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两人走进卫士楼内常住的房间中,岩温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试探着问道:“老虎,我给你拿冰镇汽水来喝,好不好?”

段珀坐在床边甩掉拖鞋,然后将一双赤脚缩到了床上。抱住膝盖蜷成一团,他随即又拉起一床薄毯,劈头盖脸的将自己全部罩了住。

岩温关上房门,莫名其妙的走上前去蹲下来,要从薄毯缝隙中去窥视段珀:“老虎,你怎么了?”

段珀在黑暗中低下头,把脸埋在了双膝之间。

岩温摸了摸他的脚:“你不高兴了吗?”

段珀不说话。

岩温思索着站起来,弯腰试探着要去搂住段珀:“老虎,我抱抱你吧!”

段珀仍然是沉默,不过片刻之后,他从薄毯中向前伸出了双手,正是一个索求拥抱的姿势。

岩温总想把段珀团成一团,想想而已,当然不敢真的付诸行动。

但是今天,他却是出乎意料的如愿以偿了。

闷闷不乐的段珀是特别的柔软与乖巧。岩温大着胆子动了手,用薄毯将段珀打成了一个包袱。很轻松的将这包袱抱起来,他故意在房内来回走动:“老虎,我要把你偷走啦!”

段珀在包袱里发出轻轻的笑声:“小黑炭,你要把我偷到哪里去?”

岩温答非所问的又道:“老虎,你真好玩。”

“妈的,没规矩,你敢这样说我!”

岩温笑着不说话了,只用力把怀中这一团老虎颠了颠。

岩温是发自内心的感觉段珀“好玩”。把怀中的包袱放到床上解开,里面的段珀像一朵花骤然盛开一般,立刻就伸展手脚,恢复了修长苗条的体态。

闭上双眼蹙起眉尖,段珀软绵绵的抻了一个懒腰,洁净白皙的双脚在床单上轻轻的蹬来蹬去;宽松的衬衫下摆缩向上方,露出了一段纤细光滑的腰身。岩温歪着脑袋看了看,下意识的伸出一根手指,捅向了对方那圆圆浅浅的小肚脐。

他这举动把懒洋洋的段珀给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望向岩温,他抬腿就踹出了一脚:“混蛋!给我跪下!”

岩温“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而段珀抬手将双臂枕在脑后,一边侧过脸来凝视岩温,一边将一只脚蹬在了岩温的脸上。

岩温没有躲闪求饶,直挺挺的任凭段珀欺负。段珀饶有兴味的用脚趾头摩擦过了他的面庞,满怀恶意的嘻嘻发笑:“小黑炭,我看你眼里只有将军,根本就没有我!”

岩温一听这话,立刻张嘴辩驳道:“没——”

“有”字没能说出来,因为段珀把脚趾头挤进了他的嘴里。段珀盯着他,要看他作何反应;可是岩温呆呆的张大了嘴,傻里傻气的,却是并没有什么反应。

双方相持片刻后,段珀有些扫兴,收回赤脚翻了个身,背对着岩温闭上了眼睛。

岩温向前俯身,把下巴搭在了床沿上。一眼不眨的盯着段珀那圆屁股发呆——良久过后,他忍不住开合嘴唇,轻轻的发出一声“啪”。

不想在下一秒,段珀骤然跃起转过身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头发:“你是不是要打我屁股?!”

岩温大惊失色:“你、你怎么知道?”随后他才醒悟过来:“没、没有啊!”

段珀噼噼啪啪的开始扇他耳光:“狗东西,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他恶狠狠的低头逼近岩温,野兽一般亮出了自己的白牙齿:“狗崽子,你只知道奉承爸爸,从来不听我的话;以后把我惹急了,我非弄死你不可!”

岩温在段珀的气息中抽了抽鼻子,心里有点胆战心惊的害怕,又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真想把段珀按在床上再打一顿屁股!

段珀和岩温躲在房内嘁嘁喳喳。段珀一会儿要打岩温,一会儿要杀岩温,恐吓的咬牙切齿。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伸胳膊踢腿的睡了一觉。

下午二人起床,段珀十分手贱的继续欺负岩温,终于把岩温欺负的抱头鼠窜逃出房去。段珀趿着拖鞋一直追到楼下,迎面却是见到了抱着婴儿的段提沙。

段提沙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和段珀单独相处,此刻正巧相遇,他就兴高采烈的拦住儿子笑道:“老虎,你知不知道信的中国名字?是天河,好不好听?”

段珀把目光射向父亲怀中那一团熟睡的肉,忽然就怒不可遏的大吼了起来:“去NND天河吧!他只是个小崽子,给他那么多名字干什么?我只有一个名字,为什么他就要有两个?!信就是信,信就够了!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天河这两个字,谁叫天河我就杀了谁!”

此言一出,段提沙怀中的段天河、或者是信,当即就睁开一只眼睛,奶声奶气的哭嚎起来;这让段提沙像喝了热油一般不住的吸气,万分痛心的将那婴儿上下悠荡哄逗。段珀一见此景,恨的心都要炸了,当即喊道:“哭哭哭,让他去死吧!”

段提沙苦笑着后退了一步:“信还小嘛!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子的!”

段珀听闻此言,就感觉段提沙仿佛是转了性格一般,对自己一点爱意都没有了,全身心的感情都集中到了信一个人身上。妒火攻心之下,他口不择言的嚷道:“你抱着他干什么?他长大的时候你都死啦!”

段提沙一点都不生气,有板有眼的答道:“信二十岁的时候,我是七十岁,未必就会死嘛!”

段珀气的头晕目眩,东倒西歪的拔腿就走,走的还挺快。段提沙想要追他,可是手里抱着孙子,不便奔波,只好是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暴怒而走,心中甚为惦念。而段珀在走出几十米开外后,骤然转身对着段提沙又大叫了一声:“天NND河!”

骂完这最后一嗓子,他才是真正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段提沙叹了一口气,低头望向怀中的小婴儿。他难得在文字上动脑筋,好容易为孙子想出了大名,却又惹得儿子暴怒。

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他感觉自己好像是隐约理解了段珀的心情。

第104章 意大利

午夜时分,段提沙赖在特地布置出来的婴儿房中,留恋着不肯走。

他笑嘻嘻的蹲在床边,用手指去轻轻磨蹭婴儿的脸蛋,同时语气很嗲的低声呼唤道:“坤信,爷爷要走啦,你舍不舍得爷爷呀?”

泰国人在互相称呼之时,常在对方名字前面加一个“坤”字,表示尊敬;信只有两个月大,只会吃奶睡觉,当然不值得尊敬,但是段提沙爱他爱得很,恨不能要将他举到头上顶礼膜拜;所以每天贱兮兮的,把一个小奶娃称为坤信。

至于他钟爱的那个中文名字,因为招来了儿子的猛烈咒骂,则是再也不敢提了。

段家军虽然目前身在泰国,然而其中的泰国人却是很少。旁人不能理解段提沙的心意,以为他这孙子的名字就是坤信,所以也随着坤信少爷长、坤信少爷短的胡叫起来。

段珀偶然间听到了这个称呼,真是愤慨的要喷火——在他小时候,可没有被段提沙尊称过“吴珀”。

坤信少爷是一块耳聪目明、奇懒无比的嫩肉。他终日撅着屁股跪趴在床上,以这种奇怪睡姿度过昼夜。段提沙屡次想要把他翻过来仰卧,可是他显然并不喜欢仰面朝天,当场就要哇哇大哭。段提沙没有办法,只好马上把他摆回乌龟样子。

他是一个漂亮的小婴儿,眉目很像段珀,睫毛浓密的惊人;嘴唇则和小哑女相似,是精致的花瓣形状,两边嘴角微微的向上翘着,只要别嚎啕,那就总像是在微笑。事实上他很少嚎啕,也很少微笑;他连叼着奶头吮吸的时候都是懒洋洋的。

段珀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可是在这位信、或者坤信的对比之下,他忽然发现张家那一对双胞胎真是可爱的好像天使一样了。

这日下午,他带着岩温前来看望开心快乐。开心快乐正在院子里摔跤,忽然见他出现在了院门口,立刻化干戈为玉帛,爬起身就颠颠的跑了过来:“老虎!”

如今他们已经有两岁多了,因为常年互相斗殴,饮食又足,所以身体健壮,走动跑跳的动作都能做的十分利落。随之而来的,他们那话也多了,思想也复杂了,甚至已经生出了小小的心眼儿。

开心为了表示自己的热烈欢迎,抱着段珀的一条腿就想要往上爬;快乐走上前去用力把他推了个跟头,随即仰起脸,用不甚清晰的口齿大声说道:“老虎,开心打你。”

开心站起来,上前就在快乐的脖子上抓了一把:“你妈的!”

段珀眼看着这两兄弟又要扭打起来,就蹲下来将他们分别扯到左右两边,一手一个的制住,言简意赅的斥道:“不许闹!”

此言一出,两兄弟立刻就老实了。

段珀把随身带来的糖果分给张家兄弟,然后自己坐在了院子角落处的一只小板凳上。

沉着脸望向张家那两个小兄弟,他若有所思的不肯说话。

开心快乐用舌头舔着糖纸,也觉出了异样。偷偷扭头窥向段珀,他们发现老虎好像是生气了。

这一事实让他们一起感到了惶恐。快乐没敢乱动,开心大着胆子起身走上前去,把一只小手扶在了段珀的膝盖上,又把一张脏兮兮的圆脸蛋探到了段珀眼前:“老虎?”

段珀扫了他一眼,发现这小崽子简直就是一个幼童版的张启明。

于是他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段珀决定去找马泽,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可是段提沙不同意。

段提沙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去看望马泽,所以当晚就在卫士楼内的房间中找到了段珀,莫名其妙的询问道:“老虎,你去找那个老家伙干什么?”

段珀裹着一身真丝睡袍坐在床上,头也不抬的答道:“很久没见,我想他了。”

段提沙“嘿”的笑了一声,心中却是极其愕然:“想他?你怎么会想他?”

段珀抬腿下床,拢住睡袍前襟向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答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提沙回头望着儿子的背影——随后他转身迈步追上去,一把搂住了段珀的腰身。

“哈哈,老虎……”他嬉皮笑脸的要把段珀拽回来:“你这几天都不理爸爸,是不是在吃坤信的醋?”

这句话说出来,段提沙忽然很奇妙的感到了一阵自豪。双臂用力把段珀拦腰抱起来送回床上去,他俯身捧住儿子的面庞,颇为得意的笑道:“我看你和坤信不像父子,倒像是一对兄弟。如果你不高兴做爸爸,那就给坤信做大哥哥吧!”

段珀挣扎了一下,咬牙切齿的怒道:“坤NND信!他将来也会像我一样长大的!”

虎背熊腰的段提沙爬上床去,沉重的压在了段珀身上。很细致的抚摸了儿子的脸蛋,他用一种充满怜爱的滑稽声音说道:“老虎,不要傻,你长大了我也是一样的爱。难道你不相信爸爸吗?”

段珀颇想将段提沙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可是父亲的体重与体温是如此的真切,让他在长久的悲伤寂寞中感到了些许安慰。于是他一言不发的闭上了眼睛,赌气似的微微撅起了嘴唇。

岩温端着一大盘切好的甜菠萝,从楼下厨房一溜小跑的上了楼,然后哼着歌推开了卧室房门。

随即他就愣在了门口。

床上叠着将军父子——没错,他们的确是正在“叠”着。

段提沙的高壮身躯结结实实的压迫住了下方的段珀。岩温清晰的看到段提沙把舌头伸进了段珀的口中,有力而缓慢的进行搅动摩擦。而段珀不时的做出吞咽动作,仿佛是有些窒息了,却又将两只手臂环在了段提沙的脖子上。

父子二人旁若无人的亲热着,一起忽视掉了站在门口的岩温。岩温像中了定身术一样,虽然一颗心跳的厉害,两只脚却是钉在了地上,不能挪到分毫。

良久过后,段提沙放开了段珀的嘴唇,气喘吁吁的轻声说道:“臭老虎,不许咬爸爸的舌头。”

段珀奋力抬头,对着段提沙做出一个狰狞的鬼脸,又低低的吼叫了一声。

段提沙嘿嘿笑了起来,并且把一只手伸下去,将段珀的一条腿扳起来搭在了自己腰臀上。段珀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睡袍,此刻一抬腿,正是露出了半边雪白的屁股。

段提沙的手掌滑过段珀的大腿,亲昵的在那屁股蛋上拍了两巴掌。这个举动落在岩温眼中,让他那心脏登时就停跳了一拍。

他真羡慕段提沙——他一直想要拍打段珀的屁股,可是不敢。段珀的屁股圆圆的、翘翘的,如果能对其响亮的狠抽一巴掌,那感觉一定好极了!

段氏父子知道岩温站在门口,但是谁也不把他当人来看,自顾自的继续嬉戏不止。

后来这二人嘻嘻哈哈的闹够了,这才终于分了开。段提沙那衬衫前襟大敞,露出了汗津津的宽厚胸膛。盘着腿在床边坐稳了,他对着岩温一招手:“过来。”

岩温夹着腿,弯腰弓背的走到了床边。

段提沙伸手从那盘中捏了一块菠萝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和段珀谈起了正事:“李志豪现在是怎么了?听说他在意大利得罪了黑手党?”

段珀半闭着眼睛微微喘息。方才段提沙的舌头像一条鳝鱼一般,几乎要钻进了他的喉咙里去。

“谁、谁是李志豪?”他神情恍惚的问道。

段提沙看了他一眼,又吃下了一块菠萝:“李志豪就是李志豪啰!从清迈过去的李志豪嘛!”

段珀这才反应过来——李先生大名就叫做李志豪。

“天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他有气无力的答道:“办事接连出纰漏。”

段提沙把他拉扯过来横抱在怀里,低头向他吐出舌头。岩温抬眼望去,就见段珀好像小儿吃奶一般衔住了段提沙的舌尖,津津有味的吮吸不止——大概是由于段提沙刚刚吃过菠萝的缘故。

而在对方那舌上甜味退净之后,段珀推开父亲坐起来,下定决心似的忽然说道:“我要去意大利!”

段提沙看了他一眼:“不许去,太危险了!”

段珀没理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欧洲将来会是我们最大的市场,如果李志豪做不好,那就换人!”说到这里他一拢睡袍跳下床去,围着岩温转了两圈:“NND,这里面必定是有问题!”

段提沙是百分之一千的不同意段珀去欧洲,可惜如今他那话已经是不大好使。他尽可以监视段珀,但是无力控制段珀。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父子两个齐头并进,军中这绝对独裁的局面被打破了。

段珀有了事业可做,终日思索,恨不能省略睡眠,疲惫之余倒是减少了许多愁绪。他很谨慎的挑选出先行人员,将其分批送去曼谷,乘飞机前往欧洲各国。待到人员在欧洲那边安顿妥当之后,他便开始打点行装,预备动身。

段珀这次出行,只带了一群同自己年龄相仿的贴身卫士,其中自然也有岩温。为了保证旅途安全、免受怀疑盘查,段珀在派吞的帮助下,采取了一种很新奇的出行方式——清迈大学新近派出了一个学生团体去伦敦参加交流大会,而段珀等人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时就想办法混入团体之内,尾随学生乘坐特快列车前往曼谷,然后在曼谷登机飞去了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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