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来人弯起眼睛笑了:“眼力倒是好,你刚刚怎么不躲开?”

看不清他袍子上的花纹,李野心中疑惑,却没有说出口,只得定下心神:“大人刀锋虽厉,却无杀意,我若躲开,想必大人还有后招,一动不如一静。”

“好。”偷袭不成功的人居然还很开心, “好一个一动不如一静,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野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

点着了灯,李野才看清楚这个莫名其妙的大人——上好的云锦鹤绣,他心里一震,这是国相礼服——这无聊人正是冉清桓,刚才听这小统领一番话,心里的好奇心像做了云霄飞车一样彪起来,少不得来探探底细。

“末将先前不知是相爷,失礼之处,还望恕罪。”李野有些奇怪,大半夜的,这位大人不是应该主持王妃的夜宴么,怎么就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大营立了呢?他暗暗打量这个人,第一眼就觉得好看,尤其是在军中,极少能看到这么秀气精致的男子,这人应该是水边执卷拈花似的人物,出现在这里就有种强烈的违和感,第二眼却看出他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举止下藏的不深的锐利,偶尔眼神里流过的光,就像是烈火粹成的名剑一般,寒冷而逼人。

“夜宴太闷了,我中途开了个小差,跑到大营里来遛遛,谁知看见了你们比划——别太拘谨,坐啊,对了,你是……”

“末将李野。”

冉清桓点点头,果然是个挺普通的名字:“这里不比朝堂,你我名字相称便好了。”燕祁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一个小小下士,竟然是胸中别有沟壑,“我刚才听你说到王爷出征的事,似乎别有见地?特别来打听讨教了。”

“末将不敢曲解上意。”

“没关系,只是闲聊罢了,”冉清桓不依不饶,“你觉得,王爷为王妃遭劫的事西征是个借口?”

看来不说点什么,这位相爷是铁定不会罢休了,不过——这或许也是个契机,李野决定碰一碰,毕竟随口闲聊能被国相偶然听见并追问的好运,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调整了一下心绪,李野观察着冉清桓的神色谨慎开口道:“末将以为,不单单王妃是个借口,说不定此番西征也是个更大的借口。”

“怎么说?”冉清桓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灼灼地盯着李野。

“首先,据末将听闻,王爷励精图治,绝不是没见过红粉佳人,耽于颜色者,是决计不会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如此兴师动众,否则王爷怎会连未来王妃的面都不见一个,便匆匆出征?”

“那么不是为了美人,若是为我燕祁的颜面呢?你有没有想过北蜀的反应,若非如此,我们要怎么和戚王爷交待?顶着这盟友之名,又叫我们如何自处?”

李野毫不在意他口气咄咄逼人,侃侃而谈:“使队在西戎遭劫,无论如何,西戎都是要担当责任的,还要面对两个邻国的非难,末将相信,西戎的凤栖公还没有笨到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地步,而北蜀的交待,相爷必定更清楚,也绝不一定就是四十万大军和王爷亲征。”

“说下去。”

李野道声“是”,继续说道:“西戎与我燕祁和北蜀各自南北相邻,若是我们攻下了西戎,便已到北蜀边界了,北蜀的戚王爷纵是盟友也会心怀戚戚,到时以燕祁的树大招风,很可能马上就会有正面的敌手,如果被人看准了这个关系存心离间,叫北蜀从背后捅我们一刀,局势就大大不妙了。况且西戎架在我们两国之间,暂时不敢有什么动作,我若是王爷,一定不会先动它。”

冉清桓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李野对时局的透辟分析和高瞻远瞩倒是他所始料未及的:“那么以你之见,王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李野叹了口气:“这恕末将愚昧,还没想出。不过恐怕和王爷将相爷留在锦阳的原因。”

有隐瞒,这人还是很谨慎的:“什么原因?”

“相爷必定有其它的事情要配合王爷,末将相信,就算锦阳留人守着,那个人也绝不会是相爷,”李野顿了顿,“因为相爷是一杆枪,不是一面盾。”

冉清桓怔了怔,随即大笑出声:“好一个李野,竟然被你猜得八九不离十,恕我眼拙,叫你怀瑾握瑜却报国无门,若是你有意,”他从怀中摸出一把折扇递给李野,“把这个给你们齐将军,告诉他你这个人我要了,明日未时,让他带你去姚大人那边核实身份——这也是惯例了,你家王爷多疑得很——然后找我。”

冉清桓走得和来得一样快,一切都恍然如梦,若不是手上的折扇和帐子里少年留下的新雪一般的清味,李野几乎要以为这是一枕黄粱。

他不是故意有所隐瞒,官员初始任职,或者破格提拔,都是要经过燕祁一个特殊机构审核的,就是冉清桓说的姚大人姚景源负责的礼司,如果自己有问题,绝对过不去那成了精的老头子一关,只是刚才面对那个人,他忽然就没有自信说出自己的推想。

原本认为南蜀与洪州交战在即,王爷是会假借西征之名对此有所动作,但是见到了冉清桓以后,他直觉,事情绝对不仅仅如此。

第十四章 困兽之斗

粱长鸣独立城头,兵临城下。

这确实是他始料不及的,岭东人就像幽灵一样,突然冒出来,便径直逼到了西兽城下,这可是锦阳重地的南门户啊,倘一旦有闪失,则锦阳危矣。敌将是故荆公穆温的亲弟穆恭,又有“金杆枪”花弥做前导,“三眼先生”常书宴做谋士,此前不久,岭东军曾袭击过缭城,谁知竟意外的疲软,被尹玉瑛杀得溃不成军,明明只有两万人,当时锦阳大军还尚未离去,谁知如今突然冒出了传说中的十五万大军,这居然是声东击西之计。

粱长鸣应对未及,只得暂时高挂免战旗,苦思对策。问题是,岭东人怎么会提前就知道王爷西征的事,订了这个计划?莫非王妃在西戎遇袭的事,便是他们做的?想来西戎人应该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什么手脚,这样看来,许真的是被人嫁祸了,这一招,好像叫做——调虎离山。

心中掐算,信使已经派出,如无意外,四日便可到达锦阳,来回少说也要七八天,城中现有粮草,不知撑不撑得到过,就算撑得过,又不知岭东人是否会强行攻城。并且锦阳只有齐皊卿将军留守,虽说相爷也在,但就算他大罗神仙下凡,又能碾几颗钉?锦阳不可无守关者,即使能撑到援军来到,究竟援兵可以来多少,实在困难.

这大概算是锦阳到如今为止,经历的最大一次危机——

正这当儿,副将元平进帐来报,说是锦阳的粮草已到,粱长鸣吃了一惊:“信使才刚潜出,怎么来得这么快?”

元平耸耸肩:“不知道,押送的人拿着相爷的令牌,是个生面孔。”

粱长鸣颇为困惑:“只有粮草?替我传来。”

片刻,元平领着一人进帐,这人上前施礼:“末将李野参见粱将军。”

粱长鸣赶紧令他免礼:“相爷可有什么嘱咐没有?援军几时可到?统领押来了多少粮草?”

李野说道:“相爷说,待信使一到锦阳,大军即刻启程,请将军少安毋躁,切切不可率而迎敌。此番粮草足够大军用的。”

粱长鸣不解:“相爷既然早就料到岭东人偷袭,为什么不早派援军?是不是锦阳兵力吃紧?”

李野笑了笑,这人身材短小,其貌不扬,一笑间却有种从容不迫的味道:“将军不必忧心,冉相爷自有安排,只需将军闭关不出,若没有变故,一月之内,便可拿下岭东五城。”

粱长鸣自然知道冉清桓不会口出妄言,此时心下却也不免打鼓,王爷西征,此时正是锦阳内防空虚时,纵然他再厉害,又将怎么解去西兽之困?更别提一月之内拿下岭东五城。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得不置一辞,只遣了李野回去复命。

他这变紧闭城门数日不战,花弥开始心急了:“不如我们派精兵死士来个夜袭,一举拿下西兽算了。”

“三眼先生”常书宴微哂,带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随之颤了几下:“花将军此言不可取,西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若是硬攻,损兵折将必不可少,而且郑越西征,锦阳必定内防空虚,西兽是锦阳南门户,此处非同小可,这一告急,冉清桓必亲自领兵来救。以我只见,冉清桓可用的兵力不超过五千,仓促间也只能摆摆空城计,大帅只需待他进入西兽,便可围城,等城内粮草耗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还可得冉清桓,为主公除一大患。”

花弥瞪了他一眼,不吭气,穆恭皱眉:“冉清桓善诈,取之怕不易。”

常书宴哈哈一笑:“大帅怎地这般畏惧一个乳臭未干之子,纵他三头六臂,无兵可调、无将可遣,又可奈何?种种传言杜撰之色忒多,太言过其实,些许怪才小聪明,还能抵千军万马不成?”

穆恭想了想:“若真是这样……也罢,就依先生。”

不多日,岭东人果然等来了锦阳方面援军的消息。探子来报,说燕祁军已到距西兽大约一百里的地方,为首一人远看未着戎装,想必是冉清桓亲临。穆恭忙问:“一共有多少人?”

探子说道:“不过两三千。”

穆恭不放心,又追问:“粮草呢?”

“也极其有限。”

常书宴插嘴:“燕祁军有没有带些特别的东西?”

探子想了想,回道:“有,我看见他们没人拿了一个铜器,两边通口,一处小一处大,不知做何用处。”

常书宴了然地笑了笑:“大帅,这东西属下曾经见过,从小口一端发声,大口处听来可以放大数倍,传百里。看来冉清桓也不过如此,想以诈吓退我军,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在穆恭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穆恭大喜,忙令布置下去,花弥与常书宴不和,这时候看他春风得意,自己又没什么更高的见地,只好忍气吞声。

粱长鸣坐在帐中,正在发愁,有人来报说丞相冉清桓亲临,不由得大喜,忙令人迎接,这边的计划也一一商议得当——

两军对垒,只待最后的判决。

一大清早,穆恭便率兵在城下叫阵,常书宴笑:“冉清桓肯定开关放桥,故作声势。”话音才落,就像是要证明他的话一样,只见吊桥放下,一队人马杀出来,为首的正是粱长鸣,四下啸声遍起,如同千军万马压境,穆恭坐骑一惊,手下将士都不由面带惧色,唯有常书宴神情自若,朗声说道:“诸位,莫要惊惶,只要稳住阵脚,倒要看看这小小西兽城内能有几个兵。”

约莫过了一刻,果然,燕祁军声势震人,却不见众兵出战,只有粱长鸣带着些残兵色厉内荏地叫阵。

穆恭冷哼一声:“果然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冉清桓也不过如此——诸将听令:与我拿下粱长鸣,赏金百两,拿下冉清桓,赏金千两,封将军。今日我们就到西兽城里喝那庆功的酒!”

随着一声令下,大军直压而来,只几个回合,粱长鸣便不敌,打马撤退,花弥不容他走,提刀就追,穆恭断喝一声:“攻城!”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挥师进了西兽城。然而等到常书宴也随着众将进了城以后,才感觉出不对,燕祁军一进了城,就连半个影子也找不到了,偌大的一个西兽,竟然如同空城一般,四下充斥着阵阵死气,岭东人一时都怔在原地,面面相觑。

忽然间,一缕琴音倾泻而下,与空城铠甲相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常书宴抬眼望去,城楼上,有一人衣如雪,嘴角含着一丝悲悯的笑意,十指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瑶琴,歌声波纹一样传开:“……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悲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来抵人间离别……”音色清冽低沉,颇有绕梁之意,恍若倾城。

常书宴心里警钟大作,失声道:“是计,快退!”

话音未落,西兽城门已经关上,那边杀进一支军队,为首的人身披甲胄,眉目之间却有种书生儒雅,可不正是那本该随了郑越西征的莫瞬华!又一阵喊杀声,岭东人骇然回首,从城里冒出一队人马,粱长鸣身后哪还有半个老弱残兵?!郑越坐在马背上,有条不紊地让人围了城,神色间居然还有几分闲适。

“马上琵琶关赛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坐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常书宴恨然抬头,正与冉清桓目光相接,冉清桓眸色淡淡,有种空洞的麻木,好像这天、这地、这人。竟无一个可入得他眼!

常书宴喝令弓箭手:“放箭!放箭!”

眼见利箭破空而来,冉清桓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仍然是轻拢慢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眼看即将要得手,常书宴心头一喜,但见冉清桓身边蓦地冲出一个人,其貌不扬,身长不过五尺,与浅吟低唱的美少年对比起来显得十分滑稽,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敢笑,那无名人士手执一长戟,好似随意挥档,便把众箭挡在了冉清桓三尺之外!

粱长鸣看得分明,那执戟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秘密押送粮草的李野,依稀记得这人谈笑间大气从容,想不到是这种高人!待他回过神儿来时,见莫瞬华已经和穆军对上了,忙打马上前,正迎上了发了狠般冲上来的花弥。

短兵相接!

道是“穷寇莫追”,眼前花弥虽然不算是穷寇,却也差不多了。岭东与燕祁一向不合,故荆公几乎可以料定,郑越料理完了西戎,下一个绝对就是自己了,因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役,只许胜,不许败。眼看着西兽已成探囊取物,却忽遭横事,怎不叫他将两眼煞红。

来时立了军令状,穆恭与故荆公是亲兄弟,毕竟一奶同胞,可是自己不同,这一战于他花弥,要么赢,要么死。

花弥在军中早有威名,力可扛千钧之鼎,枪可挡百千的兵,粱长鸣与他兵器一撞便是虎口一麻,长剑险些脱了手去,当下轻夹马腹向旁边一退,四面的士卒立即涌上,花弥瞠目欲裂、怒发冲冠,金枪横扫,顷刻间血肉飞溅的卢马下,众人一时近身不得。

粱长鸣正努力找他空门,忽听城楼上琴声一变,“料不啼清泪长啼血”的激越换了幽幽怨怨的空闺悲切,非但没被喊杀声压下去,反倒愈加清楚,声声钻入人耳,那人唱到:“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奁中,恩情中道绝——”

花弥听到歌声心中轰然巨震,想他投身故荆公穆温门下十五载,可不也正如那团扇一般——庆升平朝堂内群小并进,风烟起却又把征令送到花门——至今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一丝不忠之心,却始终不得重用,便是如今一役,也只作前导先锋,功劳仍是主将把持,况且穆恭素来妒忌他威武,不肯听他只言片语,只一味宠幸那山羊胡子的糟朽老儿!到这,花弥不由悲从心来,金枪一顿,粱长鸣等的就是这时,轻叱一声长剑好像劈开空气的活物,咬向花弥咽喉——

李野在城楼上的高喝适时传来:“梁将军,且慢伤他性命!花弥,相爷念你忠勇,给你个机会,若你肯降我燕祁,非但保你不死,还可令你将位仍在!你可愿意?”

花弥看看眼前冷森森的剑光,长叹一声:“罢了!”

李野喝道:“花弥!还不速速下马投降!”

花弥弃了金枪,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下:“败兵之将花弥,降……”

粱长鸣振臂一呼:“敌将降了!敌将降了!”

这一声在岭东军里可算平地起波澜,哗然四起,岭东士卒中有不少最敬花弥,一听他降了,立刻乱作一团。

那边穆恭不敌莫瞬华,已露败相,听到粱长鸣呼声,心中大骇,无心恋战,眼光四处乱瞟,想要趁机脱逃,莫瞬华冷笑一声:“还真是自古纨绔少伟男,穆家小鬼,你先吃我一鞭!”穆恭慌张下险些掉下马来,燕祁人刀剑并上,不消片刻便将他剁成了肉酱。岭东早就别被郑越耍猴似的冲撞得七零八落,弓箭手也无暇对城上人射箭。

李野闲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一边倒的战事,忽而苦笑:“末将自诩精通兵法,武功超群,今日得见相爷和诸将,方知自己不过井底之蛙,秋水河伯,徒徒贻笑大方罢了。”

冉清桓勾出一个悠长的尾音,停下手指:“李统领不必自谦,我们一时失察,叫你在大营之中埋没许久,倒是应该请你多多包涵。”

李野摇摇头:“末将何才之有?到现在仍然不清楚,本该在西戎的王爷他们怎么会突然返回,莫非是相爷早就料到西兽有此一役?”

冉清桓微微挑起嘴角:“说不上早料到,只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罢了。岭东和我燕祁的交界处地形复杂,山岭丛生,一直是两国的心病,我们和北蜀结盟,洪州对南蜀动手,故荆公也应该等不及了,所以偷袭我缭城。”他顿了一下,“可是出兵只有两万人,顷刻便被玉瑛打散了,按说锦阳现在正准备着王爷大婚,岭东人挑衅又成了见怪不怪的事,应该没有人注意才对,可是若真的是简简单单的挑衅,穆温绝不会派自己的亲生弟弟做帅,问题就在这里了。而这个时候,使队在西戎遇劫这件事,便成了另一个契机,我料那穆恭必去岭东五城借兵,想趁我内防空虚时速战速决,一直打到锦阳。”

李野望向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钦佩:“原来那往西的队伍本就是障眼法,大军早就伏在岭东边境了!军师趁穆军尚未扎好营之时暗送粮草入城,再自带两千残兵,只诱敌深入,要瓮中捉鳖?那么末将还没见着的王爷是否已经趁虚突进五城了?放出话来要西征,也让西戎人自知理亏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是好一出声东击西、无中生有啊——末将佩服。”

冉清桓笑笑,低声道句“谬赞”,神情却是别有种倨傲,但这种倨傲丝毫不让人反感,李野暗自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样的人,再怎么样的表情,自己也会心悦诚服。

第十五章 惊魂

三日后,捷报传来,埋伏已久的余彻拿下了岭东五城,从此长恨山脉,正式归入了燕祁的版图。

李野破格封将军,与余彻莫瞬华等同列,三人分兵三路,直入故荆。

五城一失,岭东门户大开,南方已而成了定局,另一方,兰子羽暗中和西戎讲和成功,双方联手,给北蜀王戚闊宇呈上了足够的证据,证明闵州人的栽赃,戚闊宇正好就坡下驴,开始了和闵州的半带威胁的交涉。

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锦阳大婚不能误了日子,冉清桓已经准备陪自家王爷回去了,正趴在桌案上小睡,郑越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寒风立刻毫不怜惜地把冉清桓吹醒,扰人清梦的锦阳王自怀中掏给冉清桓一打东西:“太傅让人送来的,你看看。”

冉清桓随时掌控着三路军,一直都没休息好,迷迷糊糊地接过来,眼睛半睁不睁:“……嗯,什么东西……哦,洪州和南蜀战报,老大,你的情报部门挺强大的。”

“洪州和南蜀的情况都在这了。闵州的姚夜琪没有插手的意思,这么看来,吕延年吞掉南蜀是迟早的事。”郑越忽然觉得这个迷迷糊糊的冉清桓比他醒着精明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可惜,此人朦胧状态转化系统也非常强大,“姚夜琪是怕吕延年针对他,主动示好吧?”冉清桓没多久就清醒了,一目十行地翻看着手上的东西,撇撇嘴,“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么?猪脑子。”

郑越淡淡地应道:“志大才疏,他如果不蠢,怎么会做出伏击使队来挑拨离间这种事?”

冉清桓随口问:“查出来了?是闵州人?”

“嗯,本来我想着他既然能够夺下闵州的大权,多少也会有点能耐,这么看来,恐怕当初也是明锐搅和的比较多。想靠这点手段挑拨离间,坏我大计,也实在是好笑了些,再者说,真的要出手,也轮不上他和我争——刚好给了你这狐狸拿下岭东的借口。”

“是给了你借口,”冉清桓语重心长,“老大,做人要厚道。”

忽然,他越看越不对:“等等,这里有问题。”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