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瞳娘从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是忍让,可自从上次出了庄家的事她知道了,原来忍让并不能换来别人的住嘴,所以她就再也不怕为了维护自己的家人而和别人去争吵、去辩驳了。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当然会反驳啊!”何瞳娘掩了嘴笑,道,“可那天我大伯也在。没等邵家的人把话说话,就被我大伯一脚踹了出去…我没有机会辩解啊!”
李冬至很是意外,觉得自己错怪了何瞳娘,不好意思地沉默了片刻,讪然地道:“那金宵,金宵也是个好人!”
何瞳娘听了笑眯眯地点着头,肯定地道:“我大伯的确是个好人。就是婚事有点困难。”
她就把这些日子在金家发现的事告诉了李冬至:“…我婆婆哪里是想去探望我小姑,她是想避开我大伯的婚事。这些日子为了我大伯的婚事,我婆婆可没少看邵家的脸色。照我说,邵家也太过分了些。他们还以为他们是原来的那个一手庶天的邵家呢!你在西安,肯定没有听说,我有一次无意间听我三叔和我婆婆说,邵家不是在抽那些过往商贾的税吗?结果那些抽来的税在运往总兵府的时候,被人抢了!”
“啊!”李冬至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
“谁说不是!”何瞳娘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据说是光天化日之下抢的。抢了人就往城外跑,城里都吹起了号角,还是让那帮子人抢了。不仅如此,还有商队强行冲破了榆林关。而且还不是一支商队,是好几支商队。邵总兵没有办法,听说还亲自出了一趟关,去和关外的那些马匪去讲和了,以后榆林关的商税,也算那些马匪一份。”说到这里,她困惑地道,“你说,那些马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邵总兵这样,岂不是官匪勾结!万一有人弹劾他,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李冬至也不明白,她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他想抓住那些抢税银的人吧?”
何瞳娘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和李冬至八卦家里的事。
她闻言点了点头,道:“反正吧,我三叔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挺高兴的,还说什么邵家要是继续这样,还得出大乱子,金家要是真的和邵家联了姻,说不定还会被牵连,让我婆婆去京城里避一避,我大伯的婚事谁愿意管谁去管去。”
第510章 临近
李冬至听着这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道:“那这件事表姐夫知道吗?”
何瞳娘听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虚道:“我在家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更不敢乱说话,所以你表姐夫回来之后,我总喜欢和他东拉西扯的…”
言下之意就是说过这样的话。
李冬至忙道:“那表姐夫怎么说?”
何瞳娘赧然地小声道:“你表姐夫让我以后再遇到我婆婆和我三叔说话就离得远一点,免得被他们发现对我印象不好…”
李冬至莫名就松了口气。
她好怕金城让何瞳娘探听金夫人和金家三爷的动向。
金家三爷明明知道金宵娶了邵家女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却不愿意提醒金宵,可见金夫人未必就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的心如淡水。何瞳娘不是过金家一个庶子的妻子,金夫人和金宵之间的矛盾于何瞳娘犹如神仙打架,万一被波及,何瞳娘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还好金城能爱护何瞳娘,没有让她去干那么危险的事。
“表姐夫待表姐真好!”李冬至不由表扬金城。
何瞳娘面红如霞,继续低声和李冬至说着金城:“我走了之后,他也要去商行主事了。我听你表姐夫说,李累表哥求大表哥给他谋个差事,大表哥让他暂时跟着你表姐夫干一段时间。你表姐夫还跟我说,让我去京城的时候最好去拜访一下镇国公府的房夫人,我们的婚事,多亏了郡主,我好歹是郡主婆家的小姑子,应该去镇国公府给房夫人请个安才是。不过,我有些担心房夫人不会见我,但你表姐夫也说了,我们尽我的心好了,房夫人每天那么忙,没空见我也是很正常的,让不要在意那些事…”
李冬至“嗯”地点头,思绪却飘到高妙容那里。
不知道高妙容的赏花会办得怎样了?
她把李家旧部的适龄的女孩子全都请去了,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李冬至想到自己小的时候,那样的仰慕高妙容,结果高妙容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算计她…或者也不是算计,只是太过精明,太过势力了…她不想把高妙容想得那样的卑劣,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把高妙容当姐姐。
而此时在西街李府主持着赏花会的高妙容面带着亲切得体的笑容,心里却烦得不得了。
没有了丁小姐、施家三小姐,赏花会果然失色了不少。
这些李家旧属的小姐,只知道争奇斗艳,既没办法欣赏自己那满满一屋子的书画,说起话来也极为粗俗,不是嫌弃自己家乡下的亲戚常来打秋风,就是说自家的小妾如何恃宠欺人,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场合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
朱家大小姐冷眼旁观,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和高妙容离得远一点的好。
牛家大小姐则恰恰相反。她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因为她家既没有姨娘也没有穷亲戚,众人都羡慕她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而当高妙容提出女人应该识字才能好好地主持家里中馈的时候,她索性提议大家组织成一个帮学会,她可以告诉大家读书写字,帮大家看懂契书上都写了些什么,免得像睁眼瞎似的,上当受骗。
她的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高妙容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这位牛大小姐娇纵归娇纵,关键的时候却能成事,不由对她更多了两份亲昵。
之后两人交往的密切起来,高妙容还带她去拜访了施家三小姐。
两人矢口不提赏花会施家三小姐失约之事,大家说说笑笑,施夫人留了高妙容和朱家大小姐用了午膳,俩人才打道回道。可等她们俩人一走,施夫人就不由交待施家三小姐:“你们小孩子家家,不知道厉害。像高氏这样的女子,为了一己私利就能陷身边的朋友于不义,心肠丈歹毒了。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故计重施,你也要和她渐渐开始疏远才是。你看丁家大小姐,不就不和她来往了吗?”
施家三小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有传言说丁挽要嫁到京城去了,夫家是丁大人的同年,在翰林院任职,所以她不想得罪嘉南郡主…可不管怎样,有一点她娘说对了,她要是继续和高妙容这样的亲近,她恐怕会被这个圈子排斥了,为了一个高妙容,不值得!
施家三小姐寻思着怎样不动声色地和高妙容淡下来,姜宪那边却有些坐立不安。
白愫的贴身丫鬟柳眉悄悄地给她来信,说白愫小产了。
没有人推搡她,没有人惹她生气,更没有人怠慢她,可她就是小产了。
据说曹宣的眼睛红了好几天,白夫人更是哭得不能自己。
前世,白愫在她之后出嫁。
她是三月,白愫是五月。
然后也是在这个季节,白愫小产了。
她以为,那是因为蔡霜和家里的小丫鬟偷欢,给白愫气受,晋安侯夫人还说是因为白愫没有管好自己的丈夫,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这一世,明明不同了,白愫还是没能留下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难道这是天意?!
姜宪很害怕。
太皇太后是在她及笄之后的第二天昏迷,第三天去世的。
大家都没有想到。
她当时在坤宁宫,得到消息的时候,太皇太后再也没清醒过来。她的外祖母,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一句话。
十一月初四,是她的生辰。
也是她及笄的日子。
这一世,她在西安。
离太皇太后更远。
姜宪捏着柳眉的信,心里像长满了杂草似的,坐立不安。
情客是最知道她心事的,悄声问她:“郡主,要不要我替你回京探望清蕙乡君?”
姜宪摇了摇头,突然站了起来,道:“我要回京探望太皇太后!”
“啊!”满屋子服侍的人面面相觑。
心中所想所念被宣之于口,就像洪流找到了泄口,一发不可收拾,什么事也拦不住。
“我要回去守在太皇太后身边。”姜宪说着,眉宇间露出坚毅之色。
如果太皇太后注定在这个时候去世,那就让她守在太皇太后身边,让她陪着太皇太后度过最后的时光。
她吩咐情客:“我要写奏折。”
送到礼部去。
光明正大的进京去探望太皇太后,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陪太皇太后度过最后的时光,让前世的那些遗憾不再来一次。
“这…”情客额头上冒出汗来,“要不要和镇国夫人说一声?”
第511章 执意
“当然。”姜宪道。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做决定之前会考虑很多,但一旦做了决定,就会义无反顾、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回京的话已经说了口,会遇到怎样的事也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她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让礼部同意她回京,怎样光明正大地进宫服侍太皇太后。
“礼部恐怕不会同意我直接住进宫里。”她沉吟道,“刚回去的时候说不定要住镇国公府。如今韩同心做了皇后,宫里有什么变化我们一律不知,这还得请大伯母帮着打探,而且我们若是进了宫,有些琐事还得请大伯母帮着打点。”
宫里的人都有一副捧高踩低的作派。女人出嫁之前看娘家,女人出嫁之后看夫家。姜宪没有出嫁之前是被太皇太后捧在手心里的郡主,出嫁之后却只是个无爵无位、依靠郡主的周旋才擢了正二品武将家的夫人,若是说从前别人怕姜宪做了皇后,姜宪在宫里一呼百应,现在姜宪已如那尘埃落地,做皇后的还是和她少年时不太和睦的韩同心,谁知道宫里的那些人会不会作践姜宪。而且宫里自有一套生存法则,不懂的人,连口茶水都讨不到。
这才是情客犹豫的主要原因。
她觉得姜宪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的人。
而且,她也舍不得让姜宪去看别人的脸色。
“我去给房夫人写封信吧?”情客越僭地主动请缨,她希望房夫人能说服姜宪放弃回京的事,“郡主马上要及笄了,前两天大人还写了信回来,问是您是想请韩夫人插笄还是请康太太或是郑太太帮插笄…”
按照之前和姜家的约定,及笄之后姜宪和李谦就应该圆房了。
圆了房,就会诞生子嗣。
有了流着李、姜两家血脉的孩子,两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姻亲。
李长青非常的重视这件事,去五台山的时候,还专程给姜宪和李谦请了一卦,据说是上上签,李长青高兴得不得了,派了人把那签文快马加鞭地送到了甘州。
这些事,都被李谦当成笑话讲给了姜宪听。
可也不能否认,李谦一直盼着姜宪能早点及笄。
姜宪心里有点乱。
她既盘算着怎么跟李谦说这件事,又想着要带些什么东西回京城,太皇太后去世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有没有能避开的,能不能想办法让太皇太后多活些时日,还有白愫那里,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白愫好。前世,在子嗣上白愫吃了太多的苦,到了最后,每当白愫小产她去探望白愫的时候,两人都相对无语。有一次她甚至给白愫出主意,别自己生了,干脆给蔡霖纳七、八个妾室,生一大堆庶子庶女,从中挑一个好了。反正都不是自己肚子里落下来的,谁做世子都行。甚至立蔡霖弟弟的儿子做世子也行。
可惜两人也只是气愤的时候想一想,白愫觉得婚姻无望,就更想有自己的子嗣,有个全心全意依赖着她的人。
如今白愫喜欢着曹宣,孩子却没了,得多伤心啊!
想想姜宪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你去给大伯母写信吧!”她蔫蔫地道,“就说我做梦梦到太皇太后想见我,我也想念太皇太后了,想回京去探望太皇太后,让大伯母帮着打探一下宫里的事,若是有必要,还需请大伯母跟大伯父说一声,让礼部同意我进京。”
情客应声而去。除了照着姜宪的吩咐写了一封信给房夫人,还私底下另写了一封信,委婉说了说李长青和李谦对姜宪及笄礼的期盼。当然,给姜宪看的时候,她只拿出了第一封写给房夫人的信,别一封,则准备随这封信一并寄给房夫人。
姜宪并不太担心房夫人那边,那些就算是房夫人不愿意帮她,她也能找白愫帮忙,只是白愫正在月子里,她不想让白愫操心而已。关键还是在给礼部的折子上。她因此又给曹宣和王瓒各写了一封信,随着给礼部的折子一起走的。
之后她就开始收拾箱笼。
情客犹豫道:“要不要跟大人说一声。大人还说要请您去甘州住几天。”
“我写信给他吧!”姜宪道,却有点心不在焉。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等李谦回来,她和李谦道个别再去京城,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生辰一日日临近,她心里就惴惴不安,没有一刻安宁的时候。
没两天,情客和百结这些近身服侍的都发现了姜宪的异样。
情客就有点后悔自己私下写了封信给房夫人。
回京城,郡主应该也很忐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