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们之间的关联向来都是靠周晏持来维系,杜若蘅自从知晓他婚内不忠,便不再对他施以半分主动。现在他不肯将两人的绳子主动提起,那么一刀两断就变得很容易。

杜若蘅很难形容心中的滋味。说没有失落是假话,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如果能轻飘飘就改掉难移本性,那一定是虚伪的谎言。杜若蘅一直秉持这样的观点,现在她终于得到了论证。

周晏持天性凉薄,大概她这一次终于触及到他的底线。

杜若蘅去跟苏裘泡温泉,两人趴在按摩室里做按摩,苏裘安慰她,说其实你哪来什么失落,你早就失望透顶了,现在只不过是未了的余情燃尽了最后那么一点点而已。或者还有就是,你只不过是平常依赖周晏持依赖得惯了,他一向都有本事给你惊喜,这一次他终于没法再给你罢了。

杜若蘅停了一会儿,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苏裘说那是自然,周晏持既没有依照你的心愿醍醐灌顶对你痛哭流涕跪求你谅解,同时你也没有来得及理直气壮把他揍到头破血流纾解你心中闷气,你就说了轻飘飘那么一句话,然后人家就不理你了,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你当然不甘心了。

杜若蘅在一月份上旬时候回了一趟T城,因为周缇缇始终哭闹不休的请求。她刻意避开了周晏持,通过张雅然传达这项意愿,后者请示了老板之后回复说可以,然后表示要派人去接机。杜若蘅婉拒了她,从机场去幼儿园接到周缇缇,母女两人在酒店住了两天。周缇缇一直试图把她拽回周宅,杜若蘅蹲下^身来,头一次对女儿展现出严肃态度。

她跟她平视,说妈妈现在不想见到爸爸,你不要为难妈妈,好不好?

周缇缇安静下来,乖乖说好,然后说你们是吵架了吗。

杜若蘅说没有。周缇缇追问,那是不是爸爸让你生气了。

杜若蘅想了想,最终将实话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了口:“缇缇,妈妈和爸爸的观念不同,以后不能再生活在一起了。”

跟预想中的一样,杜若蘅收到了周缇缇的一场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任性地要跑出房间找爸爸。杜若蘅把她抱在怀里,周缇缇挣扎着要下地,撒泼又打滚。一个小时后她仍然哭得中气十足,一张小脸哭得不像话,杜若蘅解释什么她都不听。

周缇缇说她只要妈妈和爸爸在一起。

杜若蘅不擅长安抚受惊的小孩,她一直以来都很庆幸周缇缇的懂事和乖巧。今天晚上她对女儿没有办法,周缇缇不累她已经累了,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先说出这样的话。明明该把责任全数推到周晏持的头上。他一手导演了这场好结局,凭什么让他比她更好受潇洒。

周缇缇一直哭闹到半夜,终于不甘不愿地睡着。醒来以后小脸依然皱着,对杜若蘅不理不睬。杜若蘅没有办法,只有带着她出门逛街散心。两人在一家冰淇淋店坐下来,周缇缇刚吃了没两口,两条小腿突然一蹬,哧溜下地,头也不回往外跑。

杜若蘅头疼地跟过去,在一家成衣店外抓住了周缇缇的胳膊。两人冲力太大,没能及时刹住车,周缇缇的小身板一下子撞到一名女子的身上。

杜若蘅抬起头看见对方精致妆容,觉得眼熟,大概是从哪里模糊见到过。但她确实又不认识,正要礼貌道歉,周缇缇已经先她开口,仰着脸唤对方道:“张雅然阿姨。”

对方手里拎着各色珠宝与衣服的手提袋,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逝。杜若蘅觉得诧异,还未开口,就见对方身后不远处,周晏持收了电话正从拐角处走过来。

杜若蘅回过神来的一瞬间,眼神像是要将周晏持千刀万剐。

她站定在那里,一时没动。如果不是有妆容遮住,旁人一定能注意到她面色通红。这已经不是尴尬可以解释得通的场面,她觉得被深深羞辱。

她避了又避,离婚之前她就避免遇到这种场面。有一段时间她抑郁症发作严重,总是疑心出门便会看见周晏持同哪个女子呆在一起。她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对待这样的事要清高傲慢,可是如果一旦遇上,她无从知道哪种程度才算得上清高傲慢。事实上当现在的她避无可避地遇上这种场景,她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反应都是狠狠甩给周晏持两个耳光。

他让她从未有过的难堪。简直让她觉得,之前她对他所做的那些心理挣扎,统统就是一场笑话。

这个男人执迷不悟,他根本不具备道德观。

周晏持与她的视线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亮得不同寻常。同时脸色冷厉,微微抿着唇,这已经是杜若蘅极怒的前兆。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他还未有动作,她已经从他身上轻轻移开了目光,那一刻她的神情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感情,有如极致爆发过后的死寂。

周晏持看得晃神,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人已经被飞扑过来的周缇缇抱住大腿。她的眼里攒着两包泪,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样,自下而上仰脸望着他,抽噎着喊爸爸。

杜若蘅连眼尾都没有再扫过来,她对着那名女子笑了笑,温婉问道:“你就是张雅然?是那天从幼儿园接走缇缇的人?”

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蓝玉柔,让她讷讷不知如何作答。杜若蘅接着开口:“我是缇缇的母亲,姓杜。听说那天晚上张小姐你请了缇缇吃晚饭,现在正好也到了中午,作为回礼,不如我来请你一次午餐,顺便再问你几个问题。”

蓝玉柔立刻扭头望向周晏持,后者表情高深莫测,迟迟不予回应。她想拒绝,可是杜若蘅的态度虽柔婉,却不容拒绝,到头来蓝玉柔只能眼睁睁被动地跟着她走。四个人往商场顶楼的餐饮区去,周晏持一路肃着神色一言不发,周缇缇抱着他的脖子,跟他咬耳朵:“爸爸,你怎么不说话?”

四人落座时,杜若蘅与周缇缇坐一边,剩下周晏持和蓝玉柔在对面并排挨着。杜若蘅首先彬彬有礼地邀请蓝玉柔点餐,后者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僵硬着身体不知所措,最后求助地看向周晏持。后者接过菜单。随意点了两个,然后杜若蘅接过来,让周缇缇点了两个,最后打发服务生离开。

这样的四人组合,本来就没有什么话说。蓝玉柔完全是杜若蘅问一句她答一句,可以看得出来她竭力想保持镇定,却还是掩饰不住的心虚。周晏持吃得很少,话更是少,到后来他索性放下筷子,一直盯着杜若蘅。

全场只有杜若蘅一人谈笑风生。她神色自如,先是问出了蓝玉柔的职业,又得知了其刚刚跳槽到了索艺娱乐公司,接着又问蓝玉柔与周晏持相识了多久,如何相识,等等问题。蓝玉柔被盘问得终于受不了,她打断她,有些报复的成分问道:“杜小姐和晏持因为什么而离婚的?”

杜若蘅放下餐巾,笑了笑:“我嫌他脏。”

杜若蘅在当天下午离开T城。周缇缇要跟她一起去机场,杜若蘅柔声说你如果跟我去了机场那谁送你回来呢,周缇缇理所当然说有爸爸呀,杜若蘅正好在这空当接到康宸电话,她避开父女二人接完电话回来,摸了摸周缇缇的后脑勺,哄着她说乖跟爸爸回家去吧。

自始至终她神色如常,没有往周晏持身上瞧一眼。只当他是空气,自然也就懒得理会他长久不散的铁青脸色。

杜若蘅在飞机上想了一路。她从S市机场直接回到景曼,正逢上康宸找她来抱怨。他说她不在这两天,他帮她顶替副总职位期间不知受了多少气,不过就是几个小明星,因为一首歌偶然走红,经纪人跟他们的脸色就要甩到天上去,只在这里开演唱会住两天而已,就把总统套房的摆设装潢损得一文不值。最后他祝他们早日过气。

杜若蘅笑着请他消气,随口问是哪几个。

康宸报了几个名字,杜若蘅正好认识,喝的一口水差点被呛到。

康宸给她递抽纸,杜若蘅道了谢,说:“索艺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

他瞥她一眼:“你认识的?”

杜若蘅镇定道:“我帮你摆平他们。”

康宸静了一会儿,幽幽说哎你不觉得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么。

杜若蘅说下次再轮到你说的时候也不迟啊,这次是正好我有索艺的一点股份,可以顺便利用一下嘛。

康宸看向她,杜若蘅的笑容温柔:“我今天才突然发现,原来离婚的好处不止是解脱这么一条。”

晚上杜若蘅邀请康宸吃饭,以还那晚酒醉的人情。后者问她中午吃的什么,杜若蘅一一报上来,康宸便说你这中午吃得不少晚上再吃大餐不好,要么咱们换个健康的方式,去健身房吧。

杜若蘅没有多加思索地同意,两人换了衣服一起去健身房。康宸看着斯文瘦削,力量与速度却不可小觑。他站在原地,杜若蘅从旁边变换着角度去绊他的小腿,半天都没有绊倒。最后她放弃,扭头要离开,康宸在后面说哎你别走啊,你再绊一下,说不定我立刻就倒了。不是还有个最后一根稻草的说法嘛,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坚持呢。

他说了两遍,杜若蘅被成功叫了回来。这回她只拿脚尖轻轻一碰,康宸应声而倒。

杜若蘅终于被逗得露出一点笑容。两人跟着去跑步机上跑步,杜若蘅仍然不及康宸,只两公里就心跳剧烈,正好她接到了电话,一边停下跑步机一边接起来,喂了一声的时候仍然有些气喘吁吁。

康宸在一旁笑着说你这体力太差回头可以跟我一起好好锻炼。

电话另一头却一时没有讲话,杜若蘅又喂了一声。然后她终于察觉出不对劲,看了一眼来电人,显示的是周晏持三个字。

杜若蘅温言开口,问他有什么事。

周晏持在那头迟迟没有开口,又过了片刻,电话被他默不作声地挂断。

一个小时后康宸送杜若蘅到她的公寓楼下,在下面看着她客厅的灯光亮起才离开。等在窗边目送他的车子远去,杜若蘅才重新把灯光关闭,房间里面漆黑一片,她一个人倚着沙发慢慢滑坐到地板上。一动不动,双手抱膝,始终安静。

过了一会儿,她没能压抑住喉咙里的一丝抽咽。又过了片刻,她终于捂着脸,在黑暗里大哭出声。

第三十三章

一直到进入年尾,周晏持都没有再在杜若蘅面前出现。她静下心神,与此同时将副总经理的位子坐得越来越顺畅。

她渡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决定从此硬下心肠对待同事的时候,态度与当初的康宸同样坚决。这样的转变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确切来讲,是在那一晚将脸颊都哭肿之后。在那之前康宸也曾经建议过她转变处事手腕,杜若蘅始终不忍,她对他说,狠心冷面当然不是不可以,但与人为善是条处事准则,她不想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康宸微笑,说这话没错,但等你做得久了就会知道,不管与人为善还是与人为恶,你与下属的关系再和谐,你终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真正的朋友不能来源于你的下属,除非他们升迁到了与你同等职位。

时隔不久就证明康宸所言无失。不管杜若蘅如何作为,也无法改变昔日同事成为下属的事实。因这一事实而拉开的人际距离绝对而且不可逆转,不是她以一人之力就左右得了的事。康宸听她感慨,又笑着宽慰她说,哎你不要只看他们啊,你试着结交结交我嘛,咱俩相依为命不是很好么。

杜若蘅在那晚过后的第二天请假,因为眼睛红肿不能见人。第三天回去上班时神色已经看不出异样。她在第二周请来了外面的审计事务所,对酒店财务状况进行仔细审核。最后查出的漏洞以园林绿化部最为严重,负责人付经理无可避免地被撤职。

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半个月,酒店上下不少人暗暗咋舌。甚至有骨干人员直接往总经理办公室进言,康宸只当耳边风,自始至终对杜若蘅的行为没有说一个不字。

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既有工作上的合作,也有闲暇时的消遣。有一次苏裘过来拿东西,正好撞见康宸斜倚着杜若蘅的办公桌,手里晃悠着车钥匙跟她谈笑。苏裘背站着轻咳一声,两人的对话才戛然而止。

康宸跟苏裘客客气气打完招呼才离开,礼仪与风度无懈可击。苏裘目光追着他走出门口,才回过头来跟杜若蘅说哟,第二春哦。

杜若蘅说没。

苏裘说就算有也挺好的呀,真的,也许顺便还能治一治你那该死的感情洁癖。

苏裘一直说杜若蘅有死心眼的征兆。换句话说,杜若蘅现在总给人一种无欲无求的感觉。就算她对周晏持死心,也轻易不会再对别的男人动心。这是心理作用,旁人怎么开解都没有用。周晏持该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才能遇到这么个人。

但是杜若蘅不承认自己有感情洁癖。她跟苏裘说,她相信自己能再遇到一个更好的人。假如她能活六十岁,那么她现在才过了人生一半不到,她对自己的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苏裘轻飘飘说我相信你理智上对你自己有信心,但情感上可就不一定了。

她提出与杜若蘅立赌约,如果五年内杜若蘅没能找到自己的第二春,那就给她买五个名牌包包。过了几天,康宸下发年终奖金,中高层管理人员他一个个地派送红包,送到杜若蘅手上的时候她说了句谢谢老板。

康宸问元旦都过去了你许了新年愿望了没。

杜若蘅捏了捏红包的厚度,说我许了,我希望明年的年终奖能像苏裘一样达到十三个月薪水的数额。

康宸笑着道这个实话讲难度真的有点大,你就不考虑考虑你的姻缘转机。

杜若蘅终于直白地回答了这一问题。她说,我元气大伤,需要缓缓。

两人头一次谈及杜若蘅的婚姻。康宸此前一直小心,他避免触到她的伤口惹她不快,直到这一次杜若蘅主动提起。她轻描淡写地将自己与周晏持的十年过往与离婚原因说了说,康宸听罢不语,过了一会儿可怜巴巴说那我要怎么办呢,你看你不管离不离婚都不缺人追,钱说不定比我还多,我现在对于你还有什么吸引力,我自己想想都不容易啊,难不成真的只剩下近水楼台不要脸厚脸皮能用了。

杜若蘅说也对呀,听你这么一提,突然觉得我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康宸立刻说你别这样,你一个人过我可怎么办。我在元旦零点的时候是许了新年愿望的,希望四十岁之前能找着一个人。这个实现的可能性全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了。不如这样,我们做个约定怎么样,约定等到四十岁,你还未嫁我还未娶,我们就携手以度余生。

杜若蘅说这个事,再议吧。

康宸慨叹,说你答应了多好,我要是真耽误到那时候,就能死乞白赖要求你负全责了。

杜若蘅在离婚后第一次好好审视了一番自己名下的财产。她把离婚时律师让她签的那些股权让渡书财产转让协议等等翻了出来,认真考虑如何理财。她在离婚时分走了周晏持的一半财产,以前她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离婚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看一眼,离婚后更是动也不曾动,结果当天晚上翻文件翻到半夜,满眼的数字都在无声向她昭示周晏持庞大的身家。

杜若蘅决定不再亏待自己,她在第二天就用这些财产中的一小部分给自己换了辆奢侈品牌的车子,拉风地去接苏裘下班。后者在一群同事的艳羡眼神下钻进跑车,跟她说恭喜啊,你终于走下神坛了。

杜若蘅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去哪儿。

苏裘想都不想说去酒吧,夜色如妆,我们也去玩一玩男人嘛。

杜若蘅一直到进入酒吧,也没有发觉身后有人在跟随。事实上周晏持从她步出景曼花园酒店的那一刻起就跟在了她身后,他从今天上午就等在景曼酒店对面的咖啡店里,隔着玻璃窗远远看她偶尔下来大堂视察,接着等到傍晚时候看着杜若蘅去接苏裘,又进入酒吧,在吧台边与上前搭讪的男子谈笑,这一天他始终保持在她的五百米之内。

他没能戒掉跟踪的习惯。距离上一次他来S市已有三个多月,连秘书张雅然都觉得两人已经从此后会无期,以至于她在前一天收到他要订飞机票去S城的命令时还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后周晏持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看什么。”

张雅然哪里敢回话。

倒是管家对他的行为没什么惊讶。甚至他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不等周晏持吩咐就已经给他不知从哪儿拖来了一只行李箱,毕恭毕敬地问,您打算去几天?要是四天之内的话这里面的东西就够了。

周晏持一言不发,搭着眼皮看他。管家跟着欠了欠身,说祝您早日心想事成。

周晏持终于发话,说你知道我心想的什么事成。

管家心里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你怎么可能事成,你弄成这样还事成太阳就该打西边出来了。一边愈发地语气温和,回说不管什么您都一定能事成的。

周晏持在管家心口不一的祝福之下离开T城,他跟踪杜若蘅一整天,始终掩藏得很好,没有让她发现他的打算。

他不想再体会一遍两人重新见面的场景。想都不用想一定不会有什么乐观结果。周晏持这些天将两人之前的每一次争吵都回顾了一遍,结合那天杜若蘅同蓝玉柔解释的离婚原因那四个字,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张雅然坐在办公室里,每天都能发现老板的脸色比前一天更加阴郁。

除此之外让人烦乱的还有沈初间歇性跑来远珩办公室发出的聒噪。他问他究竟想通了没有,究竟是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还是反过来。

周晏持不想向他回答这个问题,即使他心里已经隐隐有动摇。沈初于是继续自顾自聒噪下去,说想想也对,杜若蘅有什么好的,这世上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又不是没有,比她可心温婉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她想散你就让她散嘛,大不了你再找一个就是了。

周晏持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他叫来张雅然要把人请出去,沈初一把骨头在沙发上躺得老神在在,说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周晏持揉着眉心,说你知不知道就算撇去别的不谈,我跟她之间还有过去十年回忆。

沈初啊了一声,极为惊讶的语气,说是吗,可她就是不要你了怎么办啊,难不成你还要再开发个有回忆存储功能的机器人?

沈初说的再次全是反话,每个字都有意戳周晏持的心窝。他这些天已经足够不畅快,沈初的言辞无异于火上浇油。而他今天来到S城也不能感到轻松半分,他甚至烦闷更甚。

周晏持在僻静处的一张沙发上坐着,看苏裘同杜若蘅喝得不多,与前来搭讪的异性言笑晏晏。三男两女挨得越来越近,一伸手指就可以触得到对方衣袖的距离。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要走,苏裘说都喝酒了可怎么开车,几个异性立刻表示可以由他们来负责亲自送回家。

周晏持没什么表情,垂着的眼中眸色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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