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马国英没想到三锦这么吵。

他三锦按在了座位上,一边抽插一边想要捂住对方的嘴。三锦把头抵在车门处,顺势一口咬住了马国英的手掌。马国英疼的翻了白眼,觉着自己是掉进火堆里了,快感铺天盖地而来,热烈的几乎让人感到炙痛。

事毕之后,马国英懒洋洋的穿了裤子,随即浑身乱摸着找烟盒,想要抽一根烟来缓过这口气。三锦也坐了起来,先是不言语,后来就长长的呻吟了一声。

马国英笑着拍了他的大腿:“你这叫的可是够浪啊!”

三锦见他终于找到烟盒了,就率先出手,从中拿起一根烟叼在嘴上。待马国英为他点了火后,他便深吸一口喷出烟来,声音轻飘飘的答道:“兴之所至罢了。”

马国英先和他一度销魂,心中本已满是爱意,可听了这句话后,不知怎地,倒像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热情之火瞬间就熄灭了:“是么……那你兴致不错啊。”

三锦瞟了他一眼,夜色中也瞧不清他的神情面目,不过可以想象得出他那副德行。

一口口的将烟吸剩了个屁股,三锦摇下车窗,把烟头丢了出去:“没事儿别老来找我,本王爷的屁股也是轻易动得的?再说你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急的恨不能喊我祖宗,干完了又笑我浪——你啊,我都懒得说你。”

话说到这里,他一边摇上车窗一边向外扫了一眼,忽然就伸手拍打了马国英,颇为惶然的说道:“对面来汽车了!”

马国英先以为他是吓唬自己,刚要说出两句俏皮话来,哪知前方果然渐渐有了亮光。大惊之下他走投无路,竟是下意识的俯身趴到了座位下面。三锦本来也没怎样慌张,只是见到马国英这样无用,也不禁要暗暗的失望了。

来者乃是一辆长寿的道奇汽车。马家屯外大半夜的停着一辆汽车,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所以道奇汽车便及时刹住,随后一人跳下车来,正是从赵家堡探亲归来的包刚毅。

包刚毅惴惴的,一时还不敢贸然靠近。而三锦主动降下车窗,向他笑道:“老包!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包刚毅一看是他,登时放了心:“原来是多王爷……我二舅刚搬到赵家堡庄子上住了,我去瞧瞧他。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他又往汽车内探头:“一个人?”

三锦向他使了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司机撒尿去了——许你看二舅,不许我看二姐吗?”

包刚毅觉着自己是明白了,就哈哈一笑,又要邀请三锦与自己一起回校。三锦立刻摆手拒绝道:“不必,老包,我这下半夜还有个二妹子要瞧,你可别拦我的好事!”

包刚毅又觉着自己明白了,便再一次哈哈大笑,告辞离去——及至进了屯子后,他忽然感到了异常,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想到三锦大半夜的一个人在野外,实在很像聊斋故事。

再说这边车里,三锦待包刚毅离去后,便用脚乱踢乱踩马国英。马国英连滚带爬的坐起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丢脸。为了掩饰自己的怯懦与矛盾,他随口笑道:“真有二姐二妹子吗?那你可就和严云农差不多了。怪道你们要好成那个样子,原来是志趣相投啊!”

三锦转向他:“严云农怎么了?”

马国英很痛快的告诉他:“前两天有个戏班子从林西过路,里面有一对美人姐妹,让严云农给扣下了。当然,严云农这人倒是大方,不仗势欺人,据说给了班主一千五百大洋。”

三锦对此感到很不以为然,但也没有什么感触。严云农这人一直是四海有家的,不过都是露水鸳鸯,玩腻了便拿钱打发掉。

沉默半晌后,他做出了回应:“是么?那我过两天去一趟,看看他这美人有多美。”

第51章 愤慨的严云农

马国英在天亮之后便想走——可又觉得走的仓促,反而可疑,只好挨到早饭后,才很冠冕的告辞了。

临走前他又偷偷嘱咐三锦,让其“没事儿的时候来林西看看我”,三锦没多想,随口就答应了。

马国英当了真,故而走的很愉快。马家屯这地方条件恶劣,偷起情来尤其危险,他想若是自己和三锦的关系被人撞破,那可真是……以后不好见人了。

他素来把三锦看的比较低,对对方的感情也总是摇摆在喜爱与厌恶两端,没有一个中间态度。要依他的心意,他觉着三锦好像还不如严云农像样儿——先前毕竟在人家手底下当过差,他知道严云农这人除了花天酒地挥金如土之外,没什么恶劣习性。而三锦就不一样了,在他的眼中,三锦这人是带有一点破坏性的。

在三锦这方面,他对马国英可是没什么想法。况且他现在很忙,有心思也不会放在马国英身上。

他想弄到枪支弹药——不是日本人发过来的那些破玩意儿,要好一点的,顶好不是三八大盖。为了能联系到肯出卖军火的白俄将军,他决定让严云农出马。

严云农久混军界,人脉总算是比较广的;而白俄们本是异国人,自然也不会在乎他已经投了满洲国。

在三锦动身去林西的前一天,唐森忽然来了。

因为当时三锦在三好太郎那里指定非要现洋,所以唐森带了两个随从,从汽车上抬下了三只沉甸甸的大皮箱。站在寒风瑟瑟的军校院内,他一边擦汗一边对三锦笑道:“这回你没家了。”

三锦见他刚帮忙运送了箱子,累的满脸泛红,额角的短发也汗湿了,忽然有点心疼。

他是难得能心疼的人,可是如今看到唐森那汗涔涔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就真疼了。

唐森没有留意到他的神情,只忙忙碌碌的低声催促道:“放在这里安全吗?”不等回答,他自己笑了:“一般的贼,倒是没有胆子来偷这里。走吧,你再去清点一下数目。我还真没经手过这么多现大洋,你为什么不要支票呢?那多方便?”

三锦望着他笑了一下,心不在焉的答道:“支票……送过来方便,用起来就麻烦了。”

三锦没有什么好地方放置这笔财富,无奈之下,只好将皮箱堆到了炕角。唐森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牛皮纸袋放在桌上,告诉三锦道:“这是你在承德给我的图章钥匙,现在我是完璧归赵了。机关长说你那所楼可以卖到二十万左右的价格,在下不才,是十五万出手的。加上你交通银行那折子里的两万,凑出来是十七万。”

三锦坐在炕上,依次打开箱子,见里面一片耀眼白光,不禁心花怒放。扭身跪到炕边,他向唐森招手:“你过来。”

唐森果然走了过去。

三锦眼看着外面没人,就立刻弯腰搂住他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

“这回可能是真恋爱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能不能留下来住几天?”他望着唐森的眼睛问道。

唐森也笑微微的注视了他:“我这就要回去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忙。”

三锦用手抚摸了他的面颊:“可惜我没什么面子,否则我一定向三好太郎把你要过来。要是能天天看到你,该有多好呢?”

唐森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意外之下就也回应似的抱了抱他:“那你要快点儿出息起来,别让我等成老头子。”

唐森对三锦甜言蜜语了一番,随即便匆匆离去了。而三锦在短暂的感伤之后,也立刻恢复了常态。

他把巴达荣贵叫了过来,开口就道:“我说老太爷,你今天甭跟我出门了,就留我这屋里看箱子——箱子,瞧见没?里面装着钱,是你校长我的命,看丢了一块我找你爹娘去!”

巴达荣贵听他又叫自己老太爷,就羞愧的低下头来,心想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糊涂事啊。

而三锦在房内转了几圈,出门让人把丁队长也喊过来了。

丁队长这人一贯话少,特点就是淡定。听说三锦在屋子里放了十几万现大洋,他毫不动容的建议道:“那我再找两个人过来吧,四个人,不多不少,正好。”

三锦无心管这些细节问题,披上大氅就走了。

留守的丁队长支使巴达荣贵把炕烧热,然后又派他出去喊了两个要好的弟兄过来。这四个人在炕上支了炕桌,开始守着银元打麻将。

三锦如今是不必再绕远路了,就近穿过马国英的地盘,直奔了严宅。

虽然他是有正事要和严云农谈,不过心里对两位临时严太太也很好奇。他很相信严云农的审美观,这个年头能用一千五百大洋换来的俩姑娘,必然不会难看,只是不知道会好看到何等程度。

及至见了严云农本人,他傻了眼。

严云农瞧着很吓人——脸是青的,脖子上一圈紫红勒痕。面色阴沉的在三锦面前一坐,他像个摩登阎王爷似的发问:“来啦?”

三锦在他面前弯下腰,歪着脑袋去看他的眼睛:“你这脖子是怎么了?”

严云农抬手一拍椅子扶手,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三锦试图逗他:“听说你新得了两个大美人儿,让我瞧瞧呗!”

严云农毫无预兆的怒吼起来:“瞧个屁!宰啦!”

三锦被震的一哆嗦。

经过一轮耐心的询问,三锦终于弄清楚了严云农震怒的原因——原来二美的确是存在过的,严云农也的确是享受了几日齐人之福。只是他光顾着高兴,就没想到人家姐妹俩其实是对烈女,被逼无奈才留下来伺候他的。他自觉着风流倜傥,可惜人家根本没看上。

结果一天夜里,他醉醺醺的搂着姐妹两个一起上床胡闹。姐妹两个实在是不堪忍受,便一个用裤带勒了他的脖子,一个用枕头堵了他的口鼻——要不是他力气够大,就一定要命丧黄泉了。

姐妹两个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而严云农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重创,就变成了如今这幅鬼样子。

三锦一点也不同情他,只是觉得好笑。而严云农见他嬉皮笑脸的,便又怒道:“就凭我严某人这个学识、这个风度、这个仪表,她们俩个臭婊子不但不偷着乐,居然还敢对我下毒手,真他妈的混账!”

三锦发出了质疑:“是么?我看你却是风度不错,仪表一般,学识没有。”

严云农愤然起身,手指门外发出咆哮:“滚!!”

第52章 新年前夕

三锦把严云农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后来看对方真要翻脸了,才识相的住了口。

晚上三锦吸足了大烟,仰面朝天躺在热烘烘的烟榻上,开始进入正题:“我记得你前两年在大连,认识了一个白俄,叫什么米哈伊尔的,现在还有联系吗?”

严云农气哼哼的盘腿坐在他身边,粗声粗气的答道:“有!”

三锦把身上的单绸褂子解开了,十分惬意的抚摸着白肚皮:“听说他那里有德国枪,是不是?”

严云农也跟着伸手去摸:“是!”

三锦探头向下扫了一眼,发现自己那肚皮鼓的很圆:“我想私人买五百支枪,要好的,钱不是问题,你能不能去给我办一办?”

严云农在他肚皮上拍了一巴掌:“就凭下面这些破兵,还要好枪干什么?再说你发财了?”

“我把天津的房子给卖了!”

对于三锦的卖房之事,严云农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就好顿埋怨,说三锦是脑袋被门挤了,居然把那样一幢好房子托日本人出售,不被大揩油才怪!

三锦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在钱上散漫惯了,只要自己手头够用,严云农再不闹穷,那便足矣。将购买枪支的任务交给严云农,他自觉着一身轻松,便悠然的在严宅小住起来。

几日过后,他惦念着马家屯的银元,就动身回去把钱重新找地方妥善放置了;因为眼看太平无事,故而又返回林西严宅,守着严云农过冬。

三锦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这样长久的与严云农朝夕相处了,而严云农现在没有美人暖床,便也钻进了三锦的被窝;两人每夜在入睡前必定互相谩骂打闹一番,清晨醒来时却又总是个抱做一团的状态。那严云农躺在床上,就不禁感叹道:“想我一表人才,竟要搂着个带把儿的睡觉,真是悲哀啊!”

三锦双目朦胧的也跟着感叹:“想我一表人才,竟被一个带把儿的搂着睡觉,真是悲哀啊!”

严云农把手伸进了三锦的睡裤中:“让我摸摸你的把儿。”

三锦一听,一瞬间就把裤子退下去了,十分期待的等着严云农来摸。

可惜严云农还在犯困,草草摸了两下后,便握着三锦的家伙又睡着了。

三锦在严宅住了一个多月。后来严云农亲自动身往大连去了,他才回到马家屯预备过年。

如今他是真正的没家没业了,虽然身边十分热闹,但是偶尔也会觉着孤伶伶的不自在。正当此时,他大哥霞山忽然来了。

许久未见,霞山的衣着愈发阔气。他身穿银狐皮袍子,头顶黑貂皮帽子,脚踏香牛皮矮筒靴子,靴帮上还绣了花。因他自报家门说是多王的哥哥,所以无人敢拦,卫士直接就将他带入校内,领到了三锦的房中。

三锦没有什么准备,其时正坐在火盆前的小板凳上烤火,忽见自家哥哥来了,也没有起身的意愿,只冷淡的一点头:“这不是大哥么?”

霞山上次在旗里明知下面要闹事,却是不声不响的自己先溜了,导致三锦被白晓峰给捉了去。有一点让他很感奇怪,便是白晓峰居然没有宰掉三锦;而三锦既然没有死,他也就只好继续做镇国公,继续敷衍这个弟弟了。

心虚而费力的蹲下来,他十分和蔼的笑道:“弟弟,我是来找你回旗里过年的。”

三锦斜了他一眼:“往年也没听你提起过这个话,怎么今年有心关怀我了?”

霞山尴尬之下,视线集中,立时显出了斗鸡眼的趋势:“这里不是没有天津热闹嘛……再说大格也没了,就剩下你一个人……”

三锦不满之下,两只眼睛一起斜出去了:“难道旗里又有穷梅林闹起义,所以你要找我回去当人质?”

霞山在火盆的热气中打了个喷嚏,而后像个软蛋似的笑道:“弟弟,别这么说……你让哥哥的脸没地方放了。”

三锦夹枪带棒的把霞山损了一通,而后把他给赶走了。

霞山临走时,将一张脸臊的通红,又不敢得罪这个新近发迹的弟弟,只得忍下这一口恶气。三锦是个不吃亏的人,唯独拿这个哥哥没办法——霞山平时对他不算坏,可是一旦起了心思,就能毫不犹豫的把他推进火坑里去。

“我回去干什么?”他守着火盆想:“与其看旗里那帮人的老脸,不如去林西找老严一起过年。”

三锦在火盆前坐着无事,就让巴达荣贵给自己拿了一个红薯过来,放在火炭上烤。两人先前都没干过这事儿,如今就一起眼睁睁的注视着火上的红薯,结果过了不一会儿,房内便充满了香甜气息,红薯也渐渐软化了。

巴达荣贵拿了根筷子扎进红薯里面,试着从软硬程度判断生熟。三锦眼看着他把一个囫囵红薯扎的千疮百孔,就气的去推他:“滚!我好好的红薯,让你扎成了这个×样——到底熟没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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