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怕这对母子不要脸地在长公主门前闹起来。
有些人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爷和郡主虽然不怕这些事,可到底有失颜面。
姜宪这下子就直接表扬了他一句:“这事做得好!她不是要见王爷吗?那就派了人去跟王爷说,让王爷来处理这件事。”
这么多年了,高妙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觉得李谦肯定会帮她。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看看李谦到底会不会帮她?会怎样帮她好了?
否则高妙容总是不死心,还会整些妖蛾子。
她现在和李谦好好的,不想为这种事烦心。
阿吉听了精神一震。
他见那女子看上去梨花带雨的,可说话行事却很带着几分笃定,生怕着李谦和自己的嫂子有些首尾,到时候郡主难做,他们这些身边服侍的更难做。现在郡主既然这么说,可见王爷和那位麟大奶奶之间清清白白没什么纠葛。
这就好办了!
“我这就去安排人通知王爷!”阿吉笑着,转身出了宫。
姜宪也就把这件事甩到了脑后,继续哄着太皇太后去包饺子去了。
高妙容这边被请进府里的时候还舒了口气,至少没有闹到不好看的地步。等那个被称为“吉大管事”的管事过来,知道她要见李谦,就客客气气地把她请到了据说等客的边厅。
路上的时候,她还飞快地瞥了一眼冕哥儿断了的腿。
好在那眼神很隐晦,冕哥儿没有发现,不然肯定又是一番闹腾。
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性情暴烈不说,动不动就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躺在床上一整天不吃不喝,关心他这是怎么了,他还阴阳怪气的,没有一句好话。
高妙容不想管他,谁知道他却跑到她住的地方不走了,等她问清楚,这才知道李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走了,家里能卖的全都卖了,不能卖的都被那些仆妇给一哄而抢,冕哥儿找不到李麟,又没吃没喝的,这才赖到她这里不走的。
她当时就傻了。
李麟跟她说在外面欠了很多的债,为了不让那些追债把家底都掏空了,把家里要紧的细软都给了她,还单独给她买了个小小的宅子,假装和离,夫妻俩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如果有人找到她这里,就让她把和离书给那些人看,那些人不会为难她的。还怕有人欺负她一个女人,让她拜了他一个在江南结交的好友为契妹,以后有人为难她,就让她去这个人帮忙。
她害怕得不得了,写了信给高伏玉。
高伏玉回信还需要一些日子,高妙容却等不得,怕李麟真的在外面欠了债,她若是不和他和离,钱也没了人也没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情急之下,她签了和离书。
李麟还在家里和她住了一段时间,她搬出去的时候,她住的小宅子全是李麟一手一脚布置的。
她心中渐安,等着高伏玉的书信。
谁知道李冕却丢给了她一道雷鸣电闪,让她一下没找着北。
等她清醒过来,就知道自己上了当。
李麟哪里是欠了债,分明是要把她给甩了,把她当包袱似的给甩了。
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李麟为何突然就和她反目了,她到底哪里碍着他了?他又遇到了些什么事,为何夫妻情份和父子情义都不顾了?
她想来想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李麟。
就算是咬,她也要咬李麟一口。
她忙去收拾细软。
结果发现她藏细软的匣子全都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麟给她的财物全都被拿走了。
她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想叫香芷或是香苜,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李麟把她们都嫁了人。
李麟原来早有预谋!
高妙容眼前一黑,就晕倒在了地上。
等她被冻醒,发现自己还在地上躺着,连个扶她的人都没有。
她头昏脑涨,扶着墙回了屋,却发现冕哥儿吃得满嘴是油,在她的床上睡得呼呼打着鼾,不知道睡得有多香。
高妙容突然间像掉到了冰窟窿里似的,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人靠得住的人。
她第二天一大早就找牙行的人卖房子,可去京城的钱还是不够,她又当了衣饰,这才凑足了钱,雇了辆马车就准备去京城。
李冕自从被李麟抛弃,心里就一直绷着根弦,见高妙容进进出出的,就一直盯着高妙容,知道她卖了房子,就猜着她是要回太原不是找他爹算帐就是要投靠他舅舅,他一顾不离地跟着高妙容,不吃也不喝,怕像跟在李麟身边似的,喝了李麟的一杯茶,一觉醒来,物是人非。
高妙容毕竟是做母亲的,儿子变成这样她不喜欢,但这个儿子好歹也是李家的种,她带着他回李家,说不定李长青看在这个儿子的份上,会好好的安置她,或是给她一笔钱。
她就带着李冕到了京城。
第1014章 发疯
李冕和高妙容被带到边厅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他已经不是那个被父母宠爱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他直觉这个边厅很偏僻,不像是招待贵客的样子。
高妙容被李麟罢了一道之后,非常的警惕,见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仆妇,拽着李冕的手不由紧了几分,停住了脚步,目光闪烁地道:“你们这是要带我们母子去哪里?”
阿吉知道高妙容起了疑心,尽量摆出一副温和的笑容道:“王爷公事繁忙,常有人来拜会王爷。麟大奶奶毕竟是女眷,这边偏僻些,也免得有那鲁莽之人冲撞大奶奶,我们家王爷责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但高妙容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但她之前打听过了,姜宪进宫去了,这些仆妇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她不敬。可惜的是没有打听到李谦的消息,她现在还不想和李家撕破脸,不然她就直接去衙门堵李谦了。
好在是她在边厅里坐下之后,丫鬟们上茶上点心,客气有礼,也没有禁止他们母子走动,不像是要囚禁她的样子,她这才松了口气。
那个吉大总管说是去请李谦回来,可一去就不见了人影,到了晚上也没有人安排他们母子用膳,那些上茶上点心的丫鬟也不见了踪影,她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拉着李冕就往外走,谁知道刚刚还敞开的院子门却被锁了起来。
她这下慌了神。
大声地喊着救命。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二十出头,丫鬟打扮的老姑娘来,面色阴沉,有着一把不输男人的力气,二话不说上前就扭着她的人把她的嘴给堵上了,还让随行的几个婆子拿了麻绳过来把她给绑了起来。
李冕吓得直往外跑,被外面等着的小厮给逮了个正着,像她一样,用麻布堵了嘴,反手扭着绑上了麻绳,丢在了边厅的正中间。
那丫鬟还吩咐身边的人:“仔细看着了,别弄死就行,等了王爷回来发处置。”然后就走了。
那些人十分熟练地点了灯,在旁边支了张桌子,提了荷叶包的卤菜,在那里吃起饭来。
李冕饿得呜呜直叫,眼里全是祈求之色。
高妙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这个儿子,真的废了。没有一点羞耻之心,一顿饥饿都忍不住,这样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支应门庭?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惊。
难道这就是李麟抛弃她们母子的缘由?
高妙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已经不能生了,李冕是嫡长子,除非李冕死了,不然李麟就算是有再聪明的庶长子,李长青、李谦都不可能答应让庶长子继承家业。
若是小门小户,自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越是那巨贾、权贵之家,越重要传承,越器重嫡长子。
李麟到底是赚到了钱,还是没有赚到钱呢?
这个问题折磨着高妙容,让她快要疯掉了。
每天给他们喂两盏清水的日子过了三天,第四天,他们被塞进了一辆马车,由几个杀气腾腾的护卫护送,离开了京城。
高妙容感觉到越来越安静的驿道,想到她和李谦近在咫尺,却就这样错过了,痛苦地哭了起来。
可这痛苦也没有维系多久,她很快因为太饿昏了过去。
之后她一直晕沉沉的,只感觉到身子骨被人抱着挪上移下。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等她醒过来,就看见郭氏冷冰冰的面孔。
“你醒了!”她看了高妙容一眼,吩咐丫鬟,“去跟老爷说一声。”
小丫鬟应声而去。
高妙容想起来,却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嘶哑的像沙子,说话的声音如蚊蝇。
郭氏也懒得和她废话,道:“李麟被孩子他大伯送了回来,他说你教子无方,断了他的后路,你又吃不得苦,已经和你和离了。公公把他抽了一顿,绑着他去见了高先生。高先生非常的生气,要杀了李麟。我公公帮着李麟求情,这才保住了李麟的一条性命。
“或者是被你叔父打怕了,从你叔父家出来,李麟悄悄地跑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结果前两天孩子他大伯又说你找去了京城,这种家务事,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他也不好插手,就把你们母子送了回来,让李麟自己处置。
“现在李麟跑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派人去跟你叔父说了。伏玉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先去他那边养着,等找到了李麟再说。
“我看你现在气色也不大好,我这又有了身孕,实在是不方便照顾你。等会就派人送你去高先生那里!”
“你又怀了孩子?!”高妙容此时应该关心李麟在哪里,可莫名的,她却想知道郭氏怀孕的消息是真是假。
“是啊!”郭氏笑着,不由摸了摸肚子,脸上全是做了母亲才有容光焕发,“我盼着这一胎是女儿,可我婆婆却说,最好还是再生个小子。孩子他大伯家的只有慎哥儿一个,太单薄了些,我们这房要是多生几个,到时候也好帮衬帮衬慎哥儿。”说完,也不待高妙容回答,径直道,“哎哟,看我这忙的,都快昏了头。你嫂子刚刚过来了,正准备带你回去。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倒把你嫂子给忘记了。你等会,我这就去跟她说。”
她一面往外走,一面朝着身边服侍的使眼色。
众人都明白郭氏的意思,团团地把高妙容围住了,或服侍穿衣,或服侍梳头,生怕她跑了似的。
高妙容气苦,问起冕哥儿。
众人一问三不知。
她正要发脾气,她嫂子来了。
“三奶奶,真是对不住了。”她嫂子陪着笑脸,道,“我这就把人给领回去。”
高妙容忙道:“冕哥儿呢?”
她嫂子顿了顿。
郭氏却很是直爽地道:“大姑奶奶想侄儿,公公已经安排人把他送到汾阳去探望大姑奶奶了,你要是想孩子,等安顿好了,给孩子带人信,到时候我们派人送他去看你。”
这是要把她和孩子隔开的意思!
如果她真的和孩子撇清了关系,以后凭什么再登李家的门?
高妙容不依,吵着要见冕哥儿,却被她嫂子暗中连掐了好几下,沉着脸道:“你先去见过叔父再说。这样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郭氏就接了句话,低声道:“难怪说大嫂有点不太对劲,我看,她回去之后,高大奶奶还得请人好好看着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