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段珀一拳捣到了何建国的脸上,把这家伙打的脑袋一歪滚到一旁。可在他扭身要逃之际,何建国一个鲤鱼打挺跳跃起来,掐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随即下身运起力气向前一挺,湿漉漉的就捅了进去。这一下子力道很足,顶的段珀尖叫一声,回身一手肘杵在了何建国的肋骨上。

然后他们正式打了起来。

段珀的身手很利落,不过何建国更富有体力和个头,这些年又经过了千锤百炼,根本不怕挨揍。他们在小木床上纠缠做一团,段珀恨死了被压迫时那窒息的感觉,屡次跳床要跑,然而又屡次被何建国凭借体重压回了床上。好容易摇头摆尾的挣扎到了床边,他还没等缓过一口气来,忽然被何建国握住肩膀向后一扳,随即股间挤进了火热坚硬的东西,混头混脑的就戳了进去。

“你、你、你妈的……”段珀咬着嘴唇骂人:“你别想活着回国,我天亮就毙、毙、毙了你,我……我……噢呜……”

天亮时分,两人终于分了开。

段珀度过了苦乐参半的一夜,心中对何建国颇为怨恨。何建国含着泪光告诉他:“老虎,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他回答道:“滚你妈的吧!”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摩挲着心口,还是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

何建国又倾诉道:“老虎,这些年只有你对我最好,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记得那年夜里你给我送甜石榴吃……”

段珀站起来扭头就走:“别说了,我很后悔。应该让你饿死在林子里才对!”

段珀又看不上何建国了。

以段氏的力量,把一个人送出国境还是很轻松的。段珀派了两名士兵护送何建国上路,又给对方带上了一千块钱人民币。他还想再给何建国一些美钞,结果把何建国吓了一跳,无论如何不肯收,怕回国之后被人瞧见了,会惹祸上身。

把那一千块巨款用细布裹缠着贴身绑好了,何建国在翌日清晨打扮成山民模样,和那两个便装士兵踏上路途。临行前他对着段珀痛哭流涕、依依不舍;然而段珀只是对他翻白眼。

“我会往清莱的那个地址给你寄信的。”何建国哭的一塌糊涂,看起来着实是不大好看,说起话来鼻音太重,也像是水牛叫:“老虎,再见了,你多保重啊!”

段珀无情的一撇嘴:“不用你管,赶紧滚蛋吧!”

何建国泪眼婆娑的看着段珀,就见自己这位挚友身姿苗条挺拔,将一身墨绿军装穿的十分倜傥;长睫毛不耐烦的上下扇动,瞧着真是可爱极了。

“老虎,我真走啦。”他抽抽搭搭的说道。

段珀上前踢了他一脚,沉着脸怒道:“说走又不走,你啰嗦什么?”

段珀生生的把何建国给撵走了。

而在何建国离开的三小时后,他忽然回过味来,心里顿时空空荡荡,又深切的思念起了对方。

“唉,我再也见不到傻瓜啦。”他如是想:“早上不该踢他的,踢他干什么呢?不踢他也是要走的。他就是啰嗦嘛,要啰嗦就让他啰嗦去好了。唉,唉,唉!”

第60章 病态

何建国是真走了。

据护送他出境的士兵回来讲述,说这何建国一路上神神叨叨的,而在踏上中国土地后,当场还吟了一首诗,吟完就跑,头也不回,也没想着给保镖们留下几个辛苦钱,实在是太不仗义了。

段珀不是很想念何建国——他是段将军的儿子,要做大事业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在一个异国小子身上多花心思。再说何建国这个人,似乎是也不值得他动心牵挂。

他们的确是有过最亲密的肉体接触,然而并没有因此就生出了爱情。他们不曾拥抱、不曾接吻,只是隔三差五的凑在一起,脱了裤子干一炮。至于这“干一炮”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年轻、都饥渴、又都容貌出众。仅从皮相这个角度来讲,两人比较般配,仅此而已。

段珀自作主张,认为何建国已经死了。

在何建国死的无影无踪之际,段提沙的制毒工厂也改头换面的搬进深山老林里,重打锣鼓另开张了。成千上万吨鸦片被源源不断的运入厂区仓库里,贺人杰的实验室在发电机的支持下昼夜通明,而工厂内的技术工人们分班工作,将四号海洛因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来。

坤沙出产的海洛因砖,包装纸上印着双狮地球,名头十分响亮。段珀一直对其心生羡慕,如今就进行效仿,在自己这海洛因砖的包装纸上印了一只老虎。说老实话,本地的印刷技术非常之差,那双狮地球的模样就已经很不精致,只是流传久远,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而段氏的四号向外一流,旁人打眼一瞧,当即就下了定论:“哦,猫牌。”

段珀人在山中,不知道外界对这产品的评价;等到他对品牌形象有所觉察时,猫牌海洛因砖在市场上已经很受欢迎了。

这让他在哭笑不得之余又很觉沮丧,当即下令在新包装纸上额外印出汉字“老虎”和英文“tiger”——然而已经晚了,那只线条粗糙的大猫已经深入人心,绝非是几个文字可以撼动的。

段珀每天都忙得很,身心皆被工作占满了,也无所谓情绪好坏,就单是忙。他希望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当然,不强大也没有关系,段提沙本来也没指望着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可是自从经过了清迈那一场父子反目之后,段珀在心底深处总有些惴惴的,虽然依旧是对他爸爸出言不逊、桀骜得很,但心境其实的确是和先前不大一样了。

他怕段提沙再发疯。

如果段提沙是杜师长那样的父亲,一天不揍儿子就睡不着觉,那段珀现在根本不会在意他的疯与不疯。问题是段提沙与众不同,他在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里,把父爱演绎成了一场山盟海誓、缱绻缠绵的大感情。这样一来,事态就复杂严重了。

段珀那脆弱的小灵魂在身体里东奔西突,亟不可待的要为段提沙做出贡献——谄媚了,小心了,可怜了,不过谁也没有察觉到,包括段珀自己。

在九月的这天傍晚,段珀又被段提沙换了五百毫升鲜血。

换血之前他是一无所知的,正裹着一条毛巾被躺在床上打盹儿。后来段提沙和军医忽然走进房内,将他身上的毛巾被掀了开来。他当时只穿了一条白色裤衩,光溜溜的趴在床上,也没有喊叫,很认命的就把一条手臂伸出去搭在了床边。

然后他开始剧烈的颤抖。

段提沙先是没有管他,及至开始输血之后,才爬到床上侧躺在了一旁。段珀闭着眼睛向他转过脸去,牙关咬的格格直响;段提沙见状,就怜爱的笑了:“老虎,你的胆子怎么这样小?被针扎两下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段珀不回应,脸上的血色退潮一般瞬间消失干净,薄嘴唇都成了白里透青的颜色。抬眼皮撩了段提沙一眼,他喃喃的哀鸣道:“爸爸,我难受呢。”

段提沙十分心痛的狞笑了:“老虎,爸爸都是为了你好,爸爸最爱你,为了你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你也要一样的爱爸爸才行!”说完他以肘撑床支起上半身,凑上前去低下头来,很温柔的吻住了段珀的嘴唇。

军医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扫了将军父子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做若无其事状。而段提沙为了让儿子能够分散心思,故意把舌头伸进了对方的口中;结果这让段珀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从未发现段提沙的舌头竟是这么长!

舌尖顶到咽喉,灵活有力的上下搅动。这个玩法果然是让段珀唔唔的哼叫出声,暂且忽视了血液交换给他带来的恐惧。

输血完毕后,军医没有即刻就走,而是坐下来和段提沙聊了两句养生之道。段提沙如今外用护肤品,内服营养药,把自己调理的满面放光,除了偶尔手抖之外再没有其它疾患。然而对于一个妄图永葆青春的军阀毒枭来讲,这还是远远不够。斜倚着一个枕头侧躺在床上,他把段珀搂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对方那光滑脊背。

“我这记忆力的确是不如先前了。”他对军医说道:“有没有什么补脑子的好药?”

军医想了想,末了答道:“将军,吃什么补什么。”

段提沙噗哧一笑:“听说柬埔寨那边,有这么干的!”

军医点点头:“活人脑子的营养价值很高,吃了总没有坏处。”

段珀这时仰起了头,哼哼唧唧的说道:“很恶心,你不要吃。”

段提沙以为他是昏沉了,没想到还在竖着耳朵倾听自己这边的谈话,就觉得很是有趣。双手插进段珀腋下,他把儿子向上托到了自己眼前,随即赖皮赖脸的笑道:“好吧,爸爸不去吃人脑子,爸爸喂老虎吃舌头!”

然后他就撅着嘴巴又凑上去了。

段珀在输血过后有些发烧。满口含着段提沙的长舌头,他迷迷糊糊的休息片刻,倒也渐渐缓了过来。

当晚,这父子二人在餐厅相对而坐,共进晚餐。段提沙很想去尝尝活人脑子,心向往之,所以吃的心不在焉;而段珀周身无力,心里却又躁得很,就像胸腔里燃了一簇火苗似的,若有若无的让人感觉郁闷干热。咕咚咕咚的喝了两杯冰镇果汁,他推开碗筷站起来,一边在桌旁来回踱步一边用手摩挲心口。

如此煎熬到了午夜时分,他在床上实在是躺不住了。

赤条条的从段提沙身边爬起来,他在那熟悉的鼾声中离开卧室,十万火急的喝下许多冰水。一身大汗的下楼出门,他在冰凉夜风中打了个冷战,倒是感觉爽快了许多。伸胳膊踢腿的做了几个深呼吸,一声枝叶响动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东张西望的环视了四周,他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楼前的几丛花木随风轻摇,方才大概是一时风疾、吹乱了叶子。

段珀放下心来,刚要转身回楼去,不想正当此刻,前方拴着的几只狼狗突然狂吠起来!

这狗皆是训练有素的军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乱叫。段珀心里一惊,拔腿就要向楼内跑去,哪知这时就听身后响起了熟悉声音:“段先生,别动!”

他回头一看,只见贺人杰单手握枪,已经瞄准了自己。

第61章 惊魂夜

贺人杰哆哆嗦嗦的举着枪,双目放光的逼近了段珀。

段珀自认为并没有亏待这位人才,所以见了他这副鬼样子,惊惧之余又很觉气愤。强压怒火的开了口,他出言问道:“贺教授,你这是要干什么?”

贺人杰看清了段珀的半裸模样,知道他身上定然没有武器,就纵身一跃扑上去,奋力出手把段珀搂进了怀里。枪口随即抵上对方的太阳穴,他笨手笨脚而又力大无穷:“我要回台湾,我要回家!”

段珀慑于贺人杰的手枪,不敢挣扎:“我们只是雇佣的关系,没有人不让你回家!”

贺人杰气喘吁吁的怒道:“鬼话!不要在我面前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谎言了!”

在贺人杰制住段珀之时,看门狗们就已然嚎出了狼声音。巡逻的卫兵闻声赶来,见此情景纷纷失色,除了大声呼喝之外毫无办法。贺人杰往死里勒紧段珀的脖子,一根手指搭在了扳机上,随时准备着和这些无法无天的恶徒们同归于尽!

贺人杰真是受不了眼下这种生活了!

他自认为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所以万万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生前就要被投到这炼狱中来。他是文明社会的人类,他不要在这炎热闭塞的雨林中生活,他不要在吞吐鸦片的秘密工厂中制造那些毒害人类的海洛因!他知道段氏父子是不会允许自己活着走出他们这地下世界的,可是他万分思念家中的爱妻和一双儿女!

今晚的脱逃是预谋已久的。他弄到了手枪,躲过了楼外士兵的眼睛。他以为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可以成功的摸出这座庄园;然而在心惊胆战的疾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他糊里糊涂的却是跑到了段氏父子的起居之处。

用枪管狠狠顶住段珀的脑袋,他恨死怀中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子了!

楼外的喧哗惊醒了房内的段提沙。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觉着自己好像在刹那中就感知到楼下情形了。

他着了魔似的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枪,也没来得及思想,鬼上身似的就下床冲了出去。光着两只脚冲到外面,他在凉飕飕的夜风中看清了眼前一切,登时竖起了浑身的寒毛。

“贺教授!”他举枪一指贺人杰,下意识的就用刺耳声音大喝了一声,随即他反应过来,立刻松手扔掉了枪:“贺教授……”

他那声音不可思议的温柔起来:“贺教授,有话好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贺人杰和段提沙的接触倒是有限,不过在理智上,他知道这父亲比儿子要恶毒上千万倍。

“段将军,我想和你终止合同。”他鼓足勇气大声答道:“这份技术顾问的工作我干不来,请你另请高明吧!”

段提沙当即笑了一下:“只有这一件事吗?”

贺人杰浑身的肌肉都要僵硬了,握枪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湿漉漉的:“就这一件事!我要你马上派人送我下山——不,我要令郎把我送到泰国边防警察那里去!”

段提沙扫了段珀一眼,见他那脑袋和枪口接触的那样紧密,真是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干巴巴的咽下几口唾沫,他强自平定了语气,做爽朗大方状笑答道:“好好好,没问题,贺教授你手中有枪,我还敢不听你的么?不过我儿子正在发烧,禁不住光身子跑远路——”他对着贺人杰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贺教授,你换我作人质吧,我身上只有这么一条裤衩,裤裆里总不能藏刀枪。咱们好聚好散,这半年你辛苦了,我该付出的酬劳也不会少你一分,如何?”

段珀一听这话,抢在贺人杰头里嚷道:“爸爸!不用你替我!”

此话一出,段提沙骤然瞪着他怒骂道:“你给我闭嘴!”

贺人杰不同意换人质——段提沙太高大了,纵算是手无寸铁,恐怕他也制不住。可段提沙那边也是心急如焚,举起双手摆着投降姿势就要走过来。与此同时,庄园内的卫队大批聚拢过来,灯也亮狗也叫,贺人杰转动眼珠扫视四周,就见那士兵们一个个全副武装虎视眈眈,已经在各个角度做好了射击准备。这种情况,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

贺人杰并不是个笨蛋,他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尽管将军少爷已被禁锢在自己身前,可是在这样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没有能够平安捱到边防警察站的自信。

妻儿的面庞在他眼前浮现闪过,他想自己总算还给她们留下了二十万美元。

他本来有着很好的生活,很好的家庭,现在全被眼前这些坏人摧毁殆尽了。尤其是怀里的这个青年,用肉麻而险恶的口吻对自己发出种种诱惑和威胁,无视道德和人权,硬是用毒品玷污了他的人生!

贺人杰仰天长叹一声,而后咬牙闭眼,手指一勾扣动了扳机!

枪声骤然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段提沙那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号!几名卫士见贺人杰已是破釜沉舟,立刻一拥而上将他扑倒在地。这时再瞧段珀,就见他侧身躺在地上,一边脖颈面颊上就像被血泼了似的,十分浓烈的红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而那边的段提沙一头扎到地上,竟是晕了过去。

段提沙晕了四十分钟,后来在军医的救治下清醒了过来。

慢慢的睁开眼睛,他放出目光环顾了周遭军官们,随即一咧嘴,闭上眼睛哭出了声音:“我的老虎……”

副官长今天放假,夜里听说庄园里出了事,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此刻他见段提沙神情扭曲、面目走形,痛不欲生的发出了古怪哭声,就赶忙上前俯下身来,一边给段提沙擦眼泪一边说道:“将军别哭,少爷没事,活着呢。”

段提沙一口气停在了半路,翻着大眼睛望了副官长:“老虎没事?”

副官长连连摇头:“没事没事,就是脖子那里让子弹蹭了一下,皮肉伤,真没事。”

段提沙怔怔的看着副官长,短暂的失神过后,他“哇”的哭了一嗓子,抬腿就要下床去,口中含糊哭道:“老天保佑,我的臭老虎呀……”

这一声没有哭完,他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僵住了动作。副官长摸不清头脑,还伸手要去搀扶他,结果随即发现段将军就像被急冻住了似的,是真不动了!

副官长吓了一跳,刚要出言询问,然而段提沙一甩脑袋,忽然又活了过来。他无心细究自己方才那怪异反应,伸着手找儿子去了。

段珀的确是没有大碍。

在贺人杰仰天长叹之际,他就觉出了不妙;而在贺人杰扣动扳机的同时,他下意识的猛一歪头,结果子弹蹭着脖子擦过耳下,贴着面颊飞了出去。

段珀捡了一条命,但也担上了破相的风险——至少,他那脖子是被子弹划开了,而高温的子弹顺带着又烧灼了他的伤口。军医用绷带厚厚包缠了他的脖子和侧脸,即便如此,鲜血还是渗透层层绷带、显现出来。

父子这回相见,都像是在鬼门关前生离死别过了一遭,分外激动。段提沙恨不能一口吃掉段珀,段珀倒是没有落泪哭诉,只是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刹那间又淌了一脖子。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