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却在吴夫人眼底看到了一丝担忧和凝重。

第262章 报信

吴姨娘一愣。

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啊,怎么吴夫人的表情这样的沉重?

思忖间吴大人撩帘而入。

吴夫人领着众人上前给吴大人行礼。

吴大人瞥了一眼神色有些紧张地跟在吴夫人身后的吴姨娘,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吴夫人贴身的妈妈立刻领着屋里服侍的人退了下去,还体贴地关了槅扇。

吴夫人则亲自给吴大人沏了杯茶,又指了炕边的锦杌让吴姨娘坐下,这才道:“刚才听吴姨娘说,俞阁老家的珍姐儿百日礼的时候,西平侯家给珍姐儿送了件赤金百宝缨络…”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吴大人已脸色微变。

所谓的百宝,就是用各色宝石镶嵌而成的饰品,通常都价值不菲。而西平侯世镇凉州,乃是镇守九边的功勋世家,与俞家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却借着珍姐儿百日礼这样大手笔地给俞家送礼,肯定是有求于俞家,而且所求的还不是一般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表情严肃地望着吴姨娘。

那天送礼的人很多,不过是那赤金百宝缨络特别的打眼,大奶奶非常喜欢,好几次她们去给大奶奶请安的时候,大奶奶都正在观赏把玩,为此陈小姐还在背后说大奶奶眼皮子浅,惹得大奶奶好一阵不快,所以刚才吴夫人问起的时候,她才提了一句。

没想到竟然把吴大人给引来了。

看吴大人的模样,这件事好像很严重似的。

她小时候也曾跟着父亲读过两年书,“非礼毋视,非礼毋言”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这样在背后议论俞家已是不应该…若是因此让俞家惹上了麻烦,岂不是她的罪过?

何况这件事还涉及到…

这么一想,吴姨娘神色间就浮现出些许的踌躇。

吴夫人就看了吴大人一眼。

毕竟是进了俞家的门,关键的时候,心里还是向着俞家。

她微微有些不悦。

吴大人却明白了妻子的意思,略一思量,索性沉了脸,厉声道:“你要分清楚主次才是。俞家待你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你背后站着吴家,俞家又会如何对你,你也应该很清楚才是。只有吴家兴旺发达了,你在俞家才能站得稳,走得直。要知道,俞阁老是京官,西平侯是外臣,京官勾结外臣,那是要抄家灭族的!”说到这里,他语气一缓,道,“就算是这样,你一个妾室,只要我出面帮你求情,也连累不到你身上去…”

吴姨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地道:“不是勾结,俞家没有勾结西平侯,是西平侯有事求俞阁老!”

有时候得软,有时候却要当头一棒才有效果!

吴夫人钦佩地看了丈夫一眼,在旁边帮腔道:“你还说不是勾结。送了重礼求俞阁老办事,这不是勾结是什么?还不快告诉你伯父西平侯所求何事?你伯父到时候也好为你做主!”

吴姨娘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脸色却苍白如纸。

吴大人就温声道:“你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庙堂上的凶险。有时候看着是件好事,实际上背后包藏祸心;有时候看着是件坏事,可只要提前防备,却是件好事…”

吴姨娘听着,愕然地抬头:“提前防备…就是件好事…”

吴夫人见吴姨娘语气有所松动,忙道:“是啊!庙堂上的事,我们哪里知道深浅?你直管照直说就是了。你姓吴,京都谁人不知道你是我们家的人,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

吴姨娘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道:“我听丫鬟们说,西平侯得罪了赵凌赵大人,如今的日子很不好过,求俞阁老出面,想与赵大人讲和。”

怎么又扯上了西平侯?

吴氏夫妻不由面面相觑。

“这应该不算是勾结吧?”吴姨娘见状急急地问,“不过是求俞阁老帮着从中周旋罢了。”

“那,俞阁老答应了没有?”吴夫人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西平侯又是因为什么和赵凌结的怨?”

吴姨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西平侯家人从俞阁老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再多的,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了。

吴夫人琢磨着,看了吴大人一眼。

吴大人微微点头。

吴夫人就笑道:“倒是我们误会俞阁老了。没事了,没事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早点回去吗?我让妈妈们送你吧?今天的事,你不要跟俞夫人提起。俞夫人那里,你也帮我跟她道声谢。”她喃喃道,“还特意让你给四丫头带了些小衣裳过来。”

吴姨娘心中也有事,起身辞了吴夫人,由吴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陪着出了垂花门。

“妈妈请先回去吧!”吴姨娘赏了十几个铜钱给那妈妈,“我自己出去就行了——马车就在门外等着。”

那妈妈也不客气,笑着道了谢,和吴姨娘在垂花门分了手。

吴姨娘忙吩咐莲心:“你先走一步,快去敲赵太太家的门,我要见赵太太。”

她的声音又急又促,莲心吓了一大跳。

吴姨娘却厉声催道:“还不快去!”

莲心还是第一次看见吴姨娘发脾气,怔忡了片刻,拔腿就跑到了赵家的门口。

“咚咚”的捶门声让月川眉头紧锁,他高声应了句“来了”,去开了大门。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闯了进来:“赵太太在吗?我们是俞阁老府上的,有事求见赵太太?”说完,朝着身后喊着“吴姨娘”。

然后一个妇人模样的年轻女子就疾步走了进来。

“赵太太在吗?我有要紧事找她。”女子满脸的焦急,“麻烦这位小哥快去帮我通禀一声。”说着,一面抓了把铜钱就住月川的手里塞,一面还神色紧张地朝身后望,好像有什么恶人在后面追她似的。

郑三他们都被惊动了,纷纷出来观看。

见是吴姨娘,郑三娘上前打量着她,奇道:“你来干什么?”

吴姨娘也认出郑三娘,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抓着郑三娘的手:“妈妈,求您快帮着通禀一声,我有要紧的事…”

傅庭筠正带着元宵、呦呦和曦哥儿在厨房里做酥饼,听到动静吩咐珍珠:“你去看看?”

珍珠应声而去,很快折了回来:“是俞家的姨娘,就是吴家的那个,说有要紧的事要见您,郑三娘拦都拦不住!”

吴姨娘出门应该是得了俞夫人或是范氏同意的,而且身边还有俞家的仆妇服侍,她明明知道两家有罅隙还冒着被俞夫人或是范氏责罚的风险来见她,恐怕真有很要紧的事。

“请吴姨娘到南房厅堂说话。”傅庭筠吩咐珍珠,去洗了手。

珍珠很快把话传了下去,郑三娘请吴姨娘到南房的厅堂坐下,上了茶和点心。

傅庭筠换了件衣裳过来。

吴姨娘立刻站了起来:“赵太太,我不便久留。我刚刚从吴家出来,西平侯借着珍姐儿过百日礼的时候,送了件赤金百宝缨络给珍姐儿做贺礼,吴夫人问的时候,我无意间说了出来…西平侯家是想请俞阁老做中人,和赵大人讲和…吴大人也知道了。吴大人还说,俞阁老这是勾结外臣,会被抄家的…我也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处,就是来告诉您一声。”

话说得颠三倒四,傅庭筠却听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多谢吴姨娘,”她诚恳地道,“还劳烦你特意跑来告诉我。”说着,眉宇间多了一份凝重,“西平侯要和我们家大人讲和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具体的,还得问我们家大人。”

吴姨娘听着,就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欢欣的笑容:“那我走了——俞家的马车还在门外等我。”她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

傅庭筠不敢留她,只好道:“你以后有什么事就让丫鬟来给我报个信,别这样跑过来了。”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担忧。

吴姨娘听了,就翘着嘴角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五月的好春光,灿烂而明亮,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光彩照人。

傅庭筠有些意外。

吴姨娘已曲膝朝着她微微一福,快步离开了厅堂。

俞家的马车夫对服侍吴姨娘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耐烦,见吴姨娘突然丢下自己去了隔壁的赵家就更是不满了。因此吴姨娘刚上马车,没等吩咐,他就扬鞭催马,骨碌碌地驶出了史家胡同,马车里的吴姨娘和莲心被撞得东倒西歪。

待吴夫人听到消息赶出来的时候,俞家的马车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吴夫人不由跺脚,困惑道:“她什么时候能在赵太太面前说上话了?”

吴大人心里却只揣着西平侯的事,他心不在焉地交待了一句“你去打听打听不就行了”,然后去了书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郝剑锋。

郝剑锋听之愕然。

吴大人就道:“这个事恐怕还要麻烦你帮着打听打听…凉州可是归陕西都司管。”

郝剑锋连连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就再也坐不住,起身告辞了。

回到家中,他立刻叫了管家来,让他帮着去打听西平侯的事。

管家拱手应了,随后笑着禀道:“岑大人来了,您见还是不见?”

郝剑锋却是听得眼睛一亮。

岑大人原是华阴的父母官,他升至吏部侍郎后,岑大人对他很是恭敬,不仅逢年过节的节礼丰厚,父母的生辰、他的生辰,甚至是他妻子、小妾的生辰也不曾忘记,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就亲厚起来,他又帮着岑大人谋划,一路擢升,前两天刚迁至汝宁知府。

他算着岑大人这两天也应该来京都吏部备报了。

看样子岑大人是亲自登门来给他道谢的。

“快请他到书房里说话。”郝剑锋大声地吩咐管家。

第263章 害怕

岑大人四十来岁,白白胖胖,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看见郝剑锋进来,他立刻迎了上去,恭敬又不失亲热地行了个礼:“有些日子没见了,您身体还好吧?上次听说太夫人身体微恙,夫人带着小公子前去侍疾…不知道太夫人的身子骨好些了没有?小公子这还是头一次回家乡吧?还习惯吗?”语言十分的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郝剑锋笑着点头,略带矜持地指了指屋里的太师椅,说了句“坐下来说话”,然后道:“太夫人不过是偶感风寒,拙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带犬子回乡看看——他在京都出生,老家的人一个都不认识。”说完自己的事,问起岑大人的事来:“怎样?手续都办好了?”

“办好了,办好了!”岑大人笑吟吟地道,“全依仗您了,要不然,我哪能得了这样的好差,手续又怎能办得这样快!”

“这也是你的运道。”郝剑锋心中十分妥贴,面上却很是谦和,话锋一转,说起了傅五老爷,“…丁忧回乡了。”

岑大人在知县任上做了九年,才寻了个“同在陕西为官”的借口攀上了郝剑锋,之后就一帆风顺地升到了知府,对于郝剑锋的事,他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如数家珍。想到曾有同僚曾替郝剑锋向傅家的姑娘保媒提亲却被傅家所拒之后郝剑锋对傅郎中的冷淡,岑大人只当郝剑锋是出了口气——郝剑锋为人尚算正直,又卯了劲盯在内阁大学士的位置上,虽与傅家有嫌隙,却也不会因私忘公,无端端地为难傅郎中或是打击报复,那样也太没有品了。可傅郎中若是倒霉了,郝剑锋幸灾乐祸一下,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乐得锦上添花。

“这么说来,傅家的两位大人都要回乡丁忧了?”岑大人笑道,“您可不知道,这几年傅家一年不如一年了。先是他们家的九小姐突然病逝,接着他们家的姻亲,就是那个左俊杰左举人也突然失踪了,华阴的人都在传,说那左举人丧心病狂,想娶傅家九小姐为妻,就诬陷傅家九小姐与他有私情,九小姐不堪受辱自尽了。左举人看着情况不对,就丢下家业跑了。傅家为了九小姐的名声,对外只说是病逝了;接着他们家孀居的大奶奶因不堪忍受傅家的怠慢,在傅家祠堂的大梁上吊自缢了;后来又有巨贾上捧了三万两银子的聘礼,要娶傅家的十四小姐…乱七八糟的,可不是当年的傅家了。”

言下之意,你郝大人还好没有和傅家结亲,要不然,也要受这样的妻族拖累!

郝剑锋却是心中一阵高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正愁如何打探傅家的事,这岑大人就主动提起来,而且还恰是他想知道的。

可左举人为了娶傅家九小姐而诬陷傅家九小姐与他有私情…哪有这样行事的?

这不是求亲,这是简直是结仇嘛!

他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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