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被曹太后发现姜李两家有瓜葛?

还是赵翌和曹太后博弈落了下风迁怒李家,不顾不管地决定拿下李家开刀,震慑曹丈后?

还是李家去了山西之后被同僚排挤…不对,以李谦的能力和心性,被同僚排挤对他根本不是个事,不值得他来找自己。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真是急死人了!

姜宪汗都出来了。

李谦望着这样的姜宪,心里如海浪拍岸般地汹涌澎湃。

他一直知道姜宪好,却不知道姜宪对他这样的好。

第148章 以为

李谦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我这边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也知道,我这次离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些事,走的时候想跟你说说。听听你的意见!”

但也不必这样啊!

姜宪并不十分相信,怀疑地望着他,道:“真是这样的?”

“真是这样的。”李谦笑道,仿佛打起了精神,抬起头来,眼眸中星光闪闪,笑容也变得温煦起来,“我三月中旬就回了山西。你可能不知道,我爹有个军师,从前是个落第的秀才,因为和族里有了罅隙,就离开了老家。后来遇到我爹,两人很投缘,他就跟着我爹上了山寨,做了我爹的军师。那些年我爹能站住脚根,多亏有他帮着出谋划策。后来我爹势大,朝廷来招安,我爹是不想。觉得招安之后要受人管制,朝廷最多也不过给他个正五品就到顶了。后来还是伏玉先生,哦,就是那个军师,他帮着出面,送了当时的山西巡抚吴宴道很多银子,还拿捏住了吴宴道的把柄,吴宴道没有办法,这才力保了我爹。我爹招安之后封了正三品的总兵,还成了封疆大吏。我爹对他很是感激,几乎事事都听他的。”

“我们去福建的时候,他就跟我爹说,人离乡贱,去福建是不得已之举,最后我们还是得回山西。不然就真的只能像那案板上的肉,任人宰杀。”

“他就和我爹商量,悄悄地留了将近一半的兵马在山西。”

李谦这是在给她讲李家的发家史啊!

姜宪听得津津有味。

前世她就打听过,可大家都说得含含糊糊的,甚至还有人谣传李长青的继室是吴宴道的女儿,所以当初吴宴道才会拼了命地在曹太后面前保李长青。

她还真去查了。

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吴宴道有不少妻妾,却没有孩子。

“你们到底拿捏了吴宴道什么把柄?”她好奇地问。

李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爹没有跟我说过,但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很是不屑。如果你想知道,哪天我去问问我爹。”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

“也不用。”姜宪笑道,“我就是觉得奇怪,像吴宴道这样的人,寻常的把柄肯定不足以让他帮着你们家出头。你们家那个伏玉军师还是挺厉害的。”

“的确。”李谦笑着点头,道,“不然李家也不会平平安安地走到今天了。”他继续道,“我这次回去,就是拿了我爹之前留下来的信物去找这些人。不过,物是人非。有些人见了我的信物喜极而泣,很快就把家中的子弟叫出来和我见面,把人交给了我。还有些闪烁其词,试过我实力之后才和我相认的,还有些是压根装不知道,唬弄我的…”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李家离开山西这么多年,除非是像他这样的重生者,不然谁也不敢肯定他们会走到哪一步,承认、试探、拒绝,都是人之长情,李谦为什么要在这上面长篇赘述呢?

姜宪有些不解。

李谦笑道:“我就是有点感慨。”

他这么一说,姜宪明白过来。她笑道:“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还是收获比失去的更多吧?”

“是啊!”李谦没有否认,在她面前非常坦然地承认,“兵力虽然少一点,但能独挡一面的人很多。我已经让我爹上折子给太后了,请她想办法让皇上同意我们组织团练。但事成的可能性不太大。我们旁边有宣府、大同、榆林、山海关好几个重要的连镇,鞑子来犯的时候自有他们出兵抵抗,山西总兵府,形同鸡胁,我查了史书,好像有一年还有大臣建议取消…”

可直到她做太后的时候也没有取消。

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内阁觉得可以牵制宣府、大同等重镇的兵力,起到平衡制约的作用。

难道李谦是为这件事苦恼?

姜宪想了想,道:“你们可以换个方法和方式嘛!”

李谦一脸的意外,默默地看了她一会,这才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姜宪听着就不高兴,脸色微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

“没有,没有。”李谦讶然,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正为这件事急着。几个军师凑在一块都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突然听你说有办法,太惊讶了。”他说着,殷勤地从茶几下面摸出一个小小的攒盒,打开盒子递到了姜宪的手边,道:“吃糖!是江南雪涛斋的糖。”

江南雪涛斋最早是贩卖霜糖的,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经营,雪涛斋已经是江南最大的糖商。

姜宪知道这个铺子。

她在五颜六色的糖球里选了个白色的。

李谦忙道:“这是荔枝味的。”怕她不明白,解释道,“是岭南的一种水果,外面是红色或是青色的皮,里面是白白的果肉…”

“我吃过。”姜宪笑道,“从前福建有进贡。”

不过那是她垂帘听政之后了。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赵啸有关。

宫里进贡的荔枝,就是赵啸孝敬宫里的。

李谦闻言就笑着指了其中一个茜红色的糖球,道:“这个是海棠味的。”指了黄色的糖球,“这个是百香果味的。”

姜宪没听说过百果,道:“百香果是什么?”

李谦又给她解释了一番。

两个人就为这小匣子糖球就说了半天的话,真到姜宪觉得扯得有点远了,重新提起关于想办法让李家正大光明地养私军的事,两人这才打住了话题。

“组织团练肯定是不行。”姜宪沉道,“不过要看你怎么想了?一味地在这上面死磕,不过是浪费时间,看谁熬得过谁?但李家肯定是没有这个实力的,换成姜家还差不多。但你的目的是要练私兵,那就不一样了。只要是在你们名下,只要全听你们的指挥,只要他们是兵不就成了?”

李谦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这就是曾经做过摄政太后和正朝着西北霸主狂奔的枭雄之间的差距了。

姜宪毫不客气地鄙视了李谦一眼,道:“你知道这几年国库缺什么吗?缺银子!没有银子,九边的军饷从哪里来?没有银子军中的粮草从哪里来?没有银子,那些闻风而动的商贾从哪里来?”

而九边没有了商贾,也就会慢慢地没落下去。

第149章 跟我

李谦的脑子这会儿好像特别不好使了似的,道:“那又怎样?”

“你傻啊!”姜宪忍不住道,压低了声音,“边关打起仗来还有谁去种粮食?何况九边并不适合种庄稼。他们的粮食都是苏浙那边的商人为了换取盐引从两湖送过来的。你到任站稳脚跟之后,就给赵翌上个折子。你就说,你到了山西之后才发现,两湖到九边路途遥远,那些苏浙的商贾只为谋利不顾国家社稷,买卖盐引,使得九边粮食的价格居高不下,运粮损耗越来越高。山西总兵府历年欠军饷数额颇大,弃籍而逃的军户逐年增多。请朝廷允许山西总兵府负责宣府、大同、太原、榆林、山海关等边镇的粮食运给,贴补军饷。”

负责运送粮食的那些挑夫们的口粮也算在运送的粮食里面,如果管理不善,有时候一趟差事下来,只能交一半的粮食给边镇的总兵府。

说到这里,她狡黠地笑,道:“国库空虚,赵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把历年所欠军饷发给你,你提出来让山西总兵府的官兵给几个总兵府当挑夫,既可以让官兵们吃饱肚子,还可以抵一部分军饷,他肯定答应。至于到时候人手不足,是你们雇了挑夫帮着运送粮食,还是你们让官兵在当挑夫,谁拿了名册去一个个的点名不成?”

还不是你想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

李谦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听着听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怎么像诸葛亮在世。”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狠狠地夸着她,“这主意可真好!你怎么想出来的?我还准备贿赂胡以良,让他以修河道或者是其他什么名义召一批人…你这个主意可真好。”他越说越兴奋,“还有你上次给我出的主意,我反复地跟我爹说了好几遍,还告诉他这个消息是我无意间从你伯父镇国公那里听说的,我爹这才相信,第一次去拜访胡以良的时候打听到他是属鼠的,就给他打了个实心的老鼠。他收到东西不知道有多高兴。专程留了我爹在衙门里吃饭,把我爹高兴的,又让人买了批金子回来。说在酒席上胡以良提到马上是他夫人生辰了,准备他夫人生辰的时候再照着他夫人的生辰用金子打个实心的属相…”

姜宪听了鄙视地撇了撇嘴。

李谦只是笑。

姜宪就拍了拍手,道:“好了!你还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们都在外面晃悠半天了。应该快到晚膳的时候了吧?”她说着,这才发现这乌蓬车没有车窗,光线全靠前面车辕挂门脸的一块明瓦。如今那明瓦灰蒙蒙的,马车里的光线也暗淡下来。

她吃了一惊。

没想到她不过只是和李谦说了几句话而已,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我得回去了。”姜宪对李谦道,“你有事就长话短说。”

李谦想了想,道:“你去过山西没有?”

“没有!”姜宪有些不高兴,她觉得李谦这是在笑话她,她不由挑衅般地道,“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万寿山。”

他知道李谦到过福建,还去过广州和浙江。

李谦看出她不高兴,就把茶几上装着伏苓糕的攒盒挪到了她的手边,赔礼般地道:“我老家在汾阳。但我爹召安之后,就把汾阳的老宅子锁了起来,又不敢修缮,破得不成样子了。我爹上任之后,我们回乡去祭了祖。伏玉先生让我爹把老宅子重新修一修,说是人靠衣衫马靠鞍,我们这么多年不在老家,怎么也要做出副衣锦还乡的样子。修老宅子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爹同意了。

“拿了五万两银子,准备把老宅重新修一翻。我们全家都在总兵府住下了。

“可我觉得总兵府来来去去的都是人,不大好。就在总兵府后面的夹巷买了个一门四院的宅子。虽说不大,但收拾了还是挺不错…”

姜宪面露困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又道,“我发现你今天很奇怪,东扯西拉的,话好像特别的多。”

李谦听着就坐直了身子,神色肃然地望着她,表情显得郑重又端穆,道:“保宁,你愿意和我去山西吗?”

“什么?”姜宪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似的。

李谦就又说了一遍:“保宁,你愿意和我去山西吗?我现在虽然名声不显,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武官,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一辈子都一心一意地对你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办法为你办到的。你只要等我几年,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不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差的!”

姜宪整个人都懵了。

觉得李谦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

可这些字串在一起,她就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她和他去山西?

真是太可笑了!

她是他什么人啊?

凭什么和他去山西?

还一辈子对她好!

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个好的时候,他还敢说什么一辈子…

是,说的一辈子吗?

一辈子…

姜宪呆呆地望着李谦,既茫然又无措。

“保宁!”李谦曲膝跪在了她面前,轻轻地握住了她放在膝头的手,哑声道,“我想你跟我去山西,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把你放在心尖上,对你好的,你随我去山西,好不好?”

他仰望着姜宪,目光璀璨,如天边的星子,嘴角含笑,如三月的春风。

李谦,这是要自己嫁给她吗?

姜宪的目光落在了李谦的手上。

手掌宽大温柔,柔韧有力,指腹间有薄薄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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