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改变了很多,也许韩同心只是短暂的昏迷呢?
姜宪又等了又等。十月初十,金陵传来韩同心殡天的消息。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紧紧地抓住李谦的衣袖,脸白得厉害。
李谦忍不住就把姜宪抱在了怀里,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只知道去世了,宫里还没有报丧,但我已经安排人去查。先帝的陵寝在京城,韩太后的棺椁肯定是和先帝合葬的。若是查不出来,到时候我就让人开棺检尸。虽说这样不敬,可若是想做,未必不成!你放心,我一定会仔细查清楚这件事的。”
在他看来,韩同心的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简王在金陵,而且还可以随时进宫去探望韩同心。若是韩同心的死有问题,简王第一个就会闹腾起来。既然简王没有音讯,可见韩同心的死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
姜宪胡乱点头,神色有些紧张。
李谦安抚了她半晌,她也没有能松懈下来。李谦索性和她在白天胡闹了一场,姜宪才累极而眠。李谦则让人去了承恩公府,请了白愫过来探望姜宪。
白愫做了些糕点去探望姜宪。
姜宪蔫蔫的。
白愫和她开玩笑:“这不是怀上了吧?”
姜宪“呸”了白愫一声,到底精神了很多。
白愫让姜宪身边服侍的小丫鬟把自己带来的点心装了碟端出来,亲自给姜宪斟了一杯茶,然后笑盈盈地坐在姜宪的床边,道:“好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我吧!你们家李谦为了你,可亲自去了趟承恩公府。我看他那样子,挺着急的。你就别为难你们家李谦,也别为难我了!这不都到了十月中旬吗,我们家田庄的庄头该进京给我们家送农作物了,我忙得脚不沾地,可曹宣听说是李谦让我来看你,立刻就把我给赶到了你这里。”
姜宪心情好了很多。想了想,把韩同心去世的消息告诉了白愫。
“这不可能!”白愫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满脸不相信地摇头,道,“她比我们还要大上一、两岁,怎么会突然殡天了呢?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一时间根本没办法接受的模样。
或者是隔得太远了,平时不怎么来往,姜宪也觉得很不真实。声音低沉地道:“阿吉和李谦都得到了消息,肯定不可能是假的。”
白愫愣愣地坐了半天,被姜宪叫醒后双目含泪地道:“那她的棺椁应该和先帝合葬,到时候我们去经她上炷香吧!”
姜宪颔首。
白愫还是不敢相信,喃喃地道:“她贵为六宫之首,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这不像她的性格!”
姜宪在心里暗暗叹气。
听到韩同心去世的消息和亲眼看见韩同心躺在棺椁里面有很大的不同。
站在韩同心的棺椁面前,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韩同心心平气和的相处的姜宪,看着白愫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安慰憔悴又疲惫的东阳郡主,她眼泪忍不住哗哗地落了下来。
韩同心贵为当朝太后,护送她棺椁回京的除了简王和韩忠一家,还有左以明。
姜宪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韩同心是赵玺的嫡母,她的葬礼又是国葬,按理赵玺应该回京城主持才是,怎么赵玺没有过来,除了韩家的亲戚,只有一个左以明跟着回了京城。
左以明朝着姜宪使眼色。
姜宪安慰了东阳郡主几句,就悄悄地出了摆放韩同心棺椁的偏殿。
左以明就站在偏殿前的院子里,见姜宪出来,忙低声地道:“太后死得颇为蹊跷前一天还好好的和蔡如意骂着赵啸,谁知道第二天太后就昏迷不醒了。蔡如意还一直嚷着是赵啸害得太后。但简王宫里宫外的查了一通,都没有查出太后的死与赵啸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个,皇上很生气,派了我给太后扶棺北上。还让我给王爷带了几句话。”
第1018章 留人
姜宪挑了挑眉。
左以明的声音又低了几度,道:“皇上的意思,是让王爷把简王和韩忠等人留在京城。如今太后去了,皇上伤心不已,怕太后的香烛没人照顾,可他又不方便长时间留在京城,只能拜托简王世子和韩家的人照看了。”说着,朝姜宪笑了笑。
赵玺这分明是嫌弃简王和韩家的人碍事,要把人像抛包袱似的抛掉。
姜宪扬着眉笑:“我们家宗权凭什么给皇上背这黑锅?”
左以明笑道:“皇上还不太懂人情世故。不过,我和李大人商量之后,觉得简王和韩家的人若是留在京城也是件挺麻烦的事,若王爷同意将人留在京城,北方的赋税让王爷保留二成,您看行吗?”
姜宪听着心中一喜。
以她对李谦的了解,北方的赋税他肯定暗中截留了一部分,但按照朝廷的规定,他是无权这么做的。现在有机会由暗转明,那就意味着李谦可以再多截留一部分。
打仗养兵太花钱了。
这几年李谦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能多弄点钱就多弄点钱为好!
可左以明不直接跟李谦说,而是特意告诉她一声,又是什么用意呢?
姜宪望着左以明善意的面孔,面上不显,却试探般地道:“二成的税赋?是不是太少了一点?怎么也得三成吧?天下税赋,尽归江南。北方的税赋原本就不多,就算三成,算起来也没增加多少。说不定还抵不上嘉兴、湖州等地半年的税赋。左大人做庶吉士的时候曾经在户部观过政,应该很清楚才是。”
“我觉得郡主说得很有道理。”左以明微笑道,“所以这件事只能和郡主商量。”
因为她是女流之辈,可以无理取闹吗?
或者是左以明觉得她对赵玺更有影响?
姜宪会意地笑,委婉地道:“多谢左大人了。亲戚之间到底不一样,能照顾的时候都会尽量的照顾。简王和韩家的事,你就交给我好了。”
没有了简王和韩家的压制,不仅赵玺会蹦跶的更欢快了,就是汪几道和赵啸,恐怕也会得意忘形。
他们若是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就容易产生矛盾。有了矛盾,就容易生事。事情多了,朝廷也就乱了。朝廷乱了,江南的局势也乱了。江南局势乱了,对北方的局势就有利了。
姜宪和左以明相视而笑,然后分道扬镳。
太皇太后直接留了简王在京城,并道:“太后不在了,皇上过些日子又要大婚了。想当年,先帝继位的时候,亲恩伯府不仅降了爵,而且还从此不再在朝堂走动。我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给你们做个榜样。你不仅是东阳郡主的父亲,还是皇上的曾叔祖父,更应该有胸襟和气度才是。我看你们就留在京城好了。你们走后,我也很寂寞,让东阳没事的时候就常进宫陪我说说话,正好嘉南也在京城,我们打叶子牌都不用喊孟芳苓凑数了。”
简王神色微变。
如果不是因为东阳郡主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的失了方寸,赵玺又翻脸无情,找了诸多的借口不愿意给韩同心扶棺,韩家这边边没有主事之人,他又怀疑韩同心的死,有事求助于李谦,他怎么会回京城?
如今太皇太后突然留他,如果不是李谦的意思,就姜宪的意思,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肯定是有人和他们勾搭到了一起。
这让简王心里非常的愤怒。
他肃然地道:“太皇太后可知道太后是怎么没的吗?”
太皇太后已经听人说了,但相比韩同心,她更在乎姜宪和李谦的前途,为了姜宪和李谦,她完全可以装聋作哑。而且在太皇太后看来,她年事已高,手中既无权也无腹臣,唯一能利用的也就是她的身份了。可身份这个东西,虚无飘缥,别人把你当一回事你就是回事,别人不把你当一回事,就什么也不是。她现在能受人敬重,很大一部分是别人看在李谦和姜宪的面子上,她若是管事,最终这件事还是会落到李谦和姜宪的身上,她不想给这两个孩了惹麻烦,最好就是别多管闲事!
“我听说了。”太皇太后拒绝和简王深谈,直言道,“你觉得是赵啸害了同心,你得拿出证据来。你们这样乱嚷嚷的,若不是赵啸害了同心,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若是赵啸害的,你们拿不出证据,不也只能看着吗?照我说,这庙堂上的事从来都没有对错,只有输赢,输了,就退场,还能保全家族体面,何必为了一时的气愤,惹出更多的事来!”
简王大怒,又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闹得太过分,腾地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转了两三趟,怒火微散,这才匀了匀气息,沉声道:“我还指望着李谦能帮我一把。照您这么说,同心的事就算了不成?若是您家的姜宪出了事,您也这样轻描淡写不成?我们同心和姜宪好歹也是您看着一起长大的。如今她去的不明不白,我这个做外祖父不给她找到凶手,怎么能安心?”
太皇太后半晌无语。
简王猜到太皇太后是不想李谦为难,遂道:“这件事我也不要您出面。我只盼着你别阻止我。我这就去找李谦,让他帮着我查查。他若是不同意再说。”
言下之意,让太皇太后不要插手这件中。
留简王和韩家在京城的事是姜宪和李谦一起来拜托她的,既然如此,她不吭声,由他们夫妻俩人处置也不错。
太皇太后叹气,道:“那你就看李谦的意思吧!”
简王立刻告辞,出紫禁城,直奔李谦住的长公主府。
李谦正好在家。
金陵那边有消息传来来,说赵玺决定在百日之内迎娶刘家二小姐,所以把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十日。
各布政使、按察司都要提前给赵玺准备贺礼,据说京城古玩店的东西都涨了一成。
李谦准备送赵玺一对翡翠虫鸟摆件,这原是当年赵翌送给姜宪的,姜宪还挺喜欢的,时不时地拿出来摆弄,李谦看这对摆件早不顺眼了,只是这摆件珍贵,不好随意送出去。
正好赵玺大婚,就送给赵玺好了。
而且还对赵玺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至于姜宪那里,他早寻好了一对掐丝珐琅烧蓝色琉璃的梅瓶,冬天里摆在炕桌上非常的漂亮,算是他补偿给姜宪的,姜宪肯定会喜欢。
第1019章 求助
姜宪果然喜欢,拿着那对梅瓶看来看去的,还和李谦商量:“我觉得插玉簪花也是很好看的。”
李谦爱宠地亲了亲姜宪的鬓角,笑道:“随你高兴!”
姜宪正想和他商量赵玺大婚的贺礼,小厮跑了进来,说简王过来了。
李谦和姜宪不由相视互望。
姜宪道:“那你先去见见简王吧!估计他是为韩同心的事来的。”
若阿吉的消息正确,那韩同心的死太突然了。
昏迷不醒!
那她昏迷之前吃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见过什么人?甚至是什么时候昏迷的?什么时候没有知觉的?她身边的人都应该知道的清清楚楚才是。
还有韩同心身边服侍的人,说不定就是她最后见到的,这些人有哪些?现如今都怎样处置了?蔡如意和韩同心情如姐妹,韩同心出了这样的事,她是否有什么话说?简王是否找过她?她是否对韩同心的死也心存疑惑?
这些问题都只有在金陵行宫的简王和给韩同心小敛的东阳郡主知道。
李谦轻轻地捏了捏姜宪的手,低声道:“人生中有很多的意外,有时候是命。你也不要想太多。我去看看简王就来。”
姜宪点头,送李谦出了正房。
李谦在外院的小书房见了简王。
相比刚刚回京时,简王如同老了十岁,神色憔悴又疲惫。
李谦不免很是唏嘘,亲自给简王斟了杯茶。
简王也有很多的感慨,接过李谦的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这把年纪了,经历的事也算是多的了。没有证据,是不能乱说话的。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明白。可我已经懒得和那些人讲道理了。太后肯定是赵啸害死的,我绝对没有冤枉他。”
李谦一副为难的样子。
简王想了想,哂笑道:“我也知道,我不跟你说实话,你是不会相信的。罢了,反正太后已经去世了,你又不是外人,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我为什么怀疑太后是赵啸害死的?那是因为赵啸要立他的庶长子为世子,蔡氏不同意。太后就和蔡氏商量,准备把赵啸的庶长子叫进宫来,然后趁这个机会把那孩子杀了,让赵啸痛失爱子之余,还让赵啸的那些个庶子知道,谁才是靖安侯府的继承人,谁才是福建水师未来的统帅。”
李谦大吃一惊。
他就知道,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否则就算真是赵啸害死了韩同心,赵啸也得有个杀韩同心的理由啊!
韩同心又不是摄政的太后,会和他有利益之争。
可赵啸废嫡立庶…李谦还是有点不相信。
而韩同心,说不定还真有这么蠢!
简王见李谦沉默了半晌,知道有些事是瞒不过李谦的,与其到时候让李谦查到,不如他把话说明白了。