭声。
闫妮妮得意起来:“看吧,就说你是诬陷我,快给我赔礼道歉!”
“诬陷你妹,白眼狼吗?你成天玩米前辈的东西,把U盘玩坏了她都没说你。你倒好,反过来找她的岔,有你这么鸡蛋里面挑骨头、翻恩为怨的小人吗?”
就是有,摆她面前了不是。
米嫣云劝了会儿架,承认自己“踩线”上班的确有错,两人终于不吵了,停下来大小眼地互瞪。
肢体语言好歹是无声的,米嫣云在安静的环境中投入工作,脑袋一扎电脑屏幕前就是一上午。
捶着肩抬起头,饭点了。
掏出自己手机,对着屏幕看老半天。
早晨对门姑婆说:“小云啊,最近大半个月,每次见你你都很没精神啊,要么脑袋打蔫黄瓜似的垂拉着,要么不停转自己手串——那是佛珠么?”
“咳咳,那是……”她本来应该还回去的东西,可是私心作祟,舍不得。
“是不是病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可得注意了,别人替不了的。”
米嫣云说身体没事,但确有一点烦恼,谢谢阿婆的关心了。
“感情上的烦恼?最近也没怎么见小帆,吵架分居了?”
“……”
现在的中年女子被偶像剧破案剧熏陶得,个个都是名侦探姑婆。
但是她们好管闲事的背后,有一颗暖意融融的好心:“孩子,坐以待毙可是不行的哦。”
就这样,米嫣云似乎得到了神来一笔的指引和鼓励。
恶语伤人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别人疑惑的时候,给一句提醒,意义非凡。
“坐以待毙”——是啊,束手无策地等下去,无非也是个完蛋,还不如主动出击。
最关键,她真的很舍不得失去学长这么个朋友。
他在她妄自菲薄时,告诉她你只是遇人不淑;在窘迫的时候替她解围;打跑街头无赖还鼓励她的丧气灰心。
他的温柔体贴,强悍正义,历历在目。
死就死吧,她豁出去了!
是自己惹恼学长,所以承受他的怒意也是活该。
抖着手指拨通电话,听了一会儿系统送的随机彩铃,夹杂有推销彩铃的广告,屏幕上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40几秒时,以为终不会有人接了,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冷淡的:“找我有事?”
很显然,潜台词是:没事别找我。
“没什么事,我……”听到学长熟悉又久违的声音,什么东西快要翻涌上喉头,既紧张,又激动。
他的声音像蒙尘的宝石一样黯淡无光,失去了平日的明朗,似乎有点憔悴。
这种变化是自己引起的吗?真是该死!
“那我挂了,不好意思,正忙着不便闲聊。”
“哦哦,那你忙,我改天……”米嫣云唯唯诺诺。
事实上,对方连“那你忙”三个字都没听完整,就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中午12点多,会很忙么……
不过,在医院工作,确实也说不好呢。也许是忙着去食堂抢饭。医院食堂要兼顾病人的伙食,通常压力不会小。
自我安慰的米嫣云,看不见此刻的自己一脸衔悲茹恨。
如果可以,真想在学长那坚冰般的声音上撒盐。也许能融化得快一些。
坐在单位食堂的餐桌边,桌子上摆的是被地方小报八卦过的电视台好伙食。特聘的白案厨师手艺堪称一绝,可媲美五星级酒店大厨,皮酥馅香的佛手酥在业内都打响了名气。
可她现在就是吃龙肉都没胃口。
心情被扯碎在风中,本着不浪费的宗旨,努力往下灌着百合绿豆汤……
原来最惨的,不是承受怒气,而是被敷衍,连骂都懒得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