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刻,当唐学谦下完命令后,钟特助一下子回魂了,立刻应声:“是,我马上安排。”
说实话,这个命令执行起来会很累,时间太仓促,各位股东们又都是得罪不起的上帝,一天之间要召集起来很是有难度,换了别家公司的特助搞不好就会诚实相告,以求宽限时间。
但是,钟铭轩是谁?是唐远的人!唐学谦训练出来的人一个个都不是正常的,白天黑夜,春夏秋冬,火星地球,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办事效率永远都是惊悚的。
“那就这样。”
唐学谦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只是挂断电话时那种沉默的决绝让电话这头的铭轩忍不住心头咯噔了一下。
唐学谦开车去了父母的住处。萧素素一颗满满的慈母心,立刻抓住自家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学谦啊,妻子是要靠哄的,不要动不动就打起来,别人家夫妻打架是用手,你和语晨打架是用钱,这样更不对啊…
咳,基本意思是对的,就是表达得有点问题…
唐彧连忙照顾妻子进房休息,安抚过她之后走出房间搜寻儿子的身影。
唐学谦正站在花园里,显然是在等父亲。唐彧走过去,略带深意地看着他:“你终于有决定了?”
[奇]唐学谦也不否认,点头承认:“恩。”
[书]“思考三天就够了?”
[网]“够了。”
唐彧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悠闲地在一边的白色靠椅上坐下,开口慢悠悠地道:“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如果我不同意呢?”
唐学谦转身:“那我就说服你同意为止。”
唐彧眼神一挑,浮现一个含义颇深的笑容。明明是坐着,却仍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不怒自威。
“学谦,自从你接手唐远以来,我没有再插手任何事,不过…”唐彧单指敲了敲桌面,浮现昔日的帝王之色:“如果你拿唐远开玩笑,唐远总裁这个位子,我会让你做不下去。”
“我不会拿唐远开玩笑,”他没有被父亲的话吓到,反而正色道:“我从来不会拿生命里重要的东西开玩笑。”
唐彧玩味:“包括感情?”
唐学谦一愣。不愧是父亲,套话水平一流。
“对,包括感情,”他诚实相告:“最初我以为,我既可以敬忠也可以敬孝…”
“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唐学谦笑了:“不,我仍然要两全。”
他的眼睛漆黑无比,却亮如星辰,这最单调的颜色里却折射出了最斑斓的存在。
曾经他身上的黑色是一种吞噬,他做的是人,纯粹的人,求的是唯一的结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一的时候就是一。而乔语晨却不是,她做的是万物,从万物来,归万物去,求的是浓淡相宜的无穷效果间有理有据的自然之道,说一的时候,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东方的哲学,恬淡相性,万全齐美。
“语晨一定也想两全齐美,所以忍让了我这么久,”他抬起头,眼波流转:“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已经无路可退。那么,就让我来退。”
唐彧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你真的决定了?”
“啊,决定了,”唐学谦笑了下:“我来之前已经想过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先斩后奏。”
唐彧心中憋气:臭小子…
有了老婆不要爹妈的典型代表…
“爸爸,”他忽然安静出声,眉睫低瞬:“就这一次,让我任性一次,我不能没有语晨。”
他的锋芒落在了她的手上就变得柔软不已。
其实,全天下的男人即使再有野心,一旦陷落爱情,结局不过如此——
只想和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一心一意地过着,有始有终有情有义的日子。蓝天日暖,沧海月明。
唐彧的心尖忽然被一种柔软而强烈的感情刺了一下。
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学谦,竟也懂得为情低头。
唐彧忽然不舍,忍不住出声提醒:“董事会可能不会放过你…他们会以为你背叛了公司,你会很辛苦。”
“我知道,”他点点头,没有畏惧:“我既然决定了这么做,就想过后果。”
似乎,没什么可以再改变他了。
于是唐彧笑了:“你觉得这么做对,那么你就去做。如果董事会那边有困难,必要时候我会出面。”
唐学谦眉目带笑:“谢谢你,爸爸。”
翌日。当唐学谦的身影出现在乔震霆病房外的时候,乔家的保镖们顿时神经又紧张起来。
“唐少爷,请您止步。”
管家连忙上前补充解释道:“语晨小姐在公司,不在这里,你见不到她的。”
“我今天不是来见她的,”唐学谦恭敬颔首:“让我见一次爸爸,一次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人无力开口拒绝,实在是他的气质使然。
翻开这一连篇纷乱的纠缠,于战乱的硝烟之下,最后仍然只见他一身平静地信步走来。
夫妻二字,实在就是他所有的信念。
——否则,何必在心如止水的当年,上天让我遇到你。
唐学谦走进病房的时候,乔震霆正坐在床头用右手翻着公司的资料,时不时在重点句子下划上横线。左手挂着点滴,一副老花镜戴在鼻梁下方,鬓角斑白。
唐学谦忽然就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事:只要一秒,只要一个画面,就能让过去的恩怨全部泯灭,原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