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还有那陈设,何家大小姐的玉石盆景都是佛手、石榴、仙桃之类的,全是整块整块的玉石雕琢而成,有些还带着颜色,远远望去,那些颜色就像天生的似的,让那玉石盆景也变得栩栩如生,犹如活的。可你们看高家大小姐的,都是些花啊草啊的,看着花团锦簇的一堆,实际上都是些碎玉雕成的。要论价值,可就差远了。”

周边来观看高妙容嫁妆的有笑话这妇人多事的:“你倒什么都知道?何家的喜盒,难道你用手去插了?还插不进去,我看是你随口说的吧?至于玉石,应该看成色而不是看大小吧?”

也有看戏不怕台高的,道:“嫂子是最能干不过的了,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众人嘻嘻哈哈的,却谁也不能否定何瞳娘的陪嫁不仅比高妙容丰厚,而且何家连扫床用的马鬃帚子、洗手用的澡豆都准备了,而高家却只准备了两套二百八十头的餐具,非常的敷衍。

大家虽然嘻嘻地笑,心里却觉得高家不敦厚,行事做派浮于表面。

李累听着这些议论,不由暗中摇头。

李麟选的这个媳妇,正如李长青担心的那样,不仅不能给他带来好的影响,还坏了李家人对他的印象。

如果李谦无意担任李家的族长,那李麟就是不二的人选。

可现在…就算是李长青支持李麟做族长,那也要看李家的族人服不服他了。

他娶的这个媳妇,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累摇着头回了汾阳。

可关于嫁妆的事没几天就传到了高妙容的耳朵里。

她气得咬牙切齿,想来想去,决定把自己从高家带过来的三百册书单独摆在一个暖阁里,然后有事没事的时候邀了李家的那些三姑六眷来家里做客,然后不时地请朱家大小姐或是牛家大小姐过来喝喝茶,读读书,让这些长舌妇们也长长见识。

正巧家里种的几株桂花都提前开了,高妙容想趁机办个茶会或是赏花宴。

第506章 羞愤

这也是高妙容成为李家长房长媳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不仅高妙容重视,就是高伏玉,也派人来说了一声。

高妙容就寻思着,这件事还得得到李家的支持,就跟李麟说了一声,想以李家的名义给太原城的官宦人家下请帖。

李麟和高妙容正值新婚燕尔,高妙容又对他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体贴,李麟哪里还说得出个“不”字,自然是连夜就去拜见李长青。

李长青很爽快地答应了。

在他看来,李麟不仅是他嫡亲的侄儿,还在他的身边长大,不知情的人,常常把李麟认成他的长子,李麟现在甚至还跟在他身边做事,李谦已有了自己的前程,李驹年少,能顶事最少也要十年,等到十年过后,李谦早已经能够照顾李驹,至于李驹,他并不想让李驹出头跟李谦争,他甚至想让李驹以后靠李谦生活,他因而准备把自己的恩荫给李麟。这样一来,李麟就算是分了出去,在别人的眼里,他对李麟也是恩重如山,两家于情于理都不能断了关系。可若是李麟有一天做了对不起李谦的事,他什么话也不说,只让自己家里的人不登李麟的门,不忠不孝、忘恩负义的帽子就能让李麟从此在这个世上没有了立足之地。

他现在答应李麟以李府的名义下请帖,给李麟壮壮声威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麟并不傻。

他年纪轻,虽然看不透李长青的用意,但李长青不再像对待儿子一样亲近他,他是能感受到的。可这样的距离需要拿他和高妙容的婚姻来弥补,他又是不愿意的。所以他答应的痛快,来求李长青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的。

李长青亲切爽快的态度不由让他心中大喜。

他真诚向李长青道谢,并委婉地服了个软:“高氏之前也是太担心妙华了,她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想趁这个机会请亲戚朋友到家里来聚一聚。”

李长青才懒得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他的主意已定,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是不会去管那些内宅的娘们怎样折腾的。

“行啊!”李长青笑道,“到时候别忘了请你姐姐和冬至过去。冬至过了中秋节就准备回西安了。”

李麟笑着应“是”,回了西街。

高妙容知道结果后,心情舒爽,亲自下厨做了道油泼茄条给李麟。

这才是李麟心目中家的样子。

他笑眯了眼睛,第二天下衙回来,给高妙容带了一对南珠珠花回来。

收到礼物,没有谁不高兴的。

高妙容坐在镜台前,不停地把珠花插在发间,看怎样佩戴最漂亮,香苜满脸欣喜地走了进来,一面行礼嘴里一边嚷着“恭喜大少奶奶”,道:“大舅爷过来给大爷报信,说是高先生说的,今天下午,老爷让柳师爷给礼部写了一份折子,要把从前给李大人的差事给大爷呢!”

“你说什么?”高妙容震惊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你再说一遍。”

她的心却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

香苜忙匀了匀气息,道:“高先生说,今天下午老爷让柳师傅给礼部写折子了,让大爷继承他老人家名下的那个四品的游击将军衔。”

这可真是谢天谢地!

高妙容忍不住双手合十,朝着西边揖了揖。

真是没有想到,李长青待这个侄儿这样好。

居然把他名下这个恩荫的名额给了李麟。

能不能认为,李麟在李长青心目中还是有点地位的。

当然,这也与李谦有了能耐,李家不再希罕这点恩荫有关系——可她没有想到,李家还有个李驹。

李长青并没有隐瞒这件事。

等到何夫人知道的时候,把李麟吃了的心都有了。

李谦的东西她不敢宵想,可李麟凭什么和她的李驹争?

她想也没想就冲到了李长青的面前,和李长青吵了起来。

还是李冬至急急忙忙地去给何大舅报信,何大舅带着何大舅太太及时赶过来把何夫人拉走了,柳篱又一直守在门口,才没有让总兵府的人瞧热闹。尽管如此,高伏玉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他不由叹气,揉着阵痛的额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要说李长青这么做有坏心,他是半信半疑的,他觉得李长青没有这样的心机。可若说李长青完全没有错,事实上他的这番举动不仅伤害了何氏母子,还让李麟和何夫人母子产生了不可磨灭的罅隙。

家和万事兴。他觉得以李长青的性子,这肯定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这件事,应该是无心之举?

高伏玉皱眉。

李长青却早就不以为意地出门喝酒去了。

他的一个属下添了儿子,请了他去热闹热闹。

何夫人则气得躺在了床上,李冬至在床边侍疾。

李驹绷着张小脸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生着气。

内室的气氛压抑而又伤感。

何夫人流着眼泪对安抚她的何大舅太太道着:“你们今天劝我什么也没有用,我对李长青算是死了心。我是外人,难道阿驹也是!李谦是长子,家业由他继承,我不和他争,也不应该和他争,可我们家阿驹呢?就因为托生在我的肚子里,所以连个侄子都不如吗…”

何大舅太太无奈地在心里叹气。

有些情景是子凭母贵,有些情景是母凭子贵。

李驹走到今天这一步,何不与何夫人遇事糊涂,没有心计有关?

只是何夫人正是伤心的时候,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还是李冬至听了不悦地道:“娘,哥哥在这里,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不是父亲亲生的,父亲不想着为我们好?您看大哥,没有靠父亲,不也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吗?古有岳母刺字,有孟母三迁,母亲怎么就不为哥哥想想,总是让哥哥去争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有什么意思。我觉得这件事爹爹虽然没有提前和您商量,有些不对,可爹爹的做法却是为了哥哥好,怕哥哥年纪小,有了这恩荫就不求上进,反而把哥哥养成了个纨绔子弟,反而害了哥哥!何况爹和大哥都年轻,若是哥哥是个可造之材,就算是爹爹忽略了,不是还有大哥吗?大哥一时想不到的,还有大嫂啊!我在西安的这大半年,就多亏了大嫂照顾我…”

一个两个都这样没心没肺。

何夫人愤然而起,抓起旁边茶几的茶盅就朝李冬至扔去。

第507章 罅隙

李冬至身体一扭,本能地避开何夫人甩过来的茶盅。

茶盅“叭啦”一声,在地上开了花,绿色的茶叶贱在了她白色的挑线裙子上。

不要说李冬至了,就是屋里的其他人也吓了一大跳。李驹更是“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直奔李冬至而来,一把李冬至拉到了旁边,紧张地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被烫着?”

“没有!”李冬至摇了摇头,心里却委屈得不得了。

小的时候,明明她是最小的孩子,可母亲的目光却总是落在自己的哥哥李驹的身上,如今,她的母亲更是为了她一句不中听的话砸她。

她有什么地方比哥哥差?

李冬至的眼泪就止不住地簌簌落了下来来:“我没事,娘没有砸到我。”

李驹见李冬至哭了起来,不由一阵恼火,他冲着何夫人就是一顿吼:“您这是要干什么?斗不过我大哥,斗不过李麟,就拿小妹出气!小妹说得有错吗?东西是爹的,爹想给谁就给谁,就算我以后一分钱也分不到,大哥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不堪,连大哥的一根汗毛也比不上?没有了爹的庇护,我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儿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大声地跟她说话。

何夫人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我这是为了谁?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领我的情。不敢去你爹那里说,就冲着我嚷嚷,是看我好欺负吧?”

李冬至听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娘,我和哥哥都没有嫌弃过您。您从小对我们的爱护,我们也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家业是大事,一不小心就会让兄弟阋墙,姐妹反目,让旁人看笑话。我们也不过是不想让您惹了是非,被人嘲笑而已。”

李驹看母亲这样,则有些后悔。

他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喃喃地道:“娘,我,我不该那样跟您说话。可您刚才也太过份了…”

何夫人听了又是一阵气。

何大舅太太只好坐在一旁给她顺着气。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西街那边的少奶奶过来了。”

西街那边的少奶奶,是李家对高妙容的称呼。

何夫人心里正烦着,听说高妙容过来了,想到正是高妙容的丈夫抢走了自己儿子的东西,她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想也没想地高声道着:“不见!”

昨天还看高妙容像亲闺女似的,今天就看高妙容像仇人似的,这脸也翻得太快了吧!

屋里的人都看着何夫人。

何夫人不免有些心虚,小声道:“她既然要过来,怎么不提前送个信来。你去跟西街的少奶奶说,我这边正忙着,今天没空见她。她若是有事拜访,就明天递了帖子过来,让人安排时间。”

就算是一品大员家的女眷,最要紧的还是主持家中的中馈,而不是每天串门。可是像何夫人这样连家中中馈都交给了别人主持的人,又怎么会忙呢?有什么可忙的呢?还要提前一天下帖子…她们是一家人,用得着这样吗?

高妙容站在李家大门旁的轿厅里,忍受着众人路过时悄悄投来的目光,恨不得此时地上突然裂开一道缝让她跳进去…

她恨恨地踩了踩脚,阴沉着脸就上了轿。

随行的婆子忙朝着轿夫说了一声“走”,轿夫抬起轿子,晃晃悠悠地往西街去。

何夫人把李长青关在正房外面。

李长青也不理她,直接去了书房,晚上更是邀了柳篱过来喝酒。

何夫人知道了气得胸口疼痛难忍。

高妙容却和李麟吵了起来:“…你不是说叔父已经答应你帮着我们请客的事吗,婶婶怎么对我避而不见!”

李麟有些意外,但他又很快就清楚地认识到了这其中的缘故。

他继承了李长青的荫恩,那就意味着没李驹什么事了,何夫人还怎么可能对高妙容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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