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段至诚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嘉礼,我知道我那次说的话,是过分了一点;不过你也有错误嘛!现在我们讲和吧,好不好?”

沈嘉礼在恐慌之下,哪里还有闲心去谈旧情?抬手连推了段至诚的肩膀,他急急说道:“你走,你走,你是要害死我吗?”

段至诚一怔:“嘉礼,我怎么会害死你?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正当此刻,窗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音。两人闻声望去,就见一队便衣打扮的大汉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为首一人扯着嗓子喊道:“大少爷,我们知道您在这儿呢!老爷子让您即刻回家去,您请跟我们一起走吧!”

段至诚立时反应过来,气的隔着窗子吼道:“你们这些癞皮狗,就不能别跟着我吗?”

这队便衣们毫不客气,竟是一脚踹开了房门。其中几人七手八脚拉扯了段至诚,言语虽然温柔,动作可是有力,将那段至诚脚不沾地的拥了出去。领头的人物留在房内对着沈嘉礼一笑:“沈先生,我们老爷子说了,许久没见,请您也过去叙一叙。您看您是自己走啊,还是我们搀扶着您?”

沈嘉礼沉默半晌,末了还是扶着桌子站起来,先收好了存折等物,然后走去衣帽架那里取下长袍,慢吞吞的穿了上。

沈嘉礼一进段慕仁的屋子,就生出了一种待宰似的绝望心情。

他向来觉得自己聪明,纵算没有大本事,也多少有些小手段。可是如今站在段慕仁面前,他变成了一只头脑空白的羔羊。

段慕仁倒是和蔼可亲了,背着手在沈嘉礼面前踱来踱去:“我还以为你回了天津。”

沈嘉礼垂着头,知道自己即便是回了天津,也逃不出段慕仁的手心。

段慕仁停在了他面前,笑微微的看着他,目露凶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

随即他扬起手,一巴掌就抽向了沈嘉礼的面颊。

沈嘉礼正病着,身体早被熬的虚透了,如今挨了这样沉重的一击,当即就不言不语的倒在了地上。他知道段慕仁心狠手辣,求饶反抗都是没有用处的,故而干脆在眩晕中抱住脑袋蜷成了一团。

果不其然,雨点般的拳脚立刻就落下来了。

他头脑茫然,神经麻木,仿佛已经感觉不出疼痛。直到双腿之间忽然被狠踩了一脚,这才让他在昏沉中发出一声哀鸣,同时条件反射一般的夹紧双腿侧身躲避。后脑勺随即受到了沉重一击,他顺着力道猛一低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阵激痛中哭泣着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两条手臂却是伸展开来,手腕与床柱被捆绑在了一起。

段慕仁跪在床尾,正在他的大腿上狠狠啃咬。他想要蹬开对方,可是双腿被这老家伙紧紧摁住,竟是一动都不能动。粗糙的胡茬子蹭过大腿内侧的嫩肉,所带来的恐怖感觉格外强烈。沈嘉礼有心求饶,可又知道绝对没有用处,兴许火上浇油,还会让这魔王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

咬紧牙关忍了良久,他总算熬到段慕仁松口放手。

他眼看着段慕仁下了床,以为这一场刑罚是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段慕仁好整以暇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捏着烟卷深吸两口,他走回床边坐下来,一手夹着烟,一手上下抚摸沈嘉礼的身体。脸上似乎是笑着的,只是笑容险恶,令人望而生畏。

“不许出声。”他忽然低低的笑道,然后垂下眼帘举起手中的烟卷,对那火头吹了一口气。

一层淡淡烟灰落下去了,烟头格外红的明亮。他把目光转向了沈嘉礼的裸体,语气柔和的又重复了一遍:“不许出声。”

烟头戳在了沈嘉礼的下腹部。他活鱼似的猛一打挺,果然是没有出声。

段慕仁看他死死咬住嘴唇,眼神都散了,腰臀的肌肉紧绷着,下面那东西却是可怜兮兮的软缩成了一小团,仿佛刚刚受了大惊吓。很突兀的笑了两声,段慕仁随手扔掉了那半截香烟。

“看你这副模样,有什么资格和我分庭抗礼?”他终于说了一句正经话:“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当你是聪明人,其实你蠢得很!”

午夜时分,沈嘉礼趴伏在段家的大床上,约摸着自己不能被抄家了。

命在,钱在,这两样的平安让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得活,好好的活,可是想要活得好,就得去向老不死的摇尾乞怜。在黯淡灯光中扭过头去,他一眼看清了段慕仁那粗壮而又偏于臃肿的裸体,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厌恶。

段慕仁本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忽然感觉身边有了响动,就也转过脸来。两人对视了一瞬,他翻身过去,伸手探向了对方的下身。

沈嘉礼瑟缩了一下:“你……你还能?”

段慕仁压上了他的身体:“你当真以为我老朽了?”

然后他冷笑一声:“还是你不情愿,心里只想着至诚?”

沈嘉礼皱着眉头深吸了两口气,极力要去缓解那种胀痛:“没、没有……”

段慕仁大概是以为自家父子是全天下最有魅力的男性,故而一边动作,一边说道:“想是可以的,可是别让我抓住了行迹!”

沈嘉礼听了这话,咬牙切齿之余,又是嗤之以鼻。

段慕仁收服了沈嘉礼——这当然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如果连这个半路从政的沈嘉礼都扳不到,那他满可以直接下台、回家养老去了。

他心里挺得意,因为自己从此又有了一个可消遣的玩意儿。他看出来了,沈嘉礼那头脑里盛放着的都是小聪明,成不了大器,拿这种人当个娱乐消遣,真是非常之合适。除此之外,他决定在适宜的时机,再稍稍将这个沈嘉礼提拔一下——这回可不指望他为自己做大事了,只是要把他安放到一个相当的位置上,禁锢住他的手脚,免得他东跑西窜,另攀了高枝。

翌日清晨,沈嘉礼回了家。

情形已经发展到了最坏的地步,然而并没有下狱和抄家,这就已经好过了他的预想。他那心里亮堂了不少,让厨子拿出手艺做几样好菜,自己结结实实的吃了两大碗干饭。

吃饱喝足之后,他有了精力,将自己那一沓存折与房契等物翻检出来,仔仔细细的锁进了嵌在墙中的保险箱内。小梁也不必跑回天津给沈嘉义送钱了。

与此同时,段至诚正在和他爸爸吵架。

段至诚在沈嘉礼面前被人架走,感觉十分丢脸,又被关进书房里过了一夜,更是郁闷难言。今早上他得到自由,出去一打听,却听说沈嘉礼在自家逗留整夜,刚刚离去;便脸红脖子粗的跑去父亲面前,拿出拼命的勇气嚷道:“你既然肯和嘉礼做彻夜的长谈,可见你也不觉得他是个坏人,那为什么就不许我见他一面?我同嘉礼是十几年的老同学了,做个普通朋友总可以吧?”

段慕仁的回答是简短而有力的:“滚出去!”

段至诚见父亲这样蛮横,越发气的发昏:“别让你的狗腿子再跟着我!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这是我的自由。”

段慕仁有公务在身,急着出门,如今见儿子赖着不走、纠缠不休,便抄起手边的一只小小折凳,一折凳把儿子拍出去了。

第73章 赋闲

沈嘉礼以为自己是逃过一劫了,但也不是完全确定,所以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轻易不肯出门。

他怀疑自家门前总有便衣徘徊,但仍然不是完全确定;因为这天段至诚又来了,公然的登堂入室,可是又没有彪形大汉们闯进来把他架出去。

沈嘉礼在保住了性命和财产后,吃了不少大米干饭,又处在夏日好时节,所以气色居然还不错。段至诚冲进院内时,他正穿着一身灰绸裤褂,仰卧在凉棚下的躺椅上望天。

“嘉礼!”他回想起自己上次被狗腿子架走的情形,脸上还有些讪讪的:“我来了。你闲着呢?”

沈嘉礼坐了起来,抬头仰视着段至诚,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将这家伙撵出去:“你……你怎么又来了?”

段至诚笑起来,自己拿了个小马扎坐下了:“我怎么就不能来?难道我爸爸还能把我关起来不成?”

沈嘉礼看了看院门,见那里并没有人探头缩脑的窥视,便转向段至诚,压低声音说道:“你……你以后还是少来为好。你家老爷子……”

段至诚仔细的审视着他的神情:“怎么?他欺负你了?”

沈嘉礼思忖着露出了惨笑表情:“他……”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段至诚一眼,因为一时预测不出后果,所以犹犹豫豫的,并没有谈及真相。

段至诚看了他这个扭捏的可怜模样,就大概猜到了两三分。摸索着握住了沈嘉礼的手,他诚心诚意的说道:“嘉礼,他带你做了官,现在你把官还给他,也就两清了。其实我们又不指望薪水俸禄吃饭,做不做官又能怎样呢?”

沈嘉礼听了他这几句轻描淡写的劝慰,忽然心中一阵厌烦,奋力就甩开了他的手:“你懂什么?”

段至诚厚着脸皮又去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攥着不肯松开:“我是不懂——唉,先别管那些了,咱们先说咱们的事情。我说,你别记恨我了,行不行?”

沈嘉礼阴着一张脸,对着段至诚凝视良久。其实他先前对段至诚也是很有爱意的,可是经过了这两年的仕途,他不知怎的,好像是谁也不爱了,只是还惦念着沈子淳。

“我记恨你做什么?”他最后答道:“我不记恨你,可是也请你快走吧。一旦令尊迁怒到我身上,我现在可是没有什么本领去抵抗了。”

段至诚舔了舔嘴唇,又扭头向房门望了一眼,末了轻轻一扯沈嘉礼的手臂:“嘉礼,咱们有话进去说,好不好?”

沈嘉礼很意外的发现自己不但失去了“爱”,甚至连“欲”也无影无踪了。

段至诚像只前来交尾的野兽一样,匆匆忙忙的解开腰带掏出东西,直撅撅的就往里捅去。他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极力扭头要躲开对方的亲吻。段至诚还是老样子,在床上堪称龙精虎猛。然而他没滋没味的承受着冲撞,偶尔会觉出疼痛来,除此之外,也就再没别的了。

段至诚也觉出了异样。事毕之后,他抱着沈嘉礼轻声问道:“嘉礼,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沈嘉礼的确是十分不快——他怀疑是段慕仁把自己“吓坏了”。他这个人,生平就这么一点乐子,还他妈没了,以后怎么办?天天靠吃大米干饭来消遣?人生要是一点乐子都没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怒气的支配下,他大着胆子抱怨道:“你家老爷子,就不是个人!”

段至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当面骂自己的老爹。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他陪着小心问道:“我爸爸……到底把你怎么了?”

实话在沈嘉礼的舌尖上打了几个滚,他的鼻尖上沁出了汗,然而没再出声。

然后沈嘉礼从床上爬起来,当真是连推带搡的,把段至诚轰出去了。

沈嘉礼没有公务可做,财路也断了,虽然不受穷,但是总觉着自己是在坐吃山空。

他先前一肚皮花花心思,看这个好,看那个也好,总想着有朝一日不要脸了,大玩一场。现在他终于是没什么脸皮了,偏偏又没了玩的兴致。田瑞宝已死,佳人再难得;沈子淳也跑了,不知死活;段至诚是个无疑的蠢货兼软蛋,让人对他不能生出任何指望;至于段慕仁那老东西,更无须提,想起来就要吓得心一哆嗦。

他在家里闷的要死,有心出门逛逛,又怕惹出麻烦——万一刺客不肯因自己被免职而放弃暗杀,那怎办呢?他现在可是没有前呼后拥的保镖警卫了。

小梁无所事事,从外面抱了一只狗崽子回来,从早到晚的逗狗,逗着逗着长叹一声,有些思念沈子淳。

沈嘉礼见到小梁,也会想起沈子淳。这时候他就会忧伤的走到小梁身边蹲下来,一边看着他玩狗,一边抬起手,摸摸这小伙子的短头发。小梁有点不好意思了,在大太阳下抬眼对着他笑:“老爷,您在这儿蹲着,多晒呀!”

沈嘉礼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没有说话,心中很奇妙的生出了父性,随后沈子淳的面貌又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他忽然起了怀疑,感觉或许自己对沈子淳所怀有的感情,乃是父爱——不过他又没当过爹,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父爱呢?

扶着小梁的肩膀站起来,他在大太阳下抱着手臂,开始胡思乱想——他想要传宗接代了!

眼看着就要满了三十二周岁,这时候想孩子,也属正常。问题是他在女人面前,完全就是个废物。当年的淡云那么漂亮,还被他当成仇敌来看;如今纵算是满大街撒网,也决计再找不到第二个淡云级别的美人儿了。

他自己的相貌很是不错,自然不能对个丑妇打种。

斜眼瞟向蹲在地上玩狗的小梁,当年听过的许多奇谈怪论一下子一起涌进了他的头脑中。他心事纷乱的望着小梁发呆,想要孩子,又没那个本事。似乎是可以从沈嘉义那里过继来一个小子——可是顶小的那个男孩,也有七八岁了。

他这回是真正的过继,必须把孩子领过来亲自养育。可是二嫂活的好好的,怎么舍得把儿子送给旁人抚养?二哥是混蛋,二嫂还是很有儿女心的。

沈嘉礼在院内踱来踱去,思索着打种事宜。没等他想出万全之策,段宅那边派来汽车,把他接走了。

他很认命的顺从而去,路上还在考虑这件事情。进了段慕仁的家门,他得到了一瓶酒。

段慕仁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盯着沈嘉礼一口接一口的喝酒,眼神中几乎带了催促的意思。而沈嘉礼在喝光那一小瓶烈酒后,摇摇晃晃的也就近坐下了。

他没看段慕仁,微微低头,对着自己的大腿说道:“至诚到我那里去了一次。”

段慕仁扭头望向他,似笑非笑的答道:“我知道。”

沈嘉礼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轻声说道:“老爷子,我没错,别打我。”

段慕仁完全是笑了:“不打你,是我由着他去。”

沈嘉礼在渐渐发作起来的酒劲中闭了一下眼睛,而后垂下眼帘,强打精神似的又喃喃说道:“你们父子两个,玩我一个?”

段慕仁想起愚蠢的儿子,也感到了无奈:“我不能让他总在北平,他还是要回天津的。”

沈嘉礼深吸了一口气呼出去,然后抬手开始解那纽扣:“随便吧,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沈嘉礼方才把酒喝的太急了,如今醉的厉害,竟然暂时放下了对段慕仁的恐惧。因为醉眼朦胧,所以对方那张老脸在视野中也模糊起来。昏昏沉沉的干了一场,他只记得自己疼了几次,疼到叫出声来,仅此而已了。

段慕仁是意犹未尽的,然而沈嘉礼沉沉睡去,让他觉得很没趣味。想方设法的把沈嘉礼惊动起来,他将人抱下床按到桌子上,趁热打铁的又快活了一次。沈嘉礼大睁着眼睛凝视了段慕仁,目光发直,后来忽然低声骂了一句。

段慕仁俯下身去追问道:“你说什么?”

沈嘉礼被他顶的不住向上蹭去,气喘吁吁的含糊重复道:“老没廉耻的,不是个人!”

段慕仁看他被自己干的一身细密汗珠,筋骨都酥软了,模样很是动人,就不肯和他一般见识。

在傍晚时分,沈嘉礼在残余的酒意中,离开了段宅。

在段宅大门口,他遇见了游荡归来的段至诚。段至诚很觉意外,站在他面前抽了抽鼻子:“你……喝了酒?”

沈嘉礼瞟了他一眼,低声笑道:“是的,陪你家老爷子。”

然后他绕过段至诚,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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