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章扭开脸去忍不住要笑,而陆正霖就探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坚持等待。
片刻之后顾云章回过头来,微微撅起嘴唇,在对方那面颊上“啵”的一声,轻轻亲了一口。
陆正霖这回美了,悬了一天的心也重新放回了肚子里。他抱着顾云章腰上使劲,做了个势子连顶两下,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要笑:“哎……这真是一物降一物;你往后可千万别生气,生气了也别赌气,踢我两脚打我两巴掌都行。你看你这一不高兴,我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顾云章大获全胜,可是十分淡定。翌日开始,他继续过那悠然游荡的日子,如此又直过了两个多月,他闲的有些无聊了,这才心满意足,同意和陆正霖搬迁出城。
第170章 开业大吉
陆正霖向顾云章许下诺言,要在城外为他建造一座明亮宽敞的砖瓦大屋,定要让他像在城内一样生活的舒舒服服。然而当真搬迁出城了,顾云章却又否定了这个主意,认为只要正正经经的盖一座铁皮房子,能体体面面的遮风挡雨也就够了。
“盖那么好的房子,想要招贼来吗?”他如是反问道。
然而陆正霖心里很不过意——毕竟是在城内的华丽公馆内生活过好几个月,如今骤然让顾云章住进铁皮房子里,他总觉得这其间的落差有些过大。
当然,顾云章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两人为此争议许久,末了自然还是陆正霖心悦诚服的做出妥协。他买来了一辆小马车以及一匹矮脚母马,从城内往外一趟趟的运来砖木铁皮,又花钱雇了两个华人青年做帮手,很快便将那房子建了起来。
这房子一共是里外三间,内中相连,向外却是只开了两扇门,一扇通往客室,一扇通往厨房。陆正霖一向喜爱洁净明朗的环境,如今就用白灰刷了墙,又在各扇窗上都安装了大块玻璃。至于家具之类,虽然样数不多,但皆是新制的,唯有一张大铜床是从城内公馆中运过来的,算是旧货。
二人迁入新居之后,倒也住的舒适;陆正霖见顾云章并无不满,便开始着手去建旅馆房子——其实按照他预计的规模,那根本也算不得什么正经旅馆,称其为“马车店”似乎更为合适一些。公路已然修好,此地的交通日益畅通,他想自己守着这么一条要道,也无须十分辛苦,直接就可以等着落钱了。
这日天气晴朗,二人清晨乘坐那辆小马车,前往城内去购买了两大箱铁钉回来。下午离城之前,陆正霖忽见有个小贩在路边兜售菠萝蜜,就跳下车去买了一个。那小贩将其剖开,把果实尽数剥出来,用几张大芭蕉叶子包好送到陆正霖手中。
陆正霖回到马车上,对着顾云章笑道:“回去还有小半天的路呢,给你弄点儿好吃的。”
顾云章穿着浅色衬衫深色长裤,衬衫的下摆拖在外面,裤子宽松柔软,正可以让他舒舒服服的盘腿坐在车上。将那个芭蕉叶包放在前方打开,他用两根手指拈起一块果实咬了一口,感觉十分甘甜,就将剩下半个送向了陆正霖的口中。陆正霖眼望前方正在赶车,下意识的张嘴衔住了,而后边嚼边道:“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顾云章并不答言。向后倚靠了装铁钉的木箱子,他长长的伸直了一条腿,很惬意的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今日在城内,他又遇到了那位落魄无着的蔡师长。蔡师长向他那内弟借了一点本钱,如今就在清迈街头摆了个杂货摊,因为生意不错,所以大概在年底可以发展为杂货店。蔡师长前些日子回台湾将妻儿老小接了过来,一路上又听说了许多新消息,如今就尽数倾诉给了顾云章,说是队伍目前还在缅北一带,战争不断,十分艰苦。
顾云章听后,跟着蔡师长嗟叹了两声,其实心中毫不同情,反是窃喜得很。
战斗,火拼,商队,走私,匪帮……漫无天日的深山野林,危机四伏的长途跋涉……这一切似乎都已经离他相当遥远了。他不必再夜夜搂着卡宾枪和衣而睡,也不必再日日为了粮食军火而冲锋陷阵。
现在他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小小平民,不穷不富,懒懒散散;除了蔡师长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和历史,也没有人对他的姓名和历史感兴趣。坐在这辆摇摇晃晃的小马车上,他睁开眼睛望向陆正霖的背影——这家伙心疼小马疲劳,正在试图用语言安慰对方:“大姑娘,加把劲儿,马上就到家了,到家先喂你一肚子草,然后再让你好好歇上两天,怎么样?”
顾云章听陆正霖称呼那匹母马为大姑娘,就忍不住笑着坐直身体,继续去吃那菠萝蜜,又腾出一只手来揽住了陆正霖的肩膀。陆正霖扭头环顾,见四野无人,便侧脸探过头去,在顾云章那面颊上“叭”的亲了一大口。
顾云章一缩脖子,低头笑道:“光天化日,别闹。”
陆正霖一手拍在了他的大腿上,心满意足的吁了一口气:“云章,好日子。”
顾云章向后又靠向了木箱子:“别这么叫我。”
陆正霖把手往腿根处挪了一点儿:“小顾,好日子。”
顾云章中气十足、音量极低的喷出一个字来:“滚!”
陆正霖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的名字不让人叫?”随即他把手继续上移:“我知道你是啥意思了,你等着我喊你宝贝儿呢,是不是?”
顾云章就看陆正霖顺眼可爱,此刻两人对视片刻,他抓住了对方那只不甚老实的手,抬起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陆正霖登时就想歪了,十分得意的向他歪过身子低声笑道:“别着急啊,咱们马上就到家了。到了家你爱怎么咬就怎么咬,我让你咬个痛快。”
此言一出,他立刻就被顾云章兜头拍了一巴掌。
由于如今道路通达,所以旅途时间大大缩短,这两人在傍晚时分便到了家。陆正霖所购的那片田地无人耕种,大片的荒着,只在边缘地带孤零零的伫立了一所铁皮新房。陆正霖和顾云章将那两箱铁钉搬运进了院内,又把小马拴好,青草也备足了,然后才进房洗漱,预备晚饭。
顾云章站在灶台前忙忙碌碌,而陆正霖则是从附近井中一趟趟的挑水回来。他先将自己浑身上下擦洗了一番,又换了一条干净短裤,然后就光着膀子凑到顾云章面前,把肩膀往对方身边蹭:“来,咬一口!”
顾云章横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回铁锅内:“少和我贱!”
陆正霖嬉皮笑脸的,试试探探的不住挤他:“咬一口嘛!我可干净了!”
顾云章看他淘气得很,又知道他有点儿赖皮赖脸的,就转身低头,果然一口咬向他那赤裸臂膀。陆正霖疼的“哎哟”一声,这回心满意足,笑呵呵的离去了。
吃过晚饭后,顾云章洗漱更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房前,慢慢吃掉了白天剩下的菠萝蜜。黄毛球儿现在已经长大许多,依然肥得圆滚滚,这时就哼哼唧唧的蹲在他面前,先是挤眉弄眼的伸舌头舔鼻子,后来看顾云章一口接一口的吃,对自己是完全的忽视,就馋的焦躁不安,站起来围着顾云章不住打转儿——又不敢贸然上前伸嘴去抢。
就在黄毛球儿垂涎三尺之际,陆正霖忽然踩着拖鞋走出来,一声不吭的俯身把顾云章拦腰抱起来,随后转身便进房去了。黄毛球儿见状大喜,吱吱哇哇的乱叫两声,鸠占鹊巢的享用了地上芭蕉叶中的残余果实。
顾云章吃的正酣,此刻骤然被陆正霖搬运回了卧房,不禁莫名其妙:“我还没吃完啊!”
陆正霖将他放在床上,又拿湿毛巾来为他擦了手上嘴上的淋漓甜汁。抬腿跳上床来,他一欠身就把身上唯一的大裤衩给退下去了:“那有什么好吃的!有功夫吃那破玩意儿,不如过来和我亲一亲呢!”
顾云章微笑着打量了陆正霖,就见他那一身的筋骨结结实实的,肌肉线条流畅而伸展,皮肤洁净,散发着一点熟悉的气息。这家伙爱笑——暮色中他把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喜气洋洋的傻乐着!
顾云章自己就是个枭雄一类,所以他从来不爱豪杰。陆正霖,起初看来也没甚特别,然而两人越是长久相处,顾云章越觉着他是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伴侣。他自己坏,故而格外喜欢好人——也不用太好,善良一点、老实一点就是了。
笑模笑样的抬手解开了衣扣,顾云章主动将自己扒了个一丝不挂,然后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了陆正霖面前,满怀爱意的伸手去摸对方的肩膀胸膛。陆正霖低下头紧盯着顾云章的手,忽然有些气喘,胯间那东西就颤巍巍的自己立起来了。
顾云章攥住了那根家伙,歪着脑袋向陆正霖一笑:“什么意思?”
陆正霖舔了一下嘴唇:“那什么……它的意思就是……它想你屁股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出手搂住顾云章,随即两人就滚在了那张大铜床上。
陆正霖不肯饶了顾云章,做正事之前先叼住了他一侧乳头又吮又咂,双手则是浑身上下又摸又揉,把顾云章调理的一阵笑一阵躲;待到两人闹得够了,他依然是不让顾云章乱动,抬起对方两条腿便直入正题。
如今这张床是足够阔大了,而且十分结实,可以让这两人放开了撒欢儿。及至夜色降临后,房内才传来顾云章的一串蚊子叫:“老、老陆,你、你、你歇一会儿吧、吧!”
陆正霖的话也说不连贯了,被那肢体动作分割成了好几段:“你别、别乱扭、扭,我快、快出、出来了……”
顾云章果然安静下来,趴伏在床上只是喘气。
片刻之后他又开了腔:“你还、还没完?”
陆正霖十分持久,一边压着顾云章拼命折腾,一边承受着顾云章反手打过来的巴掌。事毕之后他沉重的趴在了对方身上,汗津津的死活不肯下去。
顾云章哭笑不得:“我要被你压扁了!”
陆正霖还和他连着呢,这时就故意挺腰做了个深入的顶送动作:“我就不下去。你让我下我就下啊?”
顾云章一听他又要装爷们儿,态度反而和蔼了:“那怎么着你才肯下去呢?”
陆正霖把嘴凑到他耳边:“你得对我好,还得听我话。白天得让我亲,我摸你你不许打我嘴巴。”
顾云章笑出声来:“我明早儿还给你烙一摞葱花饼,还不好?”
这时陆正霖那东西已然软化,故而也便就坡下驴的翻身下来:“真的?那可太好了,再做个汤!”
顾云章在暗中闭上眼睛:“随便说说的,快睡觉吧!明早儿你不是要开工盖房子么?”
陆正霖十分失望:“哎哟……你这也太不疼人了,我盖房子出那么大的力气,还不给吃点儿好的?”然后他坐起身来伸腿下床,又拍了拍顾云章的光屁股:“别睡啊,洗干净了再好好睡,我这就端水去。”
翌日清晨,顾云章起床烙了六张饼,让陆正霖高高兴兴的吃了个饱。而吃饱喝足的陆正霖上午出门,去邻近村中雇来了几名相识的农夫,一同开始下起苦力。如此不出半个月,便盖起了一片粗制滥造的铁皮房屋。
将房内略事装饰之后,陆正霖这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马车店就此开业,因为此地连个警察都少见,所以也无需办理执照。至于招牌——他找来一块长方大木板,上面用中泰两国文字写了“平安旅馆”四个大字,高高悬于门楣之上,又从城中的华侨商店里买来一串大红鞭炮,也挑了个吉时在大门前燃放了。
顾云章很久没有见着鞭炮,在燃放前就趁陆正霖不备,将其拎过来撸下一把散碎炮仗。等陆正霖做完那一套仪式了,他无所事事,走到旅馆后身点了一根烟,一个一个的放那鞭炮消遣。
雇来帮工的是个华侨小子,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因见顾云章能够用手捏着炮仗点燃,在其爆炸前的一秒钟才高高抛起,就十分好奇,走过来看热闹,又问:“大哥,你是陆老板的什么人啊?”
顾云章叼着烟并不看他,一边将最后一个鞭炮扔到半空,一边含糊答道:“他兄弟。”
那小子笑了:“那你们看起来不像啊。”
顾云章取下烟卷看了他一眼:“表兄弟。”
小子点点头,一边忖度一边陪笑:“那你就是二老板吧?”
顾云章把烟又叼回嘴里,脑筋转了一圈之后,才给出明确答复:“是。”
小子是个伶俐的,满打算在这里长期挣一口饭吃,于是就口齿清晰、语气甜美的说道:“二老板,以后我就在这里帮工了,有做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多指教。”
顾云章一点头,深吸一口烟后呼出来:“知道了,你下去吧。”
顾云章对这家马车店并不感兴趣,同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不认字,记账是不能够了;让他干杂活呢,陆正霖又是万万舍不得。故而如今就是陆正霖在前面店里忙碌,他则留在将近一里地外的家中主内。
旅馆的生意,起初并不算好,但是过了将近一个月后,大概是渐渐有了点儿名声,登门的客人才日益多了起来。陆正霖欢天喜地的守在店内打理生意,除了略有些辛苦之外,真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第171章 岁月流转
顾云章拎着一只竹篮,慢悠悠的走在田间小路上。
刨松了的泥土踩起来,是一种柔软的脚踏实地。他赤脚穿着木屐,一步一步走的稳当;微风迎面吹拂而来,轻轻拍打了他那一身宽松的衬衫长裤。
他身上很舒服,心里很平静,愉悦而淡然的走向了旅馆后院。
远远的,他就看见陆正霖搬着张小桌子走出来了。
马车店的生意是很杂的,除了留人住宿之外,还替来往的马车存储货物,一天两顿出售饭菜和草料。陆正霖很能干活,身边就只有那个十七八岁的华人男孩做帮手。那男孩子姓张,负责一日两顿的为客人烹饪饭菜;陆正霖跟着吃了几天客饭,实在受不得这又酸又辣的泰国风味,宁愿中午抽空回家去填饱肚子。
顾云章知道他终日要干力气活儿,所以舍不得让他这样来回的跑,宁愿自己将饭菜做好后送过来。
旅馆后院的小门外长有一棵枝叶茂密的老树,陆正霖穿着短裤汗衫,将那张小矮桌放在了树下,然后就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往前去迎顾云章——他近来晒黑了,身体可是更结实,汗珠子凝结在肩膀脖颈上,被阳光照耀的闪闪发光。伸手接过顾云章的篮子,他高高兴兴的说道:“我刚才就觉着你该来了,结果这么一出门,还真就见着了你!”
顾云章笑着打量他,心想这家伙一身腱子肉,同时牙齿做痒,颇想咬他一口。
“上午都忙什么了?”他问。
陆正霖同他走回桌前,在那树荫下各自垫着一片破草席坐下了:“收拾马厩来着,已经收拾完了。”
顾云章见他将篮子放到桌上了,便伸手揭开篮盖,从中端起两只大瓷碗同一口小铝锅。小铝锅里盛的是米饭,大碗里装的则是两样菜肴。拿出筷子递给陆正霖,他把篮子从桌上撤下,最后又在里面端出一只搪瓷缸子——他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家伙放那切了丝的猪耳朵,无奈之下,只好用这盛水的器皿来凑数了。
陆正霖拿着筷子一看桌上,不由得笑了,抬头望向顾云章,他低声问:“哎,你吃了吗?”
顾云章向他一扬头:“吃你的吧,我早吃过了。”
陆正霖卖了一上午的苦力,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如今见了可心饭食,那还犹豫什么,当场便风卷残云的大嚼起来。顾云章作为一名旁观者,则是将胳膊肘支在桌沿上,一手托了下巴,专心致志的凝望着他吃喝。
这时候他那双黑眼睛里射出了柔和明亮的光芒,脸上神情看起来真是可亲极了。
陆正霖吃饱喝足后放下筷子,起身回旅馆内捧出一壶凉茶,和顾云章两人相对坐下来慢慢喝。
“以后你还是早上多做点饭菜好了。”他认真的告诉顾云章:“到时候中午直接给我送过来就行;也别准备这么多样儿,一个菜就够啦。”
顾云章一手端着茶杯,很不赞成的摇了摇头:“不让你吃剩饭。下力气的人,应该吃得好一点儿。”
陆正霖跟着他一起摇头:“中午另作一顿饭,多么费事呢。”他喝了一大口茶水咽下去,紧接着又说道:“厨房的活儿是最烦人的,你一天做上两顿饭,已经够受的啦!”
顾云章眼望着陆正霖,越看越觉得顺眼可爱,于是口中就轻声答道:“我愿意给你做饭。”
陆正霖从那小桌子底下伸出手去,要和顾云章手拉手:“我可舍不得累着你。你要是一天下三顿面条,我就不说什么了;这可是三顿正正经经的饭菜,太辛苦了,我心疼呢。”
这二人相视一笑,开始肉麻兮兮的互相怜惜起来,缠缠绵绵的也不知说了多久,后来树上一只大斑鸠大概是不耐烦了,撅出尾巴扑啦啦撒下一泡鸟粪,正砸在饭桌中央,把这两位吓了一跳,这才终止情话,改为从地上捡起石头,向上击打了那肇事斑鸠的巢窠——击打到一半时,两人不知怎的又闹了起来,有说有笑的好一顿自娱自乐,末了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开了。
陆正霖回到旅馆前院,想要继续钉好马厩大门,这时忽然来了客人,看样子不是华人,陆正霖便连忙放下锤子,很热情的上前用泰语问了“你好”——他只会零星的讲两个泰文单词,赶忙又把精通泰文的小张呼唤出来,以免错失了一单生意。
陆正霖在旅馆那边忙忙碌碌,顾云章这边却是清闲得很。拎着篮子回到家中院内,黄毛球儿肥嘟嘟的跑过来,仰着脑袋去嗅那篮子。顾云章轻轻给了它一脚,径自进入厨房去洗刷碗筷。黄毛球儿讨了个没趣,就溜出院子,去找那拴在外面的小母马。
黄毛球儿是条公狗,如今已有将近一岁大,正处在一个骚动的时期。围着小母马转了一圈,它停在了马尾巴处抽着鼻子嗅来嗅去,然后就立起来抱住一条马腿,伸着舌头一边狗喘一边激动的耸来耸去,小母马先是低着头默默啃草,后来大概是不耐烦了,就随便一蹬后腿儿,当场把黄毛球儿踢出了好几米远。那黄毛球儿往日四体不勤,一身胖肉,这时吓得哀号一声,结结实实的就磕在了一棵小树树干上。顾云章坐在房内,听见外面汪汪的厉害,赶出去一瞧,只见自家这黄狗一滩黄泥似的瘫在树下,叫的都不是正经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