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他说。
两人面对面吃晚饭,曾好意外他做的排骨饭比餐馆里的味道还要好,因为加了耗油和甜蜜酱的关系,米饭粒粒分明,油油亮亮,味道鲜甜。
“你做的也太好吃了。”她忍不住说。
他抬眸,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她停下了手里的瓷勺,轻轻搁在一边,想了想说:“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应该及时和你说清楚当时的情况,不该接受他的帮忙。”
慕一洵拿起方巾擦了擦嘴角,又放下:“这些你都说过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生气?”
“我没生气。”他起身,端起自己的盘碟,放到厨房的水池里。
曾好跟着过去,倚在厨房的门边,偷偷地看他,嘀咕了一句:“你明明就在生气啊。”
他拧开水龙头,闻言动作微顿,侧过头看她,脸色在厨房的暖光下显得没有刚才那般冷硬,眼眸清黑,带着点欲质问又收敛的意味,片刻后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没有。”
“我没在电话里告诉你是因为我怕影响你工作,还怕你会立刻赶来,赶车不安全。”她一边听着流水涓涓的声音,一边坦承自己的想法,“当然,我也怕你生气,你之前警告我不要和他再接触,我又没做到…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脑子乱哄哄的,又赶不走他。”
慕一洵关上水龙头,取下不锈钢架上的白色毛巾,擦了擦手指。
“我错了。”
他正在细细地擦拭无名指,抬眸看她:“为什么没穿鞋?”
曾好这才发现自己着了一双袜子踩在地板上,居家鞋都没穿。
“去穿好鞋。”
她转身走回桌子,弯腰去拾桌子和椅子中间的拖鞋,起身的时候,碰的一声,额角撞在桌角上,疼得她眼冒星星。
慕一洵快步走过来,抬起她的脸,看见很红的一块,赶紧拉着她去卫浴间,拿毛巾绞了一把冷水,敷在她红肿处。
“好痛。”她皱起眉头,“我不会破相吧?”
他帮她敷了一会伤口,拿下毛巾看了看,的确是很大的一个包,带她出去,到客厅找出家庭药箱,拿红花油帮她擦。
她皮肤很白,肤色一点瑕疵都没有,在灯光下,额角的红包显得很明显,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质地有点硬,倒出红花油,帮她认真地涂了涂。
她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处理完一切,他起身将药箱放回原处,余光瞟见她的脚上还没穿鞋子,轻轻摇了摇头。
放好药箱,他取回她的拖鞋,帮她套上,手腕捏着她的脚踝时,目光若有所思地流连了一会,她的脚后跟纤细,脚掌很小,他一只手掌就可以全部握住,穿着蓝色的袜子,脚趾头很圆,灯光下看像是蓝宝石。
他帮她套上鞋,起身的时候,她拉住他的手臂,故意说:“怎么办,慕一洵,我好痛呀。”
“忍着。”
“…”
慕一洵为她泡了一杯蜂蜜水,她喝的时候,他就坐在她边上闭目养神。
她喝着喝着,抬起脚,很自然地搁在他的腿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垂下眼眸,看见她那双小巧玲珑的脚乖乖地并在一起,搁在他大腿上。
曾好喝完了水,剥了一颗黑巧克力吃,耳畔听到窗外的暴雨声,很自然地问了句:“雨越下越大了,等会我怎么回去呢?”
她真的只是询问,没带任何暗示,只不过慕一洵投来的视线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他眼眸黑得和深潭一样,令人难以琢磨。
事情的发展很自然,在慕一洵的要求下,曾好今晚就在他的公寓过夜。
他整理好床铺,拿出一床新的空调被,让曾好睡他的床,他去沙发上睡。
曾好洗漱完后,对着镜子梳好头发,上床后打量了一下慕一洵的卧室,他的卧室干净,整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灯罩,开关,角落里的雕塑,一颗灰尘都没有。
她脱下袜子,卷起后放在床柜上,拉起被子盖住身体,凝眸在前方的一点,心里想的是,他一晚上睡沙发一定很不舒服,他手脚都那么长,沙发很窄,连翻身都不行。
慕一洵躺在沙发上,一手搁在后颈,一手举着一份文献,借着光看,然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目光挪开手里的文献,看到曾好站在卧室门口,披着头发,正看着他。
“你睡沙发不舒服吧。”她提议,“还是我睡沙发,你睡床,我个子小,比较方便睡沙发。”
“没事。”他淡淡道,“你去睡觉吧,别担心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他放下手里的文献,直直地看着她,像是听错了一样,口吻清晰地反问:“一起睡?”
“反正床很大。”曾好说完觉得耳朵有点热,虽然她的意思不是那个,但她知道这句话很有歧义。
“你完全不介意。”他看着她的目光很平静,只是眼底有了点细微的变化,“不怕我会做什么?”
“我有什么可怕的。”曾好索性豁出去了,“反正你来睡吧,我一个人也睡不惯那么大的床。”
…
慕一洵躺上来的时候,曾好感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第一次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这个震撼有点大。
尤其是近距离看着穿睡衣的他,感觉熟悉又陌生。
他的鬓发短而利,在橙光下泛着光,后颈的曲线优美,颈下三分之一处有一颗小痣。肩膀宽挺,无论是穿西服和睡衣,都很好看,身上还带着一种类似雪松的清凉味道,也许是和他用的沐浴露品牌有关。
他躺下后,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睡吧。”
曾好开始的时候是平躺着,眼睛直视天花板,慢慢的,转过身看他。
“慕一洵。”
“什么?”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你说,我听着。”
曾好的手扣了扣白色的枕头,思考了一会后说:“那我和你说说我爸爸的事情,还有我高中那会的事情。”
他微微点头表示允许。
过了很久,曾好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和越锡廷的事情,爸爸曾明熙的事业受挫,生病住院,缠绵病榻,最后太平间失火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她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很久没有对一个人说这么多心里话,她都快丧失倾诉这个功能了,说出来的同时不免觉得别扭,中途好几次想中断,但最终坚持说完了。
“就是这些了。”她顿了顿,“我没有隐瞒你。”
他转过身来,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一定会觉得很辛苦。”
她点头。
“但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必须去接受,接受了要面对和处理,处理完后就应该忘记。”
“那忘不记呢?我也想忘记,但它们总是在各种时候窜出来,提醒我它们还存在。”
“不是刻意去忘记,而是顺其自然地去忘记。”他的手来到她的耳朵边,缓缓地插^入她的长发,“刻意忘是忘不了的,只会记得更清楚而已。”
“那怎么样才能顺其自然地忘记?”
“不去躲避,将它当成再普通不过的经历,就像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不愉快的回忆,既然存在了,就随它去,想起的时候告诉自己,这是普通的,简单的经历,和现在的我没有关系。”他缓缓地说,“时间长了,自然会忘记。”
“我可能做不到你这么成熟。”她说,“我会很纠结,很情绪化,表面不在意,但心里在意得不行。”
“那就说出来,将这些情绪分担给我。”
她笑了,慢慢点了点头,又说:“其实我有很多缺点,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看上我,我常在想,这个世界比我漂亮的女人有一大把,比我瘦的女人有一大把,比我聪明可爱的女人又有一大把,我好像是中了头彩一样,偶尔还会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他就这样看着她,伸手拨弄她的发梢,绕一圈在自己的手指上,良久后说:“你很有意思。”
这就是他给她的评价,很有意思。他没有说你比她们漂亮,比她们聪明可爱,有才华,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老天给我的等等,这些情话不可能从慕一洵的口中说出,他只会说出自己最直接的感受。
“那你会觉得我一辈子都很有意思?”
“应该没问题。”他的手指依旧绕着她的长发,温热的呼吸和她微促的呼吸萦绕在一起,“其实一辈子不长,我在生活中是个不太喜欢改变的人,认定了就会一直下去。”
她伸出手,点了点他的下颏:“这是承诺了吧。”
“唔,你可以这么认为。”
“但大家都说男人的承诺是不靠谱的,尤其是在某个场合。”尤其是在床上。
“所以我也不喜欢承诺。”他说,“承诺一定会有风险,有时候不如没有。”
“但我想…”她的手指探在他的唇上,轻轻点了点,“慕一洵是不一样的,他和大部分男人不一样,对吧。”
回应她的是,他拉下她的手腕,手掌压在她的手心,慢慢地和她手指相扣,扣得很紧。
“你才知道?”
她闻言感觉心跳突然就快了两下,和他紧扣的手掌心慢慢出现一层薄薄的汗。
他离她很近,近在咫尺,且越来越近,直到他伸臂将她整个抱近怀里,她本能得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为什么我心跳那么快,快得听得到咚咚的声音,你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是男人的胸壁比女人厚?”
或者是她胸小?
“动静?”他低语,然后在被窝里找到她的另一只手,握住后一起滑下去。
她的手被烫了一下,脸立刻如火烧云一下,没料到他会这么大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将她的手搁回原处了。
他用实际的生理反应告诉她,他的动静很大,只是他克制住了。
她不敢轻举妄动了,乖乖地保持原有姿势睡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听着他微沉的气息,嗅着他身上的木香,整个人安稳了不少,无意中抬了抬眼皮,却猛地对上了他一双亮而炽热的眼眸,热得甚至带上了淡淡的,细微的血色。
他眼睛里的光像是漫长的黑暗隧道中突然出现的一道火光,力量磅礴。
“你是不是很难受?”她问。
“有点。”
“那怎么办?”
“你别动。”
“哦…好。”她本来想挪一挪腿的,小腿好像有些酸胀,被他一说立刻不敢动了。
“然后,帮我一下。”他的声音很沉,显得正经,但表达的内容是极为不正经的。
他拉过她的手,慢慢压向自己紧绷的腰腹,一点点来到那个陌生,敏感的禁区。
曾好根本不敢挪开视线,她心跳快蹦出嗓子眼,耳朵红得和烧熟的猪耳朵似的,由着他的手扣住她的手腕,来到他的位置,解开束缚,深入进去。
她完全不会,更谈不上什么技巧,就听着他的吩咐“嗯,快一点”“用力点”“往上”“手别抖”…打开了一个未知的世界,生涩地进行自己的第一次。
过了很久,她看见向来是冰肌无汗的慕一洵,鬓发处竟然被一层薄汗湿润了,才知道她做得太糟糕。
“算了。”他声音沉哑到了极致,拉开她的手,“我自己去洗手间。”
等他起身走后,曾好尴尬不已,只好拉上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当这事没发生过。
尴尬的不仅是她对慕一洵做安慰活动,重点是因为她技巧生涩,掌握不了重点而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让他更难受。
等他回来的时候,床边轻轻一陷,他好闻的气息如秋日干爽的风,吹拂在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