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生气,快要活活气死了!

第105章 新生活

沈子淳的住处,是在一处僻静的公寓里。

公寓很不错,是一座有花有木的大院落,里外好几进,是座一点一点扩建起来的繁复建筑。先前,这里因为房租太贵,所以只租给偶来北平的高官——也就是汉奸们,现在汉奸作鸟兽散,新入的中央大员们自能接收到洋楼大屋居住,也绝不会来租住公寓,所以这处公寓高不成低不就,竟是一时空落下来。

沈子淳初来北平落脚,便在此处租住了三间房屋。千辛万苦的把沈嘉礼父子搬运过来,他虽然是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可也累的倚靠门框喘了半天粗气。待到气息平缓了,他一抹头上的汗,走进卧室,手脚很麻利的铺展洁净床单,又从桌上茶盘中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半冷不热的龙井,双手捧着出去送到了沈嘉礼面前:“三叔,喝口茶,先歇一歇。”

沈嘉礼接过茶杯,一颗心就在胸腔里砰砰乱跳,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紧张。没滋没味的喝了一口,他环顾左右,就见自己此刻身在一间整洁的小厅中,两边都开了房门。

沈子淳看他并不说话,只是打量四周,便略觉惭愧的笑道:“三叔,我这里可没有大哥哥家宽敞,不过……也够住了。”

沈嘉礼看了他一眼,见他说这话时,脸上含羞带笑的,隐约还残留着一点五年前的青涩与稚气,心中便是一酸,同时又觉着恍惚——他其实还没有做好离开沈子靖的打算,是糊里糊涂便被沈子淳背出来的。诚然,他喜欢沈子淳,愿意和沈子淳在一起,可话说回来,自己,加上自己这个能吃能喝能淘气的儿子,可是并不讨人爱的。

自惭形秽的低下头,他对着茶杯也是微笑:“这屋子很宽敞,的确够住。”

沈子期完全不能领会大人们的谈话。他很紧张的抱住爸爸的大腿,眨巴着眼睛一声不吭。

沈子淳有心和沈嘉礼叙一叙别后故事,然而转念一想,知道三叔这几年生活凄惨,自己似乎不该去戳人疮疤;于是清了清喉咙,他开始快乐的讲述起自己这些年的奇遇记,一边说话,一边又找来笤帚,满屋的扫了扫地,经过沈子期时,还很友好的捏了捏对方的小脸蛋。沈嘉礼安静的倾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问话,如此过了片刻,房中气氛很奇妙的便融洽起来了。

沈子淳手脚勤快,也愿意勤快。将房间略收拾了一遍,他因已经察觉到沈嘉礼的身体仿佛是很虚弱,便走去扶起了他,让他看看左边的书房,右边的卧室,又问道:“三叔,晚上你想吃什么?”

沈嘉礼许久没有听到这样满怀善意的问话了,竟然感到了受宠若惊:“我……我什么都好,你来定吧。”

沈子期已然渐渐熟悉了环境,这时忍不住大声说道:“吃糖葫芦!”

沈子淳笑了起来:“小弟,大热的天,外面可没有卖糖葫芦的。我出去给你买点糖果回来吃吧,好不好?”

沈子期咬着一根手指头,满怀期盼的点了点头:“买点奶糖,不要硬的!”

沈子淳看了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觉得好笑。搀着沈嘉礼进入卧室坐下,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兴致勃勃的说道:“三叔,你等着我,我出去买饭菜回来吃,公寓里的厨子手艺不好!”

然后他就满面笑容的转身走了出去。

一进客厅,沈子淳脸上的笑容便来了个退潮,一进院子,他完全的笑不出来了。

沈嘉礼方才那迷茫与怯懦的姿态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记忆中的三叔是胸有成竹、无所不能的,说一不二的掌控保护着整个家庭。三叔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而能够替任何人做主。他当年一直是有些惧怕沈嘉礼的,因为沈嘉礼发起火来就是一个小号的暴徒。

可是现在,暴徒没有脾气了,不但没了脾气,连精气神都一并散了,连吃顿晚饭都是“什么都好,你来定吧”。

沈子淳知道三叔在大哥哥那里落不到好,自己身上又有些小钱,便精挑细选的买了几样饭菜,以及些许糖果,一并装在大竹篮子里拎了回来。

他出门的时候,沈嘉礼是坐在床边,他回来一看,发现沈嘉礼依然坐在床边,连姿势都没变。心里难过了一下,他佯装喜悦,用轻快的语调唤道:“三叔,吃饭了!”

沈嘉礼在初来的这一天晚上,倒是吃了顿合心合意的好饭。

吃饱喝足之后,他有了点精神,也能主动的和沈子淳谈笑两句,又一直偷偷的盯着对方看,越看越觉得这侄子可爱。沈子期虽然年幼,但仿佛是出于天性一般,也察觉到了这位新哥哥的温柔,便立刻变得自来熟,开始咚咚的满房乱跑。

沈嘉礼坐在桌边,看沈子淳动作利落的收拾碗筷,交给公寓里的伙计拿去清洗,便忍不住说道:“小淳会干活了。”

沈子淳理直气壮的答道:“三叔,这回我独自在外面生活了这些年,会干的活就多啦!我不怕累,反正年轻有力气,不用留着干什么?我这样自给自足,心里反倒坦然。”然后他扶着沈嘉礼站起来,一路把他送回了卧室内:“三叔,我让伙计送热水来,给你擦擦身上的汗!”

沈嘉礼受到了他那一身朝气的影响,心里也亮堂起来。可是及至热水送过来了,他却是不需要沈子淳的帮忙,一定要推他出去,自己来洗。沈子淳一时摸不清头脑,又回想起白天沈子靖骂出的那些污言秽语,忽然就红了脸,心头随之翻出一阵厌恶——不是厌恶沈嘉礼这个人,而是厌恶那用“骚”和“浪”来形容的种种性事。

他长大了,心智清明、思想坚定,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名混沌又荒唐的无知少年。他越是懂得了爱情,越对自己先前的那一场迷恋感到荒谬——那可是自己的三叔啊!

极力的抛开脑中的胡思乱想,他不傻装傻的笑道:“三叔,你以为我会怕你身上的伤疤?我才不怕呢!我连战场都跑过,还怕这个?”

沈嘉礼推了他一下,连连挥手:“去,去,我还没有半死不活,不至于要你帮我洗澡。你到外面把我儿子看住,别让他乱跑,他现在已经和驴差不多了!”

叔侄俩的态度既然都是这样的坦荡,空气反倒是流动开了。沈子淳如释重负的跑了出去,抓野狗似的在书房抓到了沈子期;而沈嘉礼趁着这个空当,手忙脚乱的浸湿毛巾,飞快的擦拭了身体。

一番忙乱过后,三人全部洗漱完毕。沈子淳把光着屁股的沈子期放到了卧室内的大床上,又让三叔也去休息。沈嘉礼已经换了睡衣,上床之前问道:“小淳,你在哪里睡?”

沈子淳伸手向外一指:“书房有一张行军床,我睡在那里就好。”

沈嘉礼没说什么,只点头笑了笑,然后又道:“那好,快去睡吧。”

沈嘉礼搂住沈子期,躺在床上不能入眠。

他看出来了,沈子淳现在对他的心思,无非是善待与赡养二事,大概是要报答当年的养育与相爱之情。他须得安安心心的做一名清静老太爷,再有多余的任何心思,都属于发痴妄想了。

他总觉得自己不招人爱,现在事实当真是证明这一点了,他又有些怅然悲苦。不过从理智上看,他也知道沈子淳对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自己现在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一个大累赘。

要是有钱,那还又不一样。

沈嘉礼扭头嗅了嗅枕头,从上面寻找沈子淳残留下的气味。捏起儿子的小手送到嘴边轻咬了一下,他心中一阵喜一阵悲的,最后就只感到了苍凉,觉得自己像条老狗一样,真是没有用处了。

第106章 两难

北平无战事,沈子淳又不是重要人物,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比较清闲。

沈嘉礼在这小侄子面前,不知怎的,就感觉自己像只被人拔去了尖牙和利爪的猫狗,似乎除了蜷缩在树荫下打盹之外,别无出路。沈子淳对他的态度既坦荡又亲切,是真心真意的要让他生活的舒服惬意;但暧昧的成分是绝对没有了,仿佛他们之间一直都只是叔慈侄孝而已。

这天中午,沈子淳从外面抱了个大西瓜回来。正午太阳最毒,他满头大汗进了房,口中欢天喜地的喊道:“三叔,我回来啦!”

沈嘉礼从卧室内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崭新的单薄衣裳,因为一直是在房内吹电风扇,所以看起来倒还从容:“今天回来的早。”

沈子淳几乎支撑不住,俯身将那个大西瓜放到了桌上:“吃西瓜!西瓜一直放在冷水里,现在还是冰凉的呢!”

沈嘉礼看他热的狼狈,便抄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走过去想为他擦汗。沈子淳这几年自立久了,不惯受人伺候,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毛巾,自己满头满脸的乱擦了一通。沈嘉礼见了他这个举动,心中却是别扭了一下,随后退回原位,不再去向对方动手动脚。

西瓜切开来,果然是又甜又凉。沈子期闻讯而来,蹲在地上好一顿啃,一边大嚼一边又抬头含糊说道:“哥哥,你带我上街玩吧!爸爸不让我出去,又不带我出去,你说他可有多不讲理?”

沈嘉礼吃了一块西瓜就不吃了,正在一旁擦手,听了这话就弯下腰来,在沈子期的圆脑袋上凿了个爆栗:“你给我老实几天,不成么?”

沈子淳看这小弟年纪幼小,然而颇有思想,经常发表言论抨击三叔,就忍不住要笑:“小弟,现在太热啦。等到太阳落山了,哥哥领你出门吃冰淇淋!”

沈子期捧着半块西瓜,回头望向父亲,很严肃的说道:“你看看哥哥,再看看你,老王八蛋。”

此言一出,哥哥和爸爸一起喝斥了他。沈嘉礼又羞又恼又尴尬,有心揍这孩子一顿,可这孩子活蹦乱跳,一揍就跑,不是容易就能揍得的。而沈子期听惯了沈子靖的骂人言语,一点也没觉着自己这话有何不妥,爸爸要是不带自己玩,可不就是“老王八蛋”了么?

随手扔了西瓜皮,他莫名其妙的站起来,又伸长手臂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块西瓜。正在他张大嘴巴要咬之时,院内忽然响起了一串娇声娇气的笑问:“请问,这里有一位沈子淳先生吗?”

沈子淳听了这话,条件反射一般的猛然转向门口,随后那两只脚不知不觉的便奔了出去。可还未等他出门,一名军装打扮的妙龄女子已经亭亭玉立的站在院中,并且对着他笑出了一口白生生的好牙齿:“沈先生,许久不见,越发一表人才了呀!”

沈子淳见了面前这位好女,两个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向上翘起,两个眼角不由自主的就向下弯去,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一边向前走,一边笑道:“小婷,你别跟我闹了!你要到北平,怎么不提前给我发个电报?”

小婷取下头上的军帽,露出一头齐耳的、因为曾经烫过卷发、所以现在仍旧显得蓬松的乌黑短发:“发什么电报,我又不是一个人来,难道还会走丢了不成?何必还非要你顶着大太阳跑一趟车站!”说完这话,她仰头环顾四周,很轻松的点头笑道:“你这里真好,怪不得不肯等我,非要第一批回北平,原来是惦记着要享福呀!”

沈子淳伸手一拧小婷的鼻尖:“大小姐,是张司令要我们先过来的,可不怪我!”

小婷低头一笑,抬手将短发掖到耳后;而沈子淳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的大小姐,请进来参观参观在下的陋室吧!”

小婷将头一抬,将腰一拧,笑模笑样的便迈步向前跨过门槛,然后非常惊讶的看到了沈嘉礼父子。

沈嘉礼方才看到了沈子淳与这姑娘的举动,心中便是瞬间明了。手里攥着一条白毛巾,他很窘迫的站在原地,恨不能立刻土遁而走;而沈子期很少见到女性,这时候倒是饶有兴味的站起身,十分好奇的打量对方。

沈子淳这时挤了上来,本意是要落落大方的,可是不知怎的,心中还是莫名涌出一阵慌乱:“小婷,这是我的三叔,还有三叔家的小弟;三叔,这位是程幼婷小姐,是我的……我的……”

他顺嘴就要说出“好朋友”三个字,但是转念一想,认为这样的介绍太对不住小婷,就一横心,将那实话说了出来:“是我的未婚妻!”

沈嘉礼还攥着那条毛巾,可仿佛是训练有素的一般,立刻就惊喜的皮笑肉不笑了:“嗬哟,未婚妻啊,好极了好极了。程小姐请坐,小淳这孩子的嘴很严,有了这样的好事,居然还对我保密。”

小婷看了这一对父子,心中有些狐疑,但也礼数周到的一鞠躬:“三叔您好,您不要客气,您请坐。”

沈嘉礼张罗着指挥沈子淳为小婷切西瓜,又自行找到了长衫穿好,口中笑道:“我正要带儿子上街逛逛去,你们在家中留守吧!程小姐不要走,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然后他转向了沈子淳:“小淳,大热天的,难得上街,可有什么需要我顺路买回来吗?”

沈子淳看他忽然恢复了精气神,不禁就有些疑惑,迷迷茫茫的答道:“不要什么——”随即他反应过来,立刻跟着沈嘉礼出了门,偷偷掏出一卷子钞票,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沈嘉礼不动声色的揣了钱,又向房内招了招手:“子期,别缠着大姐姐,爸爸带你出去玩!”

沈子淳随即也凑趣似的补充了一句:“三叔,别忘了买点好香瓜回来!”

沈嘉礼向慈父似的对着他笑,对着沈子期笑,对着房内的程小姐笑,笑了一圈,他领着沈子期走出去了。

北平的盛夏,那可是炎热的了不得。沈嘉礼饶是一直挑那林荫道路行走,可还是很快便出了一身透汗。

他久不出门,难得运动,身体糟透了,这时竟是支持不住。半死不活的原地立定喘了两口热气,他骤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家西式的咖啡店,顿时如遇大赦一般,挣命似的领着儿子走向前去。

在咖啡店内要了两盘冰淇淋,他先堵住了沈子期的嘴。然后自己坐定了,望向窗外发呆。

他想自己真是糊涂了,竟然没想到沈子淳作为一名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是要娶妻生子的!

沈嘉礼发现自己自从受过电刑之后,头脑就不行了。思绪这样纷乱,他却硬是无法理个头绪出来,并且越理越乱。木雕泥塑一般的坐在儿子面前,他耳边只是嗡嗡的轰鸣,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忽然嘴唇上凉了一下,让他受了一惊。回过神来一看,却是沈子期不知何时跳下椅子跑到自己面前,正举着一小勺冰淇淋往自己嘴边送:“爸爸,你怎么不吃呀?”

他探头吃了那一小勺冰淇淋,立刻就是透心凉了。

沈子期又斜着眼睛看父亲面前的那一盘冰淇淋:“你不吃,我可吃喽!”

沈嘉礼费力的把这儿子抱到腿上坐好:“吃吧。”

沈子期很快乐,吃的堪称忘我。而沈嘉礼看着他的圆脑袋,忽然想起了小梁,想起了杏儿,想起了好手艺的厨子——再继续向前追溯,他又想起了二哥那乱糟糟的一大家子,天津卫的许多狐朋狗友,段至诚……

他低头嗅了嗅儿子头上的汗味,心里空落落的,不再想了。

沈子淳给他的那一卷子钞票,面额很是不小。他闲闲的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下午,及至到了四五点钟,他借用店中电话打回公寓,用愉快的语气表示子期不听话,一定要在外面吃零食,所以自己也不能够赶回去吃饭了。沈子淳知道小弟是个馋嘴的,也没当回事,嘱咐两句后便挂断电话,自去出门买来几样精美饭菜,和小婷相对而坐,共进晚餐。

小婷早在重庆便与他相识,感情经过了战火的考验,格外坚固;况且两人实在般配,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对大号的金童玉女。两人边吃边谈,最后就聊到了沈嘉礼身上。小婷一咬筷子,轻声笑道:“你三叔看起来很体面呢,怎么没有太太?”

沈子淳知道自家三叔那些事迹,随便拿出哪一样来都是奇谈,故而不愿多提,只胡编乱造的搪塞道:“难道一个人生的相貌好,就必然会有太太吗?北平落在日本人手里整八年,百姓说死就死,还分什么好看难看?”

小婷又问:“你三叔有职业吗?”

沈子淳自认出身不够光彩,所以一直对此遮遮掩掩,不肯坦白,此刻也含糊着答道:“他么……吃祖产,可是日本人一来,财产就被……呃……没收了。”

小婷把饭碗放了下来,试探着问道:“那他不会……总跟着你吧?”

沈子淳理直气壮的答道:“三叔原来对我很好的,所以我现在要给他养老,反正我爸爸早没了,妈妈又用不着我,我没有负担,照顾他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小婷皱起了眉头,又把嘴一撅:“不是说好要建立小家庭的么?你若是要孝敬自己的爹娘,那我没的说,但是一个三叔……还带着小孩子……”

沈子淳深知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最让人头疼,便察言观色的,给小婷夹了几筷子菜:“我三叔……刚才你不还说他挺体面的吗?怎么现在就容不下了?”

小婷身为女性,那思想比沈子淳成熟了几岁,听到这话,就哭笑不得:“子淳,你少强词夺理!是不是想故意气我?反正这样不行,我是爱上了你,又没爱上你三叔,为什么我们两个在一起,还要带上外人?不行不行,一定不行!”

沈子淳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这事情做的欠考虑,但是让他任由沈嘉礼住在沈子靖那里受气,他也是绝不能忍心的。十分两难的垂头看着饭碗,他也没话讲了。

小婷本来还有几句犀利言辞要发作,但是看心上人愁眉苦脸,低头不语,便把那话暂且压下未提。吃饱喝足之后,她因一时没有想好对策,索性告辞离去。而沈子淳独自在门前树荫下坐了许久,心情沉重,却又无计可消除。

待到天要擦黑时,沈嘉礼领着沈子期回来了,手里果然拎着小小一只草筐,里面装着香瓜。双方见面,各自都摆出快乐面孔,沈嘉礼将那一小筐香瓜交到沈子淳手上,笑着问道:“程小姐走了?”

沈子淳憨头憨脑的答了一声,又去唤来伙计,让对方把香瓜拿去洗一洗,顺便送两桶热水过来。沈嘉礼接着笑道:“小淳眼光不错,程小姐又美丽又大方,实在是很好。”

沈子淳听到这里,笑了:“她……是挺好。”

“有没有订下婚期?”

沈子淳挠了挠头:“还没有……现在我们东奔西走的,一点也不安定,没法子结婚啊!”

这时伙计送了香瓜和热水过来,沈嘉礼便不再多问,带着儿子回房洗澡擦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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