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他艰涩地开口,“我想我。。。。
铁轨上火车的声音近了,轰隆隆的闷响,接着是鸣笛声,报站声,一切的声音将他那句话淹没。
我什么也没听清。
他的头发,大衣,皮箱慢慢地全积上了雪。
我的身上也是。
我们像是对峙着,静默着。
他走近,戴着皮手套的大手轻轻掸去我头发上的雪花。
“可以吗?”他问,嘴唇发白。
“别想了,不可能的,你有你的家庭,而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摇头,轻轻推开他的手。
“我可以离婚。”他淡淡一笑,笑得有些惨烈。
“离婚?”我也笑笑,“别做那样愚蠢的事情。”
“真的可以,小冬,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好,我常常想起你,或许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对我才是不可少的,什么才是生命中最最不可少的。”
“是吗?”我静静地说,“那也太迟了,不可能了,绝对不可能了。”
“为什么?”他低落头,看着积满雪花的皮鞋,“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为什么不可能?”
“对,我有我的一辈子,你有你的,所以不可能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面色痛苦,气有些急促。
“真的不可能了吗?”
我点点头,展开握着的手,给他看我的戒指。
“这是我爱人的,我会永远戴着。”
“小冬。”他双手捂着脸,“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垂下眼眸,这样一句坚定而脆弱的话在耳畔回荡。
“不可能了。”我重复着,有抬起头看着他,“绝对不可能了,真的太迟了”
他依然用皮手套捂着脸。
我贴近他,轻轻拨开他的手,看着他的脸。
“没事的,蒋雪,你可以活得很好,现在的悲哀也只是暂时的,或许只是错觉。”
“我从没感觉你离开过我。”他哽咽,“就算是我们曾经分开了两次,那两段空白的日子里,我也觉得你没有离开过,但这一刻,我才真正觉得你已经离开我了,我真的失去你了。”
他说得费力,眼睛微微发红。
我把头搁在他头上,用力抱住他。
他也抱住我。
在这漫天飞舞的雪天,我紧紧抱着他。
“就这样了,蒋雪,好好过下去。”我静静地说,“和自己的家人好好生活,祝你幸福。”
说完,我放开他。
“再见。”
我拉了拉外衣,朝茫茫雪海中走去,没有回头,再没有回头。
后来的日子,没有再遇到过他。
二月,这个城市下了好几场雪,每一场都像是最后一场似的,下得暴力,整个世界苍茫茫,天与地融合在白色的尽头。
我依旧和平常一样,白天去铁路边工作,静静地看着纵横交错的轨道,下了班去买生活中需要的柴米油盐。
拎着东西穿过巷子,慢慢走回家。
天气寒冻彻骨,巷子里的流浪猫蜷缩着身子,微弱地伏在垃圾桶边上。
我轻轻走过去,它连躲的力气都无,只是小声地叫,好似一个人的呜咽声。
看它可怜,将手里的食物丢给它,它嗅嗅,伸出舌头舔舔。
我摸摸它的脑袋。
突然,巷子后面有脚步声,是沉重的皮鞋声,踩着积雪的沙沙声,越来越近,那声音像是密林里的豹子猎食时,慢慢逼近小鹿的声音。
我本能地慢慢转过头,看见四五个粗壮的男人已站在我面前。
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浑身血液倒流,只看见那条硕大狰狞的刀疤一点点地逼近我。
下一秒,手上袋子里的东西全洒在地上。
银白的雪地上渗开一缕缕猩红,四面八方地渗透,像一张网一样。
我抱着身子,蹲在地上,周围一片盲音。
脑子里最后的画面是那天他在铁路边和我说的话,那句被轰轰而来的火车声淹没的话。
“小冬。”他艰涩地开口,“我想我一直一直是爱着你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