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但笑不语。
“该不会是戒指吧。”我自嘲地笑笑。
他撇撇嘴,神情复杂。
我知道绝对不会是戒指,即使那茸茸的红宝石盒子在一切爱情电影里都是充当永恒的承诺,以出其不意的惊喜登场。
打开,是一枚袖扣,很小很精致的一枚,上面是白色人头浮雕图,这是米开朗基罗的作品。
“喜欢吗?”
我拿起袖扣在手里掂掂,又举起细细看看,那色泽,浮雕真是独具匠心。窗口漏着一条细缝,银白色的月光漏进来,周围是繁密的小昆虫的叫声,细细地爬进我心里,引起一点点又一点点的喜悦。
“真是漂亮,好喜欢。”
“你倒没变,还是喜欢这文艺复兴的玩意。”他笑。
“我一直没变过。”
他目光露出喜悦,伸手过来搂我,“你可以戴在衬衣上。”
我笑。这样宝贵的东西如果可以,真想放在心里。
“过去吃蛋糕,恩?”他拉着我过去。
桌子上的大蛋糕赫然少了一块,中央凹陷,滑稽可笑。
蒋雪立刻朝角落里的小轩怒目。
“我没有吃,没有吃。”小轩摆着手,嘴角却晃着一堆奶油。
“那是谁吃的?”蒋雪好笑地看着他。
“是它!”小轩指指摇椅上那只雍容华贵的波斯猫,那猫挪挪爪子,长长睫毛一扇,透着一摩登女郎的不屑之情。
“没关系的,本来就是给人吃的。”我笑。
还是插上蜡烛,一个二,一个七,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回想自己经历的年月,突然觉得那五年的记忆空旷了,至少在这一刻是想不起来,也许是一点点幸福,一点点信仰,一点点点希冀慢慢重新植入我的体腔内,湮没了那巨大的黑洞。
“小冬叔叔,快许愿啊!”小轩跳了起来,嘴角那团奶油滑在桌上。
许什么呢?好象有很多希望实现的事,但好象又没有,想着想着,看见他的脸,温和地对着我笑,黝黑的皮肤,挺拔的鼻梁,坚毅的下颏。
愿他幸福吧。我脑子里平静得只有这个想法。
吹了蜡烛,小轩迫不及待地爬上椅子来切蛋糕。
“小东西,少给我丢脸,还吃?!”蒋雪一把抓下小轩,狠狠拍他屁股。
小轩捂着脸大叫,脚丫子晃着大毛拖鞋。
我笑,这样子真是好玩,有丝丝家的温暖渗透进我心里。
吃好蛋糕,小轩揉着眼睛打哈欠,慢慢爬上二楼睡觉。
“看不看片子?”蒋雪坐在沙发上,将我楼在怀里。
“好啊。”
“都是些旧片。”
“旧片不错啊,想看旧的。”
他翻着一张张碟片,长长的指尖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上面。
“这张如何?”
我凑过头去,是爱情片。很多年之前就看过的一部。
屏幕里缓缓流动着有些朦胧发黄的画面,像旧了的照片,上面是落落尘埃。
清冷的钢琴音乐如烟雾一样弥散开来。
男女主角爱得轻率却又深刻,爱得让人发疼。那个石膏做的手模,男主角当作宝贝一样送给女主角,并对她说:我的生命线,爱情线,事业线却都是你的名字组成的。
我的心被这个镜头震了下,多年之前看这部电影只是嗤笑,这样幼稚的小儿女桥段,而现在却直入我心。
我的手被他握着,很松很软。
他向我笑。
我摊开他的手,这双修长结实的手,生命线很长,金钱线很长,爱情线穿插在其中。
“它们也是你的名字组成的。”黑暗中,他笑,屏幕上的光打在他脸上,几个柔和的光晕,斑斑驳驳。
一阵感动,我眩晕起来,抱住他。
他探过来吻我,压身下来。
屏幕上依旧是流泻着美丽动人的电影画面。那个结局是凄美而动人的,爱情真的如玻璃般晶莹剔透,却一碰即碎。
以及那首清冷的英文歌曲,try to remember,打开封锁的时光,年少时甜蜜醇和的音符哗哗跳了出来。
那些音符,曾经在我生命里谱写的乐章,合着月光,温暖柔和的浸透。
这一刻,我坚信没有什么是回不去的,我和他还有半辈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