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有事?”
“楚竞死了有一个月了吧。”
“三个月十七天。”我静静地说。
“哦,都那么久了。”男人抬头看看天空,随即又盯着我看,“我跟你很久了,你每天都往他家跑,你是他朋友?”
我点点头。
“知道楚竞怎么死的?”
我点点头。
“可你不知道,打死楚竞的人根本不是警察扣的那两个。”
我一楞,心紧紧地一抽。
“那两个就是替死鬼。”男人撇撇嘴,“替真正杀楚竞的人蹲号子的,这样的事多得不能再多了。”
“你是谁?”我问。
“我嘛,以前和楚竞混过,也算是有点交情,看他死得那么惨,也于心不忍。”男人面露惋惜。
“你说的是真的?警方抓的那几个不是真正的凶手?”我艰涩地问。
男人点点头,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用手指头点点。
“这个。”
我死命地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是四五个抽烟的人坐在沙发上,其中一个短发,侧身的男人面目模糊。
“这个,道上称他银狐狸。”
我拿近照片细细地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小心点,听说这几日,他要带人去抄楚竞的家。”
我的手死死捏着那张照片,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也是和楚竞相识一场,不忍心看他死后还不得安宁。”男人叹口气,“其实,楚竞这个人很重情重义,以前也为我挨了几刀,这两年,我也见过他几次,他告诉我不会再去那些场子了,要安心做生意,我看他那样,心里也为他高兴,没料到。。。。
我屏气敛息,几乎不忍听下去。
“没料到,这条银狐狸还是不肯放过他。”男人面色黯然,有些恶狠狠地说。
我的心猛然间落空了一块。
“我也帮不了他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命早就不值钱了。”男人凄楚地笑笑。
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心里愤恨后是浓烈的悲哀,几乎不能撑着身子。
“你如果是他朋友,好歹也帮他一点,我也真不愿意看到他人死了,家也被铲了。”
“谢谢你。”我淡淡地说。
“这是我的电话,你也留个给我。”男人扯下香烟盒上的纸片,写了个号码,“座机号,别打手机。”
我静静地接过,也写了个号码给他。
隔天一早,我赶到楚竞家。
楚竞的爷爷照例沉重地躺在板床上,两眼呆滞。
“爷爷。”我扶他起来,“爷爷,我们今天起不在这里住了。”
老爷爷死死气沉沉,没听到似的。
“爷爷,你听到了吗?”我凑到他耳畔,耐心地放慢语速,“我们不住这里了。”
“什么?”老人家艰涩地转头看我,“不住这里?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
“我们换个地方,比这里环境好,您可以好好养病。”
老人家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嘴巴里碎碎地胡言乱语。
“爷爷,您不是想楚竞吗?他不在这里了,我们去找他,他在其他地方等我们。”我轻轻地诱哄他。
一听见楚竞的名字,老人家死寂的目光有了丝生气,慢慢张开嘴巴,费力地笑一下。
我赶紧收拾东西,将楚竞的衣服,配件,漫画书全收拾包裹好,在门口打辆车直奔汽车北站。
一路上,心隐隐地不安,我找出口袋里那张小小的香烟纸片,按下那串号码,却无人接听。
又拨了几遍,照例无人接听。
很快,到了汽车站,却被通知最近的一班回城的汽车也要到下午一点左右。
坐在候车室,心里一直隐隐地发慌,继续拨打那个号码,还是无人接听。
老人家已经睡过去了。
我捧着手里的包裹,尽量镇定自己,周围一群男男女女包着头巾,夹杂着五湖四海的口音,磕了一地的瓜子壳,笑容满面,无一丝等车的不耐烦。
中午买了两份盒饭,我把鸡肉都拨给老人家,老人家以为马上要见到楚竞了,吃得也多。
午后,众人渐渐打起瞌睡,整个候车室弥漫着哄臭的皮肉味。
我只是一个劲地看着手表,想着车子还有多久才来,这个地方总是给我隐隐不安的感觉,恨不得马上离开。
坐立难安,只能拿出一张报纸,拣些轻松的广告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