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造次,乖乖睡觉。翌日清晨,唐安琪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电话机,抬脚踩着椅子,向长安县打去长途电话;他坐在床上,饶有兴味的旁观。唐安琪的头发乱了,乌黑额发垂下来遮住眉毛,配着一张粉红粉白的脸,乍一看几乎像个大姑娘。
电话那边是虞师爷,兴许是罗嗦了,让唐安琪不耐烦的蹙起一边眉毛,也不回答,单是从鼻子里向外嗯嗯的哼。哼过长长一串之后,他挂上电话,转身走回床边。
毫无预兆的,他向戴黎民开了火:“你还不走啊?”
戴黎民仰面朝天的一躺,两条腿伸的长长的,一直快要蹬上床尾栏杆:“安琪,你别撵我,让我陪你多住几天。”
说这话时,他仰起脸,因为夜里睡得晚,所以眼窝微微凹下去,五官轮廓越发显得清晰,好看是好看,可惜不是福相,带着一点单薄的苦气。
不过唐安琪是不会看相的,唐安琪只在心里想:“狸子打扮起来,倒是越来越体面了。”
大模大样的坐到床边,他一转身也抬腿躺了下来:“你想住就住,反正再过两天我就要回长安县了。”
戴黎民侧过身来,很细致的去摸唐安琪的脸蛋,摸着摸着,又凑上去嗅。唐安琪斜了眼睛看他,看他一直向下蹭到了自己的颈窝。清晨的阳光射进来,戴黎民眉毛乌浓,鼻梁挺直。
唐安琪感觉痒了,微笑着一缩脖子。
唐安琪和戴黎民在一起混了两天,夜里戴黎民想要再放烟花,可是唐安琪死活不许。到了第三天晚上,唐安琪要坐夜里火车回家。戴黎民想送他去火车站,但他不让。
两人站在屋子里,戴黎民忍无可忍的抱住了他。抱得非常紧,双臂几乎发颤。
“嗳……”戴黎民几乎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讪讪的笑:“当初总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这几年分开了,我倒是时常想你想得要命,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然后他低头去吻唐安琪的嘴唇。唐安琪先是不动,后来慢慢抬起手,也搂住了戴黎民的腰。
时间到了,唐安琪不得不走。戴黎民跟在后面,又抢着说道:“点烟花的时候,别忘了把捻子抻长,否则烧得太快,容易崩了人。”
唐安琪也感到了依依不舍,所以只是答应,没有情绪说笑。戴黎民跟到院门口,一边为唐安琪打开车门,一边说道:“等我再弄到了好玩东西,就托人给你带信,咱们来天津见面。”
唐安琪坐上汽车,打开车窗向戴黎民挥手:“狸子,我走了,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看在我的面子上,过去的事情能放就放,一切还是向前看吧!”
第56章 忘情
在回到长安县的当晚,唐安琪把孙宝山、吴耀祖和陈盖世叫到清园,一起欣赏烟花。对于虞太太来讲,陈盖世和吴耀祖属于生人,所以她没敢往近前凑,远远的站在一个小山包上看热闹。看了一会儿,她就觉得那五颜六色的大流星铺天盖地往下落,仿佛快要砸到头上,便吓的心慌,带着个小丫头悄没声息的离去了。
待到烟花燃放尽了,众人纷纷赞叹。孙宝山走去捡了一个焦黑的烟花箱子,十分好奇研究构造,吴耀祖站在原地,则是态度客观的说道:“相比之下,火树银花之类也就不算什么了。”
陈盖世扶了扶眼镜,深以为然:“的确,我活了这许多年,还没有见过这种烟花。好嘛,向上窜到九霄云外去了。”
虞师爷站在唐安琪身后,这时抬起双手捂了他的耳朵。耳朵冰凉的,耳垂冻得通红。
唐安琪先是不动,直过了几分钟之后,才微微向后一靠,侧过脸问道:“师爷,好不好看。”
虞师爷温和笑道:“好看,真好看。”
天气寒冷,几人既然看过了烟花,便是就此散去,各回各家。虞师爷拉着唐安琪的手,一边向住处走,一边说道:“参谋处的人员有了调整,你这些天不在家里,我替你做了主。明天旅部应该开个会,大家见一见面。”
唐安琪答道:“我可不会训话。每次一本正经的对别人讲大道理时,我就忍不住想笑。”
虞师爷抬手轻拍他的后背:“这回不训话,参谋处有了大变动,你是旅长,应该露个面。你露了面,就算是把这件事情彻底敲定了。还有副官处——你那些副官一个个都像小鬼一样,没一个稳重像样的。”
唐安琪笑道:“小毛子不是挺好?”
“还有卫队,卫队一直也很乱套。你那个卫队长已经被我派到别处去了,我再另挑一个好的给你。”
唐安琪深深一点头,然后嬉皮笑脸的转向虞师爷:“师爷,全听你的。”
月光下,他笑的很俏皮,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透着亮。虞师爷和他对视一瞬,随即也笑了,一边笑,一边望向前方。
亲昵的搂住了唐安琪的肩膀,虞师爷忽然觉得对方很好,是一朵柔顺的花:“你不听我的,听谁的?”
虞师爷盘算的很好,要在翌日上午召开会议。然而唐安琪这一晚在外面站久了,竟是受了风寒,发起烧来。无奈何,虞师爷只好推迟会议时间,又亲自熬了一碗苦涩汤药,端去喂给了唐安琪。唐安琪喝药喝的死去活来,在床上做出许多鬼脸,发出许多怪声,几次三番想要逃避呕吐,可是虞师爷让人把他扶起来摁住了,不喝强喂。
唐安琪也知道虞师爷对于会议很上心,所以几乎有些不安。如此躺了一天之后,他生怕自己不能痊愈,又要受那汤药折磨,便让小毛子去军医那里要一点滋补提神的药。无论如何,先把会议敷衍过去再说。
一夜过后,小毛子在清晨早早进门,摸着唐安琪的额头,也未见得发热。可是唐安琪洗漱过后,还是不大放心,非让小毛子拿药给他喝。小毛子没办法,只得跑去厨房要了一杯温开水,又摸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粉末倒进去搅了搅。
将这么一杯东西送到唐安琪面前,他说道:“旅座,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不过军医说喝了这个药,一天一夜都能不闭眼睛。”
唐安琪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咂了咂嘴,甜丝丝的,没尝出苦味。
吃过早饭之后,虞师爷把唐安琪打发出去了。
如此过了两三个小时,唐安琪带着一身寒风回了来,进门就找师爷。听闻虞师爷又去了书房,他掉头便走,眼神愣怔怔的。
虞师爷坐在书房里,正望着窗外发呆,冷不防房门一开,唐安琪走了进来。他扭头望去,就见唐安琪戎装打扮,身上大氅系歪了,罩住半边身体,也不知道正一正。
一挺身站起来,虞师爷走到他面前说道:“回来的好快。”
然后他上下打量了对方,发现唐安琪那一张脸粉红粉红的,目光发直,而且倚靠门框站立,仿佛力不能支,便连忙问道:“安琪,是不是又发烧了?”
唐安琪微微弯着点腰,神情迷茫的扶着墙往里走,一直掀起帘子,进了里屋。
里屋是个休息的地方,靠着角落摆了一张小床。唐安琪摸索着在床边坐下来,也不看人,喃喃的轻声回答:“这……我也不知道。”
虞师爷快步赶过去一摸他的脸,触及之处一片滚烫。
“哟!”他登时悬起了心,俯身去看唐安琪的眼睛:“这是怎么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唐安琪木然抬眼,嘴唇隐隐的开始颤抖:“师爷,我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
说完这话,他忽然抬手搂住了虞师爷的脖子,又探头去和对方贴脸。虞师爷的温度是偏于凉的,唐安琪搂住了虞师爷,那感觉像是合身扑入了一池温水之中。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他竟是扭头在虞师爷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咬完这一口,他醍醐灌顶了似的,忽然灵透的兴奋起来。死死勒住虞师爷的脖子,他伸出舌头去舔,亮出牙齿去咬,又一口堵上对方的嘴唇去吮。他的皮肤上一场又一场的燃过大火,然而骚动的欲望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整个身体都战栗起来,他哼哼的呻吟,下身隔着大氅和军装贴向虞师爷,积极而又坚定的一顶一顶。虞师爷用力扯开了他的手臂,翻来覆去扇了他好几记大耳光,痛心疾首的骂他,把他拖到地上狠踹,可他像条虫子一样追逐对方的小腿,脸蛋的粉红一直向下蔓延到了脖子上。
虞师爷和他的力量是不相上下的,如果唐安琪不是发了狂,虞师爷也许比他还要更为有力。此刻拼着老命把唐安琪压在地上,虞师爷解下自己的腰带,把唐安琪的双手捆在了一条床腿上。然后弯腰抽出对方的牛皮腰带,他站起来,给自己重新系了上。
唐安琪双手受制,这回就只能长长的瘫在地上扭动,又从鼻子里向外哼出声音,眼睛半睁着往天花板上看。虞师爷蹲下来,用力的掐他拧他:“说,你这是不是吃了春药?”
唐安琪的耳朵里轰轰的响,浑身都要痒酥酥的爆炸。怎么着都是憋闷,怎么着都是难捱,他迷迷糊糊的快要哭出来,又侧身面对了虞师爷,蜷起身体夹了腿,看那意思,仿佛还要往对方身上蹭。
虞师爷无计可施的站起来,略一思索,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虞师爷好静,平时总不肯在书房留人,结果到了如今,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自己一路飞奔出院,向下跑到柏油路上。路边建造着童话里才有的木头房子,里面总有一名汽车夫值班。虞师爷把汽车夫叫出来,让对方立刻开车,送他去厨房。
半小时后,汽车沿着原路疾驰返回。虞师爷提着一只水桶似的大茶壶,气喘吁吁的跑回书房。这回进门抄起一只大茶杯,他急三火四的冲进里屋。
唐安琪还在地上滚着,大氅已经被蹭开了,他那一张脸由粉转红。虞师爷蹲到他的身边,先是从大茶壶里倒出一杯刺骨冷水,然后又单手扶起唐安琪。
茶杯送到唐安琪嘴边,他正要不由分说的给对方灌下去,可是未等动手,他却是又迟疑了。
低头望着唐安琪的面孔,他轻轻唤了一声:“安琪?”
唐安琪一头一脸的汗,显然是彻底糊涂了,哽咽似的吭吭出声,两条腿在地上缠绵而痛苦的乱蹬。厚呢子军裤在裤裆那里,已经高高支起了帐篷。
虞师爷盯着唐安琪,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转身把茶杯放在地上,他把唐安琪向后托抱,让对方靠床坐起来。这回小心翼翼的跪下了,他一手捏住唐安琪的下巴,然后歪着脑袋凑上前去。
两人的嘴唇刚一触碰,对方的舌头就像小鱼一样游进来了。
这回唐安琪没有再咬人,于是虞师爷渐渐放松了,专心致志的去捕捉口中那条狡猾灵动的小鱼。原来是这样的,虞师爷想:原来是这样的。
这样也很有趣,唐安琪彻底闭了眼睛,神情迷乱而又陶醉。虞师爷在他的嘴唇上吮出“啵”的一声轻响,然后目光向下移了过去。
对于唐安琪的肉体,他并不感到陌生。唐安琪不是个怕羞的,尤其在他面前,更是无所顾忌。可是解开裤扣一看,虞师爷还是吓了一跳。
虞师爷一直觉得唐安琪还小,什么都小,没想到这时伸出手去,他从对方的胯间摸出一条通红火热的家伙来——不能说是如何雄壮,然而足够长,硬邦邦的向上翘。
虞师爷收回了手,愣怔着傻看,似乎万没想到唐安琪的身上会藏着这么一样物件。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觉得唐安琪是一条狗,狗鞭藏在肚子里,忽然伸出来,发情了。
虞师爷宁愿把唐安琪联想成一只狗,也不愿意承认对方是个男人。转身端起地上的茶杯,他凶狠起来,没头没脑的往唐安琪嘴里灌。水里化了冰,凉的刺骨,一杯喝完,再倒一杯;用杯子还是太斯文了,他拎起茶壶,把壶嘴硬捅进了唐安琪的嘴里。唐安琪上气不接下气的吞咽,冷水顺着嘴角流出来,向下一直淌进领口,从里向外的打湿军装。
半壶冷水灌下去,虞师爷放下茶壶略停了停,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下方一处。
唐安琪的命根子,虞师爷眼中的小狗鞭,正在慢慢的软缩。虞师爷想去狠揪一把,不过扭头望向唐安琪,他还是没敢。
唐安琪张着嘴喘气,眼神依旧有些散乱。慢慢的转过脸来,他梦游似的唤了一声:“师爷。”
虞师爷沉着脸:“认识我了?”
唐安琪面无表情,没着没落的含糊说道:“我心慌,我头晕……”
虞师爷拎起茶壶,继续给他灌水。
灌完这一茶壶的冷水,唐安琪那肚子已经涨的好像一面鼓。虞师爷把他拖到现代化的卫生间里退了裤子,直接将他拎到抽水马桶上坐好。
把一沓手纸塞到他的手中,虞师爷仿佛是很不耐烦的说道:“水里加了泻药,专门治你这个毛病。你好好坐着,不许再闹!”
紧接着他转身出去,把门关严了。
春药的克星便是冷水以及泻药,如今冷水泻药双管齐下,唐安琪在抽水马桶上坐了整整大半天,先还糊涂,后来渐渐明白过来了,腹痛如绞,又不能起身,就哀哀的呼唤虞师爷。
虞师爷不理他,把小毛子叫过来好生盘问了一番。小毛子有一说一,不加隐瞒,结果一个小时之后,军医也出现在了书房里。
“是毛副官先向我要滋补的药……”军医又惊恐又委屈:“……然后我才给的。”
虞师爷皱着眉头,并没有大吼大叫:“那你怎么给他春药?”
军医急的直晃,整话都说不出来了:“师爷,滋补的药不就是——我以为旅座是要拿来助兴的——这——”
虞师爷问明白了,就不再追究。赶走军医之后,他凉阴阴的扫了小毛子一眼,觉得这孩子不好,放在安琪身边很不合适。
唐安琪回想不起药效发作时的情景,只知道自己是出了大丑,因为接连几天虞师爷都淡淡的不爱理他,有时又板着脸上下审视他,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厌恶神情。
唐安琪伤心的把小毛子臭揍一顿,又让人把军医押出去打了军棍。怯生生的走到虞师爷身边,他陪着笑脸,没话找话。
虞师爷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不肯去看唐安琪。他基本是个没有欲望的人,只知道唐安琪的身体有时候会很有趣,有时候会挺丑恶。大部分时间里都很有趣,可是如果雪白身体忽然配上一根红彤彤的、长长的小狗鞭,那就丑恶了。
还不止是丑恶那么简单,简直堪称污秽。虞师爷知道男人是应该这样的,但是谁这样都可以,都正常,唯有唐安琪不能如此,否则就是丑恶污秽。
他这样疼爱唐安琪,唐安琪应该陪着他。
第57章 几多欢喜几多愁
虞师爷想把小毛子打发出去,可是唐安琪死活不让。
傍晚时分,两个人在家里饭桌上争吵起来,吵得厉害了,虞师爷掀了桌子,唐安琪一脚把椅子也踹翻了。虞师爷骂他是个听不懂人话的混蛋,他立着两道眉毛,气的一颗心砰砰乱跳:“就算我是你亲生的儿子,活到现在二十多岁,你也管不得我了!”
这二位吵了足有两个多小时,累的声嘶力竭。后来唐安琪一甩袖子,快要流下眼泪:“这个旅长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你爱撵谁就撵谁,我也不管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往门口走,一脚跨出门去,他回头望着虞师爷,又说了一句:“从今往后,你自己过去吧!”
虞师爷看他真走,恨的双手攥拳,恨不得把他拽回来捶死。
唐安琪找到小毛子,一路跑出清园,前去旅部和孙宝山挤了一晚。孙宝山先是不明所以,后来听说他是和虞师爷吵起来了,便没有多说什么——一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二是他也对虞师爷有顾忌,虞师爷很会不动声色的控制人。
“我就是怎么做都不对。”唐安琪坐在孙宝山的床上,低着头咕咕哝哝:“全得听他的,不听他的就不行。”
孙宝山站在门口,抬手挠了挠头,最后说道:“睡吧。”
唐安琪站起来,垂头丧气的又道:“我不和你睡,我到外间和小毛子挤一挤。”
孙宝山一瞪眼睛:“我怎么了?我不如小毛子?你要是这么说,我这就出去把小毛子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