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生叫了一声好,也跟着一饮而尽。等景致又倒满一杯相干为敬以后,王文生突然抓住景致的手,轻柔至极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景致胃里一阵醇厚的灼烧感,不动声色要把手抽^出来,反而被王文生握得更紧。王文生本来长着一张国字脸,不算好看却也不算难看,然而如今他凑近她面前,一股扑鼻的酒味涌过来,让景致一阵厌恶至极的呕吐感。
“小致,你瞧瞧你,何必这么卖命呢。”王文生亲密至极地在她耳畔轻声开口,“你长得这么漂亮,只让人看一眼就难忘,你要是躺在任何男人怀里睡一晚,这一生保管都能过得舒舒服服啊。”
他话音刚落,景致顺手抽^过一只刚刚斟满的酒杯,面无表情地全部泼在他脸上。
第二十九章
景致在酒泼过去之后的瞬间,心里其实是有一点后悔的。因一时愤怒而得罪了王文生,以后不知会横生多少麻烦。她如今根基不稳,道上那些大佬又都唯她那誓死不相往来的前未婚夫商逸马首是瞻,她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白道这些滑不留手的官员,却没成想今晚给得罪了一条最大的。
然而再一想,按照王文生这个表现,景致今晚不答应他那句话,就必定要无功而返。这样一来不管她泼不泼酒,其实事情都照样办不成。然而这道关节没打通,商逸转给她的那条价值万金的海上通道就相当于一纸空凭,干干拿着却什么都赚不了。景致面色不动,心里早就是翻江倒海的愤怒,把王文生从头到脚以及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来回三遍。
景致泼了酒,王文生愣了一下后,很快恼羞成怒。他在饭局上勾搭调戏女人无数,被泼酒这还是头一遭。他并非不知道景致以前的身份,也并非没听说过景致以前的性格,但景致那张脸蛋着实美得人眼花,他又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并且在他试探时景致也没受到真正推拒,让他就真的误以为景致充其量是表面的端庄,包厢暧昧的灯光再加上几杯酒,等人一少,半推半就着今晚就成了。
包厢里死静,王文生一时没吭声,下颌的酒滴到地上,再抬起头的时候,景致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色。她后退两步,干脆坐到墙边一溜沙发上,曾郁挡在她身前,一脸堆笑着解围:“王**,这一定是误会!误会!我家大**一喝酒就容易冲动,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我代大**给您赔不是!要不明天我陪您去古董行看看?”
王文生理都不理他,对随行的秘书开口:“给派出所冷局打电话。”
曾郁一下子慌了神:“王**!您别,千万别!您看好好一场饭局弄到派出所,算是什么事儿!”
他一面说一面给景致打眼色,景致皱着眉看他两眼,曾郁催得更厉害。再一回头发现王文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景致动了动唇,半晌还是选择了忍了胸口那口闷气,草草开口:“……王叔,我错了,对不起,您别放在心上。”
王文生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景致在心里正琢磨怎么才能把他不着痕迹地五马分尸:“那您想怎么办呢?明天我让曾郁陪您去古董行看看,您看成吗?”
王文生看她一眼,嘴角突然松弛下来,并且还缓缓地笑了一笑:“古董有什么意思。还是刚才说的那件事,小致你再考虑考虑吧。”
“不用考虑了,”景致脸上更冷,换了个姿势,淡淡接口,“您还是直接打电话吧。”
十五分钟后,梦生三层一片兵荒马乱。
先是一间包厢砰地一声,连门带框还带一人突然被甩出两米开外。再是外头一连串的警鸣鸣笛声,再后来就是一声沉闷的枪响,直接把许多醉生梦死的人给吓得一激灵。
楼道里聚了不少的人,全都是围出来看热闹的。景致跟王文生站在最中间,此外还有几个保镖和几个警察。王文生跟那个冷局站一起,俩人一唱一和当众数落她的罪过,曾郁根本插不上话,景致则直接靠墙站着,一声也不吭。
她并非不想反驳,只是刚才白酒喝得冲了,此刻脑子有点晕眩,偏偏那两人嗓门还十分大,让她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冷局假模假样听完王文生的话,转头问:“景**,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景致皱着眉,半晌说,“有。”
冷局“哦”了一声:“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大家散了,你俩跟我去趟派出所。”
这么明显的偏袒,景致终于有点清醒,瞪着他的眼睛乌黑明亮,仿佛带着一团火苗。冷局却神色半分不动,只吩咐片警将人群分散,景致咬了咬牙,恨恨一扭头,扫到八点钟的方向,怔了怔。
商逸站在离她仅两米远的地方,正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望向来,嘴角露出一点笑容,隔空无声地说了几个字:“求求我,我帮你啊?”
景致冷着脸瞪他一眼,咬紧牙关别过了头。
商逸一声轻笑,走上前两步,漫声开口:“王**,冷局长。”
商逸一出现,刚才还一本正经打官腔的俩人立刻露出满面笑容。景致以前觉得这种笑容可以接受,今晚看起来却觉得分外作呕。她站在一边头昏脑涨,耳朵里塞进那边零星几个字眼,从工作到生活,再到时政热点,最后仿佛漫不经心一般提到她身上。
景致再是表现得大义凛然,此刻也忍不住侧耳细听。她抬头望过去,正好对上商逸的眼神。他听得仿佛有一搭没一搭,微侧过来的眼角却明明白白渗着刚才的意思:“再给一次机会,到底求不求我?”
景致酒意上脑,当即怒视回去:“滚!不求!”
“你脑子清醒一点,这时候嘴硬不是好习惯。”
“我用得着你管?!”
“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我用得着你管?!”
商逸微微摇头,回过头,仿佛惊讶地一挑眉:“持枪袭警?我要是没记错,这就能记刑事了,好像至少得判个三五年?”
冷局非常应景地回话:“可不是!而且景**还有意图**跟冲撞高官的意思,就算不是犯罪,这俩行为也算恶劣得很。”
商逸一面敷衍微笑,一面眼梢轻轻一掀,似有若无地挑过来。这次景致深深吸一口气,最终无声开口:“我求你。”
商逸眉眼不动地收回视线,眼角终于微微弯了弯。
二十分钟以后,景致跟商逸一起坐进车子里往祖宅返。今晚一场荒诞闹剧折腾下来,景致的酒劲不想醒也醒了大半。她被商逸搂在怀里,两个人的姿势跟以前似乎一样,又似乎哪里有点不一样。景致此时脑筋不灵活,这点区别隐隐察觉,又不能清晰明了,索性不予理会,只觉得腹内一口气憋着,挫败又气恨,令她此刻很想泄愤杀人。
她满心都是刚才那些场面,连商逸在身后挑开胸衣衣扣也没有察觉。软水一样任他搂着,很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商逸凑过来亲她一下,再亲一下,她不拒绝也不迎合,完全无动于衷。
商逸心情倒是很好,把景致缓缓压倒在座位里,勾了勾她的下巴:“今晚喝了几杯白酒?”
景致看他一眼,又偏过头。
“说话。”
景致拧起眉毛瞪着他:“三杯,你想怎样?”
“到底谁在给谁摆脸色,还问我想怎样?你就是这么求我的?”商逸的一只手从衣襟底下探进去,摸了两把软软的小腹,轻笑了两声,“怎么,脸色这么差,今晚这么点事儿就觉得是挫折了?”
“……”
“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这个小白眼狼全都给忘了。”商逸挑开她一颗衣扣,在锁骨上咬了一口,“我说过,不管你死活把你扔到外边一年,一年以后你肯定哭着回来求我。现在才过了多久,有两个月没有?”
景致咬了咬嘴唇,强声说:“第一,我没有回去。第二,我也没哭。你少来污蔑我。”
商逸带着点儿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那是重点吗?不管方式跟地点,关键是你求我了,这才是重点。自己出来混还这么嘴硬,以后有你后悔到肠子都青的时候。”
商逸刻意把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景致很快就呼吸不畅。想要推开他,反而被他捉住手压到车窗旁。商逸掰开她的下巴,低下头,舌尖柔韧地勾住她,卷出来,叼住,很有几分**地吮咬。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上拧了一把,低笑一声:“陪我两天。就当是求我的代价。”
景致勉强压住急促的呼吸,冷着脸:“一天。”
商逸不冷不热地说:“你刚才跟王文生也是这么讨价还价?”
“……”
景致对刚才那些回忆已经决定加密封存在记忆最深处,听他提到这个名字,眉头一阵紧皱。
尽管车内昏暗,商逸还是看清楚了她脸上厌恶到极致的表情。把她的脸掰过来:“怎么,王文生怎么你了?”
“……”
“说话。”
“还能怎样。”景致沉默片刻,仰起脸,冷冷地说,“他想做的事,跟你现在做的事一模一样。商少爷您如果还有点儿虚伪的怜悯心,就请高抬贵手放过我的胳膊。我刚才手腕那里被王文生捏得太狠,到现在还非常疼。”
她说完不动声色打量商逸的脸色,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反倒是自己的打量被商逸捕捉到,很快便听到他有点儿好笑地开口:“景**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如今还指望着我去替你报仇么?”
第三十章
景致垂了垂眼,没有吭声。
商逸却很好说话地松了她的手。又把她重新拉起坐直,接着还把后背胸衣的暗扣给她扣上。景致看他一眼,嘴角一撇,笑得不冷不热:“怎么,商少爷没兴致了?”
“兴致还是有一些的,”商逸突然把她搂进怀里,笑着说,“不过到家了。我们上楼再继续。”
两人连浴室都没去,直接躺倒在床上。景致趴在床上,由着商逸把她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并没有怎么反抗。
她近来一直住在酒店。景家以前有众多房产,后来全被商逸给卖了,只留下一座祖宅孤零零杵在别墅区,那天她去看的时候,外表看起来仍然气势俨然,里面却已经是漫漫的灰尘蛛网。况且那里还留着许多回忆,景致也不想回去。她这些天脚不沾地忙得连找房子的时间都没有,便一直住景家自家开的酒店里。
起初几天景致睡得倒还好,她刚脱离商逸的掌控,心情十分愉快,认为天底下没有比商逸更让人头疼的事,遇到什么都不觉得扫兴。后来随着全盘接管景家,连着一个月都没碰到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表面的资产底下问题重重,俨然是野猫身上的跳蚤,摘都摘不干净。她忙得困极累极,却渐渐开始睡不踏实。每天失眠多梦,睡着跟睡醒都疲惫,透支的感觉让她更加焦躁,把房间的被褥枕头换了一套又一套,还是没能让她满意。
然而今晚她趴在这张床上,脑袋还没有沾上枕头一分钟,就已经神奇地陷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
景致很想就此睡过去,商逸却显然不满意,手指在下面惩罚性质地一挖,让她不得不又半睁开眼。他捞着她的腰把她提起来,摆出后腰拱起的姿势,景致非常不喜欢这个体位,小腿一抬踹了一脚,商逸一个没抓住,她已经滚到了床深处去。
商逸轻笑一声,伸出手:“回来。”
景致拿被子遮住自己,歪着头瞪他:“才不回去。”
然而虽然没回去,商逸却轻捷地扑了过来。把她剥得一丝不^挂,没有再费那些技巧,直接贯入进去。
景致呜咽一声,没来得及往后退,已经被他掐住腰肢一阵推导。等到她好不容易跟上他的节奏,他又开始玩九浅一深的把戏,一面还俯下^身,在她耳边时不时说几句煽情到无耻的言语。
景致想躲躲不开,被他两面刺激折腾得要发疯。恼怒地干脆一口咬住枕头,坚持一声不哼。商逸逗她许久都没回应,玩得有点无趣,正想着把枕头从她嘴里拽出来扔到地上,忽然听到景致的手袋里响起来电铃声。
商逸顺手拎过来,拿到眼前看了看,嘴角勾起一点笑容,俯身下去,把屏幕给景致看,轻声说:“蒋家二公子来电,景**,要不要接?”
景致微微一怔,抬起头去看,下面立刻遭到一记冲撞,让她的□终于泄了一声出来。接着那只捏着电话的手往她面前抬了抬,声音听起来十分正经:“这个点儿打来电话,一定是急事,你说呢?”
“……”
商逸一面说,景致一面分明感受到他另一只手游移到她大腿内侧,正在极其不怀好意的逡巡抚摸。景致再抬起头,商逸一脸温柔笑意,跟他正在进行的动作完全不成正比。
电话铃声还在不停地震,上面蒋晟两个字眼闪闪而动,景致皱着眉盯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软着胳膊把手机夺过来,关了机直接扔回包里。
商逸一声轻笑,把她调成搂在怀里的姿势,不再恶意地玩游戏,直接一阵痛快的冲击。
两人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景致求饶了许多遍才终于作罢。隐约中她似乎被商逸抱着去洗了个澡,然而实在太困,具体情节完全没记得,景致唯一的认知便是这一觉睡得相当黑甜,酣畅无梦,只觉得周围温暖得恰到好处,抱住的东西也非常舒适,再醒来才发现商逸居然没有离开,正坐在床头一手翻着文件,另一只手则被她双手紧紧搂在怀里。
景致一僵,立刻面无表情撒手。商逸倒是不以为意,头也不抬地开口:“醒了就去洗漱。浴室里牙具只有一套,你要想刷牙就去问管家要。”
景致稍稍一愣,转头才发现这间主卧已经和以前有大不相同。她昨天晚上被他抱回来以后晕晕乎乎,如今环顾四周,才察觉连卧室的风格都变了,室内线条横平竖直,起承转合处也不见圆润,黑白灰是主体,透着冷厉,之前摆得满满实实的梳妆台如今更是空空如也。
景致呆了片刻,仍旧觉得哪里不对,低头一看,自己昨天的衣服早就被扯到地上,身上裹着的却也不是她往日那些真丝睡衣,而是商逸的一件黑色衬衫。
衬衫底□无寸^缕,景致稍稍一动,松着三颗扣子的领口就斜斜地歪了下去,毫不客气地露出大半截锁骨,以及胸口一片雪白晃眼的春^色。
景致对这些变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置信。她猛地回过头,商逸一身黑丝睡袍,手里拿着一根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对她的吃惊恍若未闻。景致差点就要把确认的话问出口,到了嘴边又忍住,在床上发怔了几秒钟,大力掀开被子跳下床,背对着商逸把衬衫上的扣子从第二个到最后一个都仔细系满,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结果今天仅仅一个洗漱就把景致弄到火冒三丈。
先是想要下楼去问管家要牙刷,景致浑身上下穿着一件黑衬衫,甚至连双足都是赤^裸的,这样衣冠不整自然不肯下楼,昨晚的衣服又皱皱巴巴且被商逸扯坏了胸前的扣子,景致只皱眉瞥了一眼就不肯再穿,只好踢着商逸去要牙刷。要完牙刷又没有洗面奶,好歹洗完脸又没有护肤品,甚至连条多余的毛巾都没有,就算这些都可以将就,但最让景致恼火的是,她发现自己到头来仍然需要一套新衣服。
“我的衣服呢?!”
“如果你指昨天晚上的,那么在这里。”商逸指了指地上,面色淡然地开口,“如果你指以前你住在这里的那些,那么我最后看到它们是在一个多月前门口的垃圾桶里。”
“……”景致木着一张脸,半晌终于把问题问出了口,“你真的把东西全都扔了?!”
“倒也不是。有些有收藏价值的诸如拍卖得来的珠宝首饰,都被我收进了保险柜,还有一部分被我送人了,另外一些觉得不雅于是给烧掉了,最多的当然就是扔了。你当时非常潇洒地一走了之,我看你的意思无疑就是在说那些东西没用了,统统都可以扔了。你说呢?” 商逸坐在床头,姿势悠闲态度温和,眼梢全是理所当然,“如果你觉得当时落下了什么东西,那我大概是没办法帮你再找回来了。对此我表示非常遗憾。”
景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这世上最大的败类就是你,你怎么没把自己给扔了?!”
最后还是打电话叫人送来了一套衣服。商逸坐在床头,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毫不避讳地看着她背对着他解开衬衫,显出窈窕有致的线条,再一件件套上,期间手指微微抬起来好几次,最终还是放下。
“景**,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理由的脾气?”商逸若无其事地开口,“那些东西怎么看都没用了,东西没用就要扔,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么?”
“请你搞清楚,我生气的纯粹是你招待不周人品差劲唇舌恶毒,跟你扔没扔东西完全没关系。”景致系好最后一粒纽扣,把头发从衣服里捋出来,转过身,还要再刺他两句,忽然觉得他手里那份文件排版熟悉得很,低眼一瞧,赫然是她昨天才伙同一圈高层拟出的招标书。
景致脸色一变,将那份文件迅速抽到手里:“你又想搞什么把戏?”
商逸膝盖上还放着几份A4文件,景致大致一扫,居然发现这些全都是合该她来处理的东西。景致一瞬间脸色冰得像雪,把那几份文件全部捞过来,匆匆看了两眼,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商逸!你想干什么!”
“现在觉得这种行为非常讨厌了?你当初摸到我书房里偷文件时怎么没想过呢?”商逸单手撑着下巴,神色非常坦然,“曾郁刚才来这儿给你送批改,你没醒,我顺便看了两眼,顺便给你提了几条有用建议,你现在其实应该感谢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