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陆选仁冷笑一声:“他们自顾不暇,未必还有能力管到我这里。”

“是。”

陆选仁回身,从椅子旁边拿过手杖,然后一手扶桌,一手拄杖,费力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沈静面前:“我晓得,你对新民,心里是有芥蒂的。不过你可以放心,这只是暂时的过渡办法,等以后我自然会想法子让你和阿初团聚。”

沈静听到这里,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个我都知道,我对大少爷绝无其他的想法,我也希望大少爷能尽快好起来。您为大少爷耗费了许多心血,我只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至于阿初,我想大少爷是不会亏待他的,我很放心。”

陆选仁满意的一点头:“阿静,振华要是有你一半的能力,我也不会这样辛苦了。”

“陆先生您过奖了,其实二少爷是顶聪明的,不过年纪还小,有些孩子气罢了。再过两年,自然就不一样了。”

“再过两年……”陆选仁低声自语道:“再过两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世界了。”

打发走了沈静,陆选仁上楼去看望陆新民。正好陆振华从楼上走下来,满脸高兴的对他说:“爸爸,刚才大哥忽然又明白过来了,还问你呢!我想你正和沈静在一起,就扯了个谎支吾过去了。爸爸你快去看看他吧!”

陆选仁一听这话,赶忙拄了手杖,摇摇晃晃的快步上了楼,直奔陆新民的房间而去。推门进房,只见陆新民正坐在长沙发上,和声细语的同顾理初说话。见他来了,便站起来:“爸爸。”

陆选仁微笑道:“坐,见了爸爸还用站起来吗?同阿初聊什么呢?”

陆新民也笑着坐下来——虽是笑着的,可是神气中却透出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悲哀来。陆选仁早察觉了,可是只做不知。

“没聊什么。”说着他拍拍顾理初的肩膀:“去,到那边儿坐一会儿,我要和爸爸说几句话。”

顾理初听话的站起来,指指自己的位置:“陆伯伯坐。”

陆选仁因为心里高兴,所以对顾理初也格外的亲切:“好,楼下厨房买了巧克力蛋糕,你自己去拿些吃吧。”

顾理初听了,扭头看了眼陆新民,陆新民也挥挥手:“去吧。”

他得了这道令,才欢欢喜喜的走出去了。

陆选仁坐到陆新民的身边,看不够似的盯着他。陆新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的擦了擦手指,然后对着前方的虚空开口道:“爸爸,你的肩膀还疼吗?听顾理初说,前几天我用碗砸到你了。”

陆选仁摸摸肩膀:“只是碰了一下而已,没什么的。”

陆新民放下手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来:“爸爸,对不起。”

陆选仁气息颤抖的笑了一下:“傻孩子,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是你爸爸,你心里不痛快了,向我发发脾气有什么关系。”

陆新民扭过头望着陆选仁:“不是发脾气……是发疯。呵呵,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完全都不记得,如果没有人拦住我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许我哪天会伤害你们的……爸爸,你把我关起来吧。”

陆选仁把手杖放在一边,腾出手来拍了拍陆新民的肩膀:“儿子,我不怕什么伤害。我也绝不会把你关起来的。你是陆家的大少爷,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你要砸要烧,也都由你。砸光烧光了,打人杀人了,也都归在爸爸身上。只要你心里高兴,爸爸是什么都可以牺牲的。”

陆新民向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半边脸:“你对我好,也是没有用的了,我……”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推了陆选仁一把:“你走,快走……我有点……”

陆选仁拄着手杖站起来,却并没有离开:“新民,你怎么了?”

陆新民放下手,先是发呆,随即嘿嘿的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抬脚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下。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陆选仁走过去开了门,只见面前站着的是陆振华——手里还扯着顾理初。

陆振华探头进屋内望了一眼,顺手就把顾理初搡进门去,然后焦急的说:“爸爸,快出来,大哥这是又要犯了!快点!他除了傻子之外谁都打!”

陆选仁听了这话,还留恋着回头去看陆新民。倒是陆振华护父心切,硬把他连扶带拉的给拽了出来。然后立刻“咣”的一声关了房门。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就听见房内传来了摔打东西的声音,夹杂着顾理初的尖叫。

陆家父子站在走廊中,面如死灰的倾听着门后的响动。想要走,却是拔不动自己的双脚。

陆选仁一走便是两个月。其间也极少消息往来。而警政部内的一般事务,自然就全堆到沈静这常务次长的面前来。一时间他倒成了个极重要的人物,特工分部也热闹起来,每天来找沈次长的人络绎不绝。这让沈静很是得意,感觉这辈子还没有这么被人看重过呢!

因为事务繁忙,他在其他方面的阴险心思也就暂时淡了下去。尤其是对待陆新民,他本打算在陆选仁离沪的这段时间中做点手脚,赶快送他上西天的。然而那个陆振华每天在陆家碍手碍脚的看着他大哥,让沈静不能放心动作。再有一点,就是顾理初与陆新民是成天腻在一起的,沈静恐怕一个不小心,再连累到他。因此犹犹豫豫的,一直就没有动手。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七月份,乃是盛夏时节了。沈静坐在办公室内,虽然有电风扇可以吹,然而依旧热的大汗淋漓。况且他并不是能够一直稳坐在房内的,忽然就有那林秘书走进,神神叨叨的压低声音道:“沈主任,有人看见潘世强回来了!”

沈静嚯的站了起来:“潘世强?”

林秘书道:“可不就是潘世强。”

“抓到人了吗?”

“就是这个问题呢——总部那边接到了陆先生从广州来的电报,说是不让抓。”

沈静皱着眉头寻思了几秒钟,忽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颓然又坐下来:“知道了,那就不抓。”

林秘书答应一声,扭头走了出去。

“不让抓……”沈静一面发汗一面琢磨着:“莫不是日本人真要马上完蛋了,所以老头子要打青帮的主意,因此就不想再动潘世强,以免伤了和气?他妈的,当初要杀人的是老头子,现在要放人的又是老头子,他高高在上的倒无所谓,我可是把潘世强给得罪狠了。以后这不成了一桩祸患?”思索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来:“秋城寺莫不是又回日本了?我把顾问团撵走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听见他那边有动静?真是奇了怪了!”

他心乱如麻的忖度了许久,这时墙上的时钟叮叮当当的敲了几声。他抬头一看,已是上午十点整了,便收拾东西,准备去警政部内看一看。走到门口时,他见财务课的几个人坐在走廊阴凉处正在大扇蒲扇,便也回去从大笔筒里抽出一把折扇,留着在汽车内扇风。

汽车就停在树荫之下,车门一直是关着的,沈静乍一坐进去,几乎以为自己是进了蒸笼,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滚烫的。还是司机小张有眼色,上车时给他带了一玻璃瓶的茶水。沈静拧开瓶盖尝了一点,发觉这茶大概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非常之凉,足以把人从里到外的降温,便一口接一口的喝个不住。汽车开了不到十分钟,他已经将一大瓶冷茶喝了个干干净净。同时又打开那把折扇拼了命的扇着。肚内冰凉,耳畔有风,他倒是觉得舒服了许多。

可惜,这舒服的感觉持续了不过一刻钟,他便觉得有些头晕胃痛。这才反应过来:肠胃不好的人,最忌饮食冷物的。

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他可不敢生病,所以那汽车最终也没有去警政部,而是半路拐了弯,把他送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沈静耽搁了大半天的功夫,待到重新坐上汽车时,已是下午。车内二人垂头丧气的,也不去警政部了,调转车头回到分部。沈静坐在车内,只是觉着虚,闭上眼睛就觉着身子发飘,好像都能飞起来一般。这个样子,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办公了。他关了办公室的门,想在沙发上对付着睡一觉。然而隔个三五分钟就要有人过来敲门。他本来就头晕眼花的,如今再五次三番的要起身开门,愈发烦恼难过的不能忍受。又不好无故的开口骂人,最后只好做了天聋地哑,躲在房内,无论谁来找,都只装不存在。又撕了两块纸,把耳朵给塞住了。这才总算是消消停停的躺了一会儿。他又正好是迷迷糊糊的,所以不知不觉间居然睡着了。

他本来不是个嗜睡的人,然而大概是往日劳累久了,攒到今天一起发作出来,竟睡得有如死人一般。房门被敲的山响了,他也不为所动;房门被硬撬开,有人走了进来,他也只是翻了个身,且将一只手垂到了地上,险些让秋城寺踩了一脚。

第38章

天气是这样的热,然而秋城寺依旧将一身军装穿的一丝不苟。进房后他随手就关上了门。锁头虽然是被撬过了,但是并没有被严重损坏。他摆弄了几下,居然也把门重新又锁好了。

然后他就背了手,在这办公室内来回的走了两圈。

周遭还算安静,所以沈静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他停在沙发旁边,低头看了看——沈静睡的正酣,一张脸热的发红,然而也红的不过分,不过是从苍白的皮肤下晕出点血色来。倒让他显得不那么病夫相了。

虽然不是什么标准的英俊人物,可是模样生的干干净净,看起来还是很顺眼的。尤其是可怜兮兮的讨好陪笑的时候,更是有点意思。

秋城寺发现了沈静塞进耳朵内的软纸团。

他伸出手,仿佛是想把那纸团取出来似的,不过最终手指拐了弯,他捻了捻沈静的耳垂。

薄薄软软的,按中国的说法,这并不是有福气的象征。

他认识沈静这个人,也有三四年之久了。时间不算短,可总是难得见面——二人地位相差悬殊,生活中更是难得交集。以他的角度来看,沈静很像一只蚂蚁,非常的渺小,一脚就能踩的粉身碎骨。然而偏还不自知,居然忙忙碌碌,活的还有滋有味儿的。真是可笑!

或许是因为这个,他总是忍不住的想要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境地。方法通常是比较粗暴的,先前是动口,后来又动了手——其实这事儿说起来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他堂堂一名帝国海军少将,竟然在每天的繁忙工作之余,还要抽出时间去思索如何折磨恐吓这个小小的中国奴才,并且还从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

在秋城寺的眼中,人生是苦闷的。而快乐则好像流星一般,若想等待寻找,那是千难万难;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可以与之不期而遇。沈静算是他的一颗流星,在他第一次与陆选仁会面时遇到了,便被他一把抓住,再不放开。

秋城寺转身走开,坐到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堆公文,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公文上又压了一把折扇,秋城寺认得它——就是去年在医院,他送给沈静的那一把。

那次是他踢断了他的肋骨,因为什么却忘记了。秋城寺需要一个契机来与沈静交流接触。既然谈天说地、嬉笑怒骂可以算作交流的方式之一,那么殴打辱骂、哀求恐惧,这些也可以算作另一种交流方式。

打开折扇,他悠然的扇了几下。

沙发上的沈静忽然哼了一声,同时翻了个身。那沙发长而狭窄,他这一动,竟直接从沙发翻到了地上。幸而沙发都是很低的,他似乎也并没有被摔疼,只是一手撑地坐起来,双目朦胧的扫了秋城寺一眼,然后便连滚带爬的又回了沙发上。

阖目躺了两分钟左右,他猛然坐了起来,扭头又看向秋城寺。

秋城寺微笑道:“沈静。”

沈静揉揉眼睛,唿的跳了起来站在地中央,一手指着秋城寺,嘴里结结巴巴的慌张问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秋城寺摇着扇子:“我,来找你。”

沈静只见秋城寺的嘴动,却没有听到声音,便不由得马上抬手去摸耳朵,这才发现原来耳朵里还结结实实的塞着一个软纸团。掏出纸团,他重新问道:“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秋城寺很有耐性的又回答了一遍:“我来找你。”

沈静回头看看身后的房门,又转过脸看了看写字台后的秋城寺,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抬手摸了摸头——刚才起猛了,导致他有点眼前发黑,一阵阵的眩晕。

秋城寺并没有对他撬门而入一事做出解释,只上下打量着沈静。沈静本来见了他就腿软,如今让他这样细细的从头瞧到脚,更是紧张的腔子里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知道这混蛋鬼子又要打什么歪主意。

“您……”沈静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同秋城寺使用敬语,照理,他在先前几次急眼的时候,什么难听话都对这鬼子骂过了,已经算是撕破了脸。不过现在的气氛还是平和的,就说日本人要完蛋了,毕竟当下还没有完蛋,真要是把他得罪了……陆选仁此刻又不在上海……

沈静想到这里,便咳了一声清清喉咙,然后强自镇定着笑了笑:“您有事,给我打电话就是了,何必还要辛苦跑一趟。天气又是这么热。”

秋城寺点点头:“我,的确,有点事情。”

沈静赶忙接过话头:“您大概是要来问顾问团的事情吧?那个事儿是由陆先生负责的,还是请您等陆先生回来后,直接同他谈吧。”

秋城寺一摇头:“不,我是找你。”

沈静苦笑起来:“您看,这事儿真不归我管。您找我也没有用啊。”

“是别的事。”

这回沈静倒惊讶了:“那您是为了……什么事呢?”

他一边问一边心里打鼓,心想这王八蛋又不知找了什么碴过来消遣我,我是实实在在的从未得罪过他,他怎么就盯上我不放了?就算是上峰惩治下属,也没有他这样手段邪门儿的。简直好像我上辈子和他有仇一般,一来就是往死里祸害我!

秋城寺用指尖按着扇骨,一点一点的合拢了折扇。然后站起来走到沈静面前,也不说话,只用那把折扇敲了敲沈静的肩膀:“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一把折扇敲下来,力量是很轻微的。然而因为执扇的人乃是秋城寺,这一敲对于沈静来讲,就变成了雷霆万钧般的重击。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弯着腰笑道:“好多了。多谢您关心。”

秋城寺收回折扇:“那就好。”

沈静瞄着他,又向旁边躲了躲。

秋城寺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右臂:“你不必如此怕我。”

沈静让他一碰之下,真是惊恐得魂飞魄散。脸上那点假笑登时就挂不住了,一边哆哆嗦嗦的挣扎一边带着哭腔大声道:“你放开我!你又想干什么?这儿可是特工部,就算你是日本人也别想乱来!”

他自以为如此反抗,那秋城寺多多少少也该有些顾忌,不至于肆意的下狠手。哪知他越是战战兢兢垂死挣扎,秋城寺越是觉得有趣味。此刻二人对面而站,秋城寺见沈静吓的一张脸由红转白,薄薄的嘴唇都在不住颤抖。便横下心来一咬牙,脸上现出一副极其狰狞的凶相来。

秋城寺是天生的面目凶恶,自己也没办法,更并不是诚心的想要唬谁。他万没想到自己这副德行一出,竟把沈静吓的大叫了一声,随即扭头就跑。而自己一个不留心,居然被他挣脱开来。只见沈静一个箭步窜到了窗台上,天气酷热,那窗子都是整扇大敞着的。沈静双手把着窗框,弯腰将身子探出去,脑袋还留在窗内,气咻咻的望着秋城寺:“你别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别过来……”

秋城寺略微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沈静的威胁,当然是不被他放在心上的。而且这办公室位于二楼,就算跳下去了,也摔不死人。所以尽管沈静在那里连喊带叫的大吵着要跳楼,他却不为所动的向窗子走去。

这时院内的人已然注意到了二楼主任办公室内的动静。因为众人早就知道秋城寺健太郎酷爱折磨这位沈主任,所以先头听见沈静大叫,还没觉着怎样。直到见沈静站在窗台上闹着要跳下来了,这才慌了神,同时又很兴奋,呼朋引伴的互相告知,立刻楼里的人都出来了,仰头望着二楼的沈静,同时口中做出焦急的语气道:“沈主任,千万使不得!安全第一啊!”

而楼上的沈静眼看着秋城寺一步步逼近,身下众人又乱糟糟的嚷作一团,来来回回的就是“使不得”。便又急又气,忍不住扭头对着楼下骂了一句:“我使不得你妈的X!快去找个厚垫子来接着我——”

众人正在聆听他的指示,不想沈静那个“我”字还没有说完,便忽然被人扯着一头栽进房内。接着秋城寺板着脸出现在窗口。大家愣了一下,然后便好像马蜂见了火似的,嗡的一声就各自散去了。

沈静坐在地上,眼睁睁的望着秋城寺蹲在自己面前。

这回他不躲了,也不叫了。心里只是狂乱的盘算着如何逃过这一劫——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一劫的内容是什么。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出什么有可行性的好主意来,而且偶然的一瞥,还骤然有了一个令他几乎昏厥的发现——旁边的墙上,挂着一把长柄武士刀。

这东西挂了有多久了,沈静自己都不知道,仿佛是他搬进来时就存在的。平时进进出出时,只把它当个装饰,从来也不曾多留意过一眼。

沈静立刻垂下眼帘,只做不见。心想如果秋城寺一时兴起了,保不准会拔刀给我卸下几个零件来。如果那样,还不如任他打一顿。打一顿,不过受点伤;真要是砍了胳膊腿儿的,可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他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可惜那一眼收回的慢了些。秋城寺那双眼睛鹰鹫一般的,早在沈静的目光放出去时,就随着也斜着眼睛望了过去。然而他却不动声色,待到沈静敛首低眉的把目光移开之后,他才状似无意的站起来,转身走过去摘下那柄武士刀。

果然,身后的沈静立刻吸了一口冷气。

秋城寺将刀出鞘,发现这刀很是劣质,而且还没有开刃。他扭头,对沈静点头一笑。

沈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

秋城寺把那劣刀插回刀鞘中。然后目光炯炯的走回到沈静面前。且用刀鞘尖端轻轻的戳了戳沈静那只瞎了的右眼。

沈静闭了眼睛,向后仰着躲了一下,太紧张了,声音都莫名其妙的嘶哑起来:“不……不要!”

那刀鞘尖端并没有在那只眼睛上多做停留,它一路向下慢慢的划过去,经过了他的鼻子、嘴唇、下巴、胸膛、腹部,最后,竟是停顿在了双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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