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谦一时间失神。
周围一片喧嚣,舆论一下子甚嚣尘上,乔语晨的断然,让乔家的地位一下子飞升至跨越唐家的高度。
只有她眼里一片平静,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
是的,原本没有那么多的惊世骇俗,在时间的旷野中顺行也好逆行也好,终究只是不多不少,恰恰过完每个人相当有限的一生。
偏偏世俗的一切,套上了爱情的暧昧色彩,让这一切变得光怪陆离。周围不懂爱情、留恋、家庭和亲情的人,能看到的无非是一些最表层的来去而已。
只有她不是,她看似温和,实则清醒无比。
他一下子了解了她心里的真正想法,他选择顺从。
“对不起。”
唐学谦出其不意地忽然道歉,态度低得几乎贴近尘埃,然后在众人的哗然声中转身,带着湘湘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
湘湘终于忍不住了:“你、你真的走?”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疾驰而去。
“语晨姐姐好像很生气…”毕竟年纪小,没有太多社会经验,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短兵相接的场面出现,湘湘后悔了:“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以去道歉的…”
男人沉默着,窗外飞驰的景物几乎模糊了他的眼睛。半饷,他忽然动了动唇。
“她是为了乔家。”
湘湘不解:“什么?”
“语晨是为了乔家的声誉,为了爸爸的声誉,”唐学谦眼里平静如冬日的湖水,没有一丝波动:“刚才爸爸做出让步,如果我顺着他的意思留下,会让世人认为爸爸对我心存畏惧,这样就会破坏乔家的威严。”
他开着车,单手靠在车窗上撑着下巴,骨节分明,一种凛冽的感觉。
“她在告诉我答案。”
湘湘不解:“什么答案?”
唐学谦不再说话,只是眼神黯了下去,一片深邃。
他懂,懂她想告诉他的所有。
就在刚才,她用她的姿态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她不会出卖亲情,宁可爱情挫骨扬灰,也不会让亲情为她退让一分。
他这才知道,什么是她生命里不可碰触的底线。
一个男人值不值得一留,在某种时刻在她看来是可以很简单很武断的,就是看他是否和她身后不可动摇的亲情世界相抵触。而他,无疑触犯了她的不可承受之轻。
花园里,寂静无声。人潮已经全部退去,留下无尽的无可奈何,伴随着空气的流动,在这个深夜的夜晚留下长久的呼啸。
一个稍显年迈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花园的街灯下,看见女儿的身影坐在草坪边,老人忍不住动了动唇。
“语晨,”乔父抚上女儿的肩头:“其实你不需要那么做的,这是我们商场的事,和你无关。”
乔语晨抬头,淡淡地喊了声:“爸爸。”
“恩?”乔父坐下,陪在她身边。
“爸爸,从小到大,您没有让我受过一丝委屈,甚至在妈妈离开后,您也只陪在我一个人身边,”她直视远方的地平线,眼里流露一股无声的坚决:“…所以,我也不会让爸爸为了我受委屈的。”
乔父笑了,他到底没有白疼她。
乔语晨低下头,闭上眼睛:“学谦一定也知道我们始终会有这一天…”
过去他和她始终都在自欺欺人,甚至彼此在做 爱时也假装着不颤抖,彼此安慰着,彼此欺骗着,对未来的恐惧,对战争的恐惧。
终于到了不能再自我欺骗下去的地步了。
他首先亮了剑,他心里的决定她看得清楚,就算这一次和平解决了又怎么样?迟早会有继续兵戎相见的一天。
就在那一刹那,乔语晨做出了反击的决定。
她给他的只有她的心,而她的灵魂,仍然在她手中。
“爸爸,我爱他。”她坦诚对他的感情,她清楚,只有把所有害怕的一切坦白于众,才能真正无所畏惧。
她爱他,但是,“我也爱爸爸。”
乔语晨伸手,抚过娇艳花朵的花瓣,动作温柔,却带着某种决绝。
“爸爸,我想过了。…是学谦首先选择了‘忠’,放弃了‘孝’,那么,就由我来尽孝。”她抬头,望进父亲的眼:“不要再为了我把一切都遮掩起来了,我和学谦…都已经决定,把爱情和亲情分开。”
乔父欣慰:“语晨,你不后悔?”
“不后悔,”她笑了:“如果为了丈夫连父亲都不要,那才是真正会后悔的事。”
乔父摸了摸她的头,她靠在父亲肩头。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她想,简直决绝。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用了这么多年亲手经营的爱情,崩塌的速度只要五分钟。在现实面前,再强大的童话也只能低头。
一场战争,终于拉开硝烟弥漫的幕布。
乔氏开始正式对外宣布恶意收购决定,跨越董事会直接跟股东层接触,溢价30%吸引要约股东大笔抛售手中的石家股份。唐远不甘示弱,注入大笔资金入股市,一下子提高石氏股价,唐学谦正式正面回应这一场战争,所投入的资金硬生生地把股价太高到了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石氏股东谁也不肯再向乔震霆抛售股份。
这本就是一场血腥杀戮。
股东、客户、供应商、政府。各方利益者,一夜之间都成了两方争抢的对象,谁有手段谁就能赢得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