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恒像是被冰水漫过头顶——那芯片注射的位置,与方才扑向他被打死的怪胎芯片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样!
可是她给自己注射的芯片,明显比自由军团那种注射完就脑残的破玩意高明得多,那么是不是有可能,芯片毒品“鸦片”的来源就是她——“鸦片”的制作人没有得到完整的整套技术,而劳拉格登明显与反乌会有联系,当时自由军团才会趁机袭击反乌会的老巢?
“为什么这个完美的世界上会有空脑症的存在,为什么以我们的技术,至今无法解救这些被‘诅咒的可怜人’?朋友们,你们每天都在为被迫流落到八星系的同胞垂泪吧?直到现在,白塔仍有专门的研究小组在夜以继日地试图攻克空脑症问题,不容易啊——这当然不容易,因为空脑症恐怕是灵魂对我们最后的警告。”
“亲爱的陆信上将,知道你的第八星系为什么必须受苦受难吗?联盟真的缺那一点扶贫的钱和情怀吗?别开玩笑了,只有对比,才能让大家对伊甸园忠贞不二。真遗憾,你也许不会有机会听见我说的话,我的朋友,希望你放聪明一点,别像个猩猩一样总是热血上头,否则二十年以后被‘民意处决’的,可能就是你了。”
机甲又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同时,机舱里传来警报声:“二号备用能源损坏,注意,二号备用能源正在脱离机身——”
正在追杀他们的人可能是个帕金森,打了半天,就变换着角度击中了几个备用能源,想耗尽他们的能量后强行捕捞。
劳拉格登好像十分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林蔚啊林蔚……”
“十五年前,我的上一任白塔负责人,我的老师,被绑上火刑柱,罪名是反人类,勾结域外海盗,利用职务便利,取得彩虹病毒变种,试图利用它进行非法基因改造研究,他还涉嫌多起人口失踪案,传言失踪的人被抓去做了人体实验,丧心病狂,伊甸园都治不好他的变态——因为他,伊甸园系统还变成了强制注册,这样,以后每个公民都会‘活见人,死见尸’,再也不会有‘失踪’这个概念了……不知道他们会给我安一个什么罪名呢?”她那双冰冷的灰眼睛里开始闪烁起微光,面向镜头,“域外的诸位,人类的自由之光在你们手里,先知们,为了生命和自然,我将奉献自己的一切,愿我们重逢于地狱,再会。”
视频陡然结束,满座鸦雀无声。
好半晌,图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开了口:“是这样的,反乌会的这份核心机密文件夹里,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细节的财务账单,记录了来自域内‘反乌会’组织的大笔资金支援……可以说,反乌会能在域外立足,成为海盗三大势力之一,就是因为这个。域内反乌会名单里的这些人名并不让人震惊,我们都知道,白塔第一任负责人——劳拉格登女士的前任哈登博士,就是因为反人类入狱的,他和他那一批被捕的联盟军政界人士就是域内反乌会的早期成员,没想到格登博士接过了他的衣钵……”
爱德华总长打断她说;“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她是被联盟秘密处决的吗?”
“唔,”图兰小心翼翼地透过远程通讯屏幕看了林静恒一眼——林静恒,也许是因为信号延迟,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可能是能源耗尽前自爆……不过格登博士这个事确实是被联盟捂住了,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只是听说她因病……”
“联盟不可能先后用‘反人类罪’处决两任白塔负责人,那就不是用适当的人引起适当的社会愤怒了,会给社会造成什么印象?再愚蠢的民众也会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林静恒突然说,“何况以当时林蔚将军在军委的地位,如果他执意想掩盖这桩丑闻,军委会替他出面的。”
林蔚去世前留下遗书,拒绝死后入碑林,他希望自己死后能彻底被人遗忘,彻底消失在联盟的历史里,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林静恒说不清,他环顾四下,觉得非常讽刺,命运像一根麻绳,死死地绕着他的脖颈,他喘不上气来:“加密文件里还有什么?”
“女娲计划。”图兰说,“136年彩虹病毒大爆发,甚至流入联盟,联盟紧急组织传染病与微型人工智能专家研究抗体与疫苗,成功以后,伊甸园管委会把彩虹病毒防疫加入到了伊甸园的医疗健康系统里,同时,人们注意到了彩虹病毒会让细胞退化的特性。域内外的反乌会做了大量研究,认为这可能是人类进化的钥匙,所以有了‘女娲计划’——伊甸园笼罩下的人类社会毫无希望,人类的未来在域外。联盟在伊甸园下是万众一心、无从征服,当时哈登博士他们认为,域外海盗无法靠武力打碎伊甸园网,即使有他们的科技和物资支援,所以在壮大域外海盗的军事力量同时,他们希望能培养出更强、更聪明、更完美的进化人……加密文件里有大量女娲计划的材料……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找到生物芯片的相关内容,也许是传输途中遗失了。”
“女娲”,“伊甸园”——来自古老地球时代的美好神话,被后人们泼了一碗黑压压的人血。
好一会,爱德华总长突然开口说:“为了生命和自然……为了抗争自由。”
他十指交叉在一起,抵在额头前,突然低头一笑:“真是伟大的先驱们,那当初彩虹病毒死的几亿人,被凯莱亲王那个疯子炸成渣的三个星球,还有现在挨饿的,差点死于彩虹病毒变种瘟疫的我们算什么?这叫什么?‘每个人生来自由,有些人比其他人更自由吗’?【注】”
作者有话要说:注:总长最后一句话化用自“所有动物生来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by《动物庄园》
第99章
陆必行飞快地瞥了一眼远程屏幕上总仿佛在延迟的林静恒, 试图说句话:“总长, 现在……”
可总长大概是年纪大了,要么就是彩虹病毒的后遗症, 一激动就容易耳鸣, 没听见他的声音, 兀自激动:“我们反抗凯莱亲王,死了一代人, 才把凯莱亲王赶出八星系。联盟给我们所有的承诺都没有兑现, 让我们自生自灭,没关系, 我们可以等, 实在等不到, 我们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八星系在议会没有半点话语权,八星系的钱拿出去就是一团废数据,也没关系,我们没有怨言, 不就是穷么, 再穷也比当年在凯莱亲王手下当牛做马的时候强多了对不对?联盟不承认地方武装, 还是没关系,如果这就是联盟的规矩,我们愿意入乡随俗,我们愿意遵守一切,即使我们在联盟最外围,即使我们的邻居就是域外海盗, 每天做的噩梦都是凯莱亲王卷土重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遭一次洗劫……”
陆必行隔着图兰伸手去拉爱德华总长,没够着——老总长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她说的那些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去外面,随便抓一个傻吃傻睡干活的,他也听不懂,我们怎么会知道什么伊甸园为什么立法,什么什么事件,有多少大人物被捕过?我们根本连伊甸园是什么狗屁都没见过,我就听懂了她们自己有钱有权有地位,勾结了域外的反乌会,喂大了域外的毒虫!”
“我们不是人吗?我们不配好好活着吗?就因为我们缺个主义?”总长蓦地转向远程屏幕,褶皱丛生的眼睛里射出刀子似的光,戳在那男人笔挺的胸口上。
陆必行立刻跟着他站了起来,抬高了音量打断他:“总长!”
那一瞬间,陆必行敏锐地感觉到,老总长是有话要对林静恒说的。
因为劳拉格登是林的母亲,而他本人来自于错综复杂的联盟军委,林静恒一个人站在这里,几乎代表了整个联盟中央上层错综复杂的博弈……也代表了整个联盟中央对第八星系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
还因为他作为白银要塞的总负责人,“死”得异常蹊跷,“死而复活”又不明不白,而恰恰是在他“死”后,海盗入侵,联盟崩溃,谁也不比谁傻,这里面有什么缘故,老总长未必没有自己的猜测,只是为了第八星系选择闭嘴合作而已。
这一次,总长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他松弛的两颊轻轻颤抖,因萎缩而显得干瘪的双唇紧紧抿着,就在图兰甚至伸手想切断远程联系的时候,老总长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快步转身走了。
陆必行立刻转向林静恒:“林,你……”
可是他刚一开口,远程通讯就从林静恒那边切断了,屏幕上漆黑一片。
陆必行双手按在会议桌上,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已经平静下来了,没有总长,一帮人都茫然地等着他说话,他得说点什么。
“第八星系既然已经宣布独立,联盟还是域外海盗,谁对谁错,对我们来说,现在意义都不大。从刚才这段视频里,我觉得我们只需要注意两点,”陆必行抬起头,“第一,域外海盗有联盟内应,但图兰卫队长方才搜索了整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所谓的‘内应名单’,只有几十年前联盟逮捕过、大家都知道的那几个人,为什么,这很奇怪啊,反乌会他们自己跟自己还要保密吗?”
会议室里的众人鸦雀无声片刻,陡然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炸了。
“陆老师,您是说在我们解开加密锁之前就有人动过手脚?”
陆必行抬头看向图兰:“卫队长,我听说霍普先生第一次见到林,就叫破了他的身份。”
“他妈的。”图兰骂了句脏话,粗鲁地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拍了两下,“把那个霍普给我控制起来!”
研究院新任的负责人感觉这个谈话走势不太对,连忙说:“陆老师,研究院重地,霍普要是靠近,会有人严密监视的,他没有这个机会。”
陆必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院长,那您知道,这几个月以来密切接触过加密文件的研究员里,有哪些人和这位反乌会的前任先知说过话吗?”
院长激灵一下。
“第二,在视频里,劳拉格登女士为了抵挡追捕者的精神网入侵,给自己注射了一枚芯片,这枚芯片能让她一个人硬抗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就算以林静恒将军的精神力也做不到,一枚芯片能把一个非军事人员的精神力提升到这种程度,一但批量生产,会变出一支什么样的武装?所幸的是,到目前为止,无论是联盟还是海盗,没有出现过这种无敌的军队,自由军团的芯片‘鸦片’只能当毒品用,是个粗制滥造的仿品,我想也许是因为什么缘故,芯片技术失传了,但显然,自由军团和反乌会都在找这东西,我们至少要对此有所准备。”
陆必行说到这,心里其实有灵光一闪,他想,女娲计划的关键词是“人类进化”,如果他是当年的女娲计划的总策划哈登,他一定会把“精神力进化”作为主攻方向,因为人类的碳基躯体终有极限,要提高有效战斗力,机械化是唯一可行的路。
至于劳拉格登的生物芯片,纵然技术失传,但既然已经有了鸦片这样的仿品,以海盗们的科研水平,五十年都没能做完这道填空题吗?
所以很有可能,芯片和女娲计划其实是一体的——也就是说,当年的女娲计划可能就是为了培养能安全接种芯片的人,劳拉格登被迫自爆后,反乌会和自由军团都缺失了关键信息,各自走岔了路。
然而陆必行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张惴惴不安的脸,又把这个猜测紧紧地捂住了。
他不知道,如果与一种足以改变此时战局的力量摆在眼前,在座这些夹缝中的受害者们会不会忘记彩虹病毒对第八星系的伤害,对着这无上的诱惑伸出手。想一想,只要一剂芯片针下去,刚学会开机甲的菜鸟都能变成比白银十卫还要厉害的超级太空兵。
不说别人,就连陆必行自己也是心动的。
他们已经身在地狱之中,那点脆弱的人性之火实在不堪考验了。
陆必行于是不动声色地倒了一碗鸡汤,把这个危险的话题泡了,替临阵被气跑的总长说完了会议总结陈词:“我不相信凭借外物、武力,真的能征服什么,当年为了反抗凯莱亲王,连手无寸铁的民众也敢站出来组建自由联盟军,我们今天有新政府、有自卫军,害怕什么呢?只要被彩虹病毒蹂躏的愤怒还在,自由联盟军的精神还在,我就无所畏惧,诸位呢?”
诸位新政府的骨干们没有人吭声。
因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像星海学院的半大孩子那么好忽悠,面对内忧外患,让陆校长临时编的夹生鸡汤噎得够呛,一个个愁眉苦脸地走了,试图在心里把“无畏”俩字多叨叨几遍,好凑合着随便自我洗脑一下。
陆必行轻轻地吐出口气,无比想念起林静恒……哪怕他们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见过。
他伸手按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很想联系他,可是远程通讯是双向的,如果不知道对方的确切坐标,就得指望对方途径某个跃迁点的时候自己扫描信号。
陆必行想了想,通过远程网络发了一条信息:“还好吗?回我一下吧。”
文字的信息录入电磁波信号,加密后从启明星发出,被跃迁网络来回折叠,传送到遥远的星空里,林静恒罕见地没有立即回复。
陆必行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黑洞洞的远程通讯屏幕,不知为什么,从那一片漆黑里,他感觉到了那个人的脆弱。
一直以来,他觉得林静恒长得帅,毋庸置疑的强大,不易察觉的温柔像长在石缝里的野花,又动人又撩人,陆必行从不觉得“脆弱”这个词会和林静恒扯上关系,即使是他病得要死、迷迷糊糊间从医疗舱里摔出去,那双高烧下模糊的眼睛也在看着某处,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感。
他此时不太能想象林现在是什么心情,毕竟,林静恒不管有什么心情,也不会宣传得满世界都知道,他只是觉得心里很堵,没着没落地悬在空中,恐怕非得要亲手摸一摸那个人才能落下。
“什么?”这时,旁边的图兰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陆必行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
“霍普失踪了。”图兰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渗着冰渣,“一个卫兵队看着他,居然能让他失踪,这基地在我眼皮底下被反乌会渗透成渔网了吗?通知所有人,集合!”
后面那句是冲着个人终端喊的。
图兰性格活泼,对上对下都有点没大没小的意思,有的时候,人们总忘了白银第九位队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必行本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缄口不言,看着图兰腥风血雨地走了——卫队长统帅白银九,有她自己的作风和方式,他不是军方的人,不该多做置喙。他突然升起一点无力的感觉,想那时林发着高烧靠在他怀里,霍普配合他在反乌会老巢附近用先知语糊弄那些人,拿回抗体样本救下了整个启明星;想霍普不辞劳苦地搭建了第八星系的农场基地,这一趟出行回来路上,霍普还告诉他,机器人的程序都已经写好了,只要物料充足、有人照看,基地的模式可以无限复制。
对了,霍普还答应要送给他两瓶酒。
原来陆必行以为,人与人之间的误解,都来自于距离与隔离,如果能有幸同行一段,总能或多或少地模糊掉彼此间生硬的边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一些人和另一些人,是注定要分道扬镳的。
校场上的图兰不讲究“法不责众”,因为没有人说得清霍普到底是怎么跑的,所以所有人一起受罚,新加入的自卫队员第一次体会到白银九残酷的军法。
周六低着头,走在受罚的人群里,脸上没露出端倪,心里是不服的。
霍普能干什么呢?他只是个在反乌会里就被排挤的倒霉蛋,被俘以后,低调配合,甚至还立了功,连林静恒都不好意思再关着他,他努力地为基地、为八星系做了那么多事,还动辄就被拉出来审问囚禁,周六冷眼旁观,替霍普委屈。
毕竟,他是那么向往霍普描述的那个充满阳光与雀鸣的世界,以至于向往出了人情味和同情心。
周六想:“就算陆老师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此时,霍普的小机甲已经绕开监控死角,混进了民用航道,伪装过后,他们飞离了启明星基地。
八星系的民用航道已经开始开辟出来了,建成了紧急救援系统,但因为时间尚短,军方力量不足,安检还没特别完善,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霍普带着他的几个信徒混迹在商船中,信徒们大多是被扣留在启明星基地的反乌会成员,但其中还混杂着几个生面孔――如果陆必行在这里的话,就会认出来,几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研究院技术人员也跟着他跑了。
与一架货运商船错身而过的时候,对方突然传来通讯请求,反乌会的几个人顿时有些紧张,霍普却没什么顾忌,通过请求。
对面先传来一段轻快的口哨声,随后,有个粗砺的男人大喇喇地说:“朋友,救急,借点能源行吗?”
霍普和颜悦色地问:“怎么?”
“我是给第四基送货的,刚回来,路上遇见点意外,能储见底了,恐怕飞不回去啊,朋友,救个命吧。”
霍普在手下人们欲言又止中,痛快地从自己的机甲备用能源里分离了一个小储能器给对方:“够你开到启明星了。”
过路的货商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千恩万谢,吹着活泼小口哨走了。
“先知,”等人跑了,一个启明星以前的技术人员小声说,“这些人都是骗子,以前是干走私的,留下几艘破商船,现在趁别人都不敢上太空,承包些民用运输的活,赚的很多,都快赶上星际工程队了,就这样,他们还要为了节约成本,在路上逮着谁骗谁的能源。”
霍普有些意外:“骗人的?”
“是啊,商船损坏或者抛锚,可以呼叫紧急救援,找军方的航道守卫来解决,您看他敢不敢拿这套说辞骗大兵?”
霍普哭笑不得,觉得第八星系真的是有活力了,连骗子们都出来活动了。
这时,他们经过了一个跃迁点,机甲“嘀”一声:“远程通讯密钥匹配,是否建立联系?”
霍普一愣,眼角卷起来的笑纹消失了,沉默片刻后,他一点头:“好,发送我方坐标区间。”
远程通讯的双向链接随即建成,漫长的信号穿过数个星系,几十个小时后,对方出现了,但是屏幕上黑乎乎的一片,对方不露脸,只有一个处理过的声音。
“远程通讯端口的留言已经放在那几个月了,”对方说,“怎么现在才回?真打算把组织让给那些疯子?”
域外海盗势力错综复杂,光是反乌会内部,就有很多不同的声音,有人支持使用暴力,战争时不择手段,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生化病毒,属于“狂躁派”,也有人认为反乌会不该抛弃初心,在联盟这个四面漏风的时代,才应该润物无声地争取信徒,彻底改变人们的观念,算是“环保派”——霍普当然是后者。
不过在这种人人都在躁动的时代,想也知道,狂躁的声音更大,在海盗入侵联盟之前,反乌会已经内部清洗过,霍普靠着出色的洗脑能力,人缘向来没的说,被人保护着混进了凯莱亲王卫队,暂避风头。
“光荣军团过河拆桥,公开背弃伙伴,现在组织陷在七大星系里,被联盟的地方部队纠缠得很头疼吧。”霍普说,“怎么,那几位一门心思要团结域外武装势力的压不住组织里的不满了?”
“这种短视的野人跟光荣团混久了,脑子不好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霍普话音没落,就听见远程通讯里的神秘人说——这不是回答他方才的问题,神秘人和他离得太远,通过跃迁网,一问一答中间有数十小时的时差——神秘人自说自话道,“你别再阴沟里混日子了,回来主持烂摊子吧,我给你武装支持。”
霍普闭上自己的眼睛,目光顺着精神网展开,望向简陋的民用航道。
又过了一会,远程通讯里的神秘人第三条留言到了:“不过我最近有点小道消息,据说白银十卫中的某一支似乎在第八星系,做掉了那个什么冯的神经病,领头的人疑似……林静恒?”
霍普睁开眼,不动声色地说:“不是死了吗?”
这一次,那边沉默了很久,大约是接到了他的信息后,才说:“是啊,但毕竟她的儿子,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能找到‘禁果’,我在想,有没有可能真的落到了他手里?你一直在第八星系,那鬼地方现在在搞什么?”
几个反乌会的人同时看向霍普,霍普伸出一根手指,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林静恒一直在你眼皮底下,一个小孩子而已,你看着他长大,难道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吗?白银十卫有没有,我不大清楚,联盟崩溃以后有一小撮人重新去当雇佣兵了吧,到了八星系也有可能——至于凯莱亲王阿瑞斯冯是自己找死,炸了三个星球,激怒了当年跟着陆信的那些地方民兵,地头蛇们利用地下航道刺杀了他。原来那个行政长官侥幸没死,现在弄了一帮老弱病残的班底,重新成立了政府,带着这些人凑合混口饭吃,人们都很可怜,这边营养针都是硬通货,农业基地还是我帮他们建的。”
神秘人物那边收到后,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可惜,我还以为……唉。不过种地倒像你能干出来的事,这个节骨眼上,别闲云野鹤了,回来吧,我派人去接你。”
霍普不置可否,也不再等新的信息,伪装过的机甲穿过跃迁点,往更广阔、更残酷的世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