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姜宪面露得色地道,“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李谦呵呵地笑,抱着她又是一通亲吻。
两人慢悠悠地往太原去,比当初李谦拐了姜宪出京的时候更悠然自得,颇有点出游的味道。
这样过了半个月才到晋中,离太原还有一天的路程了。
晋中人烟繁阜,李谦想着这段时间他们多数的时候住在驿站,不时地应酬那些官员,吃住都很简陋,觉得姜宪都瘦了…就决定不住在驿站了,而是在闹市找了间豪华的客栈,包了最好的院落,让冰河去打听晋中最好的酒楼,订一桌席面送过来,还准备用过晚膳之后和姜宪去客栈旁边的茶楼听个曲,第二天逛逛街,歇一天再启程往太原去——等到了太原,他们就不可能这样的悠闲了。
姜宪觉得李谦之前真是没有空闲陪伴她。
他若是空闲下来,还是个挺会玩的人。
姜宪兴致勃勃,依着李谦的主意,用过晚膳之后,由情客服侍着换了小厮的衣裳,准备和李谦去隔壁茶楼听曲。
李谦坐在旁边的绣墩上一面等她,一面和她聊天:“不知道金宵这小子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自上次见过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听说他这些日子跟在金大人身边学习怎样治军,看样子金大人是准备让他正式接手家业了。”
“成家立业嘛!”姜宪坐在镜台前看着情客将她头发绾成男子的发髻,闲闲地道,“他现在成了家,金大人自然不再像从前那样把他随便安置在哪里了。”
李谦想到金宵在金大人身边的不自在,闻言失笑道:“那小子!我们若是回太原,他肯定是第一个来接我们的。只是不知道他成亲之后和魏氏过的怎么样?人是他亲眼见过的,可要好好和人家过日子才好!”
姜宪就把从金媛那里听到的话说给李谦听。
两人说说笑笑地收拾停当,正要出门,冰河却一脸异色地走了进来,低声对李谦和姜宪道:“大人,郡主,太原知府李奎李大人到访!”
姜宪和李谦都愣住了。
李谦皱了皱眉,道:“是李大人亲自来访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是李大人亲自过来了。”冰河知道李谦要带姜宪出去玩,也觉得李奎来得不是时候,道,“他说有事在武宿留宿,听说大人带着郡主回老家祭祖,想着他家夫人还是大人和郡主的全福人,觉得挺凑巧的,特来拜会大人和郡主。”
姜宪和李谦不由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武宿在太原和晋中之间,离太原不过半日的路程。就算李奎有什么事需要在武宿留宿,却也没有必要特意再赶上半天的路,赶到晋中来和姜宪、李谦会面。
姜宪怀疑他这是在奉承自己和李谦。
“还是见一见吧!”她见李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只好温声劝道,“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的确亏得她夫人给我们做全福人,而且他又是公公的同僚,就当给公公面子,还李夫人的人情了!”
李谦本想带着姜宪出去痛痛快快玩一次的!
可姜宪这样跟他说话,他不愿意姜宪为难,忙收敛了情绪,笑道:“那就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见他一见。”
在李谦看来,他和李奎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
从前李奎自诩是读书人,又和李长青是一辈的,对他这个小辈并不看在眼里。之后他离开太原,几年间也就只回过两三次太原,每次见面李奎都是端着个架子不冷不热的,他和李奎根本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现在他突然冒了出来,一冒出来就打扰他和姜宪的玩乐。
李谦脸色黑的像锅底!
姜宪见李谦如此的失望,就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嘴角,轻笑道:“估计他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应酬几句打发了他,我们还是可以赶去隔壁听曲的。我是听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
这句话大大的取悦了李谦。
他面色大霁,笑着回亲了亲姜宪的鬓角,满面春风地去了会客的花厅。
姜宪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笑着摇头。
真是越来越像孩子了。
从前在她面前还端着架子,轻易不生气板脸色,现在倒好了,时不时的就要耍耍脾气,得要她哄着他才高兴。
照这样下去,只怕是要把他给惯的不成样子了!
姜宪在心里琢磨着,却莫名觉得心花怒放,心底柔柔的,像一汪春水般。
第785章 首位
客栈的花厅里,李奎站在窗棂前的长案旁,低头细细地嗅着放在长案上的一盆大红色的茶梅,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谁也有没有想到姜宪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说杀人就杀人!把辽王给撂倒在了乾清宫。当然,大家都猜这件事是姜镇元指使的,姜镇元自己是臣子,不能干这种事,而姜宪一介女流,同是皇亲国戚,又手握大行皇帝的遗诏,是干这种事的不二人选。可就算是这样,她敢上金銮殿杀人,就已经是胆识过人,比很多男人都强了!再联想到她之前贬温鹏,杀蔡霜,那可都不是普通女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特别是他的舅兄陶先知来信,反复叮嘱让他想办法和嘉南郡主、李谦搭上关系,以后的朝堂上将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此时他心里不免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应该和李家走得近一些。
这样的情绪在他得知胡以良居然不顾体统颜面,在听说了李谦封为异姓王之后,竟然纡尊降贵地去拜访李长青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估计山西官场以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而且还有可能坏了姚先知的计划和部署。
他想了又想,连夜派人打听李谦的行踪,然后匆匆赶到了晋中。
所谓的夜宿武宿,那不过是块遮羞布,借口而已。
想到这里,李奎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据他夫人说姜宪的性子温和,不像是能杀人的人。可以他为官数十年的眼光看来,这样的人才是厉害,才会杀人不眨眼,让你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干什么。至于李谦,他接触的不多,派人去李家打听,结果一句话都没有从原本留在李家西跨院里服侍姜宪的人嘴里打听到。倒是李长青的后宅里有人口风一般,几两银子几句奉承的话就让人开了口,说李谦从小就沉稳内敛,不管是习武还是读书都非常的刻苦,自懂事以来就非常的有主见,李长青把他当做家族继承人来培养,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不遗余力地教导他,他对给自己做事的人要求很严,但对一般的下人却很和善,遇到他闲暇的时候,还会和那些仆妇说上几句,府里的人都很服气他。
可越是这种能控制自己脾气的人,越是毅力惊人,越是不好对付。
说不定他夫人还真的说对了。
李谦可能比嘉南郡主更不好相处。
嘉南郡主至少还有自己的小脾气,李谦却是一点不合规矩的言行举止都没有。
李奎爬了爬自己的头发,觉得这次自己赶了个早,一定得和李谦、和李家把关系搭上才行。
他的心情不免有些紧张,想转身喝口茶,门外已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奎忙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就见身着竹青色襴衫,腰系天碧色丝带,挂着小印香囊,打扮的像个文士的李谦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修长,笑容温煦亲切,目光柔和明亮,鸦青色的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绾在脑后,没有戴帽子,只插了根很寻常的竹簪,看上去风姿绰然,文雅大方,极其出众。
李奎有片刻的恍惚。
他从前没有仔细打量过李谦,今天一看,突然觉得李谦变的非常陌生。
不仅风仪雅致,而且俊逸卓然,与他心目中那个衣衫粗糙,舞刀弄枪的总兵府大公子完全不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就迎上前去,笑着拱手喊了一声“临潼王”。
李谦已经知道了谢元希的安排。
他走之后,谢元希没有办法,就在他的亲卫中挑了一个和他长相年纪颇为相近的男子,冒充他接了旨。而他和姜宪在一起的消息是他们过了保定之后才传出来的,虽然说他出现的有些突兀,但好歹没有那么离谱,这件事也就这样揭过去了。
姜宪说他的时候他还挺得意的,道:“可见‘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句话是不错的。总是躺在那里想来想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不如直接去做,遇到什么难题就解决什么难题,你会发现事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你看,当初在谢元希看来,天都要塌下来了,如今还不是解决了…”
当时俩人正是欢爱过后,他把姜宪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抚着她光洁如暖玉般让他痴迷的肌肤,姜宪被他摸的全身无力,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如今,李谦自然也就当得起李奎这一声“临潼王”了。
他笑着说了声“不敢”,还像从前那样谦逊地还了一礼,两个人这才分宾主坐了下来。
李谦也就没有和他客气,直接问李奎找他有什么事。
李奎微愣。
他没有想到李谦说话和李长青一样,这么的直爽,两句客气话之后就直奔主题。
李奎来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巴结李谦和姜宪!
可这话又不能明说。
他不由在心里嘀咕。
这武人就是这样不懂文雅,单刀直入,让他之前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都堵在了肚子里,只能改弦更张。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李奎笑眯眯地道,“知道王爷封了异姓王,我们整个太原官场的人都与有荣焉,听说王爷今天晚上夜宿晋中,我正好在武宿,两地不过相差半日的路程,我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一办完事就直奔晋中而来,想见见王爷,和王爷说说话。”
“多谢李大人!”李谦还有点不习惯别人称他为王爷,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然地笑着和李奎寒暄着,“家父已经给我来信了,让我和郡主回乡祭祖,我们可能会在太原停留几天,在父亲面前尽尽孝,之后就要赶回西安,然后建府、冬练,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呢!怕是到时候没有空暇和诸位大人把酒言欢了。我心里正为难着,没想到李大人就过来了,这也是缘分。”
“不敢,不敢!”李奎忙道,“不知道郡主方不方便出门?我在晋中最好的酒楼订了个雅间,还请王爷和郡主赏光,给个机会让我给王爷和郡主接风洗尘。”
李谦就知道会这样。笑道:“赶路辛苦,郡主已经歇下了。我也不好独自出门。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能等来日再和大人相聚,由我请客,给大人赔不是。”
“哎哟,怎么能让王爷请客呢!”李奎笑道,“既然王爷不方便出门,我也就不好强求了。说实在的,我有好多年不曾这样的赶路了,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不太想用膳,正好陪王爷说说话。”
第786章 第二
真是给他点颜色他就开起染房来。
李谦只想快点应酬完李奎好带着姜宪去隔壁听小曲,谁有功夫和他说话?!
“李大人远道而来,也一路辛苦了!”他毫不客气地端了茶,“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改天再聊。”
那怎么能行呢?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若是就这样离开了,等回到太原,上有胡以良,下有丁留,旁边还蹲着个金海涛,他哪里还有机会和李谦私底下说上两句话?
“不累,不累。”李奎道,“我还不累!”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和李谦干坐着。
他脑子一转,和李谦说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传言来:“…听说黄河洛阳那一段决了堤,死了不少人,洛阳府那边一直瞒着。如今正趁着冬季在修堤,也不知道到了春天还瞒不瞒得住。”
李谦一愣,道:“黄河洛阳段,不是七、八月份的汛期吗?决堤…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瞒到了现在吗?”
李奎哂笑,道:“王爷怎么可能知道呢?洛阳府的同知和我是同年,我和他关系密切,前些日子他嫁女儿,我特意派了人去恭祝,当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鞑子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洛阳府?他忙得团团转,除了嫁女儿那天在家里歇了一天,其它的时候都在河堤上亲自督工,我这才知道的。”
李谦听着眉头直皱。
洛阳隶属河南。河南巡抚黄楚才是李瑶的同年。
他道:“河南巡抚知道吗?”
李奎闻言不由在心里感慨,果然还是这些政事能够吸引李谦的注意啊!
他叹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不要说是河南省了,就是内阁,也得有人帮他们兜着,这才可能瞒得下来。否则早捅到大朝会上去了,外面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指地又道,“王爷也不必挂怀。越是瞒着,他们越会想办法把河堤给尽快修好了。若是报到了朝廷,反正事已至此,巡抚、布政使最多不过是被迫致仕,等过几年再起复就是了。自有下面的县令、县丞去背黑锅,该怎样就怎样好了。决了堤的河段反而没有那么容易在短时间内修好。”
这个道理李谦自然是懂的。
他只是为姜宪感到庆幸。
还好她没有继续摄政,否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以她的性子,还怎么能吃得好睡得好?
他对李奎道:“这件事你们也不要再对郡主提起了,免得郡主担心。”
李奎连连应是,还想找个什么话题和李谦说说,结果李谦的小厮进来禀道:“丁大人拜访!”
两人俱是讶然。李谦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丁大人?哪个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