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丞相夫妇听说蓝梦姗回到西京,虽没有上门看望,却悄悄地让总管找人着手装饰府第,准备大办婚事。
两人是恩恩爱爱,但贺文轩一直没有向她提出成亲一事。
他在等着她的暗示。
她很享受现在这一切,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的,谁一提婚事,她就转话题。
贺文轩挫败地苦笑,情路漫漫其修远兮,他将上下而求索。
她却接受了另一件事,就是正式接受朝廷的十七公主封号,改姓宋,至于原因,贺文轩问起,宋瑾三缄其口,深沉地飞来一句:“恭喜了,首辅。”
新年一过,春天象个孩子,笑着闹着从南方赶来,催绿了路边的树,催绽了园中的花。
蓝丹枫挺过了害喜期,现在能吃能睡,肚子日渐隆起,成了位非常丰润的产妇。
就在这时,蓝梦姗突然丢下一封书信,不告而别了。
贺文轩呆立着,手足冰冷,他失去了拆信的勇气。
“文轩,是好是坏,打开来看看呀!”江予樵满脸好奇,蓝丹枫在一轻笑。
“不看了,不看了······”他失落地摇头,连道别都没有,这样的方式生生分开,他不能承受。
“贺公子,三妹说那里面是个谜语,谜底是个词牌名,你若猜中了,再看这封信。”蓝丹枫缓缓地从袖中又抽出了一封信笺。
贺文轩手一哆嗦,好半响都愣愣的。俏皮的姗姗,慧黠的姗姗,久违了。
他撕开信角,展开信纸,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佳期正值小阳春,风暖华堂拥玉人,应是三生缘夙定,漫教相敬竟如宾。个郎早岁盛才华,彩笔群推是大家,若向妆台调粉黛,画眉深浅漫轻夸。红毹拥出态娇妍,璧合珠联看并肩,福慧人间君占尽,鸳鸯修到傲神仙。”
他不敢置信地念了一遍又一遍,会吗,会吗?姗姗的谜会如此浅显?
“贺公子,猜着了吗?”蓝丹枫挽着夫婿,笑成了一朵花。
“贺······贺新郞······”他闭上眼,重重呼吸。
也只有他的姗姗呀,以这样含蓄而又温雅的方式把心意表达了出来。她接受他了,贺新郎,贺喜他成为新郎,他姓贺,是名符其实的贺新郎。
“文轩,恭喜,恭喜!”江予樵欣喜地说道。
“呶,这是三妹的另一封信,如果你明天动身,你们应会同时到达龙江镇的。”蓝丹枫把另一封信递给了他。
“姗姗去哪里了?”他知道她是前几天悄悄离京的。
“信里有写吧!走喽,夫君,咱们不打扰妹夫看信。”
妹夫······贺文轩念叨着这个名词,轻笑出声。
“贺大哥,谜底很浅,对吧!你一下子便可猜出。我们之间猜来猜去的事太多了,我不想再让我们之间有猜疑,一切都要简简单单,一目了然,不掩饰,不遮掩,如我撕去心头的面纱,把我的心坦露在你的面前:贺大哥,我爱你,一直都爱着,远到那个只有六岁,对情感还懵懂的小丫头,到现在,历经沧桑的姗姗,爱的只有你。你会感到质疑,如此爱着,为什么要让我们生生分离三年呢?”
“是呀,三年,漫长的三年,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命令自己远离你、忘了你,可越是这样,越是恋你入深。贺大哥,因为我的心境和误会,也因为刚刚经历了冷大哥的死亡,我真的无法在那时接受你。那时,我觉着配不上你,我是个罪人,喜欢我的人总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想结束这一切。我错了,错得很深,很深。“”
“冷大哥的命运,我只能同情。从他出生的那一刻时,他的人生就写好了。只是与他相处的时光里,看着他傻傻的疯狂的纵容着我,一味地呵护我,我总是想哭。冷大哥过得并不快乐,一直都很压抑,对自己非常苛求,又无人疼爱,重新轮回,未尝不是一次好的选择。在与你接上头后的最后一天里,我有些舍不得冷大哥了,心里面很纠结,那时我不恨他,一点都不恨的,很奇怪,但那也不是爱。我······与冷大哥成亲时,他正好晕倒,这是天意吧!他说是要把完完整整的我留给你。他走的时候,我圆了他的梦,唤了他一声夫君,他是笑着闭上双眼的,立墓碑时,我也维护了他的心意,我只能为他做那些了。”
“贺大哥,还在看吗?三年前的事,再次提起,心里面仍酸酸的。之所以接受公主的封号,愿意改姓,是想从今天起,是想给自己一个崭新的人生,蓝梦姗立在冷大哥的墓碑上,现在给你写信的是宋梦姗,一个从身到心都深爱着你的女子,纯洁的,清白的······渴盼为你拥有,为你生儿育女。”
“贺大哥,我先去达州,与冷大哥正式告个别,然后便会直接回龙江镇。”
“贺大哥,早春三月,春暖花开,河水初涨,桃红柳绿,季节正好,花开正好,原谅我的厚颜和主动,贺大哥,娶我做你的新娘,好吗?····姗姗!等你!”
春到龙江镇,山峦碧绿,茶树绽芽,山花怒放,运河湍急地向远处流淌着。
卖小白花的老婆子挎着竹篮照旧来到蓝荫园的后门,门“吱”地一声开了,娇白嫣红俏生生地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位清丽绝伦的女子。
“小的见过公主。”老婆子忙施礼,龙江镇上出了一位十七公主,貌似天仙。龙江镇人以此为豪呢!
蓝梦姗笑笑,捏了一串小兰花拢在袖间,自顾往河岸走去。
“公主这是要去哪?”老婆子神神叨叨地问。
娇白一翻眼,“没看见吗,散步。”
河风柔煦,杨柳轻拂,深嗅一口,便闻到河对岸浓郁的山花香。大船在码头边停泊、出航,穿梭个不停。
她信步漫走,心,有点患得患失。
从达州回来十日了,西京城依然没有客人来访,书信也没一封。
达州比西京城远多了,照理早该到了呀!
难道贺大哥没猜着谜底,还是改变心意了?
她摇摇头,捧起花串放在鼻间深嗅,这花的香气清雅、幽远,令人闻而不腻。实在没办法在园子里呆着,也静不下心来做事,她每天象具游魂般出来飘荡,才能把满腔的相思与担忧吹散。
爱,让人低微,低到尘埃中,却还要开出一朵花,想让他看到。
无预期的,天边突然飘来一朵乌云,刚好觉,细细的雨丝便在天地间飘洒着,她着急的用手遮着头,欲住回跑。
一艘张满风帆的大船这时缓缓靠近码头,立在船头的俊美男子眉宇飞扬。他一抬眼,怔住了,“贺东,拿伞来。”
船舱里递过一把大伞,他撑开,不等船靠岸,一个跃步,跳上码头。
距离一点点拉近。
她着慌避雨,突感到眼前多了道人影,一把油纸伞遮住了满天风雨。
她慢慢地从下往上看去,呼吸嘎地停止,秀唇不由地哆嗦着,“好·····晚······”珍珠一般地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结婚是件大事,有许多东西要准备,马车载不下,我只得走水路。”他轻笑贴近她,把手搁在她的肩上,“你在等我吗,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