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麟不由苦笑,道:“妙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难道就没有仔细地考虑过吗?”
高妙容神色微变,低头沉默了半晌,这才轻轻地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何夫人会为了这件事和我生分起来…”
利益面前,很少有人能保持本心吧?
李麟想着,道:“以后,你做什么事,还是多个心眼吧?”
高妙容点了点头,进了内室,并没有像之前何夫人所说的那样第二天去李家递帖子,而是去见了施家三小姐。
原来总在一起玩耍的几个人,袁家三小姐出了阁,陆家两位小姐去了西安,庄小姐现在被母亲拘在家里,每天抄四个时辰的《女诫》,已经不出来走动了,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施家三小姐和从前一样了。
“三妹帮我给丁家大小姐和袁家三小姐递张贴子吧?”高妙容求施家三小姐,“我想办个赏花会,除了想请你们,还准备请些我叔父从前属下的女眷,大家一起玩耍。”
施家三小姐还挺瞧得起高妙容的,不然也不会事事处处都帮着高妙容了。
她笑道:“行啊!你只管把请帖给我,袁姐姐和丁小姐那里,我去就行了。你只管请你平时玩得好的朋友。”
高妙容很是感激。
施家三小姐就和她说着悄悄话:“听说城西家吴秀才家的女儿明天就及笄了,所以想找个好点的人家,你要不要问问你大哥?”
高妙容心中一动,可想起之前受到的教训,她的心情又慢慢地平静下来。
“还是算了!”她叹气道,“我叔父估计也不喜欢我插手我哥哥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操心去吧!”
“也好!”施家三小姐见状笑道,“那你把名单给我,我帮你把帖子递过去。”
像丁挽那样的人,如果不是施家三小姐帮着送贴子过去,她肯定不会参加高妙容所谓的赏花会的。
高妙容真诚地向施家三小姐道了谢,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赏花会的事。
布置景点,确定菜单,开箱挑选待客用的碗碟茶皿,她忙了两、三天才有些眉目。
结果施家三小姐派了人过来跟她说:“丁家老安人过来了,丁家大小姐要陪着老安人,这个月月底才能轻闲一些。”袁家小姐的回答就更干脆了:“家里没人,我要看铺子!”包括施家三小姐,也因为“受了风寒,全身无力”而没办法参加她主办的赏花会了。
第508章 不去
施三妹也瞧不起她吗?
那干嘛答应帮她请客?
高妙容自认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可也忍不住跳了起,吩咐备轿,直接往施家去。但走到半路的时候,她渐渐地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去找施三小姐有什么用?
就像她去找何夫人,何夫人一句话,平时对她来说如走平地的李家就对她关上了大门。
现在不是去找施家三小姐理论的时候,而是应该想清楚以后怎么办才是。
她淡然地吩咐随轿的婆子:“转头!我们回去!”
随轿的婆子犹豫了片刻,见轿帘静垂,轿子里没有一点声响,忙吩咐轿夫转头。
坐在轿子里的高妙容撩着轿帘,冷漠地望着轿外人头攒动的街道,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思。
陆家大小姐真是个马蜂窝!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逼着陆家大小姐嫁给她哥哥的,看这些人还会不会为陆家大小姐出头!
施家三小姐那里,是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的。不仅要去,而且还要得到施夫人的支持,让施夫人为自己说话。
至于何夫人那里…不如等李长青的恩荫确定下来了再说。
如果一切顺利,反正该得的已经得了,没办法还回去了,何夫人肯定会不满意,她自然要在何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她可不是那些没有见识的妇人,得了些许李长青的好处就以为自己得了天下,再也不用求李家了。
如果最后李长青的恩荫没有落在李麟的身上,那就更要去见何夫人了。怎么也要在何夫人面前哭诉哭诉李麟没有和李驹争夺的意思,从何夫人那里讨点好过处来才是。
端看事态怎样发展,她才能决定说什么话。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却是赏花会。
大家都知道她在准备在这件事,若是突然不开了,丁小姐等人也没有来参加赏花会的意思,在别人眼里,她估计就成了“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了”,还不得被人笑一辈子。
她得想个折中的办法。
高妙容皱了皱眉。
只能让牛小姐、朱小姐等人来凑个热闹了。对外说只请通家之好…既保留了体面,又和李长青的那些旧部交好,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高妙容越想越觉得只能用这个办法挽救一下自己的颜面了。
她回到家先是给施家三小姐写了一封信,谢谢施家三小姐帮自己送信,然后关心地问了问施家三小姐的的身体,嘱咐施家三小姐多休息,等她忙完了赏花会再去探望施家三小姐。
接着她让人去李府递了贴子,给牛家小姐、朱家小姐等送去了请帖。
李家旧部的家眷收到请帖都非常的高兴,打首饰、做新衣,准备在高妙容的赏花会上露露脸面。
何夫人这边却拒绝了高妙容的邀请。
她连着三天找到了李长青闹腾,要求李长青收回成命,李长青不仅没有搭理她,还讽刺说她“不是把高妙容当亲生女儿看的吗?既然如此,我把恩荫给了女婿,也不算为过吧”,当场就把她气得掀了茶几上的器皿。
李长青变了脸,喊了李冬至过来,让她送了何夫人回房。
自那天起,何夫人就“卧病在床”了。
接到高妙容的请帖,何夫人只觉得自己荒谬。
自己在这里受罪,高妙容还在那边歌舞升平,不是自己生的就不是自己生的,那些所谓的孝顺和心意,也不过表面上的东西。
何夫人生平第一次后悔对高妙容太好了。
因而她不仅赏花会那天没去,在高妙容举办赏花会那天,她还在家里设宴,为即将和婆婆一起去京城探望怀孕的小姑金媛的何瞳娘送行。
虽说是庶子的姻缘,可何瞳娘既然嫁进了金家,那金家和李家就成了姻亲。金夫人可以不给金城面子,却不能不给何夫人面子。
何夫人请客的那天,不仅何瞳娘到了,金夫人也到了。
为表重视,何夫人亲自带着李冬至在门口迎接金夫人婆媳。
既然决定交好,金夫人和蔼起来那也是能让人如沐春风的,何夫人、何大舅太太又有意巴结,加上李冬至在姜宪身边跟着熏陶了些日子,何瞳娘又是个温柔驯从的性子,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让何大舅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等到用了午膳,大家去花厅听女先生说书的时候,何大舅太太不顾身份,亲自给金夫人端茶倒水,热情得不得了。
金夫人看了不由心生感触。
这些年来,金家一心一意要和邵家联姻,她可没因为这件事少看邵家的脸色。
如今说了个市井之家的亲家,可心里畅快,不会给她添堵啊!
她想到了金宵的婚事,忍不住和何大舅太太说起体己话来:“瞳娘的性子可真好,可见亲家也是个会教孩子的。只可惜之前大爷的婚事定不下来,他们的婚事也跟着一改再改。好在亲家心胸宽广,要是别人家,只怕两家的婚事又要再生波澜。”
金夫人说的“大爷”,是指金宵。
何大舅太太是极会说话的人,闻言忙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家不是先收大麦再割小麦?要怪,只能怪你们家大爷人品太好了,这家那家的姑娘都嚷着要嫁,花中选花,不知道选谁好了!”
金夫人被逗得笑了起来,心里却苦涩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金媛的缘故,邵瑞把金家怪上了,两姓结秦晋之好,只要是两家的子女就行了,金海涛为了诚意,甚至把长子金宵的婚事拿了出来,想娶个邵家女回来,结果邵瑞却生硬地拒绝了金家。
本来这与她无关。
反正金宵又不是她儿子,她这个后妈掺和这些事只会让人厌烦,可这求亲的事金海涛却交给了她,她在邵家的人面前赔小心,看脸色…比那些管事的婆子还没有脸,想想她就想丢手不管。
金夫人暗自叹气。
“只是委屈了我们瞳娘!”她轻轻地拍了拍站在她身边服侍的何瞳娘,道,“你难得回来一趟,和你表妹们玩去吧!别在我们跟前服侍了,免得拘谨。”
何大舅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可如今女儿已经嫁了人,轮不到她说话了,她就是再心疼,也只能忍着。金夫人能如此地体贴女儿,何大舅太太很是感激金夫人。
第509章 忧心
可是尽管如此,金夫人让何瞳娘去找自己表妹玩的时候,何大舅太太依旧不敢附和。
她不了解金夫人,谁知道金夫人此时说的是客气话还是真心话?
不仅如此,她还要笑盈盈地道着:“夫人也别惯着她了,她难得陪你出来走走,自己跑出去玩去了,那算是怎么一回事?”说着,还嗔怪般地看了何瞳娘一眼,示意她不要自主作张。
何瞳娘未出嫁前何大舅太太就已经耳提面令过,她自然不会婆婆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她矜持地站在那里,温暖地微笑着。
金夫人也是从新媳妇,还是续弦的新媳妇一步步熬到今天的,哪里不知道何氏母女的想法,她从来说不上喜欢何瞳娘,可也不讨厌,今天却因为那么一点点的感触对何瞳娘心生柔软之意。她笑道:“亲家太太也别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我也不是那心口不一的婆婆,既然让瞳娘去和表妹玩耍,瞳娘只管去就是了。正好留了我和你娘、你姑母说说话儿。”
何大舅太太这才飞快地朝着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听命行事。
何瞳娘微笑着给金夫人、何大舅太太、何夫人屈膝行礼,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和冬至一起出了花厅,去了花厅旁不远处的暖阁。
天气虽然转凉,却还不至于要烧地龙的地步,暖阁糊了软罗,秋日正午的阳光照进来,明亮又温暖。
何瞳娘一下子像没有了骨头,瘫仰在了临窗的大炕上,笑着叹气道:“冬至,你以后可要比我嫁得更晚一些才好。成了亲,好多规矩的!”
李冬至倒比何瞳娘显得更稳重,她不急不慢地走了过去,坐到了炕边,由小丫鬟服侍着脱了鞋,上了炕,盘腿坐下,等上了茶果点心,遣了屋里服侍的,端起茶盅来小小地呷了一口,这才笑道:“表姐夫不向着你吗?”
何瞳娘脸色顿时绯红,支支吾吾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冬至笑道:“不是你要和我说这些吗?”
“哎呀!”何瞳娘的脸更红了。
可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没有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
她爬起来喝了几口茶,吃了块点心,还是忍不住道:“你表姐夫对我很好。虽说他是庶子,在家里说不上话,婆婆要我干什么的时候他总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可回到屋里,却会体贴地帮我洗脚…”她说着,眼里冒出梦幻般的迷茫之色,“别看他什么也不说,可事情都在他心里,总是默默地帮我…他也可怜,从小就没了生母…难怪他的人温和又体贴…”
李冬至听着“扑哧”地笑。
何瞳娘又恼又羞,扑过去挠她的痒痒。
李冬至忙低声救饶。
何瞳娘不敢多闹,怕乱了鬓角花了妆,给婆婆留下来轻浮的印象,对金城不好。也就顺势放开了李冬至,叫了贴身的丫鬟进来看她妆容有没有乱。
小丫鬟重新帮她梳整了一番,笑着退了下去。
何瞳娘这才重新坐下和李冬至喝茶。
李冬至不由道:“我以后想像大嫂那样的嫁人。”
“咦!”何瞳娘睁大了眼睛。
李冬至就皱着鼻子道:“我大哥难得回来一趟,我大嫂就敢用桃木簪子绾个纂儿就跑出去迎接我大哥,我大哥也不以为意,有一次,我还看到我大哥背着我大嫂回屋,我大嫂就在在我大哥的背上揪着我大哥的头发玩,我大哥哭笑不得,可那眼神,却像春天的湖水一般的深邃…我从来没看见过我大哥露出那样的表情来…也没有在别人的脸上看见过…情客姐姐还怕我弄出动静来,忙捂了我的嘴…”
何瞳娘一愣,随后嘻嘻地笑了起来,和李冬至耳语:“大表哥肯定很喜欢大表嫂。他们都说大表哥是为了前程才娶得大表嫂,大表哥肯定不是…”
李冬至听了很生气,竖着眉道:“是谁说的这话?太过份了?你就没有反驳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