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是拓夫吗?快请进!”屋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拓夫掀开棉帘,却把身子让到一边。云映绿跨进去,一团暖气扑面而来。“映绿????”秦论瞪大眼,惊愕地看着亭亭站立的纤影。
云映绿死命地咬着唇,小脸不知是冻了,还是在生死,胀得通红通红的。秦论现在的模样,又回到了做手术前那幅虚弱不堪,连讲话都力不从心的样,不,甚至连那时都不如。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巡睃屋内,没有发现药壶,“你…停止服药了?”
“映绿,映绿…。啊,映绿,”秦论突地从床上下来,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向云映绿伸来,云映绿握住那双手,“你快回到床上去!”
哪里还管床不床,秦论一感触到云映绿的温热,一个使力,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
“映绿…”一定是在做梦吧!
云映绿叹了口气,任他抱着半响,有些舍不得他是如此的消瘦,可是又气他不按照她的叮嘱服药。
“映绿,你真的活着,真的活着吗?”屋内的灯光很弱,屋顶上的雪光从窗棂上透进屋子里。他一双俊眸在雪光映昭下,仿佛流动的水波,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着云映绿的颊侧,
笑得那么温柔。
云映绿没有回应。她说不出话来,扶着他回到床上,替他掩上被子,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一直不放,也不敢眨眼,生怕一阖眼,这一切就是假的了。
“为什么要停止服药?”
“我怕你在那边太孤单,想早点过去陪着你。”秦论的口气理直气壮,“我们说好了,下辈子,你不会让我一厢情愿的。我怎能让你等我太久呢?你从未出过东阳,一个人在山里
飘来飘去,一定很害怕,我就过来陪你了。映绿,你不在了,那些药服了还有什么意义?多活个十年八年又怎样,还不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云映绿失笑摇头,“早知道那样,我何必帮你做那个手术,成全你好了。”
“不,不,那时不一样,那时我可以经常见到你,听到你的消息,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我的心不孤单。”秦论的眼睛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忙个不停,忙得他都顾不上咳嗽了。“
那现在我活了,你要如何?”云映绿翻了下白眼,扣住他的手碗把脉。秦论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说话。喜悦太大了,他一时不太能承受。是,映绿处处为别人着想,好人总
有好报的。
心因为惊喜,象被揪住,感觉无法呼吸。“说呀!”云映绿催促道。
“映绿…”映绿的掌心真暖,他的心中偷偷跑出一个很远很远的梦,“再生就是来世,你不要回东阳了,皇宫不适合你,跟我走…。好吗?”
所有的人都以为映绿不在人世了,没有人知道她活下来。那就把从前掩埋,现在就是一个新的人生。
这想法,会太自私吗?秦论心中陷入了天人交战。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
“我会服药,会把身子养好。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给你开医馆。我会爱…”
“秦公子,”云映绿温声打断了他,“皇宫是不适合我,但是煊宸在那里,那么,我就会努力去适合皇宫。再生不是来世,而是让我知道一生短暂如烟花,我应该在意什么,珍惜
什么。我想和煊宸在一起,我不想在我闭上眼睛之前,一直后悔着,我还有许多事没有来得及和他一起做。”
云映绿说到最后,音量已低不可闻,眼中也涌满了泪水。
梦还没成形,刹然毁灭。但,不遗憾。
如果愿意那样做,就不是真正的映绿了。映绿行事光明着、磊落着,坦坦荡荡。对一个人的好,总是一往直前。
秦论痛楚地低下眼帘,直点头、点头,“那好,那好,我再等,再生不是来世,我终会等到那一世的。你活着比什么都好,映绿,我不苛求,不苛求。是的,他也很爱很爱你,不
会比我的少一点点。为了你,他曾来到秦论找过我,以为我是我把你藏起来了。他一直不肯接受你离去的事实。”
云映绿掩面唏嘘,“傻瓜,傻瓜!”他怎么能那样想,她会躲着他不见呢?
秦论眯起眼,凝视着很少流露出柔弱之色的映绿。她只会是他朋支,一辈子相知相惜,但是不能相爱!
“映绿,明天我送你回东阳。”他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语调,抑制住心中的痛。“我会服药,按时,一膳一膳。”不这样做,映绿会失望的。
“你看我见到你都这样失态,想必皇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自嘲地一笑,才发现自己脸上已满是泪痕。
爱情很美丽,但友情也一样可贵。罢了,就如此吧!
次日清晨,拓夫早早备下了两辆马车,一辆给秦论,一辆给云映绿。临走之前,他还是带着云映绿去看了下万民塔。万民塔现在
俨然是香火盛地,香客络绎不绝。传说,这塔中就住着皇后娘娘的灵魂,日日夜夜守护着临山城的安宁。
云映绿听拓夫学说完,笑得前俯后仰,这是谁还真能骗。
地震后的临山城的山民们,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有帐蓬住,有热饭吃,他们把许多希望都寄托在来年。
云映绿再次问阿强愿不愿意随她去东阳找媳妇,阿强这次没有拒绝,娘娘的话不然反抗是一方面,还有他想跟着娘娘去见见大世面。
他和秦论坐一辆车,秦论身体弱,走几步都吃力。阿强有的是力气,索性出出进进都抱着秦论,惹得秦论哭笑不得。
拓夫没有惊动地方官,而是自己派了几位护卫一路保护着两辆车。
云映绿上马车时,拓夫递上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云映绿接过,手臂往下一沉,好重。
“这是礼物?”
拓夫点点头,“娘娘上车后再看吧,不必觉着有什么,比起娘娘为我做的一切,这个只是小东西。一路顺风。”
拓夫上前扶住云映绿,替她掀开厚厚的棉帘。
车上铺着软软的毛毡,还有毛毯盖腿,拓夫想得很周到。马车缓缓驶离临山城。
云映绿拿过包裹,一层层地解开布巾,最后一层的布巾轻轻地散开,她不由地捂住嘴,惊愕的眼睁得大大的。
她曾经用于拍卖的凤冠,灿然地跃入眼帘。
第一百六十章,话说恍若隔世(上)
天色初亮,两辆马车哒哒地漫步东阳城的街道上,车帘后,阿强好奇地看着整齐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