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同猛地跪在地上,伏在我脚上,抽动着肩膀,最后号啕大哭。
“小冬,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哭声凄凉,悲怆,像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钱同,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太傻了。”我痛心道。
“我也不想这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救救我,小冬!”他抬起头来,满面鼻涕泪水纵横交错。
“钱同,我也想帮你,但无能为力,你只能好好地认罪。”我蹲下去,对视他。
“小冬,我不要坐牢,我不能坐牢的,让我死了算了。”他两眼里的火苗熄灭,空洞洞的。
“钱同,撑下去,别轻易说死,你会撑下去的。”我摸着他的肩膀。
“不,小冬,我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能坐牢的!不能的,不能的!”他摇晃着头,谵语起来。
旁边的警察面无表情。
“钱同,你早知今日,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和那些人沆瀣一气啊!”我悲痛道。
钱同的脸木木的,像一块死猪肉,突的僵硬地发笑,笑得歇斯底里。
“我为什么?我也是被逼的!是生活逼迫我的!”他披着有些长乱的头发,愤慨地看着周围,像个中世纪被教会残捍将上火刑的诗人。
我心一惊。
“我爱的人都离开我,任何人都可以踩着我,没人看得起我,就因为我没钱,没地位,我在哪里都是低人一等,我不想做一个可鄙的人!我要飞黄腾达,我要像那些高官厚禄的人一样!我绝对不能被人看扁!”钱同的声音激烈慷慨,每说一句,眼睛里的光彩就回来一层。
这个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钱同了,我终于明白了,我认识的钱同早就死在大学里了,那个憨厚的戴着眼睛说话有些腼腆,每天给我们跑腿打菜的钱同早就不存在了。
“我。。。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在做,只有我被抓到了。”钱同发泄完毕,又垂下高昂的头颅,喃喃自语。
警察在一边冷笑。
我静静地看着钱同,他那面色如土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丁点活力,他被绝望啃嗜透了,逐渐变得和一张发乌的宣纸一样。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地抓起他。
最后钱同盯着我,像交代后事一样,气如游丝,“小冬,帮我和娜娜说声。”
娜娜?一个模糊的有点印象的名字,想了半天才记起,那是钱同大学时候的女朋友,那个在酒吧里当酒托的女孩。
尘封的往事一下子扑过来,蒙着灰色浓烈的灰屑,隐约地像回到昨天一样,我看见钱同拿着积攒了数个月的零用钱为女孩买下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心痛一阵又一阵,我感觉某个地方如撕裂开一样,迸发着鲜血。
钱同最终还被被这个世界,被自己污化了。
和我一样,为了某些感情,偏离轨道,最终付出了后悔莫及的代价。
上帝终是为惩罚贪婪的世人,骤降大雨,洪水泛滥,而我们都没有坐上那条诺亚方舟。
我辞了夜市的工作,大刘提出吃散伙饭。
热气腾腾的餐馆里,我看着大刘,这也是我少有的真心朋友之一。
“大刘,我和你说件事。”
“说。”大刘啃着筒儿骨。
我喝口啤酒,慢慢地,郑重地开口,“大刘,这是个秘密,但我不想瞒你,我一直一直是喜欢男人的。”
“啊?”大刘抬起头。
“就是同性恋。”我苦笑,“你知道这类人吗?”
大刘满脸惊讶。
“天生的喜欢男人,想和男人做那种事情。”我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
“兄弟,你喝多了?”大刘夺过我的酒瓶。
“也许吧,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但醉没醉都一样,这个事实改不了。”我指指心窝。
大刘看着我,叹叹气。
“小冬,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种病,总之这样是不正常的。”
“那正常是什么?是喜欢女人?谁规定的?”我较真起来。
“就是喜欢娘们啊,大老爷们不都喜欢娘们吗?就是那个道理的。”大刘急起来。
“所谓的道理又是谁规定的?”
“没什么道理啊,就是应该喜欢女人,刚出生就是那样的。”大刘用手晃晃我,企图拨开蒙在我面前的雾。
“刚出生?其实婴儿都是双性恋,只是后来外界不断地灌输一些所谓的既定的事实,强迫地扭转他们的性向。”我忍不住说着一些支持自己的科学理论,却发现其实自己谁也说服不了。
“我不懂你说什么,兄弟,你不像是开玩笑,你认真的?”大刘张着嘴。
“你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小冬,怎么说你都是我兄弟。”
“谢谢你,大刘,你帮了我很多。“
“别说这些煽情的,小冬,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