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谁让你又跑到营里舞枪弄棒的?”他哭笑不得的质问小铃铛:“这么大个丫头了,没事就和小兵蛋子们在一起混,这有意思?”

抬手指了指小铃铛的鼻尖,他正色说道:“再敢乱窜,当心干爹揍你!先收拾你,再收拾杜希贤。我看这些年他就没把你教出好来,亏他念的书还最多!”

小铃铛脸皮厚,挨了骂也不在乎——她知道聂人雄是真心为了自己好。自己越长越大了,丫头到了十五六,就算是大姑娘;可是哪家的大姑娘像自己这么野呢?

笑嘻嘻的对着聂人雄一咧嘴,她不接方才的话头,而是把手伸进衣兜里掏摸。捏着尾巴拎出一只扭来扭去的小田鼠,她美滋滋的又道:“干爹,你看,我刚才在外面挖了这个小东西出来。”

聂人雄眨巴眨巴眼睛:“想吃肉了?”

小铃铛连忙摇头:“不是,你不让我去营里玩,杜叔叔又没有时间理我。我一人没有伴儿,想要养着它玩呢!”

聂人雄皱起一边眉毛:“养耗子?”

说完这话,他未等小铃铛回答,劈头抓过小田鼠,起身就往外走。跨过门槛把小田鼠掼到地上,他一脚将其踩了个扁:“这真是闲出屁了,没事养耗子!”

然后他转身望向房内,正要再对义女训斥两句,哪知房内空空,后窗大开,小铃铛和骑枪一起消失无踪了。

第13章

聂人雄进入承德这日,正是个骄阳似火的天气。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头发剃得只剩短短一层发茬,然而依旧是热,恨不能伸了舌头狗喘。一手虚虚的拉着缰绳,一手抬起来解开军装纽扣,他难耐的歪着脑袋用力扯开领口。这一阵子他有点“苦夏”,人是瘦了一圈,衣领敞开来,能够看到清晰的锁骨。然而瘦归瘦,不损力气,周身上下挂着二三十斤的手枪子弹,他习惯成自然,毫不在意。

随着热河战局日益明朗,外界对于聂人雄其人的态度,就开始有了暧昧变化。热河本是个特别区域,最高长官并非省长主席,而是都统。都统姓王,五十多岁,因他表字诚甫,所以众人都尊他一声诚公。诚公为人比较差劲,素来都是远交近攻,热河被他惹得全是仇家;他如今正谋着要进京城谋个总长来做,而且先见刘魁武督军被聂人雄打得屁滚尿流,又见聂人雄来势汹汹不是善类,他便在幸灾乐祸之余,颇为恐慌的逃往北京去了。

于是聂人雄就大模大样的闯入承德,带着卫队跑去了避暑山庄。

聂人雄在避暑山庄住了一夜,翌日清晨早早醒来,一个人出门去逛。皇家园林的风景自然十分可观,他身边没带卫士,不敢远走,所以只在住处附近流连。如此走着走着,他忽然垂下眼帘,笑了一下。

他是想起了陆柔真。

他自认为是要做大事的,不能对个女人朝思暮想。可是偶然之间,陆柔真的一颦一笑会在他的眼前自动浮现。他依旧是说不出对方的好处,只在吃到一点好东西、看到一片好景色之时,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是她在,就更好了。”

正当这时,后方有人呼唤了他:“干爹。”

他回过头去,看到小铃铛穿着一身单单薄薄的印度绸衫子,正是站在红墙碧瓦老树之下。朝阳光芒透过参天枝叶,斑斑驳驳的撒了她满身光影。衫子太柔软光滑了,水一样流过她的周身,于是聂人雄第一次发现这丫头的屁股好像变大了。

屁股变大了,胸前也隐隐有了丘陵起伏。小铃铛仰着脸儿对他笑,一头乌黑短发蓬蓬松松的带着光泽,越发衬得脸蛋白里透红。

聂人雄迈步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揉乱了她那蘑菇似的发型,同时有口无心的说道:“我这丫头,倒是个美人。”

说完这话,他径自回房去吃早饭。而小铃铛扭头望着他的背影,却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中午时分,她才恍然大悟——然后她就不是她了。

她羞得满脸发烧,同时又喜滋滋的。原来她是个美人,她怎么早就不知道呢?

聂人雄要带她游览山庄风景,她不肯去,宁愿留在房内思虑心事,最后想得心乱如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仿佛心里有猫在抓,怎么着都是不对劲,怎么着都是不舒服。忽然起了邪念,她暗暗的想:“如果干爹是现在遇见了我,大概也会爱上我吧?”

然后她扳着手指头计算起两人的岁数——差了不到十岁。

这个发现让她开始抓心挠肝。猛然一挺身坐起来,她懊恼的抬手把头发抓成鸟窝,同时十分粗豪的自言自语:“这他妈的,我为什么不早生几年呢?”

思及至此,她“咣”的一声向后仰去,后脑勺重重的捶到枕上。两只穿着洋纱袜子的脚在床单上乱蹬一气,她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起身穿了鞋子便向外跑去。

小铃铛跑去附近的庙宇中,跪在菩萨面前诚心祷告。双手合什高高举起,她闭着眼睛暗暗嘀咕:“菩萨保佑,我都这么漂亮了,让干爹快看上我吧。”

聂人雄在避暑山庄内住了几日,为了安全起见,调动大批士兵围住山庄,并且拉出十几门野炮摆开架势,以防承德县内有变。

他这一占避暑山庄,满蒙贵族们却是紧张起来,纷纷上书总统,生怕聂人雄这个野蛮家伙毁坏园林。京津两地的报纸也登出新闻,对聂人雄进行口诛笔伐,讽刺他霸占避暑山庄,是要过皇帝的瘾。聂人雄听在耳中,毫不介意,甚至还有些高兴——这一场仗真是没白打,如果不进热河,如果不占承德,外边谁能知道他这一号人物?

在阴雨靡靡的天气里,他泡在温泉之中,叼着烟卷翻阅报纸。后方传来一声“司令”,他夹着烟卷略一抬手,头也不回的把最后一行文字读完。

段世荣师长戎装整齐,在泉边保持立正姿势。直到聂人雄主动出声发问:“什么事?”

挺直腰板单膝跪地,段世荣神情严肃的答道:“司令,刘二麻子进辽宁了,怕是要找帮手。”

聂人雄侧过脸来:“找谁?”

段世荣压低声音:“说是要找何致美……”

聂人雄转向前方,轻声说道:“刘家满门抄斩,人头挂上承德闹市。通知孟庆山马锦堂就地招兵,来多少收多少。给马总长发电报,向他要官。”

段世荣犹豫了一下:“司令,这电报……就直接写着要官?”

聂人雄背对着他一点头:“直接要官!姓马的正想要当总统,他敢得罪我?”

段世荣答应一声,起身打算离去,不想外面不知哪一层卫兵出了声音:“大小姐,请留步,司令正在里面光屁股泡着呢。”

段世荣一皱眉头,又蹲了回去:“司令,这班卫兵如此粗俗,日后您做了督军,身边总带着这么一群东西,似乎是不大适宜啊!”

聂人雄心不在焉的答道:“后话,将来再说。”

刘魁武堂堂一名督军,竟被聂人雄灭了满门,外界听闻,又是一阵大哗。而聂人雄穷追不舍,派了一支队伍深入辽宁,撵着他打。

何致美并未出手参与战事,一来他和刘魁武谈不上交情,二来刘魁武求援太晚,现在聂人雄已经控制热河,有地有钱有兵,今非昔比了。况且他也有他的事业要做——陆军总长马伯庭目前大权在握,显然是要奔着总统位置使劲;而陆克臣与马伯庭素来不和,一旦马伯庭做了总统,那陆克臣除非亲手去把对方砍了,否则恐怕毕生都再无希望去做总理。

现今陆克臣与北方的何致美、南边的卫清华已经结成同盟——何致美是老朋友,卫清华是未来的亲家,关系十分稳固。凭着这两位武将的支持,陆克臣跃跃欲试,认为自己还是可以和马伯庭斗一下的。

聂人雄强占热河,本是个大逆的行为。然而上面众人各怀心思,又见刘魁武的确是没了踪影,便是无论立场如何,一起摆出好面孔来待他。纵算是陆克臣本人,也从未在公开场合抨击过他。如此到了秋末时节,一纸委任状发到承德,聂人雄不但如愿以偿成了督军,并且被加封为曜武将军,督理热河军务。

承德县内的督军府,因为开工太晚,所以直到入冬之时,才只完成一半工程。热河是个风调雨顺的肥沃地方,而且出产烟土,富庶的简直无法言喻。聂人雄起了“立千秋万世之基业”的心思,把督军府修得如同要塞一般,院墙之高耸厚重自不必提,宅院本身也是层层环套,炮台碉楼错落林立。他自住了一幢二层小楼,楼前用巨石水泥堆出假山,山石之间留出缝隙枪眼,一旦有外敌入侵,凭着假山都能抵挡一阵。

天气一冷,土壤冻结,工程便是无法继续。聂人雄在前半部分督军府里住了一个来月,正筹备着前往北京拜访马总长,不想这天卫士来报,说是李琨回来了。

这李琨今年只得二十来岁,上半年被擢升为团长。当年聂人雄被人称为娃娃司令,他如今也是个娃娃团长。聂人雄素来很看重他,派他带了队伍出去追击刘魁武,哪知他像黄鹤一样一去不复返,故而此刻聂人雄把他叫到跟前,很认真的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李琨理直气壮的答道:“报告司令,我追刘二麻子去了啊!”

聂人雄现在已经不大关心刘魁武的死活,只是满心好奇:“你追了多远?”

李琨沾沾自喜的告诉他:“司令,我也不知道我追了多远,反正我枪毙刘二麻子的时候,已经快到朝鲜了。”

聂人雄咽了一口唾沫,骂他也不是,夸他也不是。迟疑片刻之后,他抬手拍拍李琨的肩膀,终于发出一句评价:“真是奇才!”

新年元旦过后,聂人雄带上一队不那么粗俗的卫士,前呼后拥的摆起督军架子,启程前往北京去见马总长。小铃铛也想跟去,可是聂人雄嫌她碍事,不肯带她。这让小铃铛甚是恐慌,找到杜副官问道:“杜叔叔,你看我是不是变丑了?”

杜副官,因为说话太不中听,刚被聂人雄骂过一顿,这时便是异常谨慎,不肯妄言。盯着小铃铛细看一场,他刚要夸奖对方灵秀可爱,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自己平白无故的赞美大小姐,也许会染上轻浮嫌疑。思来想去的踌躇许久,末了他苦着脸望向小铃铛,唉声叹气的答道:“这……这让我怎么说呢?”

小铃铛把心一沉,知道这是完了,自己丑得让杜叔叔都没法形容了。

第14章

卫英朗穿着一件枣红缎面的灰鼠袍子,上面又套了一件貂皮褂子,像个小老太爷似的进了陆柔真的院子。

小荷正袖着双手立在廊下看雪,忽见他提着个花花绿绿的大纸袋子来了,便“哎哟”一声,而卫英朗赶在她开口问候之前,竖起一根手指到唇边,却是“嘘”了一声。小荷不知他是要捣什么鬼,不过心知对方将来便是姑爷,所以识相闭嘴,又笑嘻嘻的抬手对着小书房一指。

卫英朗放轻脚步走上前去,缓缓伸手推开房门。房内扑面一阵暖风,陆柔真坐在书桌旁边的一把大沙发椅上,并非读书,而是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花绷子,正在那里垂头绣花。

大概是因为卷发烫过太久,已经失了形状,所以她编出两条松蓬蓬的黑辫子搭在胸前,额前几绺长刘海飘在眼前,还带着一点弯曲的弧度。耳边听得门响,她抬手一撩刘海,垂着眼帘说道:“小荷,你来得正好,去六妹那里要个牡丹花样子过来,我这花瓣实在绣得不好。”

卫英朗嗤嗤笑出声来,随手掩了房门:“克瑞斯丁,你这个样子,很有中国古典的女性美。”

陆柔真被他吓了一跳。放下针线按住心口,她大睁着眼睛半惊半笑:“怎么是你?”

卫英朗笑道:“春节将至,我也要回家过年去了。临行之前,怎能不来向你报告?”说到这里,他弯腰放下手中纸袋:“在洋行里看到一双羊皮小靴,你穿着它走在雪地上,一定很好看。”

陆柔真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辫子,自觉形象有些潦草:“你到爸爸那里坐过了吗?”

卫英朗走到她的身后,本意是要低头看花,可是俯身下去之时,却先嗅到了一阵香气:“已经见过世叔了,世叔他老人家忙忙碌碌的,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过来。”

陆柔真低头慢慢的整理了针线,仿佛和他没什么话说,然而又不是完全没有话题:“外交大楼要办家庭美术展览会,你听说了吗?”

卫英朗绕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望着她的白皙脸蛋和红润嘴唇:“家庭美术展览会?这是什么活动?”

陆柔真抬眼看他,抿嘴一笑:“是女中筹备的,六妹在里面任了干事,积极得很,四处逼着人参加大会。我想我不会写也不会画,剪裁更不精通,索性拼着工夫,慢慢绣一架牡丹交差也就是了。”

卫英朗听着这不咸不淡的闲话,感觉十分静谧温馨:“绣归绣,可也别累了自己,偶尔遇到了好天气,也出门四处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陆柔真听了这话,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暖意:“我知道。”

卫英朗又道:“出门的时候,可要多穿衣裳。我那大姐在天津的时候,冬天也穿丝袜出门。她本意是为了美丽,然而冻得面无人色,又何谈美丽呢?”

陆柔真听闻此言,不禁上下打量了他的形象,口中笑道:“詹森,你今天这个样子,有点像个门神。”

卫英朗一耸肩膀:“我怕冷嘛!”

卫英朗要赶下午的火车,所以在小书房内坐了片刻之后,便得告辞离去。出门之前他握住了陆柔真的手——软软的,嫩嫩的,柔若无骨,是有福气的象征。忽然探头在陆柔真的眉心上吻了一下,他压抑着热情低声说道:“克瑞斯丁,等我再回来时,就是新的一年了。”

陆柔真微微有些脸红:“新的一年,又怎么样?”

卫英朗望着她的眼睛答道:“新的一年,你满了孝。我就要操办喜事,来迎娶我的新娘子了。”

陆柔真把脸一扭,轻声嗔道:“我不听你这话。”

卫英朗轻轻的拥抱了她:“亲爱的,我真的要走了。克瑞斯丁,祝你新年快乐。”

陆柔真低声答道:“也祝你快乐,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好。”

卫英朗恋恋不舍的离了陆宅,启程南下回家过年。而陆柔真自己计算日期,发现自从祖母去世开始,到了如今果然要满三年。想到自己即将出嫁,她无情无绪的喟叹一声,也不是喜悦,也不是沮丧,只是无精打采的,感觉自己这一生便是如此交待了。

女子一旦结了婚,仿佛人生便是定了形状。陆柔真承认卫家小哥哥的一切好处,可是偶尔也要做些玫瑰色的梦,因为年纪还小,总像是前途未卜,不知道哪一步迈出去,便要走成一段传奇。

陆柔真吃过午饭,又花了一个小时来梳妆打扮。穿上卫英朗送来的羊皮小靴,她裹上一件狐皮大衣,打算去东交民巷的理发店内修剪头发;然而出门一瞧,发现家中三辆汽车竟然走了两辆,唯有一辆停在后门,汽车夫又说大少奶奶上午便已定好用车,自己不敢妄动。陆柔真心里有气,可是不好发作,只得压下怒火,不动声色的命仆人去叫了一辆黄包车来。本来想唤六妹同去的,如今没了汽车,她也懒得再去找人,索性独自出门去了。

陆柔真在理发店内耽搁了足有两三个小时,末了披着一头乌黑锃亮的发卷走了出来。这理发店是个高级地方,道路对面永远停着一溜崭新洁净的黄包车。她自我感觉良好的顶着新式发型,正要横穿道路坐车回家,哪知就在此时,忽有一辆黑色汽车翩然滑来,无声无息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里面垂着深色窗帘,可见其中坐着要人。陆柔真以为是自己挡了人家的路,转身正要绕过,不想车门开处,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柔真。”

仿佛是一朵昙花在静夜中骤然绽放,周遭瞬间变得空白寂静。陆柔真愕然抬头,胸中顿时一片春暖花开、风生水起。

她和他相遇,仿佛两个世界迎头碰撞,激起的爆炸无人明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车内的聂人雄没有笑,单是直直的盯着她。她也不笑,睁大眼睛回望过去。忽然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她没有躲,依旧一眼不眨的望着他,眼珠透明清澈,像清潭,像水晶。

他的手上运了力气,可她并未感到被拉被拽。仿佛磁铁的两极终于相遇,她顺着他的力道,伶伶俐俐的坐上了汽车。聂人雄没有松开她的手,依旧是握着攥着,几乎让她感到了疼痛。

终于,他开了口,声音很轻:“柔真,我做了督军。”

陆柔真梦游似的一点头:“我知道,恭喜你。”

聂人雄神情认真的继续说道:“我想到你家去提亲。”

陆柔真忽然望着他笑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有缘无分,可是自己能够这样的爱与被爱过,也很好,也是胜却人间无数。她的眼中泛了泪光——这便是她一生中的传奇了。

“不行。”她带着哭腔告诉聂人雄:“我明年就要和英朗成婚了。”

聂人雄用手指蹭去她的泪水:“嫁谁不是嫁?你跟我走吧!”

陆柔真连连摇头,摇得满头卷子乱晃。事情哪是那么简单?她有她的亲人、家庭、名誉、身份……哪一样抛舍掉了,都是再难寻回。都说陆三小姐好,优雅娴静;可她若是跟了聂人雄私奔,那陆三小姐就成了笑话,并且会连累得整个家族都无颜见人。还有英朗——英朗没有亏待过她,卫家的伯父伯母也对她一直和善。以着爱情的名义去负心薄幸,那样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不料,聂人雄随即又说出了这么一段奇论:“我知道我出身低,就算做了督军,也未必能入你家的眼。不过我在济南还有个爹,好些年没通过消息了,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过两天我就过去瞧瞧。要是他活着呢,我就把他拎过来替我向你家老爷子求亲;他要是死了,那我再想别的办法。放心,我知道大姑娘最在乎名声,我不给你添乱。”

陆柔真含着泪水,十分愕然:“啊?这……”

聂人雄又补一句:“我那个爹原来做过几任京官,还算有点名气,就是一直不肯认我。”

陆柔真张口结舌:“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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