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轻轻巧巧的扯开了他的双手,在他□□狠掏了一把。这一把掏得干净,疼得明石“哎哟”一声,简直以为大吉又要狂性大发,把自己这一套东西生生揪掉。
在把明石收拾干净之后,大吉丢给了他一身绸缎衣裤,又出了趟门,用大托盘端回了饭菜。饭菜热腾腾的,是一大碗猪肉白菜汤,和一大盘开花大馒头。
明石只肯喝点汤,这些天他那胃都饿小了,喝了一小碗汤就很饱。而在喝汤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大吉坐在自己对面,居然吃了一个馒头。
“哎……”他问大吉:“你、你吃馒头?”
大吉是把馒头硬吞下去的,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在吞石头或者吞纸团,脸上也没有好表情。吞过馒头之后,她又吞了一碗白菜。最后推开碗一抹嘴,她答道:“丁溥天找了个西洋的郎中——不对,是医生,看了看我的病。”
“那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大吉想了想,然后说道:“大概是贫血症,我记不清了。”
“贫血症还怕晒太阳?”
“我不止得了贫血症。怕见阳光是另一种病,名字我忘记了。”
“那……这病都能治吗?”
大吉盯着大馒头和白菜汤,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告诉明石:“我每个月会接受一次输血。”
“那你平时还要再喝人血吗?”
“不用了。”
“人肉呢?”
大吉听到这里,忽然有些不耐烦,起身站到了地上:“你看呢?”
说完这话,她端起托盘就走了。
明石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了她,不过大吉生气,他不生气。大吉若是气得打了他一顿或者咬了他一口,他想自己依然是不会生气。
独自在炕上枯坐了片刻,明石见炕角也摆着一摞被褥,就爬过去把被褥展了开,自己躺了下去。
可是躺了没有多久,房门忽然又开了。大吉回了来,并且顺手关了电灯。房中立时黑了,明石大睁着眼睛,见大吉走到自己面前,弯腰伸手往自己嘴里塞了个小东西。
“退烧的西药,吃了吧。”
明石起身,从她手中的水杯里喝了一口水。他的确是一直在头晕,可是不知怎的,自己忘记了自己的病。吃了这片药之后,他如梦初醒一般,这才又意识到了自己的热度,同时心慌气短,开始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就在这时,大吉抬腿上炕,竟然一掀棉被,紧挨着他躺了下来。明石当即扭头望向了她:“你干嘛?”
“睡觉。”
“你和我一起睡?”
“对。”
“……我病了,会传染你。”
“我身体好,不怕。”
然后大吉又问:“你冷不冷?”
“有一点儿。”
大吉翻身面对了他,先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和脸,然后向前挪了挪,紧紧的抱住了他。
明石躺得比她低了些,所以鼻尖蹭过她的下巴,触碰了她的脖子。大吉没有骗他,他想,大吉身上真的没有血腥气了。
“大吉。”他小声的问:“你是因为我生病了,才对我这么好吗?”
“不是。”大吉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很低,很清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以后我要永远抱着你。”
“那我呢?我要是不愿意呢?”
“我不在乎。”
明石不说话了,在她胸前低低的咳嗽,声音空洞单薄,是一点中气都没有的样子。幸而大吉一直在饶有耐性的摩挲他的后背,他这样被人抱着,还被人摩挲着,就感觉自己像是个很招人疼的小婴儿,虽然咳得胸中一阵阵疼痛,但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痛苦了。
春之夜
明石发现自己是个没有骨头的人。
不是身体没有骨头,是灵魂没有骨头,身边若是没有个伴儿,他一个人就活不成、也不想活。大吉和千目不一样,他直到现在,有时候对大吉还有几分畏惧,可是有她就比没她强,他是自愿的留在大吉身边。
大吉要是也不要他了,他私底下想着,自己孤零零的活着没意思,大概就又要去寻死了。
大吉平时不大说话,白天尤其是沉默寡言。明石现在看明白了,原来他们所住的房子,正位于丁溥天的后宅一角。大吉在丁溥天这里似乎是很有一点威风,起码院子外站岗的卫兵,是全听大吉使唤的。
丁溥天对大吉这样恭敬,自然是因为大吉有用。在他眼中,大吉和从峨眉山上下来的女侠也差不许多,聘请女侠出一次手,据他打听着,那价格是很不低,相形之下,倒是在家里养个大吉更为划算。当然,即便在得知大吉并非妖魔鬼怪之后,他看她还是相当的古怪邪门,不过邪门也有邪门的好处,有大吉镇宅,丁溥天身心镇定,很有安全感。刺客来了,大吉自然是能把刺客的脑袋揪下来;若是不幸哪天家里闹了鬼,丁溥天相信大吉也能把鬼脑袋一并揪下来。
再说,大吉这个女人,平心而论,是个挺美丽的女人,虽然她那个美法儿挺特殊,而且一张脸难得能露出来见天日,不过——据丁溥天来看——她是真美。
丁溥天有丁溥天的打算,大吉则是随遇而安,横竖她是怎么着都能活,进了深山老林也饿不死。把明石关在屋子里养了三天,她用药物硬把明石肺上的炎症压了下去。明石不咳嗽了,也不发烧了,因为这三天里吃得又好又足,所以脸上也有了血色。大吉抱着他睡了三天,第四天夜里,大吉出门去了,他独占了一铺大炕,翻来覆去的滚到了午夜才睡。
睡到凌晨,他隐约听见房内有些响动,便朦朦胧胧的睁了眼睛,却见桌子上立着一根蜡烛头,一点烛光之下,大吉侧身站在炕前,正在低头脱她的外衣。兜帽退下去了,她露出了满头长发,长发依旧是胡乱挽到了头顶,此刻发髻松散了,丝丝缕缕的长发垂了下来。察觉到了炕上的动静,她扭过头去看明石,又抬手把挡眼的碎发撩到了耳后。
无端的,她忽然对着明石一笑。
她很少笑,偶尔笑一次,也是笑容僵硬险恶,像是皮笑肉不笑。明石看她笑得这么坏,忽然疑心她是夜里出去又做了坏事,于是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大吉脱了斗篷,脱了外衣外裤,露出了贴身的白色裤褂。抬脚上炕蹲到明石面前,她低下头,对着明石的脸吹了一口气:“我吃人去了!”
明石仰面朝天的躺着,此刻反倒是放了心:“你身上没有血腥气味,你没吃。”
说完这话,他懒洋洋的一眨眼睛,眨得缓慢,让大吉感觉他是向自己飞了个眼风。而眨完眼睛之后,他侧过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又对着大吉抿嘴一笑。
大吉也再一次的笑了,心里觉得他好可爱,可爱到她一定要摸摸他抱抱他才解恨。一只手蜿蜒的伸进被窝里,她掀起他的衣服,贴着肉往上摸。
明石先是笑,笑了没有几秒钟,他猛的打了个哆嗦。
大吉察觉到了他的哆嗦,但是手没有停,继续一寸一寸的反复抚摸着他的皮肉。从来没有人这样摸过他的身体,明石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就感觉那未经触碰的皮肤上面燃起了幽幽的蓝火,而大吉的手掌拂过之处,那蓝火便噼啪的爆裂闪烁,瞬间的熄灭过后,又更汹汹的重燃起来。所以轻飘飘的抚摸就太不够了,他需要的是用力的碾压和拼命的碰撞。
“别摸我了……”他面红耳赤的发了烧,语气很软的和大吉打商量:“难受……别摸我了……好不好……”
大吉本来只是喜欢他,喜欢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想亲亲他,碰碰他,可万没想到他可以抱,却不可以摸。看到他脸红,她在一刹那间,面孔竟然也发了烧。抽出手定了定神,她抬手又把乱发向后撩了撩,然后躺到了明石身边。
明石侧身面对着她,微微的有点气喘。大吉听着他的呼吸声音,他的呼吸缭乱,她的心跳也一样缭乱。忽然一翻身和他面对了面,大吉做了一件一直想做、而又不知从何做起的事情。
她向前探头,吻住了明石的嘴唇。
嘴唇相触之后,两人都是明显的震了一下,然后僵硬了姿态,半晌都没有动。
这是大吉的初吻,可即便是初吻,即便是没有经验,她也觉出了这姿态的乏味与不对劲。所以伸出舌尖舔了舔明石的嘴唇,她很执着的要往里钻。明石张开了嘴,她本是来索取的,结果却被他一口噙了住。而在唇舌互相契合的一瞬间,两人自动的拥抱了住——这回就对劲了。
起初是慢条斯理的,像两尾小鱼在温暖的水中互相试探撩拨,待到互相认定对方了,便头尾相厮着缠绵起来,搅乱了一池春水,搅热了水面上掠过的春风。明石紧紧贴了大吉的身体,把自己的炙热与勃发全盘的展露给她。于是大吉牵起他的手,把他的手带进自己的衣裳里,捂到自己的胸脯上。
他不保留了,她也不保留了。他要侵入,她就敞开。她看到他沉迷的神情,觉得他这样子很好看,随即她也沉迷了,她想咬他一口,想要尝尝鲜血的滋味,一点点就好,可是她不能,她须得紧咬牙关,把这冲动克制住。
可是就在这一刻,她的肩膀一痛。
她克制住了,他却没有克制住。他在她肩头上留了个浅浅的牙印。咬过之后,他神情痛苦的喃喃呼唤:“大吉,大吉……”
大吉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于是下意识的拼命搂住了他,他纵是死,也要死在她的怀里。
蜡烛头不知何时熄灭了。
两个人都没有死,然而都有一点怕。怕到要互相拥抱着不放手,像前三个夜晚一样,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后来,还是明石轻轻的开了口:“你……你疼不疼?”
“不疼。”
“你流血了。”
“以后就不会了。”
“我知道。”
然后两个人一起想到了“以后”。没有任何人管束着他们,可是“以后”两个字还是让他们的心一起抽动了一下,仿佛“以后”二字,代表了无数个掩人耳目的夜晚,和无数次亲吻,无数枚禁果。身体抢在心灵之前悄悄的喜悦了,身体这样不知羞耻,让心灵几乎感到了羞愧与惊讶。
“我想看看你。”大吉忽然说。
明石向后仰了仰头:“你看吧。”
“不是看你的脸。”
“那看什么?”
大吉有些犹豫:“是……从头到脚的看。”
“那就找根蜡烛点上,我……我也看看你。”
大吉在暗中一皱眉头,想到自己要赤条条的躺在床上等着人看,不由得面红耳赤,几乎羞恼。
“算了吧,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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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明石和大吉在起居一道上,是合不来的。大吉始终是带着点儿昼伏夜出的意思,明石则是习惯于日落而息。但是这一夜,大吉睡了,明石也睡了;天明之后大吉没有醒,明石也没有醒。
明石是到了下午才醒的,下午的太阳还明亮着,然而房中的玻璃窗上垂了厚重的窗帘,房内暗得有了夜色。他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坐在窗前桌旁的大吉,大吉正在若有所思的喝着一杯热水,水蒸气在黯淡的一点光中缓缓腾空散逸,像是仙气。大吉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没有表情,冷若冰霜,看着也有了一点仙意。当然是个藏在幽暗洞窟中的神仙——说是神仙也成,说是妖魔也成,她两者都像,唯独不大像个凡人。
明石盯着大吉,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万没想到自己和大吉会有这样的一夜,真的是没想到,他就是做梦,也做不出这样荒谬的一场梦来。他不是苏星汉,甚至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喜欢女人。千目先前那么爱纠缠揉搓他,往他的腿上坐怀里拱,他也只觉得她可爱,觉得她亲。
他就一点也没往深里想。
明石望着大吉出了神,拼命的想要回忆夜里的情节,然而就在这时,大吉忽然一回头,迎着他的目光问道:“醒了?”
明石点了点头,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大吉拎起茶壶将茶杯倒满,然后端着杯子走过来,让他欠身抬头喝一口水。明石见了水才觉出了自己的干渴,咕咚咕咚把一整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很痛快的长出了一口气。
把茶杯送回原位,大吉走回来坐到床边,伸手碰他的手臂和胸膛:“你饿不饿?”
明石仰卧在大吉的眼下,乖乖的任凭她摸。手掌隔着衣服滑过身体,昨夜的画面就自动的连续成了影像,快而清晰的在他面前闪过去了。没想到这影像竟是这样漫长,大吉的手不停,那影像就也不停。
不由自主的,明石伸手去拉大吉的衣襟,大吉顺着他的力道俯身,他又去搂大吉的脖子。等到大吉的面孔凑到他眼前了,他歪了歪脑袋,吻上了大吉的嘴唇。
大吉的动作先是一僵,紧接着张开了嘴。
这是一场温柔的、慢条斯理的亲吻,甚至不像亲吻,更像一场心平气和、有一搭无一搭的交谈。明石心中有些恍惚,还是觉得眼下这一切很不可思议,很像一个荒诞的梦,然而感觉很好,好到令人神迷,令人魂销。细长微凉的手指在他的下腹盘旋,他的呼吸渐渐粗重了,然而就在他收紧双臂紧紧勒住了大吉时,大吉却是忽然一抬手。
“嗯?”他迷惘的去看大吉的眼睛,委屈了似的质问她:“嗯?”
越来越暗的屋子里,大吉没有回答,只抬腿上床,骑上了他。
然后,他被她吞没了。他快乐得想哭,怎么使劲都觉得不够。他抓过大吉的胳膊咬了一口,又急了一样的抓她拽她:“你抱我!抱我!”
大吉弯腰抱住了他,屋子还是不够暗,所以她用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怕他的目光穿透她身上尚存的单衣。他咻咻的喘息,呼吸很急,和他的身体一样急,于是大吉也跟着他急了,急得方寸大乱,和他一起纠缠翻滚成了两条白蛇。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两人的呼吸和身体一起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