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商逸低着头看王渠疼晕过去又疼醒过来,脸上始终蒙着一层淡淡的温柔笑容。王渠被四个木头桩子一样的保镖按着,大口喘气浑身抽搐,商逸看看他,一边开口:“鄢医生,你觉得王助理这双手,以后还会恢复么?”

鄢玉面不改色地回答:“就算再接上也已经废了。”

“那就是没用了。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没用。”商逸这么说着,慢慢抽过一旁的匕首,蹲下来,尖锐雪亮的刀锋沿着王渠的脸和手臂一路滑下,最后停在手背的位置上,商逸拿它比量了两下,笑了笑,柔声说,“王助理,你还是不肯说是不是?”

王渠眼睛里充满恐惧,望着他一边缓缓摇头:“别……不行……”

商逸笑盈盈地开口:“我说可以。”说完握着匕首,眼也不眨地一刀剁上去。

景致在他切下去的同一瞬间闭眼,却没听到那声意想中的惨叫。她睁开眼,地上有四根与人体分离的手指头,王渠嘴里不知被谁塞了一块破布,早就软跌到地上晕过去。鄢玉面无表情地蹲在一边包扎,商逸已经后退一步,胸前隐约被溅上血迹,却因为衬衣的黑色而看不清楚。

商逸抽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等擦干净了才开口:“拍张照片给陈五发过去。问他手指头还要不要,不要就扔了去喂狗。”

杜衡应了一声,等鄢玉简单包扎完,就很快领着一干人等撤走。走之前还尽职尽责地把地板上的秽物给打扫了干净。不过这些事情景致都没怎么理会,她一直思索的是商逸给她看这场血腥表演的意味所在。

景致之前早就听闻商逸行事慵懒又狠毒,不过那也仅仅是限于听说。就算景家倒下那会儿,她也只是见到商逸两面三刀玩背后手段,也没见着他这样眼睛不眨地砍人家手指头。景致就算试过诸多不入流的手段,今天这样的场面她也还是第一次亲眼遇到。那几根血肉模糊的手指头仿佛一直在眼前晃动,结合着陈清回前一天请她帮忙找线索的事,一直到商逸把她合身抱到腿上,她的心也还在砰砰直跳。

他的手摸上她的脸,景致下意识一偏头,缓了口气,说:“去洗手。”

“我洗过了。你没看到?”商逸还是一脸笑微微,把手指凑到她鼻尖底下,“你闻闻看,应该还有股清凉薄荷味儿。”

景致又是一偏头,使劲镇定了一下,冷声问他:“你让我来这儿就为了让我看这个?”

商逸笑了一声:“你又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觉得我会么?”一双手已经探到衣底,熟练地挑开里面的胸扣,“当然是因为我想你了。”

景致握住他的手腕,面无表情:“我没心情。”

商逸仔细打量了她一遍,这一次居然没有坚持要继续,而是又把她的胸扣系了回去,然后帮她略略整理了下头发,半搂半抱地站起来,笑融融地开口:“好吧,那就没心情。饿了没有?我们去吃饭。”

景致忍不住讽刺出声:“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看过这种场面还吃得下饭?想警告我就直说,一直拐弯抹角地你烦不烦?”

商逸依然笑微微:“我警告你很多遍,你哪回不是装没听到?既然你不想吃饭,正好我也没什么胃口,”说着又把她推倒在沙发上,压上去,“那就先做一次。”

那天晚上的晚饭景致一直到十点才吃上。景致被商逸折腾得饿极,把一碗馄饨吃得无比香甜。最后一口咽下去的时候,商逸坐在床头给她擦擦嘴角,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这两天先不要出去。”

景致瞅他一眼:“我要是偏要出去呢?”

商逸摸摸她的头发,笑意清浅:“那就打屁股。”——

第二十三章

景致把商逸那句不准出门的话仔细考量了一下,愈发肯定这一次他跟陈清回之间的结局不会善了。这两个人如果坚持斗成你死我活,那道上震荡得必定会比景家那回还要剧烈。

然而若是单纯按照景致本心来讲,她其实并不希望陈清回这次惨败。毕竟她跟他到目前为止都还合作得算是很愉快,甚至她当时提供线索时狮子大开口,单凭嘴上几句话就要求陈清回把瓜分到商家的东西五五分,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陈清回那时也只皱眉考虑一下,就痛快答应。

这样一看的话,陈清回着实要比商逸慷慨许多,也更容易打交道。基本上除了他那张稍逊一筹的脸蛋,其他地方在景致看来都要比商逸顺眼许多。而对于商逸,景致根本就拒绝对他真的赢了以后的事做任何假设。

这么一想,景致就觉得很有必要再帮一把陈清回。然而等她这一次真的琢磨找那份资料的时候才发现,商逸表面上准许她在祖宅畅行无阻,暗里早就把所有相关的东西保护得滴水不漏。

比如说,她先是拿铁丝撬开了商逸书房里的抽屉,结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随后又去翻找卧室,更是一无所获;最后她面无表情直接拿消音枪把商逸衣帽间里暗格的保险柜给崩开,把里面一份文件夹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A4纸,上面只有一个符号四个字,典型的小人嘴脸幸灾乐祸:上当了吧?

景致当场被噎得咬牙切齿。

景致从来不是个擅长忍气吞声的人。商逸表面一脸无辜背后却这么玩她,她也如法炮^制,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就是不肯让他近身。开始两天正好碰上她来月事,商逸不想配合也只好配合,有天傍晚他回来得早了一点,吃完晚饭后两个人就面对面端端正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读报纸,景致翻到一半心烦气躁,踹过去一脚:“别看了,给我说说你跟陈清回的事。”

商逸头也不抬:“你不是最喜欢调查我么,这种事你应该早知道了。”

景致面色不变:“我怎么会知道。有人说是因为一个女人,可那样陈清回也太小题大做了。”

“这有什么小题大做的。就像古代出兵要找个借口一样,陈清回这种衣冠楚楚的人渣也喜欢找个借口罢了。”商逸把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又把景致旁边乱七八糟的报纸也细致折起来放到一边,才把手搭在膝盖上,笑着说,“你知道陈清回私底下都管我叫什么?”

景致斜看他千年不变的黑衣黑裤,随口说:“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这八个字回敬给他自己还可以,”商逸面如冠玉地笑着开口,“他喊我叫死骚狐狸。”

景致上下打量他一遍:“那你肯定对他过去的女友做过什么他才会这么说。要么就是人数不止一个,要么,就是人虽然只一个却搞得非常出格。”

“那是当然。”商逸讲得云淡风轻,“我趁他出国两个月,先是把他的初恋女友勾到手,接着又把她弄进了夜总会去接客。他要是不报复,你叫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景致面无表情望着他,商逸嘴角微微弯起,又是那股令人生厌的似笑非笑:“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说起来陈清回那个女友的确有点儿无辜,不过我那时也很无辜。当年他老子没斗过我那老头,被逼急了以后把我绑架了作为要挟,如果不是我运气不算太差,当场被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子弹给射成马蜂窝也指不定。我一报还一报,其实很公平。”

景致抱着双臂一言不发。商逸自顾自倒了杯茶,说:“你让我猜猜,现在你心里肯定在想,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扯到无辜的女友身上就有点说不过去,是不是?所以么,我把王渠放跑过一次作为补偿还给了陈清回。至于他时运不济又落回了我手里,那我就没办法了。”

“……”

“因此你看,我向来都很仁慈。”商逸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不是迫不得已,我从不主动出手。”

景致冷着脸问他:“你还能更虚伪点儿吗?”

又过了两天,商逸眼瞅着景致月事过了,又把她拖到床上去。景致这一次的反应十分懒散,换句话说简直就是老夫老妻才有的那种例行公事模样。她既不反抗也不迎合,也算不上是真正的非暴力不合作,倒更像是鲶鱼效应里的沙丁鱼,商逸把她伺候得舒服了,她就大发慈悲地哼哼两声,商逸稍微有点儿过分,她就一副微微蹙眉非常不悦的表情,要是商逸有那么一会儿只顾及自己,景致干脆就摆出了厌倦冷淡的无所谓态度。

她这种反应严重影响了商逸的兴致,头两次勉强过去,第三次的时候商逸终于问她:“你对我很不满意?”

景致看他一眼,拿他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回敬他:“你又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觉得我会么?”

“……”

到了第四回,商逸刚刚把她抵在泳池边上,景致又摆出了一副呵欠连天的不耐烦模样。她那副表情拿语言翻译过来就等于“要做就快不做就放开”,商逸挑着她下巴打量她半晌,咬牙笑道:“故意的吧?”

“怎么会呢?我可不敢拦着你。”景致口气随意地任他压着,“你请继续。”

“……”

那天商逸到底没有继续下去。到了第五次,商逸对着景致那双死气沉沉的乌黑眼珠,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到了第六次,景致成功地让商逸踏入了“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到”的困境,并且还把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的商逸基本上陷入了蛛丝网的状态。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招致他好一顿温柔刻薄。说温柔,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始终温和,脸上始终微笑;说刻薄,是指他与此同时派下去的任务量简直是不可完成的巍峨高山一般。

景致倒是一直漫无所谓,甚至她在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还拍拍商逸的肩膀,主动给他提建议:“你何必为了我的态度为难你自己呢?不如你去向鄢玉讨瓶春^药用我身上?反正这种事你们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

她这么一说,商逸腹中尚未成形的计划只好打消。

景致这些天乖乖禁足祖宅,一直闭门不出两个月。陈清回让她帮忙找的那份资料,她自在保险柜里看到那张A4纸,当天就很识趣地告诉他自己力所不及。线人每隔上两三天便戴着绿镯子透给她几条重要消息,而随着时间流逝,陈清回的局面有越来越危险的预兆。

景致那几天跟陈清回会面时,更多谈的是两人之间如何交易,没有详聊陈清回具体会如何对付商逸。如今看来他采用的是当初典型的小日本攻陷中国的战略,先是四面出击抢占高地,力不能及时便改为重点击破,最后发现重点击破也照顾不过来了,就只能转攻为守进入战略防御。

陈清回这个时候要是在焦头烂额之余还有点时间去考虑一下历史,就会发现大多英雄末路都跟他现在的情况差不多。虽然还有个安慰词叫东山再起,但在再起之前也毕竟是经历了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的境地。陈清回现在就是这种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的境地。

景致在跟陈清回撇清关系和拉他一把之中考虑了一下。他到了这个地步,跟她当初看着景家破败的滋味估计差不了多少。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碍着商逸的份上眼睁睁看她无能为力,事到如今,也不知陈清回能比她那会儿好受多少。

但情感归一码,理智又归一码。在景致眼中,人靠理智才活得下去,情感的作用只有锦上添花和雪上加霜。所以景致替陈清回真情实意哀悼了一分钟,一分钟后想的东西就换成了她因禁足而尚未从陈清回那里拿到的,她为他出力所该拿到的那一部分报酬。陈清回要是真的倒了,这份报酬大概也就拿不到了。

景致把这件事跟线人说了说,到了第二天晚上她就得到了陈清回的回复。按照陈五的说法,他目前自身难保左支右绌,要是把答允给她的那部分全给他,那他也就可以不用见到下一周的太阳了。但景小姐的要求又不能拒绝,所以他只同意付出原先商量好的一半报酬,并且要求两人当面详谈。

这一半的报酬里包含景家之前被商逸接手的两个重要码头以及一条完整货线。景致想了一会儿,反问恭敬站在眼前的线人:“陈清回为什么要求面谈?这些东西他直接通过你交给我不就成了?”

“他面谈的目的不在这儿,大概是有些秘密连我都不能知晓,要当面亲自告诉您。”线人过了片刻才谨慎回答,“并且陈五少爷自身难保,可能还有些事需要大小姐您帮忙。”

景致拧着眉,半晌说:“商逸现在这种保驾的架势,我现在没办法跟他见面。况且我已经没办法再帮他的忙,请他自求多福吧。”

线人抬起头,有点儿犹豫地开口:“大小姐,那那些东西您不要了?那是他当初通过舟少爷从景家拿走的那部分……”

景致眉心蹙得更紧,长久之后缓缓吁出一口气:“算了。你告诉他,明天上午我去步行街。剩下的他去安排。”

第二天景致跟商逸提出要去买衣服,商逸端着黑咖啡,听完扬了扬眉,居然没有反对。她跟线人一起,这一趟出行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直到了约定的和室,景致先是站在门口闻了闻里面有没有奇怪的熏香,才放心走进去。有服务生端来茶水,景致一直等了十分钟,陈清回终于推开和室的门。

陈清回没线人描述得那么憔悴,看起来神色尚可,身后跟着的保镖倒是比上次多了一倍,进来后先是看了一眼景致手边一口未动的茶杯,接着便露出了有点儿惋惜的神色。

景致在陈清回坐下来后便开口:“我没时间。有事要快点谈。”

“我理解,所以我想了个办法。”陈清回淡淡一笑,“景大小姐,这回可能有点儿对不住。”

他说这话的同时抬了抬手,景致的呼吸随即被人拿呛鼻的刺激性棉布捂住。那气味儿非常浓烈,效果也十分快,景致只觉得眼前一花,很快就软软地闭上了眼。被迷晕过去之前勉强看了看,头顶上赫然是线人那张有点儿平庸,此外看起来还仿佛有几分忠心耿耿意味的脸。

第二十四章

自己接连两次被算计,这一次还是被信任的人出卖,景致醒过来后至少面色看着很平静。她如今呆的地方不是上次陈宅那间,景致环顾了一下,基本上四句打油诗可以概括:左面一堵墙,右面一堵墙,上头一盏灯,前后两堵墙。

景致把目光定在离她不远的线人身上:“这是什么地方?今天几号?陈清回呢?你抬起头。”

对方把头埋得更低:“这是一座仓库。您睡了快一天了。陈五少爷有事,过一会儿再过来。”

“你抬起头。”

线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了她的话。景致仔细看了一遍她那张虽然不甚出色却化过精致妆容的脸,问:“你喜欢上陈五了?”

眼前的人垂了垂眼,轻声说:“大小姐,很抱歉。”

景致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坐着的腿已经发麻,皱了皱眉,又问:“那他喜欢你吗?”

“……等这次事情一了结我们就订婚。”

“那也得他有命才行。”景致突然淡淡地弯唇笑了笑,“男人的鬼话你也信,你脑子被下水道冲走了?既无貌无才又无家世,如果背叛了我就连点儿道德都没剩了,你觉得陈清回那种好看又还不错的男人会看上你哪一点?傻里傻气土里土气么?”

线人抬起头,对上她的眼:“大小姐您自己呢?除了一点儿姿色外您还剩下什么?心狠手辣自私自利无恶不作么?”

“我的心狠手辣自私自利无恶不作都是商逸陈五他们给逼出来的。他们要是不这样,我肯定也不会这样。再者说,如果我肯违心去侍奉,景家指不定连倒都不会倒,就更轮不到现在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可我就是偏偏乐意这么做,所以我也从不指望那些男人。”景致有点儿恶意地说,“你现在这幅誓与陈五共患难的悲苦模样,倒是很让人印象深刻。我希望等他死到临头的时候,你也还能这么说。”

“他不会死的。”

“他要是现在还能潇洒如旧,就不会来打我的主意。”景致笑了笑,“不过现今你们绑了我,又说他不会死,那就是我要死了?”

这个已经跟了她五年,一夕之间被爱情迷昏了头的线人微微抿了一下唇:“如果商逸能答应陈五少爷的条件,大小姐您就仍然能安然无恙。”

“就算商逸答应了条件,你也不能完好无损地回去。”身后一个声音插^进来,接着就出现了陈五那张脸,后面还跟着几个扈从,陈五盘腿在她面前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支烟,冲她笑笑,“抽一根吗?”

“不了。”景致说,“陈公子现在害怕得连家也不敢回了吗?躲在这么个小地方,又脏又乱的,丧家狗吗?”

“能伸能屈嘛。”陈清回的脾气好得很,笑着说,“想当初商逸被我家老爷子绑架那会儿,呆的地方可是连这儿都不如。”

“你真不愧是你爸的亲生儿子。连手段都不带变的。你以为他输了,你就赢得了吗?”

“古语里有句话,叫做穷寇莫追。”陈清回捏着那支烟,也不抽,只来回把玩,片刻说,“景致,我现在其实心情不太好,你说话客气一点。”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更不好。我心情不好,就喜欢看别人心情比我更不好。”景致平静地开口,“我不喜欢兜圈子,说说看,你究竟想怎样?”

陈清回笑起来,看了一眼身后五大三粗的几个黑西装扈从:“我想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你猜猜看?”

景致渐渐面无表情:“怎么,难道你还想搞报复轮^奸不成?”

陈清回夹着烟点了点,微微一笑:“就是这么回事儿。”

“可以啊。反正我现在动都动不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景致半点神色不变,“只要他们不想要命了,那就可以。总归我又不会死,可商逸却是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小人,捏死你之前必定先捏死你这几个扈从,你以为会很难吗?”

陈清回看她一眼,伸手要捏她的脸。被景致向后一倒躲过去后,他笑了一声,手伸到后面,很快扈从递上来一只小铝盒。

陈清回把铝盒打开,里面并排着两支已经注满液体的注射针。

“其实这次我绑你来,别的倒是其次,让他受点儿精神折磨才是正事儿。商逸这么喜欢你,你要是出点事儿,他得多痛苦?”陈清回把那只铝盒放到她面前,“这里面一支是安乐死,一支是新研制完还没流通的精纯毒品,吸一剂就能快速上瘾,要想戒瘾千难万难。你选一个?”

景致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陈清回,你脑子清醒一点儿。你现在这幅光景,拿我跟商逸换点儿东西才最划算。你今天这么对我,是以后都不想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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