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是孩子不妥,连名字都不敢取。
那嬷嬷闻言倒笑了起来,道:“托郡主的福,如今二奶奶和大小姐都好。只是大小姐还没有取名字。二爷的意思,是想请当地最福禄寿禧俱全的德勋老者给大小姐取个名字,让大小姐也沾沾那人的福气。因怕王爷和郡主惦记,这才差了我先来给王爷和郡主报个喜。太原那边,准备过些日子再去报喜。”
难道是因为怕孩子活不下来?
姜宪脸都变了,又细细地问了康氏和孩子的情况,知道这嬷嬷没有乱说,的确是挺过来了,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问那嬷嬷什么时候回去。
那嬷嬷说,她还要回康家看看康老爷和二小姐、几位少爷。要看康家有没有什么其他事才能决定行程,因为康太太之前是决定等孩子百日之后就把孩子带回来,要由她来带,谁知道却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没有半岁是不敢让那孩子挪地方的。
姜宪就吩咐那嬷嬷:“你走的时候到我这边来,把这些药材带给二奶奶,还有我让人给你们大小姐做的小衣裳小鞋袜。然后跟你们家二奶奶说,孩子最要紧,若是决定了回来的日子,提前跟我们说,我派人去迎接亲家太太和大小姐。”
第856章 卖官
李谦那边也得了消息,知道李骥的长女生下来的时候很不顺利,甚至准备等些日子再给太原那边报喜,他不由急道:“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就应该让弟妹回西安待产了。至少不用一心挂两头,弄得人心惶惶的。”
谁又能想得到呢?
姜宪道:“让康太太把孩子带回来也好,这边买什么东西都方便。我们还能帮着照应一些。”
就算那孩子身子骨虚弱,把药当糖豆吃,凭着他们李家,就能让她吃一辈子。
何况姜宪出生的时候不足月,这么多年养着,不也养过来了。
她就和李谦商量:“我让人去问问,看田医正那边还有没有擅长儿科的大夫,让他推荐一个给我们送去甘州。”
这做了父母心情就不一样了。特别是看到那些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受苦受罪的时候,也会跟着心疼不己的。
李谦立刻就喊了冰河进来,让他去办这件事。
等到那嬷嬷回甘州,姜宪让人搬了快半车的补品带去了甘州,还让看了黄历,挑了个日子准备去香积寺给康氏和她的长女祈福。
柳娘子怕姜宪带了慎哥儿去,劝姜宪:“到香积寺那条路是夯土路,下雨天泥泞,会颠簸,晴天的时候满是灰,容易呛着,还是让慎哥儿留在家里吧?我和乳娘几个看着他,不会有事的。”
姜宪有片刻的犹豫。
她舍不得把慎哥儿一个人丢在家里,哪怕有柳娘子等人看着。
柳娘子只好道:“要不,让情客姑娘也留下来吧?”
她知道姜宪非常的信任情客。
姜宪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去上香的那天,正巧遇到了周夫人。
周家的马车很低调地停在寺院的墙角,要不是绣儿提醒她,她不可能知道。
姜宪让百结代她问候周夫人,并问周夫人是去上香还是已经上完香了回去,若是前者,就请周夫人一起去上香,若是后者,就代她向周夫人问个好。
周夫人是来上香的。
原来他们家的长子要订亲了,未婚妻是她娘家的侄女,她这次来香积寺,是来给这对新人祈福的。
姜宪就和周夫人一起去了香积寺。
等到了仪门前,两人并肩进了寺庙,去了大雄宝殿进香。
因李谦之前来打过招呼了,香积寺关寺门,只接待姜宪一人。周夫人若不是遇到了姜宪,只怕今天就要空手而返了。
两人在主持的陪同下给菩萨上了香,又捐了香油钱,定下了做道场的时间,然后去了后厢房喝茶,用斋饭。这个时候,姜宪才有机会和周夫人说话:“自我回西安后,这还第一回 见到夫人。夫人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周夫人笑道:“为孩子订亲的事,我前些日子回了趟娘家。前几日才回来。结果一回来我们家小姑娘就出水痘,家里开始供奉豆娘娘,等闲难得出门。说起来今天的事还得谢谢郡主,我要是今天没机会把这件事办妥,就只能等到下个月了。”说完,她迟疑了好一会,低声道:“郡主可知道晋安侯来了陕西的事?”
“知道!”姜宪不以为意地道。
她不仅知道这个事,而且派去京城的人回来告诉她,靖海侯府想扩建水军的事经过蔡如意的多方奔走,终于在元宵节之后有了眉目。为此靖海侯府没有少打点那些权臣,连带着帮靖海侯府送礼的蔡定忠也和这些权贵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正巧西北地动,就有人在私底下传是不是因为赵玺不是先帝的亲骨肉的缘故。这话传到汪几道耳朵里,汪几道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这个流言压下去,自然也就顾不上西北赈灾的事。等到过了春节,诸事都理顺了,米脂县令下令关了城门不允许流民进城的事在京就炸了锅,内阁这才想起西北地动的事,从都察院调了个御史去赈灾。
原本这件事与西安没有任何关系的,不知道蔡定忠给汪几道几个人灌了些什么迷魂汤,汪几道居然派了蔡定忠来西安赈灾。
姜宪道:“我听说这几天夏大人都陪着晋安侯,在巡抚衙门里连摆了三天的酒宴,请了杜慧君进府唱戏。”
周夫人颇有微词地道:“可不是!也不想想城门外有多少快要冻死的。他们这样做,也不怕抬头三尺有神明!”
要是怕,怎么会把安置灾民的事一拖再拖呢!
姜宪没有做声。
周夫人想了想,道:“我听我们家大人说,蔡大人自来了之后就什么事也没有干,整天就是和夏大人喝酒,再就催着夏大人找了那些乡绅捐银子赈灾。说朝廷如今国库空虚,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赈灾。他们其中有谁为朝廷解忧的,朝廷都会大力嘉奖。有人在我的耳边嘀咕,说是捐个七品一万两银子,从六品是一万五千两银子,六品是两万…四品是八万…”
不就是卖官鬻爵吗?
前世她见得多了。
要不是李谦极力反对,她在国力实在是无力支撑的情况和曹宣商量过之后,都准备走这条路了。
而周夫人见姜宪半点也不诧异,她不由惊道:“原来郡主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我倒不知道!”姜宪沉吟道,“不过,我想那蔡定忠不会无缘无故地跑西安来。原以为他最多也不过是借着赈灾的事敲敲乡绅和巨贾们的竹杠,谁知道他的心这么大,直接就有码标价地卖起官来。只是不知道他背后站着哪个阁老?”
周夫人听着心中一凛。
她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和姜宪说这些,而是周大人知道这件事之后气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去,跟李谦说,李谦直摆手,说陕西政务不该他管,他不方便插手这件事。想和姜宪说,又轻易见不着姜宪的人。她今天凑巧遇到了姜宪,忍不住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姜宪,想帮自己的丈夫传个话,盼着姜宪知道这件事之后能阻止蔡定忠。
姜宪不过听了个话音,剑锋就直接内阁。
可见那些传闻并没有夸大。
嘉南郡主是个比男人还厉害的女人,头脑、手段、谋略样样都有。
在这样的人面前,最好是坦诚。
周夫人把事情的经过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宪。
还好她在姜宪面前坦诚相告。
姜宪原本准备再和周夫人寒暄两句之后就走的,并从此以后再不相来往。
想利用她做事,周氏夫妻还没有这么大的脸!
第857章 触动
不过,既然周氏夫妻只是不想助长这种卖官鬻爵的事,姜宪也就没有那么反感了。
她道:“你带个话给周大人,让周大人别管这件事了。主政的毕竟是夏大人。若是实在看不惯,就请病假在家里休息几天吧!等蔡定忠走了再说。”
周夫人眼睛一亮,连声应“好”,可随后目光微黯,苦笑着道:“我们家老爷说,这官,当不得了!还不如回家种田呢!”
“难道离了官场就看不见这些事了吗?”姜宪不以为意。
周夫人叹了口气。
之后两人各怀心思,没有说话。等吃过斋饭,就各自散了。
姜宪回家的第一件事就看了看慎哥儿。
小家伙吃饱喝足了正躺在床上不知道咦咦呀呀地说些什么。
姜宪听着就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匆匆去梳洗了一番,她跑到了慎哥儿的屋里逗他玩去了。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李谦的声音。
不像平时那样的心平气和,而是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正对着谁在说话:“…他卖他的官我不管,可想把人安置到我这里来,门都没有。你去告诉他,谁给他的承诺,让他找谁去!”
然后是冰河的声音:“是!我这就去办!”
李谦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话,道:“以后不管是谁找到家里来都给我直接撵走。郡主在家里,她好不容易闲下来,不要让这些俗事打扰她。”
冰河应诺。
两盏茶的功夫之后,李谦笑着走了进来,道:“你怎么在慎哥儿房里?今天香积寺之行还顺利吗?那些大和尚有没有说什么?”
姜宪临走之前说要给康氏和孩子抽支签的。
她道:“我不在慎哥儿的屋里还不知道你发起脾气来声音那么大呢?怎么,蔡定忠把主意打到你那里去了?”
李谦没准备瞒姜宪,闻言愤然,道:“他把我给惹毛了,我就在半路上把他截了,就让他给我留在陕西。”
姜宪忍俊不禁,道:“关键时候还是露出一身的匪气来!”
李谦哼哼着没有说话。
姜宪道:“蔡定忠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我不待见他,他还跑到西安来卖官鬻爵,他就不怕我把他一锅端了!”
李谦冷笑道:“朝廷可没有那么多官可卖。其他人倒还真是去赈灾的,只有蔡定忠是来打秋风的。他自己估计也知道你不喜欢他,他这几天都没有在我面前晃悠。至于他为什么跑到陕西来,多半还是要用着赈灾这个名义,卖官鬻爵的事恐怕并不是内阁默认了,应该是他和谁勾结在了一起。去别的地方师出无名,没有办法的。”
那他是和内阁的谁勾搭在了一起呢?
不管怎么说,靖海侯肯定是知道的。
李谦撇了撇嘴,道:“靖海侯不是整天嚷着要扩建水军吗?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不如让靖海侯支援朝廷点银子,然后让靖海侯决定水军的将士的名额,正好可以填补一下国库的空虚。倒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姜宪愕然。
让赵啸拿银子买扩军名额,李谦他怎么想得出来?
这也太贵了!
没有个百万两银子拿不下来。
李谦这是在给赵啸挖坑吗?
姜宪道:“赵啸不可能答应?”
就算赵啸答应,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他拿来和朝廷交换了扩军的名额,还拿什么银子建军。
李谦道:“他不是财大气粗的到处打点人吗?既然觉得自己有钱,那就拿点钱出来好了。几百万两而已。这点银子都舍不得,可见也不是真心要扩建水军。”
姜宪气得拍了他两下:“有了前车之鉴,等到你扩军的时候,难道你也准备用钱买吗?”
“当然!”李谦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道,“既然有先例,我当然会遵守。”
说得姜宪一愣一愣的。
李谦见状嘿嘿地笑,凑到她耳边狡黠地道:“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就盼着他拿银子买官。等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也有样学样。可你也知道,西北不比闽南福足,官位的价格也就不像闽南那么昂贵。而且,闽南文风鼎盛,户籍管理的也严,一个人是一个人。我们西北可不一样。我敢拍着胸脯说,朝廷从来都没有弄清楚过我们西北到底有多少人。哈密卫、西宁卫,地广物脊,人落在那里,就像蚂蚁落在地上似的,一眨眼睛的功夫就不见。哪里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啊!”
这混蛋,又在浑水摸渔。
姜宪抿了嘴笑。
李谦却长叹了口气,向后仰倒在了慎哥儿的旁边,捏着慎哥儿的小手神色一肃,眼神也跟着变得深邃起来。
“保宁!”他幽幽地道,“实际上我这几天非常的不高兴。你说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怎么了?朝廷没有朝廷的威严,官员没有官员的品行,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照这样下去,这还是个王朝吗?”他说着,侧过身来,另一只手拉住了姜宪,低声道:“我有的时候想,要是我能当家作主就好了。我肯定要制定一个严格选仕制度,选拔那些真正为民做主的官员做封疆大吏,选真正的有识之士做内阁大学士,让百姓安居乐业,让鞑子不敢进犯…”
姜宪握紧了李谦的手没有说话,心里却道:那些举兵谋逆之人,很多都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