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笑:“这句话怎么这么长?其实习惯就好了。不过,我还真的遇到过星探。”
“切,真是受不了,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真该找点东西挫挫你的这副样子。”
“东西当然也有。我小的时候第一次跳级,刚进班就有一次小测,卷子发下来后我是我们班里数学唯一的满分。我的同桌看不过,联合了几个高年级的同学来打我。”
“然后呢?你被打败了?”
钟逸笑:“嗯。最狼狈的一次,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家的时候还挨了批,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后来我搞了点小动作,他们升初中的时候遇到了点阻力。我记得高年级的那几个家伙块头那么大,胳膊比我的腿还粗。”
“你确定他们不是你们学校的相扑队员?”
钟逸故作讶异地看着她:“小丫头嘴巴这么尖利。那些男生被你这副乖巧的长相骗了吧?”
夏忆茶笑得像猫:“说对了。我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有次吃饭排队呢,有男生在我前面加塞。我当时请他往后走,他当时说话很冲,我忍不过,就和他吵了起来。后来,他竟然举手想打我。”
“然后呢?”
“我不只会跆拳道啊,我还学过别的。所以当时我一个过肩摔就把他摔了过去,疼得他直哼哼。”
钟逸笑出声:“好厉害的小丫头。”
夏忆茶得意地说:“那是。我当时看着他被我摔在地上感觉特爽。”
“老师没有惩罚你?”
“食堂里没有老师,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对老师讲他被一个小女孩给摔在了地上,别的同学只是看热闹,反正这件事也没有人说。”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盘算好了?”
夏忆茶笑:“你又说对了。我就是赌一把,结果我赢了。”
钟逸哈哈大笑:“我敢确定,那些男生追你绝对是被你这乖巧的长相骗了。”
夏忆茶把怀里的抱枕扔过去,说:“得了吧。我看那些女的倒贴你也是被你这骗死人不偿命的长相骗了。”
钟逸笑:“那可说不定。我不只长相好一个优点吧?”
夏忆茶撇撇嘴,拉过旁边的抱枕重新抱住,仔细想想,又突然点点头,说:“说得也是。”
第 十四 章
钟逸说到底,皮相好,涵养好,身家好,有足够的资本引得无数女友竞折腰。夏忆茶大学那几年在钟逸旁边阅艳无数,自此对漂亮女子和英俊男子免疫力大大提高。
夏忆茶一开始看到那些女子的目光,或爱恋或羡慕,或崇拜或嫉妒,非常不理解。她觉得钟逸再怎么好,那也始终不过一种性格,他总有缺点,比如花,比如奢侈。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前赴后继,心甘情愿,甚至是割腕要挟。但后来她才发现,对钟逸这样的男子不动心,真的很难。
夏忆茶有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把被子扯开,睁开眼悠悠叹息,命运才是最强悍的。她兜兜转转,如同进了一个迷宫,她在里面跌跌撞撞,她的手里系着根线,试图在最后还能凭着它找到原来的路,最终发现只是徒劳。
线早已被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磨细,乃至断裂。
也许,根本就不应该进去。
周六的早晨,夏忆茶接到张宇的电话,告诉她他会在明天回来。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整个城市都雾蒙蒙。夏忆茶把手从窗户伸出去,够着了几滴雨,再缩回来,弹掉,然后扯扯嘴角,努力使声音平静:“好。我明天去机场接你。”
电话挂断不一会儿,雨突然下得大了起来,夏忆茶恍若未觉,面色平常地撑起伞,出了门。
她去花店挑了捧花,然后坐计程车去了郊外的墓地。
这里葬的是她的父母,黑色大理石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洁亮,连天上厚重的云朵几乎都能反射出来。她以为今天只有她会来,却没想到在墓台上还放着一大束鲜花,花朵上的雨水正慢慢积满,然后一滴滴敲在大理石板上。
天气依旧阴沉,雨水早已把她的下身浸湿,夏忆茶笔直地站在墓碑前面,看着照片上满脸笑意的父母,泪水陡然溢出了眼眶。
她紧紧抓着伞把,另一只抱花的胳膊已经湿透,她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地任由眼泪湿了满面。最后她把花束轻轻并排放在那捧花旁边,把被雨水打湿的相片轻轻擦干,待雨水再沾湿,她再次擦干,最后她手上也是雨水,整个人也已经差不多湿透,凉风挟着细雨迎面而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夏忆茶离开的时候,在公路上看到一辆黑色车子静静停在公路边。熟悉的牌号,熟悉的车身,熟悉到她一年多前曾经日日看到它驶离又回来。
她绕过它,撑着几乎没什么作用的伞打算离开。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钟逸明显在皱眉的脸孔:“茶茶,上车。”
夏忆茶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走。
钟逸的话音在身后响起:“茶茶,你这样下去会感冒。”
外面的雨小了些,但是气温很低,夏忆茶浑身湿透,身体一阵热一阵凉,难受得很。车子内想必会很温暖,但是她执拗地要离开。
她刚刚走几步,突然听到后面车门声响起。她加快脚步,却仍旧被大步追来的钟逸赶上,他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茶茶,上车。”
说完这句话,他却蓦地顿住。
他看到夏忆茶已经泪流满面。
夏忆茶觉得自己非常不争气,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她猛力甩开钟逸,声音嘶哑却是用尽全身力气:“我就不!”
钟逸深深看了她一眼,夏忆茶全身已经忍不住地发抖,钟逸几不可闻地叹息,声音忽然异常温柔:“茶茶,身体最重要,不要任性,乖,上车。”
这种情景将她带回到了前两年。她任性,他包容。那时她的脾气被钟逸惯得很坏,她在外面受的委屈和一些隐忍的火气全部找他来撒,有次她歇斯底里,冲着满脸微笑的钟逸恶狠狠地说:“我真想把你碎尸万段!”
钟逸依旧是包容的笑:“那可不行,我碎尸了你冲谁撒气去呀?”
夏忆茶哭得越来越凶,但是却不再反抗,随着钟逸乖乖上了车,任由钟逸掏出洁净的手绢擦干了她满脸的雨水和泪水。
车里只是开了空调,却没有驶离。钟逸取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过去:“擦擦头发。”
她依言去擦头发,却擦得胡乱,蹭了几下后就把毛巾扔到一边。钟逸淡淡地笑,拿过毛巾,说:“转过头来。”
夏忆茶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闭眼,感觉到他轻柔地擦着她长长的头发,从发丝到发根,细致而有序。
她听到他说:“好了。”
她再睁眼的时候,看到钟逸已经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离开。她看向窗外,墓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