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证据,只好安抚韩同心:“这也是她的命!我过些日子再给你挑个更好的。”
韩同心不由唏嘘,道:“自她进宫,帮了我不少。如今她去了,却连个坟都没有。”
“那也是她没有这个福气!”蔡如意陪着她掉了几滴眼泪,就说起靖海侯府增兵的事。
韩同心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你是不知道,姜宪的那个丈夫也写了奏折上来,要求增加卫所兵力。内阁的意思,要是批了你们的,就也得批姜宪丈夫的。阁老们心里不痛快。想先压一压。不过,你的事也不用担心,等这风头过去了,我肯定帮你把这件事办妥了。”
蔡如意不敢跟韩同心说。
蔡定忠这些日子天天找她,吵着让她找韩同心,想办法让韩同心帮忙把宣州总兵的位置拿到手里。
可她这次进京却是为靖海侯府增兵一事而来,没办法帮她爹和韩同心他们讲条件——若是赵啸知道她为了娘家的利益而置靖海侯府的利益于不顾,两个人之间的情分也就到了头。她下半辈子就等着当个名义上的靖海侯夫人吧!说不定连儿子的抚养权都没了,甚至不会再让她诞下子嗣。
蔡如意有苦说不出。
现在韩同心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她顿时心急如焚,跟随行的赵家幕僚说了这件事,让他赶紧想办法。
赵家的幕僚没有想到李谦也提出了增兵的事。
他不免怀疑李谦是知道了靖海侯府招募新兵的事了。
他不敢耽搁,立刻写信让人连夜送往福建。
这边简王把韩同心交给了东阳郡主之后,没多久汪几道就被任命为赵玺读书的总师傅,也就是帝师,而左以明、苏佩文等人则是授课师傅。
之后朝廷的官员就进行了调整,原宣府总兵胡拨腊调到西山大营任了个左军指挥使,原太原总兵金海涛调任宣州总兵,原山西总兵李长青突然被擢升为太原总兵…
消息来得太突然,李长青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儿子被封了异姓王,为了避嫌,李长青早已放弃了仕途。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自己都已经死心了的时候,朝廷给他来了一个大爆竹。
他高兴得抑制不住激动,围着太原城跑了三圈,这才去找柳篱喝酒。
柳篱得到消息的时候也非常的惊讶。
这样的任命前所未有。
如果不是李谦的手笔,李长青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可这若是李谦的手笔,之前却未曾听到他的只言片语。
柳篱还没来得及写信去问李谦,朝廷又有公文下来,金宵被任命为榆林总兵府的参将。
他觉得自己渐渐看出点门道来了。
李长青却是毫不怀疑地把这笔账算到了姜宪的头上。
他对柳篱道:“除了郡主,不可能有人会这么惦记着我。我还记得她当初跟我说过的话,说有些事不方便那个时候说,让我耐心的等些时日,事情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你看,先是宗权被封了异姓王,现在我又被擢升为太原总兵…你看,这一件一件的事不都来了吗?我这个儿子啊,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柳篱却看着不像是姜宪的手段。
不过,李长青这么高兴,他也不想扫兴,就帮着写了封信委婉地向姜宪道谢。
姜宪接到书信的时候正坐在屋檐下看何大舅太太指使小丫鬟们给她未出生的孩子晒小包被、衣服、鞋袜。
她一面看着书信,一面心不在焉地听着何大舅太太在那里唠叨:“小孩子娇嫩,那可是一点也不能马虎的。这衣服鞋袜洗过之后要暴晒,把里面的水气都晒干了,用起来才舒服,晒过了之后呢,还要放在穿堂里过过风,把暑气都吹走,这样才不躁不寒,才能给小孩子用…”
姜宪笑吟吟地应了一声,收起了书信,请教何大舅太太:“那要晒几天?”
何大舅太太用手捏了捏孩子的小包被,笑道:“这就要凭经验了。太阳辣,晒个两、三天就行了。如果太阳不辣,晒个七、八天也是有的。总之,要把东西晒透了,不能有一丝的湿气。”
姜宪受教地笑着点头。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何大舅太太看着太阳越来越灼热,忙招呼姜宪去屋里坐,道:“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郡主快回屋去歇着。你怀着孩子,热着了也不行,小心孩子胎里带了暑气。”
怀孩子真是件辛苦活儿!
姜宪在心里嘀咕着,到底还是进了屋。
情客正带着绣儿在给她收拾东西。
等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情客和百结就都要定亲了,姜宪屋里要补两个大丫鬟。
好在是平时她身边的人都训练有素,有能接手的人。就算是这样,姜宪也还是舍不得情客和百结。寻思着是不是以后就用内侍算了。
情客帮姜宪更了衣,温声问她:“您是先歇会儿还是看会儿书?或者是做会儿针线?”
第837章 之物
姜宪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有时候还真得有天赋。比如说拿针线这回事,她练习了几个月,连绣儿这个小丫鬟都比不上,给孩子绣的嘴兜到现在还差着几朵花。
“我还是看会儿书吧!”随着她的月份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懒得动,吩咐情客,“你把那嘴兜拿去给针线房添补齐整了吧!还有几件没有做完的小衣服也一并拿去。”
她以后还是别挑战这些自己不在行的事了。
免得孩子的衣服鞋袜穿出去别人还以为他们家针线房的绣娘手艺不行。
情客抿着嘴笑了笑。
姜宪就把柳篱差人送过来的书信交给了情客:“放在那个本家的匣子里。”
她所有的书信都分成了“本家”、“京城”、“宫中”、“宗权”等匣子收着。
情客一听就知道这是太原那边写过来的信。
她笑盈盈地应诺,起身去放好了书信。
姜宪却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情客不明所以,道:“郡主是不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姜宪神色有些恍惚,在情客要退下去的时候却又喊住了她,沉吟半晌才道:“情客,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情客愕然,好半天才明白姜宪是什么意思。
很多人都说李谦能被封为异姓王,是借了郡主的势。
难道是有什么人在郡主面前说了些什么话?
她原想像平常那样安慰姜宪一番的,可看着姜宪有些黯然的眼神,她不由道:“奴婢没觉得郡主管的多。若不是郡主,这家里的日子怎么可能过得这样火红?再说了,郡主就是再能干,也要郡主帮衬的人自己争气,否则那些状元的儿子岂不都是状元,还与别人有什么相干啊!”
姜宪听着扑哧一下子笑出声来。
她只是有感而发而已,没想到居然引出情客这么大一段话来。
“我知道了!”她道,“我是怕我再不歇着,恐怕要累死了。”
再说,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后面推着他们走吧?
毕竟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姜宪释怀,笑着对情客道:“我们家又有喜事了!”
情客想到姜宪刚才收到的信,不由惊愕道:“难道是何夫人又怀了身孕?”
姜宪闻言笑得前俯后仰,道:“难道除了这件事就没有别的什么事了?你怎么想到这上面来的?”
情客脸色赤红。
姜宪觉得,情客肯定是想到了自己的婚事…
她正色地道:“老爷高升了,擢了太原总兵!”
“啊!”情客非常的意外,道,“这可是件大喜事啊!”
同样是总兵,太原总兵却比山西总兵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想到之前李长青的豪爽,也有在姜宪面前凑趣的意思,笑道:“那我们这次岂不是又有打赏可拿?”
先前李谦封了临潼王,李长青就打赏了一次,众人改口称李谦为“王爷”,李长青又打赏了一次,等到姜宪怀孕的消息传出来,李长青更是喜出望外,双倍打赏,如今李长青高升…情客觉得李长青的手面肯定会更大了!
姜宪却隐隐觉得,李长青未必愿意夺了儿子的风头,说不定这次只会很低调的庆祝一番就完事了。
她的确猜中了李长青的心思。
李长青接到公文之后并没有大肆宣扬,而是按照官场中的惯例去拜访了胡以良,并且在规定的时间内开始和金海涛交接。至于李谦这边,只是写了封信告诉他而已。
李谦是在李长青之前就知道了结果的,可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姜宪说这件事——他这边的邸报,他总会安排人抄录一份给姜宪,姜宪肯定得到了李长青升迁的消息,可姜宪一直没有和他说这件事,他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姜宪说,该说什么才好。
犹豫了两天,他还是赶去了骊山的别院。
董家大小姐正带着自己的几个堂姐妹和李冬至在院子里摘花,准备做香露和染指甲。
听说李谦过来了,大家都避去了李冬至的院子。
李冬至陪着姜宪迎了李谦,就一溜烟地跑了。
有了董家小姐们的陪伴,李冬至开朗了很多,有了十几岁小姑娘的朝气和活泼。
李谦笑着拉了姜宪的手,道:“天气这么热,你出来做什么?在屋里等我就好。”
姜宪斜睨着他看,似笑非笑地道:“你这次来能住几天啊?”
李谦心中一突,道:“看你这话说的,好像不欢迎我似的。”
姜宪挽着他的胳膊,一面朝屋里走,一面道:“我是盼着你来的,就怕你是别有目的而来。”
李谦知道她是指李长青升任太原总兵的事,嘿嘿嘿地笑,不敢做声。
姜宪看着,就狠狠地拧了一下他腰间的肉。
李谦痛的差点跳起来,却不敢做声。直到他更了衣,两人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姜宪又问道:“先说能在这里住几天吧?”,他这才讪然地道:“能住个三、四天。”
姜宪听着就抱怨起来,道:“你能不能不这样?我嫁给你之前就知道你很忙,要出兵打仗,要驻营练兵,十天里你可能就有七、八天不在家。可你也别总弄得好像亏欠我很多似的,弄得我也不自在。说吧?是不是为了公公擢升的事来的?这次你有什么想法,给我一次说清楚了。别拖拖拉拉的,以后还为这种事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像做错了事似的。”
李谦被姜宪说中了心事,耳朵顿时红彤彤的,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宪就温柔地问他:“你用过午膳了没有?”
李谦当然还没有。
他一大早办完了公事就往这边赶,这么热的天,只在路上喝了两口水。
不过,他还是厚着脸皮嘻笑道:“我怎么觉得这话问得让人有点心里不安呢?像要上刑场了,可怜我打发的断头饭呢?!”
“呸!呸!呸!”姜宪嫌弃这话不吉利,念了两句“好的灵,坏得不灵”之类的话,这才道,“没有谁这样咒自己的!你要是用过午膳了呢,我们就好好说会儿话。你要是没有用午膳呢,就先填饱了肚子再说。今天厨房里做了荞麦面,董家大小姐带过来的新荞麦,我吃着还挺香的。”
“还没有吃!”李谦说着,又小声嘀咕着:“还不是打发顿好的我吃。”
姜宪就瞪了他一眼。
他忙做出个闭嘴的动作。
惹得姜宪好一阵笑。
李谦心头一松。
他这一路赶过来,心里有事,哪里还感觉得到饿,之所以决定吃了饭再说,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仔细地想想该怎么跟姜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