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啸东是浮想联翩了,而顾云章却是专心致志的大嚼,且从不抬头,怕看到葛啸东会影响食欲。他在丁达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如今到了外边,得吃一顿是一顿。
葛啸东吃了个半饱,放下筷子让仆人去拿酒,然后问顾云章:“我这饭菜好吗?”
顾云章垂着眼帘一点头。
“我这房子好吗?”
顾云章吞咽下一口白米饭,又一点头。
这时佣人将酒瓶酒杯用托盘送过来了。葛啸东不等旁人动作,自己拧开瓶塞咕咚咕咚倒了两杯酒:“那怎么还留不住你?你是穷命,非要去当野人才快活?”
顾云章没理会。
葛家的厨子还是从大陆跟过来的北方人,烧得一手好家乡菜,正合顾云章的胃口。他见葛啸东吃的有限,就把那没大动的鸡鱼肥鸭之类端到了自己面前。一条小海鱼整个的塞进嘴里,他连刺都不吐,囫囵着三嚼两嚼就咽下去了。
葛啸东把一杯酒放在他面前:“喝吧。”
顾云章依旧是不看他,只问:“下药了吗?”
葛啸东哑然片刻,末了答道:“没有。”
顾云章端起酒杯喝了两大口,权当是喝水送饭了。
葛啸东静默下来,因见顾云章能吃能喝,就忍不住又一次出言问道:“你在缅甸那边,日子过的苦不苦?”
顾云章终于噎着了,自己捂着胸口涨红脸,半晌后才缓过了一口气:“还行。”
“平时都吃什么?”
“有大米的时候吃大米,没有大米的时候,就找些别的东西来吃。”
“那住的地方呢?”
“有棚子,还有石头房子。”
“听说缅北不长庄稼,全靠种大烟维持?”
“也种庄稼。”
“医生药品都有吗?你拿什么给下面发军饷?”
“没有药,没有军饷。”
“没有药,那生了病怎么办?那地方不是疟疾横行吗?你有没有染上过?”
顾云章这回觉着是饱了,就放下筷子,一口一口的喝酒:“染上过。”
“那怎么办?”
“忍着。”
葛啸东问到这里就停住了。顾云章所给的零碎答案已经为他拼出了一副缅北生活画卷。
顾云章喝光了那杯酒,把酒杯往桌面上一顿:“我要回去。”
葛啸东冷笑一声盯着他:“宁愿去缅北雨林里当猴子,也不愿留下来过好日子,是不是?”
顾云章理直气壮的向他一点头:“是。”
“那你可真是贱哪!”
顾云章笑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葛啸东隔着一桌子残羹冷炙,气急败坏而又强抑怒火的向前探了身,仿佛怕人听到似的咬牙压低声音道:“混账,你是我的!”
顾云章那脸上带着点木然的笑意,公然向他缓缓摇了摇头。
葛啸东痛恨而痛心的凝视着他:“你够了没有?二十年了,从相识起你就是这样子,就是这样的软硬不吃别别扭扭——二十年了,你闹够了没有?我现在已经年逾不惑,在下一个二十年里我打不动了,刚才我累的心都要跳出来,我打不动了!!”
顾云章不能理会他这番话的含义,所以向后靠在椅背上,极力的和他保持了距离:“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葛啸东瞪着顾云章,感觉自己那世界整个儿的坍塌了。
他的仕途已经终结在了马国英手中,四十几岁就要被迫回家养老;现在顾云章又坐在他面前,摆着疏离而陌生的态度,甚至对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没有军队,没有战场,没有亲眷,没有朋友,现在连仇人冤家都要失去了!
葛啸东受不了这个,他过不得这种日子!
他抄起半寸厚的大玻璃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了顾云章的头顶上。“啪嚓”一声盘子破裂,顾云章在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下低低的哼了一声,当时就懵了。而葛啸东出奇灵活的用手撑住桌面,以和他年龄不符的好身手轻松跳跃了过去,抱住顾云章就往门外拖。顾云章人都傻了,虽也还睁着眼睛,可是眼前是一片黑暗中闪烁了金星,视野内全然是一片模糊混乱。
葛啸东在离开餐厅后,就弯腰将顾云章拦腰抱了起来,大踏步向楼上走去。
白喜臣近来就耽搁在葛宅,这时迎面见葛啸东来了,便立刻侧身躲进了阴暗处,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家将军发这不合时宜的疯。
葛啸东把顾云章抱进卧室,扔在了床上。
他现在已经出现了方寸大乱的趋势,虽然这是在他自家,虽然顾云章还处在一个恍惚失神的状态,但他还是乱作一团、一团乱麻!
解开腰间皮带抽出来,他握住两端扯了一下,随即高高抡起来抽将下去,让金属皮带扣结结实实的砸向顾云章的头脸:“混蛋!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气喘吁吁的怒骂道:“我是养出了一只狼!”
顾云章很快被皮带抽打出了满头满脸的鲜血。他似乎是也想反抗,可是头脑眩晕得很,行动不能自主,只有抱头躲闪的份儿。而葛啸东打了片刻后力不能支,就扔下皮带,单腿跪在床上,伸手去解顾云章的衣扣。
在方才的动作中他那手心的伤口都绽开了,蹭过顾云章的赤裸肌肤,留下的就是一抹淡淡血痕。
他已经和顾云章无话可说了,能做的事情,也就只剩下这一桩。
他那动作依旧是快的惊人,在顾云章做出反应之前便已然进入了正题。分开对方的双腿压下去,他把自己那硬邦邦的东西抵准入口,猛一挺身便顶入了半截。顾云章疼的吸了一口冷气,神智上瞬间就清明了过来。大睁双眼盯着近在咫尺的葛啸东,他下意识的就开始了厉声惨叫。
葛啸东不为所动的继续使劲,用蛮力将自己那玩意儿楔入了对方的体内。低下头噙住顾云章胸前一点,他用力的吮吸啃咬,而顾云章在极端的恐惧下就辗转挣扎起来。
身上没力气,他那些反抗扭动所起的无非只是催情作用,葛啸东上面紧紧的搂住他,下面缓慢有力的进出动作,每一下都杵到最深处,逼的顾云章痉挛一般颤抖,喉咙中也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哀鸣。
“你叫什么?”葛啸东沙哑了声音,喘着粗气问他:“和我做这件事有那么可怕吗?别人能忍,你为什么不能忍?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恨我,是不是?”
他出了一头一脸的热汗,汗珠子就滴在了顾云章的眼睛里,泪水一般。
“可我捡你回来是干什么的?”葛啸东的身上生出了无穷的力气,几乎要把顾云章的骨头勒碎:“老子干你,是理所当然,你委屈什么?!”
顾云章不怕葛啸东打,不怕葛啸东骂,就怕他对自己做出这般举动。如今受制在对方身下,他那种痛苦也无法言喻,仿佛比深陷沼泽还要难熬几分。葛啸东身上那汗层层渗出,胸膛粘腻的贴下来,将他压的几乎窒息。而葛啸东和他相识这些年,从未见他在此事上得到欢愉,故而也就不放在心上,只是上下一起忙碌用力,把顾云章顶的气息破碎,面色苍白。如此狠干了一气,葛啸东停下来略歇了歇,又伸手小心捏开顾云章的嘴唇,试探着亲吻下去挑逗他的舌尖。顾云章几欲作呕,想要躲闪,却是浑身无力,要害之处都被对方掌握着。
葛啸东激动起来,勾住顾云章那尖舌头吮吸不止,手指也拈了他胸前一点不住捏弄揉搓。顾云章见他大汗淋漓,面部潮红,就感觉不堪入目,立刻紧闭了双眼。
停顿片刻后,葛啸东觉着自己缓过这口气了,便重整旗鼓提枪再战。顾云章发觉他那动作越来越快,简直要将自己的身体活活撕裂一般,就痛的咬紧牙关浑身战栗。如此又过了十几分钟,葛啸东忽然开始大声喘息,顾云章知道他这是要射了,便在极度的厌恶中屏住呼吸,只怕自己会忍耐不住呕吐出来。
然而在最后关头,那动作忽然停住了。
顾云章睁眼看去,就见葛啸东怔怔的望着自己,神情古怪僵硬,脸色由潮红变成了紫红,目光都凝固呆滞了。
双方相视片刻,顾云章觉出异常,抬手用力将他推开;哪知他顺着力道翻过身去,“咕咚”一声摔在了床下地板上。
顾云章坐起来探身向下望去,发现葛啸东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依旧睁着眼睛,口中还发出了含糊声音,仿佛是要说话,然而舌头却是硬了。
顾云章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葛啸东不再出声,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顾云章看了他这个模样,心里略有了一点计较,并不同情,反是冷笑了一声:“团座,你这是干完了?”
他抓过床单擦拭了下身,蹭下一片粘腻血渍。当着葛啸东的面,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裤,而后走到葛啸东面前,用坚硬的皮鞋鞋底踩住了对方的脑袋。
脚下用力的碾了几碾,他忽然感到了无比的愉快:“哈哈,葛啸东,报应啊!”
葛啸东身体僵直,头脑清醒得很,但就是身不由己、不能动了。
顾云章收回脚,抬手仔细的系好衬衫袖扣,然后在葛啸东面前蹲下,用手拍了拍他的脸:“不要怕,你这个叫做马上风,嘿嘿,是死是活,就看你的命了!”
然后他直起身来,在对方的肋下又踢了一脚:“团座,我告辞了。”
顾云章转身开门出房,堂而皇之的走下楼去。
此时已然入夜,他在楼前院内看到了正在来回踱步的白喜臣。双方见面对视一眼,顾云章便开口问道:“我那参谋长呢?”
白喜臣犹豫了一下:“是将军让你下来的吗?”
顾云章摇头:“不是。”
白喜臣又问:“你要……走?”
顾云章这回一点头。
白喜臣其实是宁愿顾云章马上消失的,因为感觉自从他出现之后,葛啸东的精神波动就愈发激烈了。
“在后院的仆人房里,门是锁着的,没人看守。”白喜臣思索着说道:“你要走就走的远一点,将军在看不到你的时候,还能比较……平和一点。”
顾云章笑了一下:“好,多谢。”然后他又向上指了一指:“你去瞧瞧吧,你家将军好像是要乐死了。”
白喜臣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拔腿就向楼内跑去。
顾云章在黑夜中笑眯眯的穿过葛宅,踹开房门救出了参谋长和杜楚夫。
这三人没走大门,直接跳墙出去,趁夜下山而去。
走出不过两三里地,一辆汽车呼啸着从身边经过,带起一阵疾风。顾云章记性好,在车尾灯的光芒中认出那是葛啸东的座车。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将一声大笑喷了出来。参谋长被他吓了一跳:“顾军座,你笑什么?”杜楚夫也凑过来,仔细去看他那脸色。
顾云章实在是愉快极了。他抬手搂住杜楚夫的肩膀,一边走一边哈哈哈,笑的简直喘不过气来,仿佛是刚吃了一窝喜鹊蛋。
第94章 丁达
顾云章在一个雨天回到了。
那是个上午,海长山本是正在房内睡懒觉,忽听得他回来了,便翻身下床赤脚迎出,欣喜激动有如见了救星菩萨:“哎哟,军座,你可回来了!”
顾云章看他仿佛兴奋的要落泪,就心里一提:“出事了?”
海长山立刻又连连摇头:“没事儿,我就怕你不回来,现在放心了。”
顾云章向他伸出一只手:“扣子。”
海长山踢踢踏踏的跑回房去,不一会儿将扣子拿出来双手送到他面前:“军座,我一直小心替您收着呢。”
顾云章拿起扣子,低头用衬衫衣角仔细擦了擦,然后谨慎放进胸前口袋。
海长山又陪笑问道:“那个……香港那边能帮上忙吗?”
顾云章用手捂住胸前扣子,心里觉得安宁了许多:“帮不上忙,咱们现在真要自寻出路、做长远打算了。”
海长山很失望,不过顾云章的出现又让他感到很高兴。失望和高兴混合在一起,还是高兴占了上风。
“哎哟我的老天……”他在快乐之中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扯闲话:“前天晚上睡觉,我屋里游进来一条那么粗的大花蛇,吓的我啊……军座,我看你好像是不怕这些东西哈?”
顾云章站在原地,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在一片细雨中轻声答道:“蛇是好东西,可以吃的。”
雨季是山地人种庄稼的季节,换言之,就是此刻没有粮食吃,相当于一段青黄不接的岁月。顾云章初来乍到,不敢去打大土司的主意,故而只好自力更生,开始给往来商队充当保镖。
商队的路线都是一定的,而且通常不会走蛮荒野地,至少也是挨着村落过去。顾云章事先把路线打探清楚了——如若搞不清楚,就自己先带人去走上一趟,随即再回来一五一十的告知海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