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顿时跳起脚来,急道:“郡主,您不能就这样看着这个蔡霜上蹿下跳地乱蹦达啊!我们还是告诉大人吧!”
这不是拿了郡主当垫脚石吗?
她容不得这样的人!
姜宪呵呵地笑,心里挺高兴的。
这个七姑虽然是李谦送过来的人,不大懂规矩,行事也有些鲁莽,但胜在忠心,对人真诚,做个身边的贴己的人也是不错的。
她道:“不急!不急!事情都办好了,蔡霜会来回我的。我只是想知道蔡霜会怎么做?先做什么,再做什么,最后做什么!你就等着好了。”
七姑不知道姜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着这蔡霜这样的厉害,要是见了姜宪,三言两语地打动了姜宪,姜宪不再追究卓然的事可怎么办?
万一哪天传了出去,名声受损事小,一大堆同蔡霜一样的小人觉得自己也可以有样学样,在姜宪面前晃来晃去可怎么办?
她在家里坐立不安。
用过午膳,被派盯着周家的人来给她回信,说周大人接到老家的信,周夫人身体微恙,周大人急急地让卓姨娘回去侍疾。因走得急,周大人这边只能派个管事跟着回去,所以卓姨娘的弟弟卓然会陪姐姐一起返乡,到时候帮周夫人暂时打点周家的庶务。
七姑听着顿时就急了起来。
这周大人岂不是要包庇那卓然吗?
不行!
她不能让周家得逞。
七姑三步并作两步往姜宪那里去,到了庑廊下,鹦鹉、黄莺乱叫,挂着湘妃竹的帘子正厅依稀可见人影晃动,知道姜宪这里来了客人,她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庑廊下等着。
旁边当值小丫鬟悄悄地告诉她:“是周大人派来的人!”
七姑听着直皱眉。
这个周大人到底要干什么?
郡主千万不要被他说动了!
她在心里念叨着,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竹帘微晃,水苏笑着送了一个头发花白、面相威严,做仆妇打扮妇人出来。
七姑垂手退到了旁边。
两人轻声说着话出了上院。
当值的小丫鬟忙告诉七姑:“就是这个婆子,周大人派过来的,说是周大人的乳娘!”
七姑吓了一大跳。
里面的姜宪已听到了动静,吩咐百结:“让七姑进来。”
七姑忙进了厅堂。
两个小丫鬟正在收拾奉过的茶盏。
郡主居然还赏了茶给那周大人的乳娘。
七姑在心里嘀咕着,就听见姜宪笑道:“你是不是听说周大人把卓氏姐弟送走了,所以才赶过来的?周大人派了自己的乳娘过来也是为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周大人既然把卓氏姐弟送走了,就有管教、求情的意思。这件事,我卖个面子给周大人好了!”
这种面子怎么能卖呢?
可姜宪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她还能说什么?
七姑忍气吞声地应着好。
刘冬月进来了。
他恭敬地给姜宪行了礼,垂睑立在一旁,道:“郡主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姜宪没有作声。
七姑知道姜宪这是有事要单独嘱咐刘冬月,立刻退了出来。
不一会,刘冬月也退了出来,却没有立刻走,而是去了当值的茶房。
七姑忍不住问刘冬月:“有什么事还要你亲自在旁边服侍着?”
刘冬月笑道:“郡主的吩咐,我遵照就是,哪敢问为什么?”
七姑知道自己失了言,讪然道:“看我,总是管不住我这张嘴!”
要真管不住,姜宪也不会用她了。
能把她留在身边,可见是挺喜欢的。
刘冬月觉得自己是能猜中姜宪一部分喜好的,因而也愿意亲近七姑。听她这么说,刘冬月笑道:“七姑您也不要妄自菲薄,若是郡主不喜欢,会直接说的。倒是有件事我想问问七姑…”
姜宪出阁居然带上了刘冬月这个宫里净身了太监,足以证明对刘冬月之喜欢与信任。
七姑对刘冬月素来都是客客气气的,闻言忙道:“刘兄弟你只管问!”
刘冬月也没有去纠正她的称呼,笑道:“七姑,我听说你身手不错,就是你带着的两个丫鬟香儿和坠儿的身手也很不错,是不是真的?”
“身手不错谈不上,不过比寻常的仆妇多几分力气罢了!”七姑谦逊道。
刘冬月点了点头,说:“七姑,等会那个蔡霜可能会过来。郡主交待了我些事,你能不能把香儿和坠儿借给我用用?”
七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她心里实在是好奇,不知道姜宪嘱咐了刘冬月些什么,刘冬月又要借香儿和坠儿干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就在上房周围打着转。
下午,姜宪歇过午觉,那蔡霜果真来了。
姜宪在外院的花厅见蔡霜。
随行服侍的是刘冬月,香儿和坠儿在花厅里奉茶点。
七姑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姜宪为什么要让刘冬月当值了——姜宪要见外男,身边不能全是些丫鬟婆子吧?
她想着这件事就这样算是完结了,心里有些郁闷,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准备转移回屋。
花厅那边却一下子闹腾起来。
她听到了桌椅打翻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惊呼。
第636章 吓破
七姑心里一惊,急忙掠了过去。
姜宪已经不在屋里了,香儿和坠儿神色木讷地立在挂着鹦哥绿绡纱帷帐的大红色圆柱旁,刘冬月正面色冷峻地指使着两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衣人道:“把人用麻袋装出去,寻个僻静的地方弄死了,别脏了这地界。然后花个两、三两银子寻副薄棺装殓了,送去晋安侯府。”
刚才还趾高气扬地求见郡主的蔡霜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满面的震惊。
凭江湖经验,七姑知道蔡霜是被人打昏了。
可刘冬月的话却让她心底一凉,随后冒出冷汗来。
他们,他们要杀了蔡霜!
七姑脑子里空荡荡的,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刘冬月带着那两个人用麻袋装了蔡霜,背着麻袋的黑衣人和她擦肩而过,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七姑这才一个寒颤,终于反应过来。
她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香儿的肩膀,急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事?郡主呢?”
香儿身子一抖,半晌才哆哆嗦嗦地道:“郡主,郡主来了客人,刘管事把花厅服侍的都遣了下去,点了我们俩人奉茶…那人得意洋洋地跟郡主说他都做了些什么事…郡主笑眯眯地听着…那人讲完了,郡主就问那人:‘你知不知道通常这种事都有两个结局?一是被引为心腹,一是被杀人灭口。’那人的脸色就变了,忙说:‘郡主是个慈祥人,帮郑先生把儿子的学籍调到了西安,帮陆大人嫁了女儿,我一心向着郡主,郡主自然是拿我当心腹了。’
“郡主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喊了声冬月。
“刘管事就进来了。
“郡主对他说了一句:‘这里就交给你了。’
“然后就转身走了。
“那人愣了愣神,骤然间神色大变,抬脚就朝郡主走的方向扑了过去。
“我和坠儿惊呼着拦住了他。
“两个黑衣人就像无常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一人上前一个箭步就蹿了过来,抬手劈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嘴角翕翕地倒在了地上。
“然后您就进来了…”
所以昨天才问她香儿和坠儿是不是也会些拳脚功夫。
他们这是怕那蔡霜发怒,伤到家里的丫鬟小厮。
七姑迷迷糊糊地想。
蔡霜她们都认识,是大人的手下,曾经拜访过李府。
这个时候,她们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及他的名字。
郡主要杀他,隔墙有耳,她们怕祸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别人怎么想她们管不着,但这个人的名字却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可见香儿和坠儿已经知道了事态的严峻。
尽管如此,七姑还是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青天白日,郡主居然要杀人,而刘冬月还一副见怪不怪,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事?!
七姑也顾不得这些了。
她不禁喃喃地道:“这样不行!那人是朝廷命官,若是死了,朝廷会彻查严惩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又不禁想到刚才刘冬月说的那句“买副薄棺殓了送到晋安侯府去”的话。
郡主这不仅仅是要杀人,而且把人杀了还准备大张旗鼓地把尸体给人送过去。
那不是妥妥地打人脸吗?
蔡霜可是晋安侯府的子弟,晋安侯能忍得下这口气吗?若是晋安侯拼死告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就是再怎么想帮郡主,也不能当着朝臣的面睁眼说瞎话,保证郡主安然无恙吧?
七姑想到这里,再也站不住了。
她一溜烟地跑去上院。
因为要见客人,姜宪之前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此时回到屋里,姜宪卸了簪环,随意换上了在家里惯穿的衣衫,舒舒服服地靠在临窗大迎枕上喝着茶。听说七姑要见她,立马就让人带了进来,请她坐下后吩咐水苏去给七姑端碗绿豆沙过来:“据说是今年的新绿豆做的,可惜我体寒,常大夫不让我喝,我也就只能看着你们喝,过过眼瘾了。”
她说着,微微地笑,澄净的眼睛像汪湖水,宽和而又温暖。
这样的人,会去杀人吗?
是自己看错了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