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黄磊飞快地回过头来,趁人不注意,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从书包里抽出一个笔记本——她们平时说这男生娘娘腔,其实黄磊只是相比其他男生来说,有点太过于整洁了些,因此他的笔记是全班最完整,排版最漂亮的。
黄磊小声问:“你去loud speaker家么?”
柳蓉拿白眼翻他:“你会不会说人话?”
黄磊没在意,做贼一样地把笔记本塞给柳蓉:“把这个给她。”然后不等柳蓉说话,就飞快地转过身去,片刻,又飞快地转回来,活像个大陀螺,“别说是我给的,千万别说是我给的。”
柳蓉眨巴眨巴眼,做无知状,反问:“那也不能说是我给的呀,我从来不记笔记,地球人都知道,我写出来的东西自己都看不懂。”
黄磊脸上看不出什么,露出来的耳朵尖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反正……反正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别说是我给的就行。”他故意大模大样地摆摆手,“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故意巴结她呢,我……我巴结她干什么……”
他的声音在柳蓉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抓起书包跑了。
柳蓉叹了口气,把笔记本收起来,越发觉得,这个圣诞节简直粉得诡异,这时,顾清阳背着书包从她身边走过,伸出一只手指头敲敲她的桌子,柳蓉抬起头,就看见顾清阳笑得像只狐狸似的,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精装的进口糖,放在她桌子上,什么也没说,走了。
柳蓉呆若木鸡,半晌,才反应过来,飞快地把那包糖收进包里,探头探脑地往四周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才半身不遂地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半个城市以外的梁肃,这时候也在琢磨着这个“圣诞节”。
他正好没课,在分店里看店,今天生意格外火爆,来往都是小情侣,甚至还有不少是他的同学。梁老板手里夹着根笔,一边笑眯眯地指挥着小店员东奔西跑,一边心里想,什么时候……还有这个传统了呢?
圣诞节?
他摸出手机,翻开电话号码本,目光在“柳蓉”的名字上停顿了一下,随后直接拨给梁雪,直抒胸臆地问:“问你个事,你们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收什么礼物?”
梁雪沉默了片刻,说:“你问我?送我一把藏刀吧。”
梁肃直接把电话挂了,他跟小伙计说了一声,就跑到了小店对面的精品屋里,东挑西捡,一堆女孩子的小玩意,简直要把他眼睛都闪瞎了,最后终于挑中了一个有兔子耳朵的帽子和围巾,才要买下来,这时候,电话响了。
梁肃一看,是他那到现在都没醒过来的小兄弟张齐的弟弟,张秦,于是赶紧接起来。
张秦那边带着哭腔:“喂……梁哥,你能出来一下么?我真不知道找谁去了……”
梁肃什么帽子围巾也顾不上买了,三步并两步的走出来:“怎么了?没事,别慌,你慢点说。”
张秦说:“我妈今天一早晨出去出摊,到现在都没回来,她也没个电话,我、我……找不着她,刚才问过几个摆摊的姨,说今天城管突击检查,我妈叫他们带走了,怎么办,梁哥……怎么办啊梁哥?”
梁肃脑子里“嗡”地一炸,嘱咐了张秦两句,跑回自己的店里交代了一声,抓起外套就跑,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店里把今天一天收到的现金全拿起来揣在了身上。
随后夜幕降临了整个城市,雪应景地开始落下来。
那些穿着厚实的棉衣羽绒服、提着各种小礼物的孩子可能不知道,其实圣诞节的夜里,也是很冷的。
第二十八章 少年,是怎样长大的
市中心的大商场早一两个礼拜就准备好了圣诞元旦大战,宽阔的街道里满是霓虹和音乐,欢声笑语的人们走过,有穿着时尚的小情侣,有西装领带匆匆下班的都市白领,然后应景的雪飘落下来。
高高低低的“铃儿响叮当”和着各种食物诱人的香味蔓延开,冷极了,也热闹极了。
梁肃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跟一位老师闲聊起来的时候,那位老师说:“好多吃饱穿暖的人都喜欢冬天,可是我倒是宁可盼着过夏天——你想啊,夏天的时候,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随便找个桥洞拣点吃的,就凑合过了,可一到冬天,那日子就不好过喽。”
梁肃一路狂奔,没来得及系上扣子的大衣下摆飞起来,像是宽大的翅膀一样,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张秦告诉他的地方,语速飞快地说:“师傅,江湖救急,麻烦您快点开。”
出租车司机就笑了,慢悠悠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着什么急啊小伙子,你跟小姑娘打个电话不就得了,看这雪下的,开快了多危险啊。”
梁肃没说话,皱着眉偏头望向窗外,一层白气笼罩在车窗上,挡住了他的视线,只有那些特别刺眼的星星点点的光,偶尔透过来,剩下一层晕开的颜色。
他有些茫然地想着,哪来的小姑娘啊……
不过梁肃的茫然在他下车的一刻,就扫清了,他匆匆忙忙地付了车钱,推开车门跑出去,就看见张秦手里攥着一个老式的手机、一边哆嗦一边蹲在路边的模样。张秦的脸颊被西北风吹得通红,嘴唇干裂。
他面前是一个破烂的摊子,被砸烂了,粗制滥造的小玩偶撒了一地,有一只眼睛缝歪了的小熊布偶滚到梁肃脚底下,他顿了顿,弯下腰捡起来,那圆滚滚憨态可掬的小东西,就带着一身的泥点子无辜地看着他。
行人们匆匆来去,没有人往这边多看一眼,梁肃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把那只小熊抱进了怀里,他想张姨的生意一定不好,地方这么偏僻,卖的东西又这么丑,可还是被城管逮到了。
年关将近,各个部门都开始最后的扫荡,有时候人穷了,好像老天爷都要拿坏运气来欺负人。
他扶起一边倒着的“三元一个”的牌子,把手套脱下来,塞进张秦怀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吸溜了一下鼻子,故作镇定地说:“没事,肯定有办法,你别着急。”
张秦一看见他就哭了,他还只是个在念高中的少年,他想如果他有爸爸,这个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打电话给爸爸,交给大人来想办法?
以前就算没有爸爸,也还是有哥哥的,可是现在哥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死人,那他还能指望谁呢?
梁肃又有什么办法呢?可旁边跟着一个拖着鼻涕,眼泪汪汪六神无主的张秦,他就算没办法,也得变得有办法,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张秦揪着回了家。张家还住在过去那种小土房子里,老远一看,摇摇欲坠的样子活像是个危房。
推门进去,屋里冷得像冰窟,没有供暖,只有一个黑不溜秋的炉子和一边堆着的劣质煤。
梁肃卷起袖子,叫张秦在一边坐着,自己笨拙地把煤放进炉子,他也没做过这种事,折腾了半天,才总算把炉子生着,生生弄出了一身大汗,想给自己倒杯水喝,拿起一边的玻璃杯,却发现杯子里的半杯水已经结上了小冰碴,心里忽然酸涩极了。
张秦两眼无神地坐在床沿上,托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梁肃叹了口气,拎着自己的电话就出去了,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刚开奶茶店,去跑证的时候联系的一群人。他缩脖端肩地在那逼仄的小院子里来回溜达,呵着寒气,把能想起来的人的电话一个一个地打过去,做小伏低地说尽了好话,求爷爷告奶奶一圈。
这个年代,谁小时候不是娇生惯养着的呢?可又有谁能不长大呢?
当初那个张口闭口“孙子爷爷”,操起一块板砖敢和一群群小流氓干架从来不含糊的少年,就这么变成了一个茫茫大雪的背景下,面容苍白、弓着肩膀、嘴里不停地说着“麻烦您……太谢谢了……是是,我知道……”的一个剪影。
被世道强按着,低下了头。
整整半宿,到了都市里的华灯都快要暗下去的时候,梁肃才东拼西凑凑齐了罚款。又找人说好话,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和张秦一起把张姨给接了出来,女人花白的头发凌乱,两只眼睛哭得肿起来,眼神里有种特别茫然而绝望的木然。
梁肃咬咬牙,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那里面基本上是梁老板现在有的全部积蓄了,包括下半年的生活费。他顺手从张秦的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下了密码,偷偷塞进了张秦手里,张姨是不会要的。
张秦拿着那张银行卡,简直被吓着了,痴痴呆呆地说:“梁……梁哥……”
梁肃“嘘”了一声,翻了他一眼,小声说:“闭嘴,别让你妈知道,你拿着,我知道你哥的住院费又该交了……还有给家里买个电暖气,这地方是能住人的么?”
张秦默默地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带着哭腔说:“梁哥,这辈子打死我也忘不了你的好处,以后刀山火海只要你说一声,我……”
梁肃在他脑袋上打了一把:“你当我走私贩毒啊?还刀山火海……”他想了想,也不客气,拽过张秦的衣服,把手里那只歪眼睛小熊身上的泥点子给擦干净了,举起来冲着他挥一挥,“这个给我了。”
就转身走了。
第二天柳蓉打着哈欠,叼着从楼下买的包子一路狂奔地去赶公交车的时候,就看见站牌低下站着个人,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含糊不清地说:“梁老板,你一大早站这干什么?行为艺术?”
梁肃踩在雪地上,活动了一下已经要冻麻了的脚,把抱在一起的胳膊伸展开,对她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摸出那只歪眼睛傻乎乎的小熊,递给她:“拿着,礼物。”
柳蓉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这个……是做了一年白工的年终奖吗?”
她皱着眉,歪过头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小布熊歪歪扭扭的眼睛和鼻子,心想这手艺实在是太差劲了,不会是他自己缝的吧?
梁肃忽然后悔了,他觉着自己简直是脑残了,小姑娘怎么会喜欢这么丑兮兮粗制滥造的东西?忽然局促起来,伸手就要把小熊要回去:“算了,你还是给我吧,等我过两天再补给你一份……”
柳蓉往后蹦了一大步,守财奴似的把小熊抱紧了警惕地看着他,大有吃了就别指望我吐出来的意思:“那不行,好不容易见着点实物,想要回去,没门!”
公交车呼啸而来,柳蓉小兔子似的蹦蹦哒哒地跳上了车,站在门口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就钻了进去。
梁肃看着公交车开走,这才自顾自地站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悄悄地笑了起来,他把双手插/进兜里,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心口一点处奇异地暖和了起来,想着,这个圣诞节,也还是有好事发生的……
圣诞节糖果事件过去以后,柳蓉战战兢兢地观察了顾清阳好几天,直到元旦放假,她也没看出这位神奇的班长大人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于是慢慢地也淡定下来,全当那天是顾清阳抽风了。
常露韵一直请假请到元旦放假,可苦了柳蓉,快期末考试了,老师们当然不肯放过他们,卷子作业雪片似的往下发,柳蓉七手八脚地把两份卷子整理出来,还又检查了一遍,生怕自己有放错了的,这才用两个夹好,收拾东西。
等她蜗牛一样慢悠悠地整理好的时候,教室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柳蓉就听见旁边的外语帝王碧瑶忽然目光盯着门口,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句:“贱人!”
柳蓉一抬头,看见教室门口的沈白兮正拉着一个别的班的男生谈笑风生,柳蓉正觉得那男生有点眼熟,就错愕地目睹了王碧瑶十指尖尖的手生生拗断了一根塑料圆珠笔,然后猛地抓起自己的包,看也不看门口的两个人,冲出去了。
柳蓉心有戚戚然地看着地上那两半的笔,发现平时连饮料瓶盖都要让别人给拧开的王碧瑶小姐,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内家高手。赵彬彬正好做值日,就拿来一条扫把圆珠笔的尸体给扫开了,一边小声科普:“那是王碧瑶男朋友。”
说完,赵彬彬耸耸肩,好像对他们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表示遗憾似的,然后眉毛又轻轻地扬起来,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故意叹了口气:“纠结啊。”
柳蓉觉得自己完全不在状态,她不知道的是,在元旦放假回来,班里三大美女之间的战争终于打响了。
第二十九章 民主和战争
一中的教学楼不大,一个楼层只有两套卫生间,学生用一套,教工用一套,平时有保洁人员打扫,不过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保洁人员只负责地面,并不大管墙上——从洗手池上的墙壁,到卫生间小隔间的木门,于是就形成了一个特殊的文化交流平台。
经常出现一些小纸条,比如:“本人上周二在楼道里丢失一支钢笔,蓝色镶水钻,有纪念意义,请好心人捡到送回,必有重谢。”
又或者“十六省市高考模拟卷批发,三折起,有意团购者联系XXXX,截止到本周末,逾期不候。”
离谱的,有一次还看见“XX班XX,托本人向广大女同胞发出征女友起事,要求身材匀称五官端正,性格开朗会玩会闹,有意者联系,电话XXXX。”这个“征婚起事”还特别缺德地贴在小隔间里、一位伤春悲秋的女诗人一首歌颂寂寞的小诗下面,十分相得益彰。
小隔间的门一关,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没有人知道里面的话是谁写的,久而久之,这个无责任的草根舆论区就发展壮大起来——山高了有仙,水深了有龙,平台大了,必有神贴。
这天,一个神贴终于横空出世,揭开了江湖中腥风血雨的一页。
才下了课间操,柳蓉和大病初愈捂得严严实实的常露韵照常到卫生间排长队,就觉得气氛不大对,一群人围在一个开着门的小隔间外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柳蓉和常露韵抬头一看,发现隔间木门的后面,用签字笔写着:“阳历年已过,春节将至,本年度最贱女生奖提名:高二七班沈白兮!上榜理由:第一,专门爱贴男生,常年对女同学爱答不理,除非是有求于人,饥渴得这么明目张胆,一中独此一份。第二,专门爱贴有女朋友的男生,爱好挖人墙角,人至贱无敌!第三,明码标价,谁到谁得,笔者还能说什么呢?连二师兄的肉都比此人值钱……”
底下还有一连串用感叹号连起来的评语,常露韵无语了半晌,忽然问:“这个是盗版的‘感动中国’么?”
鉴于全年级的女生解决国际民生问题,都要到这么一个集中地来,所以这件事很快传开了,神贴开始无限后续起来。
被提名的名单越来越长,爆料的内容越来越吸人眼球,谣言小道消息四起,浑水一搅合,真相全是浮云,什么“论七班沈白兮的真实市场价格”,“七班大美女王碧瑶和体育特长生不得不说的故事”。
然后战火又蔓延到全年级,“文科一班班花开房被教导主任逮到,拿钱砸下”“六班两大美女为谁闹翻,不死不休”等消息相继贴出,反正刷刷几笔,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无图无真相,言论不用负责……
然后底下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画了个投票箱,每个来这个小隔间的人都可以在下面投票,通过民主选举的方式,评选出年度最贱奖究竟花落谁家。
于是更热闹了,一面墙画满了投票,上面贴一层纸条,又画满了,再贴……风头浪尖上的是几个相对高调又占尽风头的美女,然后全民都抱着各种心态参与或者围观起来。
这就是民主,这就是信息时代的魅力,柳蓉觉得一中的厕所读物比什么《知音》《故事会》的都带劲多了。连一部分好事男生也想围观想得催心挠肝,不惜冒着被人当流氓的风险,跪求关系好的女生手机拍下来实况转播。
终于有一天,保洁的阿姨实在看不下去了,一盆水冲下去,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了。然后卫生间门口贴出官方通告——公共场所,禁止张贴小纸条以及在墙上、门上乱写乱画。
大赛评审工作被迫停止。
随后期末考试也来了,最后一门考完,被分到各个考场的孩子们回到自己班级整理东西,准备回家休息两天,再拿成绩单等过年,老师们已经提前抱着试卷走人,全校都处于一种放松下来的状态,放松着放松着,就放出事来了。
就听七班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我恶毒?你再说一遍!”
本来刚考完试放羊的班里乱哄哄的,什么动静都有,分贝就很大了,可她这一嗓子,愣是把所有人声音都给压了下去,七班静谧了一刻,大家默契地往门口望去,看见王碧瑶背对着门口,正在声嘶力竭地冲着一个男生嚷嚷。
柳蓉想起来,这倒霉的男生就是传说中王碧瑶的男朋友,她莫名地想起了胡蝶她妈,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失态是难看的,无论这姑娘长得多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打扮得多么奥黛丽赫本玛丽莲梦露,当她在公共场所咆哮起来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是一道风景。
王碧瑶的男朋友就伸手去拉她,小声说:“咱们别在这说,换个地方……”
王碧瑶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上挑颇有风韵的眼睛瞪圆了:“就在这说!你给我就在这说清楚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男生脸色被全班人这么看着,脸色先是变红,再是变白,然后变黑,终于受不了了,看了王碧瑶一眼,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王碧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身一脚踹开教室门,低着头,谁也不看,风风火火地闯进班里,用力拎起她的书包,没注意书包拉链没拉,刚发下来的作业卷子掉了一地。
她就赌气把整个书包都扔在地上,然后大步直奔着沈白兮去了。
沈白兮正坐在座位上,本来也在看热闹,谁知道王碧瑶突然调转马头杀气腾腾地过来,二话没说,居高临下地甩了她一个大巴掌,又一次成功地把重新开始窃窃私语的班里给弄没声音了。
这已经转成人民内部矛盾,班长顾清阳终于不能再装死了,他在事态发展得更严重之前,赶紧上来,隔开两个姑娘,一脸无奈地拉开王碧瑶,小声劝说:“这干什么,都是同学……”
王碧瑶看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硬是从他身边挤过一只手去,指着沈白兮说:“你等着,别得意,等着,咱们走着瞧。”
沈白兮捂着脸,她同桌赶紧拿了一张湿巾出来,递给她擦脸,沈白兮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然后意味不明地对王碧瑶笑了一下,又没事人似的拿起自己的东西,在全班同学的目送中,退场了。
王碧瑶眼圈通红,还尽量睁着眼睛,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来,狠狠地抓起自己的书包,也没管掉的东西,也摔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