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去!”他很强硬的回绝道:“我是一贯拥护和平运动的,除非你们拿出我破坏和运的证据来,否则我不可能同你们去!”
他这个态度显然是出乎了上尉的意料。他犹豫了一下,挺了胸膛给了这么一个解释:“你迫害良民商人潘世强,便是证据!”
沈静哼了一声,回头对身后的林秘书耳语道:“让老赵带警卫队过来,然后让小张开车到后门等着我。”接着转向那翻译官道:“你同他讲,说潘世强是个有名的流氓,鱼肉百姓,名声极坏!并且公开抢劫特工分部的汽车,挑起商界与政府的矛盾,是个纯粹的刁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那上尉没想到这个沈静好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难缠,自己说一句,他便有两句三句等着回敬。后来也就不耐烦了,沉了脸道:“难道你敢违抗秋城寺将军的命令吗?”
这时候警卫队的人员已经慢慢的围拢过来了,沈静左右一瞥,觉得大概和那些日本兵相比,也堪称是势均力敌。当然,自己这里还有一个班的日本宪兵,由春山少尉带领着,正在一边看热闹——似乎不像有要插手的打算。
“我这里归特工总部管理,你们秋城寺将军的命令,我自然是可以不听的!”
上尉一听,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愤然问道:“你说什么?!”
沈静一抬手,身后的警卫队立刻掏出手枪来对准前方的日本宪兵们。他随即后退一步,摆明是要开溜的样子。那上尉见了这般情景,立刻大怒起来,高喝了一声,仰天便开了一枪。那翻译官跟在后面,也指指点点的道:“反了你们了!敢用枪指着日本人!是不是都活腻味了?赶紧把枪放下!快点!”
话说这翻译官虽然行为做派都有些李莲英的风骨,然而值此非常之际,却真有人肯听他的。警卫课的赵课长第一个收回了手枪,然后转身走到了角落里。旁人虽然不敢违抗沈静的命令,然而更怕日本人,又见有课长做榜样,便也三三两两的放了枪,垂着头向后散了开去。
沈静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心想这下糟了!说不得,还得马上去找陆选仁。想到这里,他回头瞧了一眼,只见林秘书正瞠目结舌的站在楼前发傻,便赶忙不管不顾的大声喊道:“给陆先生打电话!快点!”
林秘书听了,转身就往楼上跑去。
这次没等那上尉发言,翻译官擅作主张的开了口:“请吧!沈主任!”
沈静晓得自己又要去面对那秋城寺了,脑子里立时便乱成一锅粥,一时想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好容易发达了,却马上就要被那日本疯子给活活打死;一时又想自己一死,顾理初不晓得会落到怎样的悲惨田地;胸口一阵窒闷,恨不能哭一场。然而那翻译官却依旧不依不饶,再三的催促:“沈主任,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汽车就停在大门外,请跟我们走吧!”
沈静一咬牙:“你他娘的给我闭嘴!”说着拔枪对了那翻译官:“走?我走个屁!你想让老子送上门去让那疯子王八蛋活剥了吗?你再敢啰嗦,我先毙了你!”
翻译官没想到他忽然爆发,不禁吓了一跳,又想自己不过是个文职军官,似乎不必在这种危急场合太出风头,便咕哝着骂道:“好,你敢说秋城寺将军是疯子王八蛋!这就够要了你的狗命的!”说着就退到了那上尉身后去了。
沈静是横了心了,暗道去了是一死,不去的话,那班宪兵也就未必真敢对着自己开枪。索性能拖一时是一时。他既存了这个想法,又听那翻译官说他的命是狗命,便柿子捡软的捏,对那翻译官追骂道:“你这个狗仗人势的!敢骂我?”他一时忘了身后那警卫队都是些倒戈之辈,抬手便招呼道:“来人,给我打这个狗养的!”
而那些警卫队们,本来也的确是倒了戈的,不过看了这一阵子热闹,倒把先前的立场给忘却了,只当是特工分布和宪兵队在吵架,又见那翻译官得意的可恨,便应了沈静的号令,一拥而上要去揪那翻译官。那日本上尉却不明白形势,又不懂中文,只见那帮警卫队的中国人忽然涌上来,满脸的激愤,顿时恐慌起来,以为这是真要造反了,便连连退后几步,一个手势做出来,示意的日本宪兵们马上开枪射击。
警卫队的人方才都把枪丢下了,又绝没想到日本人会突然变脸,忽然枪响起来,既不能逃走又无法还击,立时便都纷纷惨叫着倒了下去。沈静是一直站在人后的,听见枪声后便立刻扑倒在地,呛了一嘴的灰,心想这下日本鬼子真翻脸了!妈的陆选仁怎么还不来?林秘书到底有没有打电话给他?
幸而那上尉不过是想警示一番而已,所以既见警卫队的人员已经纷纷负伤倒地了,便下令止住了射击,然后走到沈静面前,用非常蹩脚的中文道:“你,走!”
沈静还趴在地上,此时仰起头来,灰头土脸而又异常坚决的回答道:“我不走!”
“走!”
“我绝对不走!”
那上尉把双臂抱在胸前,向沈静的周身扫了一眼,然后走到他旁边,弯腰俯身,一手抓了他的衣领,一手抓了他的腰带,双臂同时发力,“嗨”的一声,竟将沈静半个身子给扯了起来,然后连拉带抱的把他拦腰抗到了肩上,迈步就向外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下四座皆惊,沈静没想到自己耍赖会耍出这么个结果,气的要死,又被那上尉脑袋向下的扛着,倒控的眼前发黑。想要挣扎,但哪里又挣的过,那上尉三步两步的绕过躺在地上呻吟着的警卫队员,接着他糊里糊涂的就被塞进汽车里去了。
第26章
沈静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日本宪兵司令部三楼处的一间空房。
房内只有一张桌子,又配了两把老旧的木椅,椅上原本的绿色油漆已然大半脱落,露出里面黄白的木质。沈静挑了其中干净一点的那把坐下来了,压的那椅子咯吱一声,四条腿乱晃。
他倒是不孤单,同屋的还有财务课和枪械课的两位课长——加上他自己,正好是陆选仁后期送进特工分部的三个私人,这次被那个上尉一锅端了,统统的进了宪兵司令部。两位课长没见过这样的世面,所以惶恐之极,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直,靠墙一起打着哆嗦。沈静强自镇定着,回头瞧了那二位一眼,本来是想安慰他们两句的,后来实在是心慌的说不出话来,也就作罢了。
也不晓得是坐了多久——按手表上看,是十分钟;按他自己心里的感觉,却仿佛是有半天之久似的。终于那房门开了,先前抗他上车的上尉走了进来,用手一指沈静:“你,来!”
沈静回手扶了椅背,慢腾腾的起了身,好容易站直了,却又坐了回去:“去哪里?”
那上尉的中国话说的很不灵光,很费力的硬着舌头道:“将军,见你!”
沈静下意识的侧身抱了椅背:“什么事?”
上尉说方才那句话时,已经不慎咬了舌头,暗自忍着没有流露出痛苦颜色来。如今听他一句递一句的问个不休,不禁又不耐烦起来,撸起衣袖握了双拳,面目狰狞的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沈静一见,立刻心惊:“你别急,我去就是了!”说着站起来,回头对着两位课长一拱手道:“二位,咱们就此别过了。唉!”
财务课课长硬挤出一句话来:“沈主任,他问什么,咱就答什么。横竖都是按章办事的,他能挑出什么来?”
沈静叹了口气,苦笑道:“想找碴儿的话,还用非得挑出点什么吗?现在只盼陆先生快点想法子,再一个,就是自求多福啦!”说完,他转身对那上尉一伸手:“你带路吧!”
秋城寺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晓得自己只要再稍微胖壮一点,就是一个标准的屠夫形象,如果再涂些油彩装上獠牙,又可以直接到舞台上去扮演恶魔。所以他很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体重,私下里穿颜色清淡雅致的和服,永远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态度,新近又佩戴上一副金边无框眼镜,极力的往儒将的形象上靠。不过这些外在的掩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他即便在沉默微笑的时候,看起来也依旧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在这闷热的秋季一天中,他腰背挺直的坐在办公室内宽大的黑色皮椅内,面对沈静点头道:“好久不见,沈静。”
上尉退了出去,顺手关了门。沈静向门口望了一眼,眼见是绝无逃走的希望了,便转头对秋城寺一笑:“将军,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您身体可好?”
秋城寺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鼻梁眼角,然后起身背了手,稳稳当当的走到了沈静面前:“我很好。你好吗?”
沈静笑的快哭出来了:“托您的福,我也很好——哦不,我不大好,我现在身体依旧不大好,每隔几天还要去医院打营养针,肺部的伤也没完全康复,经常会喘不过气来,有时候还会连续的咳嗽。胃病也没有好转的迹象,连药片都很难消化。所以……所以……”
秋城寺皱起眉头:“托我的福,你就好成了这个样子吗?”
沈静心慌意乱的,想要笑,可硬是没笑出来,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秋城寺转身向窗口踱去,口中沉声说道:“听说,潘世强失踪了?”
他说起中国话,发音清楚的过分,一个字一个字分分明明的吐出来,标准的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沈静瑟缩了一下:“他……他好像、的确是畏罪潜逃了。”
秋城寺听他这样讲,便回身靠在窗台上,姿态潇洒的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他是因为受到迫害而逃亡的。沈静,你做的很不好。你不听话。”
沈静听了这话,心里暗叫不妙:“我……将军,您误会了。我并不是违抗司令部的意思,潘世强他的确是挑衅在先,他……”
“没有证据表明潘世强抢了特工分部的汽车。”
“他这人非常的狡猾,是不会认账的!他还带了手下拦截我——哦对了,他还烧了特工分部的一辆防弹汽车,他是公然的同政府作对,他才是真正的破坏和运……他还……他……”
沈静说到这里,忽然发现秋城寺已然完全转过身子,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顿时把脑子里排列好的那些措辞忘了一干二净。明知道那潘世强还有几条罪行的,然而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了。连续说了几个“他”之后,他一张脸由白转红,额上的汗一层层的冒出来。
他想要擦擦汗,手在衣侧插了几下,就是插不进衣兜里去。无奈何,他只好低头看准了,才从兜内掏出手帕,胡乱的在脸上擦了几把。
秋城寺见他慌乱至此,却觉得很有趣味:“沈静,你要老实。离开集团生活所之后,你好像有所变化。”
沈静还想辩解两句,然而实在是心跳的太快,那话就夭折在嘴边,只省略成了一声呻吟:“嗯……”
秋城寺仰头望着天花板,沈静的呻吟像条小虫子,在他的心上爬。
“其实,我不该亲自审问你的。”他低下头,对着地面说:“你还不够资格。”
沈静诺诺的答应:“是,是。”
“然而,我还是来做这件事了。沈静,希望你能够明白,在我的办公室里,你还是特工分部的主任,所接受的也只是询问而已。而从这里下去三层楼的地下室内,便是刑讯室了。”他微笑了一下:“对待不那么顽固的疑犯,刑讯处通常只用皮鞭和烙铁便已足够。当然,还有其它一些小的惩罚,这个我不说,大概你也清楚的很。如果有人冥顽不灵顽抗到底的话,那么,就是电刑了。”
沈静的身体晃了一下:“我没有破坏和运。我为政府做了很多事情,我已经逮捕了几十名重庆分子,最新的情报都是由我的特工分部送上来的。我的忠心日月可鉴,您到底要我说什么?”
秋城寺走到他的身后,对着他的后脑说道:“有人在指使你,是吗?”
沈静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秋城寺的意思。这让他仿佛被针刺了一般,转身退后一步望着秋城寺道:“没有!没有人指使我!”
秋城寺点头叹道:“你对陆选仁,忠心耿耿啊!”
沈静拼命摇头:“不不不,这件事和陆先生没有关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追杀潘世强是我本人的意思,与其他人无关。”
秋城寺先是冷眼望着他,良久,方重新微笑起来:“既然你如此顽固,那我只好送你出门下楼了。”
听了这话,沈静单薄的身体立刻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没有血色的嘴唇张开合上,很艰难的开口哀求道:“将军,您别……那样您不如一枪毙了我。天地良心,我对您那真是一片赤诚。至于潘世强,我今后再不敢动他一根汗毛了——要不我去给他赔礼,请他回上海。将军,有话好说,您别动气。万事都是我的不对,我改就是了,马上改正。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秋城寺摇头,目光像把刀似的,在沈静的脸上刮来刮去:“你在装傻。你应该知道,我方才同你谈论的重点,并不是潘世强。”
沈静露出一个惨兮兮的微笑:“我哪儿敢在您面前装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秋城寺微微歪了头,同时抬起左手抚到了沈静的右脸上——看起来的确像是抚摸的动作,然而当粗糙的掌心真的接触到面颊的皮肤时,他手上渐渐加了力气,把沈静的脸扳向窗口方向。
下午的阳光斜射进来,秋城寺用拇指轻轻拨开了沈静的右眼眼皮,借着阳光细细的审视着他的眼睛。
“你的右眼,受过伤吧。”他低声问道,语气是一种极力压制着的平和。
沈静心慌意乱的,没听出什么异常。只是不明白这秋城寺怎么忽然摆出一副眼科医生的架势出来。
“是,是的。”他老实回答。
秋城寺毫无预兆的笑了一下:“现在怎么样了?”
沈静觉出不对劲儿了:“看、看不清楚而已。”
“这样啊……”
秋城寺的拇指滑到了他的内眼角,试探着按了一下。这让沈静立刻条件反射似的紧闭了眼睛,并且微微的蹙起眉头,显出了一点孩子气——他是油滑过分的人,只有在极痛苦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点点天性来。
这个表情落在秋城寺的眼中,使他想起了上次去医院探望他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想了很多呢。
他把目光又移回沈静的脸上——这人的相貌也说不上是好看还是平庸,总之是干干净净的,老带着点卑微的苦笑,仿佛生怕开罪了谁似的。
这样一个人,其实是没有什么迷人的,然而……
隔着薄薄的眼皮,秋城寺感觉到他的眼珠在转动。
“既然这只眼睛是没有用处的,那就……送给我吧!”
秋城寺的拇指猛然插进了沈静的眼眶中——在沈静惨叫起来的那一刻,他坚信自己触到了一颗眼球。
原来,眼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脆弱,它是硬的,很硬。
然后,他的左手便被沈静奋力挥起的手臂打开了。他终于还是没能掏出沈静的右眼,很可惜,他是多么的希望从他身上留下点什么作为纪念啊!
他的左手手腕挨了沈静那一击,先是发麻,随即便疼痛起来。指尖残留着一点血红的粘稠,只是一点点。拇指与食指指尖相搓,把那点粘稠搓开了,变成一小块红色的污渍。抬手到鼻端嗅了嗅,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血腥气而已。如果尝一尝,或许里面还会混合了眼泪的味道。
他低垂眼帘,看见沈静跪在地上,一只手捂了右眼,正在急速的喘息着——急的来不及换气了,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鲜血缓缓的渗过了指缝,在苍白的手背上流出三道细细的红线。
他觉得沈静这副样子,还不够。
于是他向前一步,弯腰一把握住了沈静的右手手腕,试图把那只手从脸上扯下来。哪知他还未开始动作,沈静忽然哭喊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向后一面躲一面含糊的骂道:“你这个疯子!狗养的王八蛋!你杀了我吧……有本事你杀了我……”他的右手被秋城寺硬生生的从脸上拉了下来,右眼处被鲜血糊住了,也看不出是怎样一个伤势,只能断定眼球暂时还是在眼眶里的。那血还在一个劲儿的向下淌,淌的虽慢,然而不停息,就在他哭骂挣扎的那半分钟里,右半边脸便满是一道道的浓重血流,看起来异常可怖。
秋城寺还在锲而不舍,一手握了沈静的手腕,另一只手就伸出去想要把他按到,哪知沈静这时被逼急了眼了,竟向他的手指一口咬了过来,他没有防备,登时便被咬了个正着。沈静走投无路的人了,此刻用力极大,恨不能一口咬到秋城寺的骨头上去。那秋城寺却奇怪了——他姿势不变,既不躲闪,也不攻击,任着沈静咬他。
二人相对而视,僵持良久。沈静咬着他的手指,时间长了,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直滴到西装的前襟上。完好的左眼望着秋城寺,那目光里不知是悲愤还是恐惧,暗流汹涌的波动着,带着一点绝望的哀伤。
终于,还是沈静先松了口,他望着秋城寺那三根被咬出一道鲜红血印的手指,忽然从对方的手中抽出右手,一边双手撑地慢慢向后挪着,一边嘶哑了声音道:“将军,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了,我保证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你饶了我吧……”
秋城寺站起身,向他逼近一步,含混的说了一句日语。
沈静见他向自己走来了,突然又变了语气,抬脚便向秋城寺蹬去:“滚!别过来!你这个疯子!滚啊!”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的声音里夹了哭腔——事实上他随即便大哭起来,左眼流下的是泪;右眼流下的是血。
秋城寺被他踢了一脚,踢在了小腿上,隔着马靴,倒不疼。他高高大大的站在沈静面前,看着这人半死不活的痛哭着,满脸都是血泪,好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
多好啊……几乎令人为之心花怒放。
他蹲下来,双手扶了沈静的肩膀:“沈静,沈静?”
沈静抬起双手捂了脸,哭的直抽搭:“求求你,求求你,别挖我的眼睛。我疼,我疼死了!行行好,放了我吧!”
秋城寺刚要开口,忽然房门被人敲响了,不等他回应,便见一名副官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对他用日语说了几句话。
听了那副官的话,他回身摇了摇沈静:“陆选仁来了。来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