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今天穿着一件真丝宽松白色衬衫,搭着一条米色的裤子,不长不短的头发系成小马尾,没有化妆,但是涂了唇蜜,明明随意的穿着打扮,颜寻洲还是看出了林焱特有的风情,虽然此时她双唇紧抿。
颜寻洲一直最爱林焱的嘴巴,说话的时候自然弯弯上翘,他以前就最爱听她在阳台上念书,少女的音色有点沙哑,但话音真切,娓娓动听。
“你知道还问。”林焱回了一句,神色微冷。
“呵呵,我还真是成全了你们啊。”颜寻洲感慨了句,然后继续说,“林小火,我都忘了你一直以来都喜欢那种伪君子的男人。”
“小人眼里其他男人都是伪君子。”林焱淡淡道,“颜寻洲,相比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我的确喜欢那些伪君子。”
“哦,原来我在你眼里是真小人啊。”颜寻洲将声音故意拖长,然后直接抱着林焱来到后面的沙发上,将她压在柔软的双人沙发,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一只手放在她细腻冰凉的腰上,来回抚摸。
“颜寻洲,你这是在强—奸!”
颜寻洲力气大,林焱在他身下根本别想动弹,只能怒视着他,咬牙切齿道。
“哦,那你去告我啊。”颜寻洲面色愠怒,手来到林焱的下巴捏了下,“或者你现在真的可以告我一次,然后把我送进去蹲几年,这样不是扯平了?”
林焱对上颜寻洲的眼睛,嘲讽道:“呵呵,然后被你反告,再被关几年?”
颜寻洲默看了林焱一眼,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和林焱这笔算不清的账,又要怎么算,要怎么还?
“是哦,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反正我是真小人,与其让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倒不如来一个眼不见为净。”颜寻洲说完,摸了下林焱的一绺头发,“你说是不是?”
“对啊,那你尽管来对付我们啊,你很厉害嘛,翻云弄雨,谁在你眼里都是棋子,我是,张暮暮是,还有严珂,也是吧…”林焱轻笑了两声,“我之前就说了,江家欠你的,你找江家去讨,我林焱没有任何东西亏欠你,你为什么你要再三逼迫我…好吧,就算当年的事与你无关,我被判刑进监狱是你前妻张暮暮做的,但是张暮暮为什么会对付我,这不也是拜你所赐么?”
“颜寻洲,我坐了五年的牢啊,不是五个小时、五天、五个月,是五年啊,你知道五年是什么概念吗?”
“五年时间对你来说可能是跟另外一个女人再生一个孩子,岁月如梭是不是?但是对我不一样啊,五年我错过了冬冬最重要的成长,你知道我在监狱里怎么过的吗?你清楚监狱是什么地方吗?是想死都找不到找死的方法啊…”
颜寻洲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黑亮的双眸直直地看着林焱,其实他想告诉她,他没有和其他女人再生孩子,冬冬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是清楚五年有多长,对他来说日子也是同样难熬得可怕…
不过说这些话真没有意思,因为他把她逼到绝境了是事实,是他抹不去这个事实,
“想死都找不到死的方法…”林焱扯笑一声继续说:“不过我曾经在监狱里把牙刷杆磨成薄片,当割腕的薄片磨成的时候,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开心,因为终于可以死了…”
颜寻洲嘴巴微微蠕动了下,当“死”字从林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胸口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下,然后是辗转成刀,所过之处是绞挫般的阵阵剧痛,这样的疼痛是如此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
颜寻洲想到了想到林焱被带走的那一天,他站在高高的顶楼看着她被警察带走,他看见上车时的她不停地转头看,她是在看他么,眼里带着仅剩的期待…
“不过有些事也只能怪我自己太懦弱,比如我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准备如何去死,但是最后还是不敢死,你见过扼腕一半跑去求救的人吗?你现在肯定觉得我很可笑对不对,是啊,我性格软弱无能,畏畏缩缩,活该被人践踏…”
颜寻洲半靠在沙发上,视线从林焱脸上移到她的手腕上,白皙纤瘦的左手上绕着几圈石榴石。其实他在她睡觉的时候有拨开她的石榴石看过她的手腕,手腕内侧是一道细细浅浅的小疤,那天他就猜是用什么利器割的,原来是用她自己磨的牙刷柄…
“监狱对犯人求死是控制最严的,自杀被发现要加刑三年,后来我的事被李队知道了,他包庇了我,这些在你眼里全是伪君子的行为,但是对我来说,是我在监狱里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你说得对,李队是利用我,但是当时我跟他是完全的陌生人,我被利用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说他是伪君子,但是我在他那里得到了温暖、希望、还有尊重,他没有当我是犯人,这些都让我很感动…你之前说他和虞警长都是假惺惺,明知道我是清白的也没有给我翻案…呵,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而难过吗?我一点也没有难过,连最信任最爱的男人都可以对我入狱无动于衷,我去怪那些根本不相关的人做什么,没有期待才没有难过,对吗?”
颜寻洲看着林焱的目光闪了下:“对,没有期待就没有难过…”
颜寻洲松开放在林焱腰上的手,林焱从沙发上坐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包厢光线晦暗,她刚刚被颜寻洲抱过来的时候掉一只鞋,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扭头寻找掉落的鞋子。
另一只单鞋掉在沙发后面,颜寻洲看了眼林焱,然后替她站起来把掉在沙发后面的单鞋捡起来,扔在了林焱跟前。
气氛静默,林焱弯腰穿鞋,不到三秒钟,然后穿好之后便离开了影院的双人小包厢。
——
林焱和李唐在影院的洗手间外面相遇,林焱跟李唐打招呼:“你也上厕所?”
“没,我过来找你。”李唐说,脸色认真。
林焱扯扯笑,刚刚她在包间稍微整理了过头发,如果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她的异常,不过李唐是谁啊,她从盥洗台前的镜子前转过身的时候,李唐的神色明显顿了下,待她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李唐双手插袋问她:“刚刚的片子很悲伤吗?所以偷偷跑到厕所来哭了?”李唐说完,还微微倾□子注视着她的眼睛。
林焱在李唐面前是撒不了谎的,索性直接承认:“刚刚遇上了一位熟人。”
李唐抿了下唇不再问,稍稍顿了下开口:“电影好看吗?”
林焱实诚摇头:“看不进去。”
“今晚的电影的确不好看,我看你也有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林焱抬眸看了李唐一眼,点了下头。
——
林焱走好,颜寻洲在包间坐了一会儿后也走了,走出包厢时候正巧看到李唐正倾着身子给林焱擦眼泪,情侣一样的画面刺眼得颜寻洲微微侧了侧身子。
然后他去停车场,他坐在车里吸烟的时候又看到李唐和林焱双双走了过来,他拧断半支烟,心想习惯和占有欲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前阵子林焱呆在他身边才几天啊,那么几天里,他又有了她就是自己女人的错觉。
李唐替林焱打开车门,他看着林焱坐进副驾驶位子上系好安全带后才关上门。
林焱的身体状况一直不能算好,精神特别容易疲倦,李唐上来开车的时候,她就靠在车背休息。
“过几天陪你去一位老中医开些补药养养身子。”李唐开着车说。
“老人家才吃那些东西。”林焱回了一句。
“呵呵…不想吃补药,那就明天开始跑步,我陪跑。”李唐转了下语气,轻松道。
“放过我吧。”林焱扯笑一声,然后弯了下头,看向车窗外,近处的车流蜿蜒成会闪光的河流,正缓缓流淌,然后一辆熟悉的车从她眼前一霎而过。
颜寻洲的车在一家鱼火锅前停了一下,买了一份外卖上了车,之后李唐的车也在一家粥铺停了下,拎了一些吃食上来对林焱说:“饿了当宵夜吃。”
——
颜寻洲提着打包回来的鱼上来的时候,颜舒冬转头狠恶饿地盯着他看:“妈妈怎么还没有来找我?”
“她有她的事。”颜寻洲这样说。
颜舒冬气鼓鼓地在颜寻洲跟前坐下:“你骗我,你就是不想让我和她在一起,你就是要把母子俩分开,事情根本不是像你说的这样,我只有选择跟你,你和她才会重新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颜寻洲把打包来的鱼片拿出来,“那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事,不过舒冬,别跟我耍小孩子脾气,我没有你妈那么有耐心,你过来吃完宵夜后就给我上床睡觉。”
颜舒冬:“我不吃你的东西,你拿去给你另一个宝贝儿子吃吧,我不稀罕,我饿死也不吃你的东西!”
“好吧,那我倒了。”颜寻洲看了眼颜舒冬,然后把带回来的鱼汤肉片全部倒进了身边的垃圾桶,“啪啦”一声,干净利索。
“好了,你现在可以去睡了。”颜寻洲开始命令说。
颜舒冬跑回房间,踢掉鞋子卸开被子,然后趴在被窝里不争气地抹了下眼泪。
他讨厌爸爸!讨厌他!
38第三十八章
颜舒冬讨厌颜寻洲是毋庸置疑的事,但是他同样不想要一个后爸,在他眼里后爸跟后妈是同一个概念的,都是属于那种得了便宜卖乖欺负后还欺负小孩的玩意。
颜舒冬趴在床上哭了一会也累了,然后翻了个身的时候看到颜寻洲正立在他床边看着他。
“你吓鬼啊!”颜舒冬红着眼睛嘀咕了一声,把转身把屁股对准颜寻洲。
颜寻洲面无表情地把儿子拎起来:“起来吃点东西吧。”
颜寻洲在儿子气回房后看了眼沙发旁的垃圾桶,里面有颜舒冬吃完的饼干袋,然后他心想颜舒冬应该是饿了,所以倒了打包来的鱼火锅后,他在冰箱里找出半袋水饺,给颜舒冬煮了一碗水饺。
颜舒冬吃相不好,吃水饺时吐出水饺皮,颜寻洲看了直皱眉。
颜舒冬翘着二郎腿:“这水饺是妈妈上次做的,我吃出来了。”
“是么?”颜寻洲回得漫不经心,他是从冰箱的冷冻层里翻出水饺时也看了几眼,的确是林焱自己做的,这半袋水饺应该是上次没吃完留下来的。
颜寻洲想起以前的林焱就爱下厨,实习下班的回来的时候就爱在厨房捣鼓各种玩意,他当时有问过她,你怎么那么不嫌麻烦?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颜寻洲遐思了一会,记忆中的林焱立马鲜活的出现在脑海里,夕阳余光从窗外溜进来,她静静坐在餐桌上,一双沾着面粉的素净小手熟练地包着饺子,模样认真又仔细,额前散落一绺头发。
他回来的时候,她笑容灿烂地对他说:“寻洲,你帮我把前面的头发捋到耳后。”
“怎么包饺子了?”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道镇的水饺店了,等会你就好好尝尝我做的水饺有没有道镇的味道…”
“真不嫌麻烦啊你…”
“我那么贤惠,你还不满意吗?”林焱笑眯眯地反问,面色绯红。
对啊,颜寻洲摸了下脸,当初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颜舒冬吃完了一碗水饺,心中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问颜寻洲:“颜意骏去哪儿了?”
“怎么,想他了?”
“谁想他啊。”颜舒冬扯了下嘴巴,回房睡觉。
——
林焱从李唐的车下来的时候,李唐把打包带回来的宵夜递给她:“回去饿了可以吃。”
“谢谢。”林焱接过李唐手中的宵夜,“还有谢谢你晚上请我看电影。”
李唐望着林焱,面色微微顿了下:“婉婉,你有没有怪过我?”
“你叫我婉婉,我都反应不过来了…”林焱立在李唐的跟前,夜晚的风吹得她的衬衫沙沙作响,她抬头对望着李唐开口,“怪你什么,李队,其实我一直都是感谢你的。”
“我还真配不上你的感谢。”李唐口吻淡淡,然后拍了下林焱的手臂,“进去吧,早点睡。”
早点睡?
林焱躺在床上的时候想,她怎么睡得着?
江岩上来敲门,林焱披着外套出门,江岩立在门口看了眼林焱:“睡得那么早,姐。”
“没有其他事可以做,就早点躺下了。”林焱说,然后想起一件事,“妈现在身体也差不多了,我想搬回厂子那边住,这样我以后每天上班也方便。”
“姐,那你就买辆车吧,弟我出钱!”江岩口气诚挚。
“我的确要去学开车,不过买车的钱,我自己也有。”林焱说。
江岩有点受伤地低下头。
林焱突然觉得有点抱歉,解释说:“光火服饰销售量不错,我现在手上的钱也可以给我自己买一辆车了,至于你的钱,等我哪天真需要用钱了,我会不客气地跟你开口的。”
江岩扯扯笑,摸摸头:“其实我哪有什么钱,是爸妈的意思啦,他们越老脸皮越薄,开不了口就让我来了。”江岩说完,递给林焱一张卡。
林焱扫了眼江岩拿着的银行卡:“你还给他们吧,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什么零花钱。”
“不是零花钱,姐。”江岩解释说,“只是爸妈的一点心意。”
“那我更不能要了。”林焱说。
江岩急了,想了想,“那就是当零花钱啊,你从小爸妈都没有给你零花钱,就当爸妈一次性补给你。”
“这样吧,我知道你为难,卡我先收下,我明天再还给他们。”林焱从江岩手里接过银行卡。
“姐,你是不是有点难过爸妈和张暮暮的关系…”江岩问得小心翼翼。
林焱轻笑一声:“我没有,只是觉得事情像是恶作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