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你别给我讲这些。你家领导到底有没情况?”
“你看呢?”白雁拉着柳晶出了体育用品商店。
柳晶苦思冥想半天,觉着不象。两人走得有点渴,在路边买了两杯冰茶,刚凑到嘴边,柳晶突然用胳膊肘撞了白雁一下,“喂,看那边!”
“哪边?”白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上次那个三千丝里修头发的孔雀毛。”柳晶对着站在一家卖化妆品的商店前的男女挪了下嘴。女人头发五颜六色,瘦如烂民;男人秃着个顶,腆着个大肚子,象怀了六月的身孕。两人的外型已经够抢眼了,还旁若无人地搂在一起,合吃一支冰淇淋,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白雁呼吸象窒在嗓子口,脸胀得通红。“明星!”她走了过去。
商明星瞟了她一眼,哦了一声,又把全部注意力放到男人身上。男人到是对白雁来了兴趣,“小商,你朋友?”一对象绿豆似的眼睛滴溜溜地围着白雁转个不停/“不是。”商明星看都没看白雁。
“明星,你过来。”白雁着急地上前拉她的手。
“别碰我。”商明星火了,象沾上什么病毒似的甩开白雁,“你要干吗?告诉你,别想从我这里打听到我哥的事。”
“我不是。明星,你这样子,明天看到会难过的。”
“呸,”商明星松开了男人,手往腰间一插,对着白雁就骂开了,“你也配说这话,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已。你以为你夹着尾巴,就是个人了吗?你就是跳到长江里,泡到发白,狐狸就是狐狸,杂种就是杂种…”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柳晶听不下去,从后面冲了过来,“你看看这个男人,做你爸爸都差不多,别给我抬出爱情那样的幌子,一看,你就不是个好鸟,白雁这是…你拉我干吗?”
“走吧,柳晶。”白雁无力地看了看商明星,“不要再说了。对不起,明星。”
“我还没说完呢?”柳晶气不过,用眼神狠狠地瞪着商明星。
商明星脸臭成大便似的,鼻子里直冒烟,男人也不安慰她,一双小眼追着白雁。
“是我不好,明星比我还大三岁呢,她知道自已在做什么。我当着她的朋友这样子说她,她有多难堪。”
“可是她羞辱你呀!”
“那算什么,我当没听到就行了。”白雁吐了口长气,苦涩地倾了倾嘴角,“这下子,明星更恨我了。”
“雁,你家是不是和她家有世仇?她骂你的话好毒。”
白雁笑笑,没事人似的,把冰茶喝完,和柳晶道了别。
其实商明星这些话与商明星妈妈骂的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商明星的妈妈简直就是一个语言天才,她骂起人来,声情俱茂,有张有弛,有外来的语言,也有自创的,时间跨度,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子子孙孙,真正的无人匹敌。
可是这样的妈妈却生了一个斯文礼貌的儿子,云县的人都怀疑商明天会不会是她抱错的。
上次明星说明天五月回来结婚,现在都六月了,不知回来了没有?
如果回来,他一定会过来看她,她要怎样向他打招呼?
“嗨,明天,好久不见,你好吗?”
“明天,你看我现在很幸福,嫁得也很好。你该放心了吧!”
“明天…”
“白雁!”卧室的门“砰”一声开了,康剑走了进来,她脸上恍惚的笑意还没散去,“呃?”
“你收拾好了吗?”康剑肩上背着一只黑色的挎包。
白雁拉上行李包拉链,戴上米色的宽檐凉帽,低头看了看身上象牙白色的亚麻布连衣裙,“领导,好不好看?”
康剑喉结耸了几耸,拎起她的包,“出发吧,还得去给你买点别的东西。”
“领导,你好小气,夸奖我一下都不肯。”白雁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扯住他的衣角,一同下楼。
“嗯。”走在前面的康剑低不可闻地吐出一个字。
白雁从旁边凑过去,“这一声嗯,是认同我好看,还是认同你小气?”自从那天晚上,为了那一道关于先救谁的必考题,康剑莫名其妙生了一通气,之后,家里的气氛就很微妙,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板着个脸,不管她怎么逗他,他连个笑容都没有。可是有好几次,她发现,两个人一同呆在客厅或者餐厅时,她一看向别处,他就悄悄地看她,眼神纠结、矛盾、茫然,象个迷路的孩子,弄得她很困惑。
康剑才不上当,一脸严肃地提醒道:“把门锁好。”
“领导,你这口气怎么象命令秘书似的,我可是你亲亲老婆。老婆娶回来是疼的,可不是训的。”白雁抢在他前面冲出门,理直气壮,“谁后出来的,谁锁门,垃圾谁倒。”
她把顺便带下去的垃圾袋往他手中一塞,优哉游哉地晃着两手下楼。
他肩上背着包,左手上拎着包,右手上是垃圾袋,还得腾手从包里翻出钥匙锁门,这…这公理何在?他应该气得大吼三声,把她叫上来,好好训斥一通,可是他的嘴角却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十点钟,两人从小区出发,康剑自已开的车。车停在江边一家酒店里,店老板认识康剑,两人打了招呼,老板让服务员找了块遮雨布,把车遮得严严实实。
自跨江大桥开通后,滨江市在江边建了个水上乐园,时已入夏,又逢周六,江岸上到处是人,乱哄哄的。有几个时尚的女孩穿着泳装笑着经过,自豪地向世上展示着魔鬼般的身材。
康剑带着白雁,又去买了泳帽、泳镜和泳圈。选泳帽的时候,白雁本来要挑一顶深灰色的,康剑说不好,帮她挑了顶玫瑰红。
“太艳了。”白雁说。
“就是要艳的,这样子我才能一眼看到你。”康剑坚持,付了钱,两人出来往码头走去。
江风很大,把两人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说话都要提高音量。
“领导,其实你也很关心我呀!”白雁拿着泳帽,笑得鬼鬼的,“只是你是个闷骚的人,不擅于语言表达。”
康剑俊容一僵,这话是褒还是贬?
“我想过了,以后只要不和你妈妈一同在河边走,如果遇到什么状况,领导你会把我放在第一位的。”
康剑嘴巴都歪了。
“领导,我可以提个意见吗?”
康剑无力地扭过头。
白雁两手搁在他肩上,柔声轻喃:“如果你爱我、想我、疼我,请用中文表达。我是聪明呀,能猜出领导的心思。可是亲耳听到领导磁性的嗓音,沙哑着,对我说,效果不同的。我不介意你天天说呀!好不好啦?”
康剑仰起头,蓝天、白云、艳日,这样的天气,出门好象不是太佳的选择。因为他此刻,心头涌起一股冲动,想象从前一般,用狠狠的热吻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陆涤飞到了。”许久,他才镇定地说道。
“不理你了。”白雁抢过他手中的包,故意装出受伤的样。一只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过头,在康剑镇定自若的表面下察觉到一丝颤栗,心突地咯了一下,她撒娇地靠上去,吻了下他的脸颊,“好啦,你别紧张,我不提要求了。”
康剑扣着她的手一返,改成十指紧扣。
“干吗呢,眉目传情?”陆涤飞站在汽艇上,看着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总不下来,皱起了眉头。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高挑的女子,肩削、臂长,腰细,胯宽,腿直,象模特儿一样。
康剑俊容一红,牵着白雁下来。
“嗨,康剑。”女子笑着招呼,唇角微微上翘,不住地打量着白雁。
“嗯,小西!”康剑淡淡点了下头。
“这位想必是你家小丫头了?”女子回眸,和陆涤飞交换了下眼神。
白雁觉得女子的气质大气、高贵,心想这陆涤飞艳福真不浅,娶了个这么美的老婆。
汽艇开动时,她忍不住把这话在康剑耳边悄悄感叹了下。
“这不是他老婆。”康剑笑了。
“…”白雁张大嘴,光天化日下,陆书记敢公然带着女友出来晃悠?忒胆大了吧!
“小西和我们是一个院长大的,爸爸也在省委工作。陆涤飞前几天离婚了。”康剑看穿她的心思,笑意更浓了。“喂,看到蛀牙了。”
白雁猛吸一口江风,忙闭上嘴。
“我又没蛀牙。领导,其实你当初选择一定也挺多的,你最后情定于我,是不是因为我普通,这样子贴近民众,显得很有亲和力?”
康剑脸上的笑,象被江风吹走了。他把脸侧过去,看着汽艇缓缓停向江心岛码头。
“下船吧!”他把手伸向白雁。
白雁抓住,六月的火阳下,康领导的手指清凉如水。
第十七章,一捧暴雨梨花针(八)和闹哄哄的水上乐园相比,江心岛的休闲中心显得有些冷清,再加上陆大公子又特地关照过,说这两天内部装修,不接待处级以下官员。除了五六个工作人员,这岛现在就等于是他们几个的私人岛屿。用陆涤飞的话说,你就是光着身子在外面遛达,也不碍风化。
他们没有住进上次的套房。在休闲中心的后园,有一幢白色的三层楼的小别墅,这是滨江市委接待贵宾用的,平常都锁着。今天大门敞开,欢迎四位贵宾的光临。
别墅的旁边,是休闲中心的健身房,健身房的外面就是游泳池,清澈的池水一层一层地拍打着池岸,在阳光的直射下泛着金光。
“这池子施工的图纸是比照国家游泳馆的,游起来特别的带劲。”陆涤飞神采飞扬地为白雁介绍,语气里有一股东道主的热情。
白雁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已刚刚没有说出她原以为是到长江里面游泳呢!
再转身俯视着下面奔腾不息的江水,一浪一浪的撞击着岛上的岩石,每一次冲击之后,岩石周边都有小瀑布层层落下,如雪白的裙边。水落下的声音也是有规律的,由强至弱,由重至轻。然后,下一个浪头冲过来,再下一个。
长江,光看就觉着气势澎湃,如果身在其中,只怕犹如一片落叶般,不知飘向何处了。唉,自已还真是一只井底之蛙。
康剑与白雁住了东楼,陆涤飞与小西住了西楼,白雁穿过客厅,走进里面的卧室,迎面就是一张双人大床,她回过头看了下西楼,好象布置和这里差不多,不禁笑了,陆涤飞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流氓。
天气热,四人在屋子里呆到黄昏时分才下去游泳。白雁在洗手间里换的泳衣,出来时,康剑已经换好了,她感觉他的目光象一把柔柔的毛刷子,轻轻地从她身上掠过。轻便是轻,掠便是掠,毛刷子却也真的是长,它跟随着她的每一寸皮肤,似乎想把每个毛孔都扎深,扎透。
“你…再看,我就…”白雁害羞地冲上去,双手捂住他的眼睛。
康剑缓缓伸出手,环住她的腰,偏偏就那腰身部位是裸着的。温热的手指贴着她圆润轻盈的曲线,康剑本能的心一荡,身子向前一倾,两人之间密密实实,“就不怎样?”他对着她小巧的耳朵吹着热气。
记得在《乱世佳人》里,白瑞德和赫斯佳坐船在海里航行,船被海浪打翻,两人随着海浪飘到了一个孤岛上,在醒来的那一刻,四目相对,他们的眼中没有过节,没有恩怨,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掩藏得太久太久的对彼此的深爱。
这也是一座孤岛,他不是康剑,她不是白雁。他是一个丈夫,她是他的妻子。脑中所有的杂念全部洗净,他的心里只有一念头:紧紧地抱着她,不松手,不松手…他再也不想抑制自己,身心松弛,任滚烫的热量从脚底升起,汇聚在身体的某一点,这点直抵她的绵软,渴求着她来融化他的坚硬。
“就不理你了。”白雁笑出声来,一把推开他,扛着泳圈,如一只躲避风头的蝶,飞快地跑向楼下。在浅水区,她小心地卧下身子,再也不肯站起来了。
池水暖暖的,轻轻地击打在她身上,如一只巨掌在温和地为她按摩,小脸酡红如霞,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康剑才从楼上下来。白雁没有勇气抬起头,拍打着水嬉闹。
“过来,我教你游泳。”康剑跳下池,象尾鱼似的游到她身边。
“我就呆这儿。”她孩子气般紧抓着身边的扶梯,不肯就犯。
康剑轻笑,耐心十足,“不要怕,我会紧紧托着你的。”
问题现在就是怕他托呀,他不知道他的有股什么魔力,一搁在她身上,她就会颤抖,一下子象失去了一切行为能力,呼吸紧促,双腿发软。
“我…先适应一下水温,你别管我。”她躲闪着他的目光,可是他带给她的无形压力依然存在,她好象快坚持不住了。
听到陆涤飞与小西的脚步声,她象看到亲人似的笑逐颜开。
小西穿了件比基尼,健康的肌肤在落日下闪着悦目的光泽。陆涤飞的身材也不错,双肩魁梧,皮肤黝黑,泳镜一罩,很酷的样子。他一看到白雁趴在浅水区,旁边还漂着游泳圈,很不厚道地放声嘲笑。
“小丫头,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好了,好了,一边呆着呀,康剑,来,我们给小丫头做个示范。”
他向康剑招招手,康剑过去。小西充当了发令员,两个人“嗖”地一下,如两尾鱼跃入了池水中,一会儿自由泳,一会儿蛙泳,一会儿仰泳,直看得白雁瞠目结舌。
“他们两个中学时都是省游泳队的,正儿巴经练过,不然哪有现在的体型。”小西游到白雁身边,笑道,“我教你游泳吧!”
白雁道谢,“你们以前就玩得很好吗?”
“没有,虽然是一个院子里的,可涤飞活跃,康剑古板,我是个女生,玩不到一起。”小西出身优裕,人又漂亮,没受过什么挫折,一点城府都没有,想到哪说到哪,“听涤飞说康剑娶了你,我真吓一跳。依李阿姨那性子,我们都以为康剑得娶一个公主呢。”
“我婆婆她很挑剔吗?咳,咳…”白雁捏着鼻子,刚闷进水里,就呛了一口。
“你…没见过?”
“她身体不好,在北京呢!她得的是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