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再主动的管他,不会像从前那样去关心他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帮他去实现他的愿意。
就像上次他邀她出来。
她说她不好总是出宫。
姜宪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如果她想,她就能做到,就像她要嫁人,她就能嫁个为了娶她宁愿承受皇帝怒火的人,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三个。
但她没有出来见他。
是觉得不必要,还是已经有了决断?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在信里提点自己,让他去拜访那个什么杨文英。
可她不见他。
李谦现在就可以想像以后。
她和赵啸呆在一起,照顾赵啸的生活起居,为赵啸生儿育女,和赵啸生同袭死同墓,而他,不过是她一个在他打扰她时她才会想起来的朋友,可能会偶尔想知道他在干什么,也可能时候长了,她要花更多的心思在赵啸的身上,连书信的问候都慢慢疏远。而他则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远远地在那里看着她,看着她同赵啸琴瑟合鸣,看着她在赵啸身边笑颜如花。
他的心里就像被撕了个口了,血咕噜噜地往外流,他痛得说不出说话,痛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赵翌那一剑为什么不是刺在他的身上?
至少他可以捂着胸口在她面前喊“疼”。
姜宪瞧着他的神色不对,不禁上前几步,低声地道:“我这是怎么了?没有休息好?还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你既然来找我,肯定是相信我能帮你的忙,你也别拉不下面子来。是不是回山西的事?我一直派人盯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
“我也知道你们过去之后日子不会太好过。
“九边重镇,大同、宣府、太原都在你们旁边。他们比你们的级别要高,总兵均配将军印。可李家太弱了,就算我伯父让出宣府总兵,你们之前在山西,又是招安,去福建的时候我估计你们在山西攒得那点家底又是请客又是送礼又是贿赂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在福建的时候上面又有个靖海侯压着,又不过几年的光景,合计家当也不过五、六万两银子罢了。
“这件事我会帮你继续盯着的,一有机会就想办法让兵部或是户部给你们拔点银子。
她现在不是太后了啊!
姜宪叹气:“可能不会很多。但有聊胜于无啊!你们自己也要想办法弄点。”然后她突然俏皮地笑了起来,眼睛忽闪忽闪地问他:“对了,难道你就没能从曹太后那里骗点?”
李谦的视线陡然间觉得模糊起来。
他忙低下头,道:“曹太后给了我五十万两银子。”
李谦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厮哑,好像在哭似乎的。
姜宪闻言皱眉,走过去仰着头要看他的脸。
他忙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对着姜宪笑道:“昨天没有睡好,着了凉,正准备找小田御医看看!”
“是吗?”姜宪怎么觉得他的眼睛像被湖水冲洗过的宝石,虽然闪闪发亮,却折射着莹的光泽,好像哭了的样子。
可这念头也不过是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李谦是怎么人?
他怎么可能哭?
前世他创下那么大一份霸业,她也没有看见他哭过啊!
她道:“那你来找我到底干什么啊?”
既然不是为了回山西的事,她真的想不出两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谦望着姜宪,她的脸庞秀致动人,她的目光宁静清冽,她的嘴唇红润温柔…她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他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他想把她刻在心里。
而不是让她察觉到他的伤口。
他希望她一直就像他此刻看上去的那般美好。
自由舒展,像根竹,像棵树,想怎样生长就怎样生长。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真没有什么事!”李谦心不在焉地道,“我要提前回山西,去拜访那些从前和我们家有旧的长辈,免得我们回去的时候没有自己的人,束手束脚的施展不了。我们没时间慢慢来。”
的确,不管是人力、财力李家都耗不起。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力降十会,鲁莽地打破了再重来。
姜宪点头,猛地想起一个人。
她不由笑道:“你知道榆林总兵府游击将军金宵吗?他爹是太原总兵。他等会应该会跟着赵啸回京,你应该和他接触接触,他们家应该有门路从鞑子那里买到马匹。”
这些年来国库空虚,军饷不能及时发放,九边重镇的将士又都是直接提刀上阵的,军饷不到位,谁还有心思打战。因而九边走私非常的严重,朝廷知道却又拿不出银子,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姜宪简直就是公然地怂恿李谦走私,挖朝廷的墙角。
她可是当朝最受宠的郡主!
李谦心里百味杂陈,表情微愣。
姜宪看着不悦,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想过这条路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
ps:有亲说姜宪在自己的婚事上不积极,我想说明一下。姜宪是真正的天之娇女,婚姻对她很容易,可两情相悦却太难。所以,从头到尾,姜宪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得到爱情,她要的不是过普通的婚姻生活,看重的是有着自己血脉的子嗣。
第140章 失落
“没有,没有!”李谦看见姜宪生气,再傻也不能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忙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懂这些!”
姜宪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前世这个时候的她的确还不懂这些。
她神色微霁。
李谦看着就笑了起来。
姜宪和他说起山西抚巡胡以良来:“他这个人特别的吝啬。吝啬到了什么程度呢?他除了官服,其他的衣服都补了又补,全是补丁。平时在家吃饭不管早中晚膳,一律一碗稀粥加一小碟咸菜。如果有人请客,他必定会打几个菜加几个馒头带回去。他为官多年,却一直是一个人过。太太孩子都留在老家绵阳,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几亩薄田为生,他一年才拿十两银子回去,就这样,还要让他太太记帐,不必要的花销全都要省下来…我让人抄…”抄他家的时候,他家徒四壁,却在卧室的地底下埋了好几层金子,挖出来的时候堆了半个屋,他贪墨得来的金银一分钱都没有花,换成了金子埋在了他的卧室里,她当时接到清单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根本没有办法理解这个胡以良是怎么想的。
她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这些都是前世的事,忙支吾了一下绕了过去,继续道:“你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什么古玩玉器、什么扬州瘦马都别送,只管送金子,赤祼祼的金子就成。”
姜宪把她知道的事都告诉了李谦,希望他能少走些弯路。
李谦仔细地听着,心里慢慢地又浮现出刀绞般的疼痛来。
他和她这样相对欢言的时光相聚一次就少一次。
以后恐怕再也难现了。
姜宪见他精神越来越差,慢慢地打住了话题。
李谦不是说他受了风寒吗?
她还是少说两句吧!
前世李谦和她不认识照样活得好好的,她不能因为现在李谦年轻就轻视他的能力,总是像个老太太不放心怕他摔倒似的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他未必愿意听。
姜宪怅然地叹了口气。
颇有些女大留不住了的无力。
而李谦见她一口气把山西官场上的人物差不多都点评了个遍,心里越发不好受了。
她能查到这些东西,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用了不少人情吧!
不然她一个养在后宫的女子,怎么能知道这些东西。
她对他的恩情,恐怕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报答了。
李谦突然间很想为她做点什么。
他想了想,起身倒了杯茶放在了姜宪的手边,温声道:“你喝口茶吧!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住了。要我去找的人我也会去找的,你不用担心我…”他说到这里,迟疑了片刻,道,“我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给你写信?”
姜宪有些犹豫。
如果她真的嫁给了赵啸,再和李谦通信恐怕就有些不合适了。
李谦和赵啸说不定到时候会成为政敌。
如果嫁给了别人那还好说。
“看情况吧!”她推脱道,“不知道到时候京城里是番怎样的景象。”
李谦神色微变,像被人打了一拳般,精神瞬间地黯淡下去。
姜宪看他这样强撑着实在不是个事,道:“你要是觉得难受,快回去歇了吧!我明天一早就走,你什么时候离京?我到时候肯定不能去送你了,在这里先祝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鹏程万里。”
以前她从来不催自己走的!
“多谢!”李谦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可能三月初十就出京,之后就直接去山西总兵府,不再回京了…”
姜宪点头。
刘冬月在门外求见。
姜宪让他进来。
他满脸堆笑地给她行了个礼,道:“靖清侯世子爷收到了郡主的礼,十分的感激,特意让身边的随从过来代他给郡主道谢。您看这…”说着,还看了李谦一眼,好像在示意他还不快走。
李谦的手捏成了拳。
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应该走了。
他留在这里,只会妨碍姜宪而已。
可他犹不死心,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低声地道着“郡主”:“那,那我先走了…”
姜宪想了想,去书房里取了个空白的信封递给了他,道:“但愿你用不上。”
李谦目露困惑,捏了捏那信封,像是张硬硬的纸。
他第一个反应是姜宪送了银票给他。他如同手里捧了张烫手的山芋,忙道:“我不能要…”
“话别说得这么早。”姜宪抿了嘴笑,道,“你知道是什么了再拒绝我也不迟。”
李谦想到姜宪总是让自己惊讶,安静地收下了信封,起身告辞。
姜宪让情客送他出门,然后吩咐刘冬月:“那就让靖海侯世子的随从代他家主子给我道谢好了。”
刘冬月笑着应诺,出了大殿,传了话,赵啸的随从就跪在了大殿厚厚的门帘子前,恭恭敬敬地给姜宪磕了三个响头。
李谦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那个随从在磕头。
姜宪,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喜欢赵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