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又有姜镇元的同僚夫人知道房氏在这里,让身边的体面的嬷嬷在外面跪着给房氏问安。太皇太后索性招了那家人进来说话。

那位太太身边也带着儿子,虽然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眼已英俊得夺目。

白愫强忍着笑,用手肘拐了拐姜宪,低声道:“今天人可真多!”

姜宪如果看到邓成禄的时候还没有明白,等她看到那位姜镇元同僚的儿子时就已经全明白了。

她只能任白愫奚落。心里不免同情起这些当事人来。

给她准备的夫婚夫不好一个个都领去慈宁宫,太皇太后就想了这个主意,大冬天的在玉河桥北设了个观景台,然后把入选的人一个个拉来看。

那些人家在见太皇太后的时候还不知道背地里怎样手忙脚乱地准备?不知道怎样惴惴不安地前来拜见的…

姜宪看着笑眯眯坐在太皇太后下首的房氏,知道这件事与她也有关系,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

诚如白愫所说,今天的人还真有点多。而且来的人不是自身就十分优秀就是出身世家,哪一个都配得起她。

如果中间没有夹着个赵翌的话。

姜宪总觉得她的婚事不会那么容易。

很快夜色就深了起来。

太皇太后也该回宫了。

靖海侯世子赵啸前来给太皇太皇请安。

观景台里的人都有些意外。大家面面相觑,请了赵啸进来。

赵啸恭敬地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行了礼,尊敬而又不开朗地和各位命妇问了好。说起自家的事来:“…我是家中的唯一的嫡子,五岁的时候就请封了世子,这些年来也一直帮着父亲管理内务,父亲对我颇多依仗。皇上前些日子想留我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家父怕家里的事乱了套,写了信让我回去,我却觉得这是个机会。能见多识广,还可以多交几个朋友。回了信给父亲。父亲终于首肯。之后我恐怕要在京城住上三、五年。只是我来的时日还有些短,很多事都不太懂,特别是这些交际往来的事,全凭着自己拿主意。见大家都来拜访太皇太后您才人家,也就跟着来了。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太皇太后看见我一个人在京,没有长辈提点的份上不要责怪。”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些来拜访太皇太后的人到底所图为何啊?

姜宪在心里吐糟。

太皇太后却笑弯子眉眼,道:“好孩子,你有心了。以后有空的时候到慈宁宫玩。”

这是今天晚上太皇太后邀请的第三个人。

第一个是邓成禄,第二个是金宵,第三个就是赵啸。

姜宪微微蹙眉。

王瓒闯了进来。

他一反往日的沉默寡言,低调内敛,而是笑着嚷着走了进来,后里还提着个红木琉璃的走马灯道:“太皇太后,我就知道,您在这里嘉南也在这里。您看,我刚才在宣武门大街的时候猜谜语赢了这个,特意给嘉南送过来的。”

太皇太后呵呵笑,让人把灯收下递给了姜宪,道:“你都猜得什么谜语?”

“大雁!”王瓒道,“打一典故。”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不愿意动脑筋,笑道:“那是什么?”

王瓒低下头,轻声道:“南来北往。”

“大过节的,怎么出这样一个谜面。”太皇太后不满地笑道。

姜宪却别过脸去。

这是她那年让王瓒猜的谜语。

是她自己胡编乱造的。

王瓒猜了很长时候也没有猜出来,还是她告诉他的谜底。

今天猜这个谜语,也算是应景了。

姜宪低头看着鞋尖上米粒大小的猫眼石,心里酸酸的,直到白愫把王瓒送给她的灯递给她,她这才发现原来那走马灯上绘的是何仙姑过海的图样。

小时候,王瓒给她讲八仙过海,她最喜欢的就是何仙姑。

觉得她一个女子能成仙很了不起。

现在看来,却太孤单寂寞了些。

晚上回到慈宁宫,她把那盏走马灯挂在了架子床的床檐下,点了支粗粗的红烛。

不知道这支红烛能不能一直点到天亮。

姜宪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早一早醒来,还没有梳洗完,情客就告诉她:“镇国公夫人过来了,太皇太后留了镇国公夫人一起用早膳,您要不要早点过去?”

是要确定她夫婿人选的最后名单吧?

姜宪望着已经熄灭了的走马灯,兴趣姗然。

第124章 忙碌

可不管姜宪的心情怎样低落,房氏进宫来了,她怎么也要去打声招呼。

草草用过早膳,她去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和房氏也都用过早膳了,两人正坐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见姜宪进来,两人都笑盈盈地收了音,一人拍了身边的炕沿道:“保宁,到外祖母这里来坐。”一个亲切地问她:“用过早膳了没有?”

姜宪上前给两位长辈请了安,坐在了太皇太后的身边,笑着和房氏寒暄:“用了早膳才知道伯母过来了。您怎么这么早?之前也没有听说您进宫来啊?”

命妇进宫是要提前上了折子,觐见的人同意了才能进宫的。

太皇太后就道:“我这些日子不是闲着无聊吗?就给了镇国公夫人一块令牌,她要进宫禀一声就行,不用每次都写折子那么麻烦。”

姜宪闻言笑着对方氏道:“您今天还准备和外祖母关在暖阁里说悄悄话吗?”

太皇太后和房氏听了相视一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这不是怕你们小姑娘家的总是听我们讲些从前的事耳朵长茧吗?合着最后还是我们不对了!”

这是一时还没有准备告诉她吗?

姜宪觉得这件事她也得仔细考虑考虑,两位长辈不作声,正好给她个缓冲的余地。

她就说起白愫的事来:“我看了黄历。正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不如就那天送了掌珠出宫。我想让她把她平时惯用的那些小东西带回去,想找您帮着写个条子。”

大件的东西就算能是让白愫带出宫去却越了僭,未必是件好事。反而这些把玩的东西精致不打眼。掌珠留着日子也过得舒服些。

太皇太后倒不在乎这些小东西,问了姜宪白愫要带些什么东西出去,当即就让孟芳苓写了条子,盖了凤印和私印,让她叫了人去内务府消帐。

刘小满拿了赵啸求见的贴子进来。

太皇太后和房氏交换了一个笑吟吟的目光,接过折子看了半天,心情愉悦地吩咐刘小满:“那就明天让靖海候世子爷进京一趟好了!”

刘小满应声而去。

姜宪心里却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她问太皇太后:“赵啸是不是要和我们镇国公府联姻?”

这对赵啸来说是百害无一利。

根本不划算。

他要是娶了她,让赵翌不满不说。她肯定是要留在京里侍奉太皇太后殡天的。赵啸最少要在京城留两年。他是靖海侯世子,虽然不用担心家变,可在京里耽搁两年,李谦恐怕早就扯起了大旗。到时候他对上了李谦,十之八九只能束手就擒了…她到时候还不是一样成了李谦的阶下囚!

她才不干呢!

“太皇太后,”既然不行那就破坏好了,姜宪当机立断,道,“赵啸有什么事需要见您的?我听乾清宫的人说,皇上这两天暴躁的很,别是有什么事求您吧?何况过几天就是二月了,各地的封疆大吏都要进京述职。又是皇上亲政的第一年,据说云贵总兵都会来!”

因为云贵离京城太远,云贵总兵、布政使、按察使等人都是三年一进京。

太皇太后捏着赵啸的折子。显得有些犹豫。

姜宪不敢继续说下去,怕露了马脚,忙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伯母,这几天我伯父在家吗?去年二月二的时候他老人家还说每年都要在这个时候举办春宴呢!今年有倒春寒,天气太冷了。大伯父还要准备春宴吗?”

房氏笑道:“你伯父也就是说说看了。他什么时候有空每年都在同一时候举办宴会。”

“那我们今天去红螺寺上香吧?”姜宪建议道,“我觉得红螺寺的斋菜比大国相寺的好吃。”

“好啊!好啊!”房氏笑眯眯地应着。和太皇太后交换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不会到时候又遇到“很多人”吧?

姜宪有些惊恐地暗暗思忖。

太皇太后到底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把赵啸请安的折子退了回去。

姜宪松了口气,送房氏出慈宁宫的时候对房氏道:“我有要紧的事要找大伯父,您看我怎么找大伯父好?”

“我跟你大伯父说,让他来见你吧!”房氏慈爱地帮她整了整衣襟,道,“二月初二的时候,要不要我接你出府去玩几天?”

“不用了!”姜宪笑道,“我还是在宫里陪太皇太后好了!”

如果事情照着前世的走,二月初二那天,方氏会丢一个大炮竹给大家,她得陪在外祖母身边安慰她老人家啊!

房氏也不勉强她。

过了两天,姜镇元来见姜宪。

姜镇元给太皇太后请过安之后,被太皇太后避开姜宪留着说了半天的话,然后姜镇元才来见姜宪。

姜宪怀疑太皇太后是和姜镇元说她选婿的事,她想问问自己的大伯父,又能怕姜镇元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只好装作不知道,说起了请他过来的原因:“…如果曹太后提出让李家回山西去,你能不能够想办法让他们成事?”

姜镇元略一沉吟,道:“你怕皇上回过神来收拾李家?”他觉得姜宪对李家太关心了点,“李家不过是恰逢其时,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应该很清楚才是。当时就算没有李家,一样也有别的人家愿意和我们合作保住曹太后。你不用因为我们利用了李家而对李家有所愧疚。”

如果姜家支持李家去山西,就得把自己的地盘让出一块来。

李家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姜宪当然明白。

但她也不能对自己的伯父说以后李谦会成为一代枭雄,这个时候与他交好正是“奇货可居”的时候。

“我不是对李家有所愧疚。”姜宪想了想,正色地道,“我是希望李谦能帮帮曹宣。”她说了些赵翌的事给姜镇元听,“就是太皇太后也和皇上没有从前亲近了。他这个人太凉薄,我们要有几手埋笔才是。而且姜家掌握京卫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换个手了。”她说起前些日子在什刹海的冰嬉,“大哥应该很清楚,京卫这些年来锦衣玉食,拉出来哄哄人还可以,正经的上阵杀敌根本不顶事。与其把他们都捏在手里,还不如有松有驰,想办法和榆林、山海关、太原那边的卫所交好。那边和鞑子直接交壤,时有恶战,他们的军士都是杀过敌的人,比京卫可强多了。”

第125章 提前

姜镇元听着一愣,道:“保宁,你难道看中了金宵…”

金宵的父亲是太原总兵,金宵本人又在榆林总兵府,金家是有名的西北派行伍世家。

“不,”姜宪扶额,有个想象力丰富的伯父也是有点头痛的,“这是两件事。而且我向来觉得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就算姜家和金家联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该崩溃离析的时候还是会崩溃离析。您不要把我的婚事和姜家的前程联系起来,那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您可千万别指望着雪中送炭。”

姜镇元听着不由道:“你这孩子,怎么遇事也不往好的一方面想?联姻当然不可把两家人绑在一起,可至少可以互通有无,多了个盟友…”

也许是看得太多了,姜宪觉得自己和自己的伯父在这方面有分歧,可如今又不是讨论生死的时候,不必非要和自己的伯父辩个对错出来。

她笑着静静地听着,待姜镇元把话说话了这才道:“伯父,我的话您不妨仔细想想。让出一块你觉得可以控制的地方,换了李家去山西成为曹宣的左臂右膀,不然我们留着曹太后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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