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会像起来。”他说,“她是我女朋友。”
小伙子憨憨地笑了一下,连说不好意思,为表示歉意,他从屋子里端来一个冷盘和点心免费请他们吃,然后站到碳烤炉后,一边拿起扇子,一边烤羊肉串。
柏子仁小声地问程静泊:“难道我们看起来很像?”
程静泊只是喝清茶,笑而不语,然后拿起一串青菜,亲自喂她,等她吃了一半,他才告诉她:“表现得亲密一点,别人就不会有这方面的误会了。”
柏子仁转了转眼睛,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接受了他的喂食。
很快吃饱了,他们坐在原位休息,顺便欣赏夜空的景色,而边上木炭火尚亮,蓝色火焰温柔,随风生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柏子仁说:“我想起《漠漠的河》里一个情节,有一年冬天,在大漠戈壁的夜晚,何漠一边在篝火边取暖,一边听心上人弹吉他,然后她写了一首诗,大致意思是她认为自己很幸运,从以前到现在都能拥有很多。”
程静泊平静地问:“你很羡慕她?”
“嗯,她有家人支持他,去再远的地方都有人会等她回来,她很幸福。”
“你没有去过远方?”
柏子仁说:“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去过青岛,高考后我一个人去过海南,其他就没有了。”
“以后我带你出去看看。”
“你那么忙,会有时间吗?”
“我有年假,可以带你去一个人少的小岛,教你浮潜。”
“可以看见珊瑚?”
“不仅是珊瑚,还有很多鱼会围过来啄你的脚,你还可以拿出水下相机拍海龟。”
“我好多年没有游泳了,你会陪我一起下水吧。”
“当然。”他看着她,放缓了语速,“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远方的。”
“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像是何漠,她二十岁不到就去过沙漠了。”
他只是安静地抚拢她的头发,眼眸中蓝色的火焰渐熄,恢复至纯净的墨色。
“我怕你不愿意回来。”
她没察觉到这句话有何不妥,只觉得此刻有他在身边什么都不缺,不由地挨过去,将头轻轻依偎在他肩膀上。
一会后,他说:“可惜了,我不会弹吉他,只有这个。”
说着,她看见他的一只掌心多了一块硬币,他轻轻一掷,落回另一只掌心,手指合拢,再摊开的时候,圆的硬币竟然变成了一枚爱心状的。
柏子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请求检查这个爱心是真是假,他放到她手心。
她像是看世界奇观一样盯着这枚爱心币,差点要去咬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不相信我有超能力吗?”
“快告诉我,我很想知道。”
“拿回去好好研究,自己找答案。”他当这是礼物送给了她。
她已经当这是稀世珍宝了,放入羽绒服内里的口袋,正好贴在胸口的位置。
“你还给我什么?”
“嗯?”
他什么也不说破,黝黑深邃的眼眸越离越近,在她有点要躲的倾向时,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仅仅这样一个吻,她心跳如雷,故作镇定地移开目光,不一会儿再飘回来,发现他依然看着她,目光一点也没有动过。
“我说过你以后由我照顾。”
“嗯。”
“所以亲一下自己的人是基本权利。”
“…嗯。”
“要不要我转过头,让你一个人紧张一会?”
柏子仁终于还是没坚持住,掩不住紧张,慢慢将头埋在他怀里,双手拉住他的衣摆,提出请求:“别看我,让我调整一下情绪,至少让心跳慢下来。”
对此,他很善解人意:“可以。”
她就这样躲在他怀里很久,直到恢复正常才抬头,很快意识到他在撒谎,他分明一直在盯着她看。
“你到现在还不敢面对我是你男朋友这个事实?”
“我在面对,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适应?没问题,不过在适应期你打算称呼我什么?”
她就此问题想了一小下,明确道:“程大哥。”
程静泊面色有些许的变化,认真问她:“不打算换一个?”
“我觉得这样很合适,也很亲切。”
有一个和家人一样的称呼,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他身边。
良久后,他说:“既然你喜欢,以后就这么称呼好了。”
天地一静,在这个充盈人间烟火的角落,她有他在身边,似乎那些生命中所有的缺口,都被他的声音填满了。
程大哥这个称呼对她意义重大,譬如有信赖和依恋,追崇和喜欢,陪伴和依偎…不是单纯的男朋友三个字就可以概括的。
直到远方隐约地传来鞭炮声,他们想起时间不早了,他该送她回去了。
开车到她家楼下,分开之前,她瞄到车后座的角落放着一本书,好奇是什么。
他拿给她:“老书了,想看的话就拿去。”
柏子仁接过,说了再见后下了车,而他等到她回到楼上,灯亮起来时才走。
幸好,沐叔叔他们还没有回来,客厅里还残留饭菜的味道,她换了衣服,走进自己的房间,把他送她的书放在枕头边,打算这几天花时间读一读。
近凌晨,沐叔叔一家四口才回来,两个孩子已经困到不行了,揉着眼睛爬上楼,刘欣语默不作声地安置他们睡下,转身去女儿的房间。
柏子仁正在灯光下研究程静泊变的小魔术,注意到妈妈进来,立刻把爱心币放到一边,抬头对上妈妈的脸,隐约看见她脸上有泪痕。
“小仁,委屈你了。”
“没事,我在家也挺好的。”
刘欣语不语,眼神虽然停留在女儿脸上,思绪已经有些游离,总归是累了,此刻想说很多话,但无从说起,刚才在沐家发生的一切让她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作为儿媳妇,她始终不被婆婆接受,作为沐明荣的妻子,她一直亏欠了他,最可怕的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大女儿了解甚少,连她去看心理医生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
心理医生,刘欣语想到这四个字依旧心惊,她的女儿该不会是遗传了生父的毛病吧?
想起前夫抑郁症发作时候的自残行为,她稍微闭了闭眼睛。
“妈妈,你很累吗?”
“有点。”
“我帮你去热一杯牛奶,你喝了后睡觉吧。”
柏子仁要起身,刘欣语连忙拦住她:“不用了,我喝不下,等洗漱后直接休息了。”
柏子仁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口:“是不是在沐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发生,一切只是走形式,和往年一样,完成表面的礼数就行了,就是人多了有点累。”刘欣语停了一会后说,“小仁,过几天你陪沐叔叔出去吃一顿饭好吗?”
“去哪里吃饭?”
刘欣语选择隐瞒实情:“是你沐叔叔朋友的餐馆,近期重修过后新开张了,你可以陪他去捧捧场吗?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沐叔叔会很有面子的。”
柏子仁考虑片刻后就答应了。
刘欣语回房,和沐明荣说女儿同意了。
“你和她说实话了?”沐叔叔问。
“没有,怕一说她就不去了。”刘欣语对着梳妆镜,缓缓摘下耳钉,松开头发,声音越来越轻,“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如果我们不推一把,她不可能去找男朋友。”
沐叔叔点了点头,心里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妥当。
就在刚才那顿不知滋味的团圆饭结束之际,他的兄长过来拍拍他肩膀,悄声地说:“明荣,我知道你心善,一直将欣语女儿的事情放在心上,刚才人多口杂,不方便提,我最近在俱乐部认识了一个贵友,他姓周,做餐饮生意的,大儿子过了年刚满二十九,是一家投行的高管,性格沉稳,事业有成,如果你没有意见,我这就打电话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亲到了脸颊,真不容易…
果仁,你勇敢一点,别每次都这样哈,作者一脸正经地表示,是吻躲不过。
第二十七章
柏子仁专注地研究程静泊的爱心币,很快发现在小缺口内侧有一个精妙的机关,用指尖一扣可以打开这枚爱心,像是小翅膀一样的两瓣,双双翻转一百八十度就变成一个圆硬币,看似简单,但要做得连贯流畅,不着痕迹就很难,她摆弄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成功。
看来变魔术是要讲究天分的,首先需要一双有灵气的手。
爱心币的边缘在光线下熠熠生辉,她就像是一个捡到宝贝的孩子一样,一直看个不停,最终找了一个小匣子,收藏起来。
睡之前她翻看他的那本书,书很旧了,书脊的地方有一条无法修复的折痕。
是张晓风的散文集。
她读了三分之一便猜测这本书不是他的,有些句子下有划线,不是他的阅读习惯,空白的地方细密的注解显然是属于女孩子的娟秀字迹。
在一篇花之笔记中写道:“知道你自己所爱的一种花,岁岁年年,在异国的蓝空下安然的开着,虽不相见,也有一份天涯相共的快乐,诗经有一个别名,叫葩经,使我觉得桌上放一部《诗经》简直有一种破页而出的馥馥郁郁的香气。”
边上有一行注解:“公子为谁,特专葩经。”
“韩愈的《进学解》说《诗》正而葩。”
柏子仁看到深夜,掩卷后有了疑虑,这本书是谁读过的,书上的笔记又是谁作的。
也许是他买的一本旧书,或者是别人送给他的,如果是后者,肯定是女生,又是什么样的女生会送他一本书?
不过,既然他说过自己以前没有喜欢的人,那么是谁都没有关系,如果是和他关系很好的朋友,她当然会尊重。
其实她挺欣赏这些笔记的,在冬季的夜晚,窗外寒风吹尽,室内一角灯光下,有一书在手,偶然看见这样闲散,趣致的文字,似乎看到清风旷野,嗅到松子暗香,感觉很好。
等读到春之怀古时,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得很安心。
隔天起来后她发现手机里有一通未接电话,是他打来的,此外还有一条信息。
“没什么重要的事,多睡会,过两天我买东西给你吃。”
柏子仁恍然,他猜到她在赖床,还准备买东西给她吃,真的好像是把她当成某种好吃懒做的动物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