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见他出来,松了口气——他不见着人就不踏实,然后继续跟屁虫的大业。
苏轻暗自一笑,数着步数,五、四、三、二、一……正好他和胡不归走到拐角处,只听身后“砰”的一声,警报器立刻反应过来,尖锐地叫起来,苏轻带着恰到好处的诧异回过头去,目光特意和胡不归对了片刻,一脸莫名其妙的无辜。
胡不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熊将军所在的办公室里忽然冒出了滚滚浓烟,门口的卫兵已经先冲进去了,可是烟太浓了,完全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胡不归情急之下还不忘一把拖住苏轻——因为一松手这个人就丢了,他已经丢过一次了。
苏轻却完全没预料到他会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算计好的逃跑路线全部没用了,只能踉跄了一步被他硬是拽走,心说坑爹呢这是?
应急人员很多,苏轻故意在一队应急人员和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撞进他们的队伍里,拖慢了胡不归的脚步,等胡不归赶到门口的时候,就再一次被里面的人挡住了实现,看不清浓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轻却猛地挣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胡不归这回终于撒手了,任他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一只手插进兜里,一只手揪着领子咳嗽,苏轻眼泪都出来了,对他摆摆手:“没事,呛了一口。你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胡不归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进了浓烟里,分出半颗心听着他的咳嗽声,却没看见他转身的刹那,苏轻就止住了咳嗽,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录音件,里面循环播放着以假乱真的咳嗽声。
等胡不归发现只是有人在熊将军办公室门口扔了一个小烟雾弹的时候,猛地转身出来,却发现苏轻已经不见了——墙角扔的录音件仍忠于职守地播放着主人咳嗽的声音。
胡不归一拳狠狠地砸在墙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从他心里冒出来,要留住他,怎么那么难呢?
这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熊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在一群警卫的簇拥下站到了他身后:“年轻人啊,不要老是那么急躁。”
胡不归闭了闭眼,转身对他行了个军礼:“是。”
熊将军却笑得别有意味,睁着眼说瞎话:“我估计小苏同志这是去卫生间了,一会我看见他,就通知他中午去找你。”
胡不归一愣。
熊将军却自顾自地说:“小苏同志的编制问题我已经批复啦,你先去安排一下,看看下午有没有时间,把其他事情安排一下,腾出点时间带他办一些手续,熟悉一下环境。”
熊将军一抬头就看见胡不归呆呆地看着自己,就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忙吧。”
等胡不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熊将军这才转过身来,目光扫视了一圈,随后指着警卫队最外围一个十分不显眼、把帽檐压得有些低的男人说:“那位同志,你进来一下,我托你办点事。”
苏轻心里一凉,自以为自己从换装到混入警卫队的一套动作已经天衣无缝了,完全想不出熊将军是怎么看出来的,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熊将军再次走进那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办公室。
熊将军连门都没关,外面的警卫队长在苏轻被指出来的刹那,就意识到这个人眼生,立刻紧张起来,生怕出什么事,一直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警卫队长看见熊将军温和地对着那身份不明的年轻人说了句什么,年轻人迟疑了一下,低头看着他,没吱声,然后熊将军声音压得很低地又说了两句话,年轻人一句都没有回答。
两人诡异地对视了半晌,然后熊将军抬手把对方的帽子摘下来,年轻人没有反抗,警卫队长惊讶地发现,刚才进去过一次那个人不知怎么的又进去了。
接着熊将军说了一句话,指了指门口,最后几个字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回警卫队长听见了,熊将军的最后几个字是:“……想好了就去吧”。
然后那位年轻人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极缓慢地点点头,连帽子都没拿,就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出去了。
二十分钟以后,心神不宁的胡不归的办公室门被薛小璐敲响了,然后他看见了跟在薛小璐身后若无其事的苏轻。
苏轻开门见山地说:“胡队,跟你商量个事,那年我带走一个小鬼,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叫屠图图的那个小东西,也是个灰印来着,他一直跟着我住,能不能把他一起接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熊将军说了啥,后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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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异常波段 ...
胡不归把所有的手续帮他办好,打算带着苏轻参观总部的时候,才发现人家已经相当熟悉了——恐怕比他这个归零队队长本人还要熟悉,毕竟胡队也只是在地上活动,没在下水道里待过。
郁闷之余,胡队忍不住问:“你觉得总部的防卫系统怎么样?”
苏轻顺口回答:“挺好。”
说完以后,他就想起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于是两个人同时尴尬地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苏轻才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客气客气。”
胡不归没吱声,苏轻就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未来顶头上司的表情,发现胡不归居然又露出一个不大显眼的笑容来,眼角带起细微的笑纹。苏轻于是也跟着笑起来,摇摇头,居然觉得突然,自己就和胡不归之间生出某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他抬头望见归零队总部的大楼和门口的岗哨卫兵,感觉世事有点无常。
胡不归开始慢慢地介绍起归零队内部的编制和工作细则来,他说起正事的时候就自在多了,语速不缓不急,就像很久以前,他在深夜里讲故事的时候那样,十分有条理,苏轻不再接话,专心致志地听着。
熊将军当天下午就走了,又过了一天,派出去的人把屠图图接回来了,这小东西虽然生在红旗下,却是长在了两个职业骗子身边,多少有些耳濡目染。
开车接他回来的是个新兵蛋子,也不知道屠图图是怎么忽悠的人家,苏轻出来接他的时候,正看见兵哥哥正眼圈红红的,眼泪花哨地从兜里掏出钱来,硬要塞给屠图图。
而屠图图正厚颜无耻地伸着小爪子,打算接过来,可惜手指还没碰到红彤彤的主席头,就被人捏着后脖颈给拎了起来,屠图图“哎哟”一声,回头一看,见到面色不善的苏轻,立刻露出一个狗腿的笑容,伸手拍拍歪在一边的帽子:“老总好,老总辛苦了。”
苏轻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送屠图图回来的兵哥哥已经认识了苏轻,脚跟一并,对他行了个军礼,苏轻本来有点不适应,结果这位下一刻就用力抽了一下鼻子,一张黝黑的脸“腾”一下就黑里透红了,跟桑葚似的。
苏轻就乐了:“小东西跟你说什么了?”
屠图图赶紧说:“老总,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是放了一个干净卫生无油烟的屁,真的,季爷爷保证!”
他三年个子没少长,油嘴滑舌的功夫更是一日千里,结合苏轻季鹏程两家之长,颇有不日即能出师的架势。
苏轻对“桑葚哥”笑了笑,叫他先去复命,等人走了,才凉凉地说:“你季爷爷保证不说真话——那老不死的人呢?”
屠图图就往后退了一步,装模作样地缩起肩膀,两眼往上一翻,伸手掳了掳不存在的山羊胡,学着季鹏程老气横秋地说:“哟,好么,长行市啦,进去啦,从今往后人似的啦!”
苏轻听见这小兔崽子越说越不像人话,就要挽袖子,屠图图赶紧把白眼翻回来:“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季爷爷说的!苏叔,我那屁股绝对不会认错方向,必须是和你坐在一条板凳上的!”
苏轻问:“他还说什么了?”
屠图图就把手伸进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片跟用过的卫生纸似的那么一块皱巴巴的东西,递给苏轻:“他还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口头留言是‘你懂的’。”
苏轻打开一看,纸上是季鹏程的笔记,这老骗子人品很坏,字却好看极了,很多人都是被他那一手简繁皆宜、软硬笔都像那么回事、颇有仙风道骨的书法给糊弄的,季鹏程简简单单地只给他留了三行字:
“从生理构造上来说,我算是人类,其他不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