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击,弹奏,电音声不断,断断续续的轰炸大家的耳膜,何蔚子一边喝酒一边吃蓝莓饼干,偶尔瞟一瞟表演台上的乐队,看见他们四五个穿着不俗,眼神肆意,不顾形象扯着嗓子唱的大学生,心里有些羡慕,读大学的时候她自己也迷恋过打鼓,跟着一位学姐学了半个学期后不了了之了,后来那学姐还特地打电话问她怎么不来学了,她说好像没什么兴趣了,学姐闻言由衷地遗憾道,真是可惜,蔚子,你都不知道你打鼓的时候多迷人。

一时间的兴趣,却没有什么大的动力,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的,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固执的女人,从小到大,她没什么特别的,发誓倾尽自己所有也要达到的目标,好像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对叶斯承的等待。

脑海里突然浮现和叶斯承在塔希提岛蜜月的情景,那真是最幸福的时光。那里的海蓝得令人心醉,像是外国婴儿的蓝眼睛,一点杂质都没有,棕榈树,椰子树和面包树等树影婆娑,异常柔软的粉色沙滩,海里繁茂如花的珊瑚礁群,一切美得像是安徒生童话里的场景。

以至于在后来漫长的日子里,她常常会怀念那个浪漫的蜜月。叶斯承背着她漫步在沙滩上,她的脖子上挂着当地妇女编制的花环,两腿悠悠地晃动,手环住他的脖子,眯着眼睛看那迷人的海景,偶尔低头亲吻他的耳朵。他背她走了快一个小时,她被那暖风,香气和绚丽的景色迷晕了,最后贴在他厚实宽阔的背上打起盹来,醒来后揉揉眼睛,发现景色依旧那么美,而他依旧背着她走得很稳,当时那种幸福从心底直接窜上来,汹涌猛烈,挡都挡不住,就算下一秒是世界末日也无所畏惧,因为想要的都在眼前了,那么具体实际的幸福,实实在在地盛放在她心里。

那几个晚上,他们坐在沙滩边吃烤肉,披萨和椰奶煮的水果,他亲自用勺子兜起一大块椰奶芒果放在她嘴里,她记得那芒果很甜,甜得发腻,和她的心情是一样的。

他们在沙滩上密密地亲吻,彼此抚摸,伴着海风,在篝火边激情了一番,结束后她疲倦地倒在他怀里,他伸手环住她的腰,目光清亮地投向天上的月亮,面色很安静,她问他在想什么呢,他说:“我在想,以后一定要带着我们的孩子来这里看月亮。”

但他们一直没有要孩子,因为两人都太忙了,没有这个计划和打算,每次亲密之前都做好安全措施,他也很克制,不会在危险期碰她,像是达成默契一样将要孩子的计划一年一年地搁置。和他们一起的大学校友好多都当了爸爸妈妈,小宝宝都会走路了,每次聚会,她和他都会笑着逗那几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宝宝,大家见状纷纷说:“这么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呗!”他们不置可否,回家后讨论了一番,还是决定再等等。

不过两年前她有一次假性怀孕,当时她没经验,兴冲冲地告诉他:“斯承,我好像有了。”当时他一怔,随即眼眸出现强烈的喜悦和激动,立刻伸出手掌轻轻地按在她的肚子上,反问:真的,我要做爸爸了?但后来事与愿违,她得知结果后失望了好几天,他抱着她安抚说:“没事,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音乐继续轰炸耳膜,何蔚子面前的酒瓶已经空了三分之一,她慢慢地用手臂枕着脑袋,闭上眼睛。

也许不再会有这个机会了。

徐湛和两个外国朋友走进木鱼酒吧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何蔚子,因为酒吧里人不多,她坐的地方是靠近吧台的卡座,很显眼。他侧头和两个外国朋友说了几句话,然后快步朝何蔚子方向走去,走到她身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他低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蔚子,蔚子。”

何蔚子已经睡过去了,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射出一块阴影,白皙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红色,嘴唇很湿润,呼吸有些急,徐湛拿过她左手下覆盖的手机,发现屏幕是黑的,他按了开机键却没反应,知道是没电了,放下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分了。

他走到那两个外国朋友的桌子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们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又回到何蔚子身边,再次轻轻地叫她,她还是没有反应,他低头凑近一看,发现她睡得很熟,还打起了小鼾。

徐湛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何灿的电话,何灿的电话却是关机。

他没有叶斯承的电话,没法通知叶斯承。

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看见何蔚子突然扭了扭脸,立刻低头拍她肩膀:“蔚子,你醒醒。”

何蔚子蹙眉,徐湛趁机用力拍她肩膀,她费力睁开眼睛,用了一会时间才认出面前的熟人是徐湛,发出疑问:“徐湛?你怎么在这里?”

徐湛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喝了那么多酒,怎么回去呢?”

何蔚子懒懒道:“那就睡在这里呗,放心,这里很安全的。”

徐湛哭笑不得,何蔚子明显是醉得厉害,说话断断续续的,眼神还飘来飘去,嘴角还噙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他怎么能放心?当下伸手扶起她,帮她拿好衣服和包,温柔道:“我送你回去。”

何蔚子踉跄了一下,徐湛及时将她扶稳,她觉得头很晕很胀,想了好一会说:“好,那麻烦你了,对了,我的包怎么没有了?不会是被偷了吧。”她慢慢侧头用眼神找自己的包,轻声喃喃道。

“都在我手上,走吧。”徐湛扶着何蔚子,慢慢带她出去。

徐湛将何蔚子带出去,来到自己的车前,打开门将她塞进副驾驶座,再绕过车头坐上车,一上车就问:“对了,你没开车来吗?”

何蔚子闭着眼睛摇头。

徐湛看她又要睡了,只好探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他们瞬间距离很近,他的手肘不经意间碰到了她软软地胸部,顿时一怔,觉得非常尴尬,抬眸看她,她闭着眼睛,表情很放松,心里庆幸她没有察觉他的冒失举止。

他坐正,双手轻轻按在方向盘上,启动车子,缓缓地开起来,时不时侧头看她。她闭着眼睛,从侧面看她,睫毛很长,微微发颤,轮廓精致,皮肤褪去了刚才的红晕,是一种瓷白。

他分明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如此密闭的空间,他和她离得这么近,这是他平时都不敢想象的事实。他暗恋她很久了,久到如果说出那个数字会被众人嗤笑,在血气方刚的年龄也曾将她偷偷放在心里想象过,而从她结婚的那刻起,他就强制命令自己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必须死心,这辈子自己是没戏了,但情感上却很难控制住自己,尤其是此时此刻,这个车厢里弥漫着属于她的味道,很温暖很真实,他有些燥热地拉了拉自己的衬衣领子,呼了一口气。

“徐湛。”

徐湛一愣,立刻侧头看了看何蔚子,发现她已经醒了。

何蔚子意识到徐湛的车正稳稳地行驶在四桥上,是往她的湖畔湾别墅群的方向,眯了眯眼睛:“谢谢你送我回家。”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酒吧喝这么多酒?心情不好吗?”徐湛问。

何蔚子点头,却没有解释,反问他:“你怎么也跑去酒吧?”

“我前年出国培训的时候认识了两个不错的朋友,他们这几天来S市玩,我白天没时间接待他们,只好腾出晚上陪他们欣赏一下S市的夜景,顺便来酒吧喝两杯,品味一下这里的夜生活。”徐湛微笑。

“那你现在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了?”何蔚子反问,“会不会不太好?”

徐湛耸肩,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会的,我和他们说了我有个朋友喝醉酒了,我必须去处理一下,否则她会被劫财劫色的。”

何蔚子笑了:“我和木鱼的老板娘很熟,他们酒吧里有监控和保全的,我不会遇到你说的那些情况。”

“那也不行,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个人醉倒了,总不太好。”徐湛说。

“你说的也对。”何蔚子认真想了想后应了一句。

两人保持了一会沉默,徐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发现已经是零点十分了,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生日快乐。”

“过了零点了?”何蔚子正在揉自己的太阳穴,听到徐湛的生日祝福时笑着说,“对了,今天是我二十九岁的生日,时间过得真快呀,奔三了。”

“现在的女人和以前的不一样,三十岁正年轻呢。”徐湛说,“而且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三十岁。”

“你别急着安慰我啊,我又没说我老了,其实我和你想法一样,也觉得三十岁是一个女人的好年华。”何蔚子说。

“对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徐湛说着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我真的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何蔚子实话实说。

“那我可以送你一份礼物吗?”徐湛试探道,“如果你肯收,我下周寄到你们公司去。”

何蔚子一愣,心想难不成徐湛一直记得她的生日,早就准备好生日礼物了?

“可以吗?”

何蔚子大方道:“可以啊,只要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行。”

chapter18

车子过了四桥,徐湛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一听,是何灿打来的电话,他将情况和她解释了一下后将手机递给何蔚子:“是灿灿,她要和你说话。”

何蔚子拿过手机,那头的何灿急着说:“老姐,姐夫在找你呢,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何灿和徐豫看电影到凌晨,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等出了电影院她打开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有她姐夫叶斯承打来的,也有徐湛的,她回拨了叶斯承的电话,叶斯承问她知道不知道何蔚子在哪里,她迷惑了一会,反问:“我不知道啊,她还没回家吗?”

挂下电话,何灿觉得有些奇怪,又回拨了徐湛的号码,问他打来有什么事情,徐湛说明了情况,她才放心下来。

“哦,手机没电了。”何蔚子伸手摸了摸鼻尖,轻轻道,“你放心,我现在在徐湛的车上,他送我回家。”

匆匆说了两句后将电话还给徐湛,徐湛收回,问了一句:“你老公在找你吗?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

何蔚子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说:“不用了,灿灿会告诉他的。”

徐湛觉得她的情绪很低,大概是和叶斯承吵架了,气还没有消,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保持沉默,认真地开车。

徐湛将车开到湖畔湾高级住宅区门口,何蔚子拿起包下了车,又和他道谢,他微笑说:“别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对了,蔚子,还是容我啰嗦一句,以后别去酒吧里买醉了。”

何蔚子点头,说了声好。

徐湛目送何蔚子进了小区的铁制大门,静静地坐在车子里发呆,过了整整十五分钟才启动车子掉头出去,开了一段路便碰上了叶斯承的那辆卡宴,他一眼就认出坐在驾驶座上,穿着正式西服的叶斯承,很显然叶斯承也看见他了,平静得目光里闪过一丝微微的意外,两人四目交接,短暂的两秒后又同时收回目光,没有打招呼,像是陌生人一般。

徐湛只是在何蔚子的婚礼上见过叶斯承一面,只是那一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是潜在的竞争心理和暗暗的嫉妒心理让他不得不记住了叶斯承,在他印象里叶斯承是个挺特别的男人,气质卓绝,目光坚定,让人过目难忘,即使是处于挑剔的立场来看叶斯承,也不得不承认他和何蔚子很般配。

当时他们在台上亲吻,台下的芸芸宾客鼓掌,浪漫音乐响起,他透过大屏幕清晰地看见何蔚子脸上的红晕,娇美动人像一朵早春时节绽放的花,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机会了,何蔚子在他面前向来礼貌客气,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疏离,他曾经以为她对每个男人都是这样,那一刻才晓得并非如此,她对他的态度显然是没将他当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徐湛扯了扯衬衣的领口,吹了一记口哨后自嘲地笑了。

叶斯承进屋后径直上楼,来到卧室,看见何蔚子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盖着被子,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整个卧室只留了一盏暖黄色的灯。他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自然地弯下腰,嗅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不由地蹙起了眉头。

一整个晚上,他在金樽一会所和几个好朋友打牌聊天,牌局是他的好朋友楚蔚然定的,参与的人不多,就是他平常比较要好的几个,让大家惊讶的是楚蔚然竟然将自己的儿子抱来了,按在自己大腿上,出一张牌低头看宝宝一眼,时不时用手捏捏宝宝的脸蛋,眼神流露出初为人父的喜悦和骄傲。

楚蔚然的儿子楚兜兜是个很白很可爱的宝宝,总是咯咯地笑个不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挥来挥去,叶斯承低头看着楚兜兜,伸出一根手指逗他:“来,叔叔抱抱你。”楚兜兜似乎听得懂叶斯承的话,立刻笑得很开心,楚蔚然摸了摸宝宝的脑袋,将宝宝递给叶斯承。叶斯承小心翼翼地将楚兜兜抱在怀里,楚兜兜眨着大眼睛看着他,突然打了一个嗝,奶渣子从嘴角流下来,掉在了叶斯承的胸口,楚蔚然笑骂道:“小混蛋,故意的吧!”

叶斯承一点也不介意,随意地拿过桌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将楚兜兜抱得更紧了,楚兜兜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脑袋贴在他宽阔的胸口,似乎很舒服,眨了眨亮亮的眼睛,他温柔道:“兜兜,喜欢这里吗?”

楚兜兜似懂非懂,没有回答,有些顽皮地开始扭动。

楚蔚然见状懒懒地翘起二郎腿:“斯承,你该要个孩子了。”

听到爸爸的声音,楚兜兜扭得更欢了,还试图张嘴去含叶斯承胸口的扣子,叶斯承用手阻挡,楚兜兜立刻吸住他的长手指,他笑了,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的确想当爸爸了。”

想要一个孩子,最近这个念头越来越频繁地冒出在他脑海里,以前对于孩子他的态度是顺其自然,没有特别的渴望也不会有特别的排斥,因为他将重心完全放在事业上了,无暇顾及其他,而这两年的大学校友会上发现不少同龄朋友都有了宝宝,不由地起了想做爸爸的念头。更甚的是,楚蔚然这个好兄弟效率更高,先上车后买票,婚礼的时候新娘就穿了遮盖肚子的宽松婚纱,遭到一群人的揶揄,他嘴上也没饶过楚蔚然,但心里却挺羡慕,尤其是看着虎头虎脑的楚兜兜,更是觉得可爱,瞬间激发了藏在他心里的某种特别的感情。

叶斯承一边想一边脱下西服,摘下腕表,走进了和卧室相连的卫浴室,洗了近二十分钟的澡,随意地拿过一条大浴巾擦了擦身体,然后系在腰间,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何蔚子已经起身,靠着床头坐,她正低头,双手抱膝。

听到动静后,何蔚子缓缓抬眸看着叶斯承。

“醒了?”叶斯承稳稳地走过去,来到床边,垂眸看着她,“去木鱼喝酒了?我打电话给小李,小李说将你丢在木鱼了,我开车赶过去却找不到你,bertha说你被一个年轻的男人带走了。”

何蔚子没回答他话里潜藏的疑问,眼睛对视他,认真地开口:“你和阮绪绪是怎么回事?”

叶斯承按在她头发上的手顿了顿,看着何蔚子的眼睛没有躲避,暖色的灯光投射在他脸上,他精致的五官放大在何蔚子的眼眸里放大,那熟悉的样子瞬间变得有些陌生。

何蔚子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差点要摔倒,叶斯承及时将她扶住,她却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你不要碰我。”

她走开了几步,背对着叶斯承,双臂交叉在胸,醉酒的后遗症在此刻都出现了,头晕头痛,胃里翻腾得难受,她克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转过身来对着叶斯承,一字字地说:“你何必这么侮辱我呢?如果觉得过不下去了完全可以和我开诚布公地谈,我会请律师和会计师给我们的财产做个清算…”

还没说完就被叶斯承打断了,他的眼眸深得厉害,脸上的表情变得紧绷,声音很沉:“蔚子,我从没有想过和你离婚。”

“是吗?”何蔚子怒极反笑,“也对,离婚对你而言没好处啊,你上哪里去再找一段这么划算的婚姻呢?”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却在发颤,室内温度很高,但一阵阵冷意从她的脚底窜上来,怎么也压不住。

“一个家境算是不错,可以帮忙经营你事业和社交关系的妻子,一个还算体贴,善解人意的妻子,一个爱你胜过你爱她很多倍的妻子。”何蔚子的声音逐渐紧绷,缓缓道,“还可以容许你在心里藏一个别的女人的妻子,叶斯承,你看我多好,多么适合你。”

“你是这么想的?你是这么定义我们的婚姻的?”叶斯承反问,“你一直觉得自己很委屈?但你从来没有向我说过你的委屈。”

何蔚子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卧室的那排红木柜子上,左手攥紧右臂,手指因为用力而逐渐泛白:“因为我是傻子,连委屈这样的情绪都后知后觉。”

她的声音颤颤的,带着一点哽咽,叶斯承的心一沉,赶紧上前,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每一次她的情绪陷入低谷,他的安抚方式就是这样,顺便会说一句,没事的,有我在,可是现在他无法说出这句话。

“因为她像章泽凌是吗?这么多年了,叶斯承,你竟然还没有忘记她?”何蔚子的嘴角扯出一抹很涩的笑,“有个问题我早想问你了,章泽凌她有什么好的?我自问没有一点是输给她的,可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都懒得看我一眼,就因为她单纯可爱,楚楚可怜吗?”何蔚子说着说着收敛了笑容,面色越来越苍白,按在右臂上的左手狠狠一攥,继续道:“你知道吗?我表面装作大度,但心里早就恨死她了,我恨死她那种单纯无辜的样子,她死了最开心人的莫过于我。”

气氛如平静的镜面瞬间破裂,何蔚子最后的尾音带着一种狠戾,萦绕在室内。

叶斯承的眼眸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细微情绪,唇抿成坚毅的线条,居高临下地看着何蔚子,眉眼的冷意慢慢升起,像是凝结的霜一样,沉吟很久后开口:“蔚子,别再提了。”

“我偏偏要提。”何蔚子松开左手,伸到他的胸口点了点,“怎么?刺痛你了对吧,我就是要刺痛你,你要躲避我偏要提起,我也要让你尝尝什么是痛的滋味。”

叶斯承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声音越来越沉:“你何必要这样说话?”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说话?我不能提她吗?我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地照顾你的情绪?我自己的呢?谁来照顾我的情绪?”何蔚子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却被叶斯承用力扣住,“叶斯承,瞧你满脸心疼的样子,太稀罕了,你这样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蔚子的反应是真实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恨,迷茫和犹豫,她是正常的女人,又比一般女人要骄傲,对此需要一个消化的时间,反之,很洒脱很果断地做出决定反而不符合人性。加之,她和叶之间的婚姻生活是有很多快乐回忆的,人有过幸福有过快乐那痛会更鲜明。

ps:楚哥哥抱着兜兜打酱油了,还记得他和麦珂小妹妹的感情吗?

(⊙o⊙)哦啦啦啦肥札太勤快了吧。

chapter19

室内的温度很高,但挡不住何蔚子从脚底溢上来的冷意,她分明感到攥住自己手腕的叶斯承的手也是冷的。他没有松开她的手,眼睛也没有躲避她投射过来的视线,片刻后郑重道:“阮绪绪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蔚子,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这样。”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语气很认真,整段话中好几处都顿了顿,说到最后让何蔚子听出了一点涩意。

“你就笃定我不会和你离婚?”何蔚子反问,“因为离婚对我而言没有好处是吧,还是你笃定我的生活是根本不能没有你的,以至于你这么纵情肆意地和她在公司里,我的眼皮下勾搭在一起?”

未等叶斯承回答,何蔚子继续道:“叶斯承,你觉得没有我你会这么轻易有今天吗?”

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即使她家境优越,母亲仕途荣耀,父亲更高位至一省的部长,但她从没有因为这些客观条件自负过,反而她一直欣赏甚至崇拜叶斯承,完全不理会亲戚朋友中的一些闲言碎语,她也很少在叶斯承面前提她的父母,在叶斯承面前非常自然地成了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妻子。只要他们谈及叶斯承,她总会非常坚定地表示:“斯承他很好,在事业上我欣赏他,在感情上我需要他。”

“对,没有你的支持和理解,我不会有今天。”叶斯承很坦白道,“蔚子,你对我很重要,我没有一刻是否认过这点的。”

“所以呢?你就这样报答我?给我这样的羞辱和伤害,这就是你理解的我对你很重要的事实?”何蔚子说着用力挣扎了一下,他怕弄痛她,及时放开了她的手,她接着有些粗暴地推开他,“你滚开!别碰我,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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