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个最让人羡慕的人,往往是活得最痛苦的人。

七月下旬,柳蓉她们都放暑假了,到了高考快出分的日子,梁肃越发苦不堪言了,他觉得自己还没怎么着,他妈都快变成神经病了,一天到晚没事干,就拿着那高考成绩查询热线的小卡片,颠来倒去地看,偶尔鼓足勇气,飞快地拿起电话拨出几个号码,然后听见那边说“热线还未开通,请等待”就长出一口气。

他只能一天到晚跟一帮小丫头和小兄弟们泡在自己那家店里,还好盛夏的时候甜品店生意不错,也能让他有点事忙。梁肃算了算,自己这小店短短一年不到,竟然因为经营有道、店员都是免费而利润竟然颇丰,心里就没什么担心的,考得上大学就念,考不上拉到——已经算是有了第一桶金,他打算拿这钱去学校附近再开个小网吧。

柳蓉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梁肃就忍不住来招惹招惹她,逗她说话:“我说,都高二了,将来想干什么去?”

柳蓉说:“考大学。”

“上了大学以后呢?”

“找工作。”

“找什么样的工作?”

柳蓉眨巴着快要合到一块去的眼睛,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我哪知道,什么工作要我就干什么呗。”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挺没追求,就郁闷起来。

梁肃于是拍拍她的脑袋:“万一我考不上大学,就做买卖去,估计从现在开始,等到你毕业那会,我也应该算是小有所成的社会成功人士了……”

柳蓉嗤笑一声,表示他做梦。梁肃没理会,只是继续憧憬:“到时候你可以到我的公司来给我打工,给我当个高级秘书什么的,我给你开最高的工资。”

柳蓉这会有点清醒了,怪叫一声:“我读那么多书就为了给你打工?”

梁肃说:“反正你不给我打工也是给别人打工,看在熟人的份上,我还给你好待遇呢。”

柳蓉张嘴想反驳,可又想不出怎么反驳来,就更郁闷起来——是啊,读书出来干什么呢?就为了给梁肃这样不学无术的小青年打工么?

她隐隐觉得不对,可什么地方不对,她又说不出来,很多年以后,柳蓉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梦想家总是要输给实干家,而实干家,又会输给有梦想的实干家。

然而输得最惨的,却总是那些迷茫的人——即没有梦想,也不懂得怎么实干。

这是和学历、和智商、和所有先天才华和后天的标签都没有关系的一件事。

第二十六章 顾清阳

高考分数线下来,一本线570,梁肃考了571,他们梁家人可能天生就有种关键时刻超常发挥的基因,梁肃读书还算用心,不过平时也就是二本的水平,没想到这回居然上了一本线,梁肃他妈简直要大摆流水宴了。

还是他老爸说了一句:“得啦,分数线够了管什么用?我打听过啦,咱们这里先出分数再报志愿,好多扎堆的,高出重点线好几十分的都能落榜,何况他就高了一分,报好了也就是个差不多二本,傻老娘们儿,瞎美个什么?”

梁肃他妈就又睡不着觉了。

给考生考虑志愿的时间只有两三天,第三天学生们就要到学校填志愿表,梁肃他妈就三天没睡着觉,一天到晚捧着那一份大学简介死盯着看,简直比当年新中国研究原子弹还玩命,看着那爷俩没心没肺该吃吃该睡睡的样,她就气不打一出来,梁肃妈压力大,只能以没事找事来转移压力。

把梁肃跟他老爸折腾得恨不得出去住旅馆,十分苦不堪言。

古人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原来其实不是一句扯淡的话,八月初,一本院校录取分数线下来的时候,梁肃他妈给他报的那个本市学校的分数线居然不高不低,正好571,一个礼拜以后,八中发来通知,让领录取通知书去。

梁肃头上就明晃晃地贴了个标签,上书——文盲世家老梁家的第一个大学生,沉寂多年的祖坟上冒出的第一缕青烟!

梁肃他妈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大摆流水宴了,三姑六婆十八姨太都给叫来了,连战争了大半辈子的梁家奶奶都带着二叔破例出席。梁奶奶是真老了,一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的,仍是那么一张板得死死的晚娘脸,却在梁肃把录取通知书递给她看的时候,也露出了一点笑模样,点着梁雪的脑门说:“跟你哥学学。”

梁肃妈喝多了敌友不分,敬酒敬到了梁奶奶一桌子上,婆媳两个终于休战,两两相对无言地喝了一杯,颇有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江湖豪侠气,梁肃他爸受了那么多年的夹板气,都快受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来了,看见这场景,简直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激动得差点无语凝噎。

老梁家祖坟上是真的冒青烟了,还是两缕!

梁肃开网吧祸害青少年的计划就这么搁浅了下来,他考察过自己未来大学附近的地形以后,就用这钱在那边又开了个分店,把原来的小店交给了蔡宝光他们那一票无业青年打理,梁老板负责另一家,以及开工资、定期考勤、设立战略目标和营销计划等一系列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还挺像那么回事。

后来柳蓉问过他,你不是要当个实干家么,怎么分数一下来,又跑去上大学了?

梁肃深思熟虑了很久,才回答:“要是我上不了,说明我不是那块料,没那个命,就该早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跟一棵树上吊死,但是结果我考上了,那就一定要上的——一来是上大学能长见识,也扩充人脉,二来……这个社会不就认这个么?上大学意味着你有一个不错的起点,意味着将来人们都拿你当个文化人看,不是一身铜臭气的土财主,路子更宽,何乐不为呢?”

虽然只是个勉勉强强的一本B类学校,不算什么名校,可那是一个社会认可的标签,特立独行固然是勇气,是个性,但那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遇到更大的阻力。可以顺流而下,为什么非要逆流扑腾呢?

柳蓉就觉着梁老板不应该去念什么“地球物理”,应该去念哲学,以他这时不常文艺沧桑一下的能耐,说不定将来也能混成个名垂千古的神棍。

乱哄哄的一个暑假过去,柳蓉她们彻底进入了理科班,一中是免会考学校,这意味着她们可以明目张胆地在政治历史地理课上补作业补觉补各种东西了,意味着有一小半的课再也不会有作业了,意味着那些不喜欢文科的偏科孩子——比如柳蓉,彻底解放了。

七班转来了六七个原来的班被拆了做文科班的同学,柳蓉交作业的时候偶然听见白玉跟小张老师抱怨,说插班进来的这几个都没有成绩很拔尖的学生。成绩拔尖不拔尖柳蓉不知道,不过有个长得特别拔尖的。

那个女生叫沈白兮,她一进来,柳蓉就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才发现她长得和胡蝶有点像,都是瓜子脸大眼睛的女生,却比胡蝶那傻丫头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总之和她比起来,连王碧瑶和赵彬彬都失色不少。

常露韵就低声跟她说:“这是原来四班的班花,腿好细……”

柳蓉就知道她看人必先研究腿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也没理会,偷偷地在桌子底下,给胡蝶发了条短信:“我们班今天新来了一个姓沈的女孩,跟你长得挺像,缘分哪。”

胡蝶一节课以后才回过来:“是不是叫沈白兮?她名声不好,你离她远点。”

柳蓉惊悚了,想不到一中还有这么驰名外校的女孩,连胡蝶都认识,于是忍不住问她:“她怎么了?”

胡蝶语焉不详:“反正你离她远点就行了,我初中的时候认识的几个校外的男生都知道她。”

柳蓉偷偷地别过眼去,发现沈白兮很快地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了,她笑起来的时候,一副嘻嘻哈哈了无心机的模样,和胡蝶就更像了,说话声音特别好听,柳蓉看见连赵彬彬都忍不住回头往她的方向瞄了一眼,王碧瑶倒是目不斜视,腰杆却挺得更直了,像操场上的旗杆似的。

等这些新来的同学,开始慢慢的和班里的土著们彼此适应的时候,期中考试这个比大姨妈还准、且更不招人待见的东西,便如期而至,课程组成大幅度改变,理科班的文科课程不再计入总成绩排名,于是竞争激烈的班里的排名开始有了很大的起伏。

常露韵倒是稳当,依然实现着她那每次考试上升一点点的奇迹,比上回期末往前推了一名,已经到了全班第十四名。

柳蓉甩掉了几门恶心人的文科课以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年级前十——不过由于乐极生悲,她也成了唯一一个语文不及格的年级前十。

那天自习课,语文老师终于决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把柳蓉揪到了办公室,要对她进行语重心长的再教育。

她低着头政治犯似的走进语文办公室,意外地发现他们班大班长顾清阳同学也在,还冲她挺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手里也拿着一份语文试卷,柳蓉就明白这是难兄难弟了,顿时对这位平时不大熟悉的班长升起了某种同病相怜的阶级友谊。

顾清阳不是七班成绩最好的,却绝对是七班最受人瞩目的人物之一,柳蓉就听见过沈白兮毫不吝惜地称赞过——顾清阳是她见过的最有范儿的男生,长得也说不上有多帅,就是看着干干净净让人特别顺眼,从上到下,跟谁关系都不错,每学期一次的班干改选,他居然每次都拿到了除了弃权票以外的全票支持,不得不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语文考试满分150,90分及格,柳蓉84,顾清阳89,光荣地成为了班里总分前十名里唯二语文不及格的。

语文老师痛心疾首语重心长:“你们让我说什么好呢?我知道你们是理科班,可语文不是文科,是主科,主科明白吗?就是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学的,这是咱们中国人的语言,你英语再好,自己本国的话都说不清楚,像话吗?”

柳蓉心想自己中国话说得挺好的呀,中国字也写得也算方方正正,处处支持国产,连日漫都戒了好几年了,还发誓要跳出日本漫画的圈子,为祖国动漫产业做出自己的贡献,多感人啊,整个一个爱国少女,怎么是话都说不清楚了?

话都说不清楚的那明明是周杰伦和王碧瑶。

于是没做声,微微斜着眼睛,去观察班长的反应,然后柳蓉再一次惊悚了——她看见顾清阳低着头,眼光投掷在自己的语文试卷上,鼻梁上架着无框眼睛,眉梢垂下来,眼神有些迷茫地透过镜片,微微抿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柳蓉心想,他不是要哭了吧?

语文老师也看见了,话音就顿了顿,放软了一点语气:“语文这门课,其实不像你们数理化那么难的,你们两个成绩都很好,为什么其他课学得好,语文学不好呢?还是不用功……”

顾清阳抬起眼看着语文老师,小声说:“老师,我其实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学这门课,有的时候看见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其实不是不用功,我买了好几本练习册,从头做完了,对答案的时候总还是好像差点东西……我真的特别想学好这门课,可是……”

他把话咽下去,又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语文试卷,简直像是盯着自己的悔过书一样,看不出他怎么激烈的表情,就是让人觉得,这孩子简直是痛心疾首,简直是撕心裂肺,简直是……

语文老师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能安慰说:“这个……你可能没找到正确的方法吧?别着急,慢慢来,实在不行,老师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顾清阳就抬头看着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又勉强又感激的笑容,看着真让人心疼,柳蓉开始唾弃自己了,觉得顾清阳同学一心向学的思想境界真的和自己不是一个高度的。于是语文老师简简单单地又嘱咐了两个人几句,就把他们俩放回去了。

柳蓉拎着自己的卷子,走在楼道里,还没从悔过自新里回过神来,就看见顾清阳把那卷子折吧折吧,折成了一个纸飞机,回头笑嘻嘻地问柳蓉:“你说是圆头的飞得高还是尖头的飞得高?”

柳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刚才还一脸伤心的表示“他是爱语文的,但语文不爱他”的男生——顾清阳耸耸肩膀,把他那张语文卷子飞了出去,然后飞机撞到了墙上,他想了想,权衡利弊又给捡了回来,叹了口气:“唉,还不能扔,老太太下节课说不定还要检查。”

他转过身来:“你说咱学这个干什么呢?什么开头一句作者是什么用意,那作者怎么想的,谁知道呢?整个就是一门胡蒙乱猜琢磨出题人心理的课,浪费时间。”

柳蓉继续无言以对,顿时觉得,顾大班长,简直就是未来的奥斯卡影帝,遂看着那少年干净清透的笑容,默默膜拜。

第二十七章 粉色圣诞节

顾清阳是个神人,这是高二七班所有人的共识。当柳蓉高中毕业很久以后,回忆起他的时候,才发现顾清阳其实还创造了另外一个奇迹——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一中有一些传统,比如每个年级都会选出一个“旗帜班”,在高二的时候,从上一届的旗帜班手里接过一中的校旗,好处除了有活动的时候露脸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实质性的,比如有一些项目会有而外保送名额。

又到旗帜班换届的时候,白玉专门找顾清阳谈了一次话,让他想办法调动起全班同学,看看怎么能把这个旗帜班的名额拿下来。谁知道白玉刚找顾清阳谈过话,班里就出事了——有两个同学迟到被教导主任逮住,当场扣分,这事放在平常不算什么,可刚刚好是这个关键的时候,顾清阳一改其温文尔雅跟谁都不大声说话的形象,当天自习课强势占用,默不作声地站在讲台上。

“不好意思打扰同学们一下,请把自己手上的事情都停一停。”

一般来说,在七班,这句话白玉说管用,小张老师说都不一定有人给面子,他话音落下,除了几个比较老实的孩子抬起头以外,基本上其他人都是对顾班长呲牙咧嘴地笑一笑,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顾清阳面无表情,声音从低到高,把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他话音里似乎隐隐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力,三遍说完以后,像是施展了一个魔法,基本上所有人都抬头看他了。

顾清阳清清嗓音,静静地说:“今天发生了一件……让白老师比较失望的事,大家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有两个同学在这个时候,给班里扣分了。”

他话音顿住,抿着嘴唇,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叹息和别人拿腔拿调的不一样,简直是发自肺腑,让人听着心肝一颤。

顾清阳接着说:“你们知道吗?白老师为了给咱们班争这个荣誉,废了多大的力气,抱了多大的希望?今天……我去她办公室,你们知道我在她手上看见什么了么?”

底下人鸦雀无声。

顾清阳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气息有些微妙的颤抖,半晌,才说:“……是老年斑,白老师才四十来岁,手上已经有老年斑了……各位,我们已经在一起学习生活了一年多,难道你们对这个班,对这个集体,都没有任何感情吗?”

他又停顿了一下,柳蓉原本低着头,这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小声议论,她就抬起头看了顾清阳一眼,然后被震惊了——顾清阳同学居然眼圈红了,他摘下眼睛,嘴里说一句“不好意思”,好像想勉强笑一下,可是眼睛一眨吧,眼泪就掉下来了。

前排有女生实在不忍心,递上一包面巾纸,顾清阳似乎想再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就是让人感觉,他的嘴唇拉平了,却怎么都翘不起来,真是痛心疾首。

他说:“我只是想,十年以后,大家从这个学校毕业出去,进入大学,进入社会,可以还想着咱们这个班,可以自豪地说,我们高中的那个集体如何如何,可以留恋地说,那是我这一辈子最美好的三年,在一个最美好的大家庭里。我只是想……”

他又哽咽了,柳蓉看得心肝一抽一抽的。

顾清阳就这么煽情煽了整整一节课,班里有一多半的女生都跟着他哭了,扣分的那两位同学简直觉得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社会这么多年的教育。那节自习课下课的时候,很多男生都过去拍了顾清阳的肩膀,全班的气氛简直到了一个悲壮的境地。

以至于第二节自习白玉过来发习题册的时候,都被这群孩子们无比崇敬热辣的眼光给吓得差点在门口缩回脚去。

柳蓉默无声息地注视着顾清阳同学,然后他抬起头来,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柳蓉就惊悚地发现,顾清阳同学脸上那悲愤的神色完全消失不见了,他拿书挡着脸,对她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十分轻松愉快。

才看完聊斋的柳蓉心惊胆战地回过头去,心想……顾大班长,不会是那个……狐狸精吧?

那件事的结果就是高二七班变得空前的团结,最后终于拿到了那面鲜艳的旗帜,顾清阳代表全班在全校授旗仪式上讲话,那叫一个风度翩翩,那叫一个口若悬河。

可……柳蓉还是觉得,他是个公狐狸精。

期中考试以后,冬天的气息就一点一点地逼近了,说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代孩子的心里,好像什么“圣诞节”“情人节”之类的洋节日远比中国传统节日更值得庆祝似的,也不知道只知道“阿弥陀佛”和“无量寿佛”的猴孩子们是怎么理解耶稣基督的生日这天的意义的。

圣诞节前两三天开始,七班女生就以沈白兮为首,发起了一场看不见的争斗——上午课间,沈白兮矜持地抱着一束花进教室,简直人面桃花相映红,于是下午临放学,就有其他班的学生给王碧瑶送来一盒巧克力。赵彬彬则更牛掰,圣诞前夜,她收到了一个大玻璃盒子的手工折的星星,据说折星星的纸条里面都写了不同的字。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兴起的流言,说冬天的时候对喜欢的人表白,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于是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在不得早恋的重压下,一中四处冒得都是压也压不住的粉色泡泡。

还有个更缺德的江湖传言,说集齐二十四个不同姓氏的人给的一毛钱,然后买一个圣诞苹果,就能心想事成,商家立刻抓住机会,校门口专门摆了个小摊,专卖两块四一个的“许愿苹果”,姓个张王李赵的同学还算幸运,可整个七班只有柳蓉一个姓柳,于是短短一天的功夫,她被不同班级的同学围追堵截,三次跑到学校教育超市换一毛钱硬币。

并且还在超市里碰见了“狐狸精”顾清阳,她一边肝颤一边挤出个笑容打招呼:“班长也换钱哈。”

顾清阳就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忽然问:“你喜不喜欢吃糖?”

柳蓉那善于脑补的心里立刻闪过了一连串的等式,“喜欢吃糖=血糖浓度高=肉质鲜美”,立刻使劲摇了摇头。

顾清阳就笑眯眯地说:“是么,我怎么看你书桌旁边挂了一大兜子糖,上课也没少偷偷吃吧?”

说完特妖孽地冲柳蓉笑笑,揣起换好的硬币走了,柳蓉想,果然是个狐狸精……

可惜这个盛况常露韵并没有赶上,她被冬日里的一波流感病毒打倒,回家休息去了,整整缺课两天,柳蓉就缺德且饶有兴致地观赏起黄磊时不常地回头看一眼常露韵的空座位,那催心脑干抓耳挠腮的模样。

到了圣诞节那天晚上,赵彬彬过来的时候顺口问了柳蓉一句:“你今天晚上去哪里,直接回家吗?”

柳蓉也就故意口齿清晰地大声说:“我要去常露韵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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